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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延桐诗选

2016-03-10谭延桐

广西电业 2016年5期
关键词:扇子骨头筷子

谭延桐诗选

面对着你从某本书里拣来的春天

虚设的筷子,无论如何也夹不起整个春天

春天的某个部位,还太生。即使好不容易夹起了

也难以咀嚼,难以下咽。因此,你

就干脆扔掉了那双虚设的筷子,只用你的镀金的目光

单挑,能挑起多少就挑起多少。就这样

你努力了整整几天,终于算是,有了一点儿经验了

也就是说,你也是一个有经验的人了

这事儿,你和谁都没有讲过,只是

一个人,面对着你从某本书里拣来的春天

时而拄着春天的一棵树,时而手持春天的一朵花

慢慢地走着,慢慢地打量着……

要不是那场雨来得及时,肯定,你和你的影子

早就旱死了,早就旱成了那双虚设的筷子

那双虚设的筷子,乍一看,的确像是一副担架

可是,明摆着,它抬不起你想要抬起的任何一样东西

鹰衔来了古城墙上的那柄古老的剑

我在我的广大的灵府里养的那只鹰

——是的,它是一只年轻的鹰——平时,它

蹲伏在我的坚硬的骨头上,一动也不动

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外瞅,一副比警觉还要警觉的样子

可是,只要我的骨头一动,哪怕

只是细微的响声,它就会马上——

是的,马上呼啸而去……一去,就是老半天

回来的时候,总能衔回一些光芒,或一首诗歌,或……

而这次,它衔回的,却是悬挂在古城墙上的那柄古老的

长长的剑。此刻

我正在用我的目光,反反复复地擦拭着那柄剑

就像鹰经常地擦拭着锈迹斑斑的天空。我

擦拭着,思量着……猛然间,我便又看见了鹰的深邃的眼睛

鹰的眼睛里的那个谜,我一直一直

都在猜,猜啊,至今,也没有完全猜得透

这就注定了,我将一直一直

一直一直猜下去,直到

鹰的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我猜不透的谜为止。确实,这是个艰巨的工程。比这更艰巨的恐怕,还是我将怎样去挥舞那柄长剑这件事儿

雷一样的轰隆隆的声音

斜坡上,杯子一直在滚动

杯子里的水,以及味道,以及泡在里面的故事

也一直在滚动。没有一块石头挺身而出

愿意去止住它。就那样,它

一直在滚动,滚动,向着一个看不见的深渊

可惜,我跳不过去,我和杯子之间

隔着一堵厚厚的墙。看着那只杯子在滚动,就仿佛

看着一个头颅在滚动一样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很显然,正从那里走过的他们

也看见了,他们都怕杯子突然就把他们绊倒了似的

或碾碎了他们似的

纷纷躲开了。只有那个结果没有躲开:杯子

不见了,确实是不见了!脑子里

只有雷一样的,轰隆隆的滚动的声音

趁雨还没有撑起它们的降落伞

据说,有雨。可是,现在没有雨

我刚才禁不住像个孩子一样跑到外面去看了一下

——不,是看了两下——

确实是没有雨。趁雨还没有撑起它们的降落伞

我们就赶快晾晒一下我们的画吧

我们,每天都在作画,用各种各样的颜色

画完了,有的还没有来得及彻底地干

我们就把它们放在了那儿:或是钢琴上

或是椅子上,或是地上……它们

就很勤奋地发霉了——很显然,它们是不知道发霉的后果的——

那些霉气,我们是认得出的。起码的经验

我们还是有的。那是从它们的骨头里

长出来的孤独啊。是的,它们很孤独,这点可以确认

它们的孤独,除了我们这些养育它们的人

又有谁知道呢。因此,我们现在就行动吧

不用喊一二三了,那样太夸张了。我们

现在就行动吧,行动起来,把它们晾晒一下

好好地晾晒一下。说不定,雨

一会儿就来了。万一雨一会儿真的来了,我们就再把它们收起来坚决就是不让它们跟雨去见面,去打交道

我们可以拿我们的身体去招待雨,和雨

进行一轮又一轮的谈判,无论谈判是怎样地艰巨

它们不行,它们的身体,从一生下来

就是非常柔弱的。柔弱的都是需我们去呵护的

那水很凉也很深

那水很凉。只有扑通一下跳进去了

你才会知道,那水,究竟有多么凉

但,你仍然形容不出,因为任何一个形容词

都没法儿顺利地拧到它的上面去

那水很深。不断地有人作为鬼捐献给了它

也仍然有很多人不知道它的具体的深度

(我在想啊,即使是,知道了,他们也是不可能会相信的

不可能会相信,这是肯定的,我从来没有这么肯定过)

那水,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蓝盈盈的

因此就对数不胜数的人构成了一种比诱惑还要大的诱惑

致使,有些人,连想也没想,就扑通一下

跳进去了……只是激起了一朵朵苍白的浪花

从此,便再也没有一个像莲花一样浮出水面来

很显然,是被那水,永远地收藏了

(看来,那水,也实在是

确实是一个乐此不疲的收藏家啊)

那水看上去,和一般的水一模一样

而实际上,却很不一样,不一样的地方在于

它长着许许多多的隐形的牙

再难嚼的骨头,它也能嚼得烂而又烂

那水,我端一碗给你,你还喝不喝?

那水,我一滴不剩地送给你,你还要不要?

渐入佳境

夏,夏,夏,夏天了。空调,有些忙不过来了

我再次摇起了这把有山有水的扇子,任数不胜数的负氧离子

从扇子里欢欢欣欣地跑出来,扑到我的脸上

扑到我的心上,把我周围的滞闷一一俘虏,剿灭,澄清着我的生活

甚至,扑到我的血液里,搅起万顷红浪。我就像握着一只神奇的手那样

久久地握着焊在我手上的这把扇子,摇啊,摇啊……忘记了时间

忘记了一切。摇一次,我就肯定一次。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肯定了再肯定的,究竟是什么。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的肯定,肯定是无效的,因为,赠我这把扇子的人

注定会把自己,以及自己的乾坤,以及自己的日月,慷慨地赠给别人

想到了这里,我便开始,更加用力地摇,摇,摇啊

企图把那个在我看来是多余的枝杈一样的人扇到遥远的南极去

让他永远也够不着你这把有花有香的扇子,让他永远也没法把你握在他的手中

让他永远也没法摇你。想着,想着,我手中的这把扎了根的扇子

便变成了你。我或轻或重地摇着你,摇着,摇着,便渐入佳境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依赖过任何一把扇子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因为任何一把扇子而耽误了赶路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煽起了一场又一场大风

我在大风中东倒西歪,就像一棵企图把自己连根拔起的法桐

谭延桐,著名作家。毕业于山东大学文学院。先后做过教师及《山东文学》《作家报》《当代小说》《出版广角》编辑及编辑部主任,现为艺术杂志社主编,兼任巴洛克艺术学校校长。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读者杂志社及广西文联签约作家,广西壮族自治区委员会宣传部及广西文联签约音乐家,南宁文学院及多所大学客座教授,广西民族大学硕士研究生学位论文评审专家,《散文选刊》中旬刊编委。

曾被评选为“中国桂冠诗人”、“中国当代散文十家”之一,被誉为“写意散文的先驱”。辞条被收入《世界名人录》等。系首批文化艺术国家荣誉金质勋章获得者。

著有诗集、散文集、诗论集、长篇小说共18部,部分作品被译为英、法、德、意、俄、荷、日等多种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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