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桂珍教授支气管哮喘治疗经验谈

卢　峰　张　晶　严桂珍



严桂珍教授支气管哮喘治疗经验谈

卢峰张晶严桂珍

福建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二人民医院呼吸科(福州 350003)

摘要：支气管哮喘是临床常见和多发的呼吸系统疾病，也是导致患者死亡的主要原因之一，其发病率呈逐年上升趋势。严桂珍教授从事中医临床、科研及教学40余年，对支气管哮喘有着丰富的临床经验和独到的见解，认为本病“降逆平喘自当先，祛痰化痰是重点，补肾助阳是根本，活血化瘀不可缺”，并创用了芳香化浊法，临床治疗上收到了较好的效果，受到了无数患者的好评。笔者跟随严师多年，观其治哮经验，总能尽显神效，学习体会甚多，于此对严桂珍教授治疗支气管哮喘经验进行系统的阐述、总结。

关键词：哮喘；严桂珍；名医经验；中医药治疗

严桂珍，福建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二人民医院呼吸科原科主任，主任医师、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福建省第三批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指导老师，从事中医临床、科研及教学40余年，擅长支气管哮喘、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咳嗽等肺系疾病的中医药治疗。支气管哮喘(BronchialAsthma，简称哮喘)是呼吸系统常见病、多发病，多发病于夜间和凌晨，在受凉感冒，闻嗅刺激性气味﹙如烟雾、香水、油漆、灰尘、宠物、花粉等﹚时容易诱发。属中医“哮病”范畴，属本虚标实之证。在临床上，西医治疗哮喘的药物主要包括支气管扩张剂与激素，长期应用具有较大的不良作用且远期疗效欠佳[1]。恩师严桂珍教授从事中医临床40余年，对中医药治疗哮喘有着丰富的临床经验和独到的见解，认为本病降逆平喘自当先，祛痰化痰是重点，补肾助阳是根本，活血化瘀不可缺，并创用芳香化浊法，临床上收到了较好的效果，受到了无数患者的好评。笔者有幸跟随严桂珍教授临床学习，深受启迪，现将其对哮喘的治疗经验作一系统总结阐述。

1　降逆平喘自当先

哮喘发作时气喘胸闷，呼吸困难，重者可猝死，其发作乃痰伏于肺，每因外邪侵袭、饮食不当、情志刺激、体虚劳倦等诱因引动而触发，以致痰雍气道，气机闭塞，肺气上逆所致，如《证治汇补·哮病》说：“哮即痰喘之久而常发者，因内有壅塞之气，外有非时之感，膈有胶固之痰，三者相合，闭拒气道，搏击有声，发为哮病。”故吾师认为哮病发作期的治疗自当以降逆平喘为先为急，气不逆则痰不升，气道不闭拒则诸症可得以减轻。临床上麻黄、紫苏子、细辛是必用之品。麻黄辛散苦泄，温通宣畅，主入肺经，可外开皮毛之郁闭，以使肺气宣畅，内降上逆之气，已复肺司肃降之常，故善平喘，为治疗肺气雍遏所致喘咳的要药。麻黄作为治疗咳喘病之要药, 始载于《神农本草经》, 列为中品。紫苏子味辛性温，主入肺经，最早见于《本草衍义》,而《本草纲目》记载紫苏子有“行气宽中，消痰利肺，定喘”的功效。细辛为马兜铃科植物北细辛、汉城细辛或华细辛的根及根茎。始载于《神农本草经》，具有祛风散寒、通窍止痛, 温肺化饮的功效。主治风寒表证, 头痛、牙痛、风湿痹痛、痰饮咳喘、鼻塞鼻渊、口疮。

2　祛痰化痰是重点

中医学认为哮病的病理因素以痰为主，元代朱丹溪在《丹溪心法·哮喘》中提出“治哮必须薄滋味,专主于痰”。现代医学研究亦表明，哮喘反复发作后，支气管呈现慢性炎症性改变，表现为柱状上皮细胞纤毛倒伏、脱落，上皮细胞坏死，黏膜上皮层杯状细胞增多，支气管黏膜层大量炎症细胞浸润、黏液腺增生、基底膜增厚，支气管腔内形成黏液栓(即为痰液)，通气功能明显降低[2]。

故吾师认为祛痰在哮喘的治疗中尤为重要。无论病人是呼吸急促,喉中痰鸣有声，胸膈满闷如塞，咳嗽、痰少，面色晦滞带青，天气寒冷或受凉时易发作，畏寒肢冷,舌淡苔白滑,脉弦紧或浮紧的寒哮，还是表现为气喘息粗，喉中痰鸣如吼，呛咳阵作，痰黄黏，胸闷烦躁,面色红赤，舌苔黄腻，舌质红，脉弦滑的热哮，均与“哮病专主于痰”密切相关，宿痰伏肺，痰阻气闭，肺气失降，气喘难平。故无论寒哮还是热哮，均应重视痰的祛除，认为痰去则气顺，气顺则喘平。痰白质稀，咳痰不爽偏于寒者善用温肺化痰而止咳喘的细辛、桂枝、杏仁、白前、蜜紫菀；痰黄黏稠厚咳吐不利偏于热者喜用清肺消痰的桑白皮、黄芩或鱼腥草。

3　补肾助阳是根本

吾师认为哮喘发时典型的症状为夜间喘咳，此时阳虚阴最盛，若此时再感寒凉，寒痰凝滞，最易闭阻气管；寒主收引，气道也最易狭窄挛缩，故喘咳多属阳虚阴盛，治疗也必须以温阳散寒为其根本，再加以降气祛痰，才能使阳升寒散痰化，同时本病患者多先天禀赋不足，幼儿或体弱时起病，多有家族史，故本病阳虚又以肾虚为本，元阳不足，五脏失养，水津失化，变生“夙根”。同时肾气亏损，正气不足，无力抵御外邪的入侵，外邪乘机而入，从而反复发病。故祛邪治标的同时，均应加予补肾助阳的巴戟天、淫羊藿、补骨脂等，尤其喜用巴戟天，认为益火助阳而无伤阴之弊。“益火之源，以消阴翳”，达到控制复发的目的。如果仅用细辛、干姜、桂枝等温热之品，一两天尚可，如果疗程较长，则很快出现口干、舌糜、心烦、便秘之象。缓解期更是坚持以温肾为主，辅以黄芪、白术和防风。诸类温药能发越阳气，益卫固表。故哮病缓解期的治疗以扶正为主、祛邪为辅。扶正以温肾助阳为主；祛邪以祛痰化痰为主，兼以降气平喘为辅。

4　活血化瘀不可缺

唐容川《血证论》中有：“内有瘀血,气道阻塞,不得升降而喘”之说，所以吾师认为瘀血与哮喘有着密切的关系。伏痰虽是哮喘病机的基础,但“痰阻血瘀”“久病入络”，瘀血是在这一基础上产生的重要的病理因素，痰瘀形成、胶结并潜伏于肺而成为哮病顽固的“夙根”，使哮病成为难愈之病，是西医所谓支气管重塑，吾师认为要截断支气管重塑的结果，活血化瘀是中医最有可能做出贡献的方法。

早在元代朱丹溪就针对哮喘的治疗以“未发以扶正气为主，既发以攻邪气为急”为治疗原则，故严师强调缓解期宜坚持治疗，比如抗气道炎症的糖皮质激素的长期吸入，在缓解期时以“补益肺脾肾为本，祛痰化瘀攻邪为标”。其在玉屏风散、六君子汤、金匮肾气丸等方辨证选用时常加以祛痰的杏仁、白前，活血祛瘀的桃仁、路路通、地龙、全蝎等药，补气温阳药可改善免疫功能，减轻气道的慢性炎症和高反应性，对哮喘的防治起到了积极的作用。现代药理研究也证明祛痰化瘀药可以改善血液循环，有利于炎症的吸收及抗过敏作用和解支气管平滑肌痉挛的作用[3]。

5　适当佐以生津化痰药

哮喘发时因呼吸气促，易伤津耗气，加之哮病常用温药，也易伤津耗液，故哮病发作日久难缓者，多痰黏稠难咳，稠痰阻塞气道，气机愈闭，此时降气化痰有时难以奏效。喉中哮鸣有声症状持续甚或加重，故吾师在祛痰时可常佐用养阴生津中药，如清肺养阴的沙参、五味子等，既可稀释痰液，促进痰液的排除，缓解症状；又少量无助湿生痰之虑。沙参甘润而偏于苦寒，能补肺阴，兼能清肺热，适用于阴虚肺燥有热之干咳少痰等证。《本草从新》：“专补肺阴，清肺火，治久咳肺痿。”现代药理研究证实沙参有化痰镇咳作用[4]。五味子味酸、甘，性温，归肺经，酸味收敛，甘温而润，能上敛肺气，下滋肾阴，为治疗久咳虚喘之要药。《神农本草经》：“主益气，咳逆上气，劳伤赢瘦，补不足，强阴，益男子精。”

6　疏肝调气兼顾之

6.1肝肺生理上的联系肝属木，位居下焦，为阴中之阳脏，其气升发。诚如《类证治裁》所言:“凡上升之气，皆从肝出”。肺属金，居上焦，为阳中之阴脏，其气肃降。肝与肺一升一降，共同调节气机升降；肝藏血，主疏泄，调节全身血量，肺主气,司呼吸，调节全身之气，气血上下内外环绕不休,依赖肝肺二脏共同调节。肝肺两脏不仅在气血运行调节方面关系密切，而且经络相连，足厥阴肝经分支从肝分出，穿过膈肌，向上注入肺中，交于手太阴肺经。

6.2肝肺病理上的联系忧思、抑郁、恼怒等不良刺激，均可使肝失条达，肝气郁结，气机不畅，从而影响肺气肃降，导致肺气升多降少，而发哮喘。哮喘系慢性病，易反复发作，日久则患者常情志不畅，肝气不疏，累及肺失宣肃，而加重哮病发作的频率与程度。目前国内对肝郁实质研究，得出结论是为神经内分泌功能紊乱，免疫功能异常，这是因为肝主疏泄与情志关系密切，情志变化引起大脑皮层功能改变所致[5]。故吾师认为凡抑郁不乐，胸闷喜太息，发作与情绪有关，可从肝论治，常用疏肝理气化痰的四七汤和四逆散加减如柴胡、芍药、枳壳、紫苏梗、厚朴、川芎等。

7　创用芳香化浊法

针对哮喘患者发病时多由诱因引起，而诱因当中又以感受外邪及闻吸秽浊之气或异味为多，吾师将其归为风寒浊邪。“风为阳邪，易侵阳位，肺居高位，开窍于鼻，主皮毛，风邪袭于肺系，寒邪凝滞肺络，气机不利，均使肺失宣肃上逆而作咳嗽、胸闷。

吾师疏风散寒常用药有荆芥、防风、蝉蜕、白蒺藜、徐长卿等。而对于有些吸入异味秽浊之气，如烟尘、花粉、动物毛屑、异味气体而喘咳者，吾师认为此类非六淫之邪所属，治疗以芳香化浊为主，常用主治外感风寒，内伤湿滞的藿香正气散拆方口服或藿香正气口服液雾化吸入。吾师课题组成员前期临床研究表明，藿香正气口服液具有抑制Ⅰ型变态反应的功能，临床疗效显著，所以芳香化浊之品在减轻变态反应和气道高反应能发挥重要作用[6]。在此基础上研制成新型中药复方制剂——力克喘气雾剂动物实验研究证实，力克喘气雾剂对喷雾致喘法治疗的豚鼠有较好的支气管扩张和抗炎、抗变态反应等作用，具有明显的解痉、平喘功能[7,8]。临床研究也表明，力克喘气雾剂在治疗支气管哮喘急性发作期患者中具有降低EOS及较好的解痉平喘作用，有望成为一种治疗哮喘急性发作的高效、安全的中药复方气雾剂，并为哮病的防治提供了另外一条较好的思路[9,10]。

8　治未病，坚持治疗不松懈

中医学认为，夏治三伏以补阳为主，冬治三九温阳散寒。哮喘是一慢性病，秋春气候多变易诱发，冬天寒甚症状最重，故“冬病夏治”是哮喘治未病的主要内容。

三伏贴敷选用《张氏医通》的冷哮丸，三伏穴位注射喘可治(巴戟天、淫羊藿)，均以补阳气为主，阳气渐旺，秋季少发作，冬季症状也减轻。而春季风主令，经过寒冬的阳气耗损，如不在补阳的基础上重点固护卫气，益气固表，则卫外不固，腠理疏松易感风邪而诱发哮病频繁发作，吾师春季喜用玉屏风散加白蒺藜，蝉蜕加巴戟天、菟丝子、山萸肉等补阳中药治之。

9　小结

总之，支气管哮喘已经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寻找一种治疗支气管哮喘的有效方法已非常重要。恩师严桂珍主任对此病的治疗却有独到的见解，不仅以降逆平喘、祛痰化瘀为其治标之法，而且补肾助阳、益气固表为其固本之法，更是创用芳香化浊之法，以及灵活调理脏腑气机的理念。恩师巧妙的运用以上几种治疗方法，使大多数临床患者的支气管哮喘得到有效的缓解。笔者有幸跟随严桂珍教授临床学习，深受启迪，在此对恩师治疗哮喘临床经验做一总结，继承并发扬恩师治疗支气管哮喘的临床经验，希望能为更多的患者带来福音。

参考文献

[1]姜昭琦,吴艳艳.小青龙汤加味治疗支气管哮喘急性发作临床观察[J].中国中医急症,2015,24(3):521-523.

[2]中华医学会呼吸病学分会哮喘学组.支气管哮喘防治指南[J].中华结核和呼吸杂志,2008,31(3):177-185.

[3]王昭杰,张蕴卓.刘贵颖主任哮病临床经验谈[J].时珍国医国药,2007,18(3):757-758.

[4]崔海燕,许一平.北沙参的化学成分及药理作用研究综述[J].中国科技信息,2009,11(19):203-204.

[5]陈家旭.肝脏实质的研究概况[J].浙江中医学院学报,1993,17(3):50-50.

[6]余传星,严桂珍,林晶.藿香正气口服液超声携氧雾化吸入治疗支气管哮喘发作期42例疗效观察[J].福建中医学院学报,2005,15(5):3-5.

[7]肖明耿,孙庆生,严桂珍,等.力克喘气雾剂的平喘实验研究[J].甘肃中医学院学报,2006,23(1):26-28.

[8]肖明耿,严桂珍,郭素华,等.藿香正气水治疗哮喘的研究与气雾剂开发[J].福建中医学院学报, 2002,12 (6):16-17.

[9]肖明耿,孙庆生,严桂珍，等.力克喘雾化吸入剂合西药治疗哮喘急性发作30例临床观察[J].中国民族民间医药,2014,8(15):71-72.

[10]肖明耿,严桂珍,等.力克喘雾化吸入剂治疗哮喘急性发作的临床研究[J].医学信息,2014,8(18):71-72.

doi:10.3969/j.issn.1003-8914.2016.12.015

文章编号：1003-8914(2016)-12-1710-03

收稿日期：(本文校对：黄河清2015-09-07)

Clinical Experience of Professor Yan Guizhen in the Treatment of Bronchial Asthma

LU FengZHANG JingYAN Guizhen

(Department of Respiration, The Second People's Hospital affiliated to Fujian University of TCM, Fujian, Fuzhou 350003, China)

Abstract：Bronchial asthma is a common and multiple diseases of respiratory system, is one of the main causes of death in patients, and the incidence rate showed an upward trend year by year. Professor of Yan Guizhen has been engaged in clinical medicine, teaching and scientific research for more than 40 years, and has a rich clinical experience and unique insights on bronchial asthma. Professor of Yan Guizhen thought that "lowering adverse qi for eliminating asthma is the first, eliminating phlegm and resolving phlegm is the key, tonifying kidney yang is fundamental, and promoting blood circulation and removing blood stasis cannot be missed, and made eliminating turbid pathogen with aromatics method, which received better clinical effect, and was praised by numerous patients. We followed the teacher for many years, and learned the experience in abundance. Clinical experience of Professor Yan Guizhen in the Treatment of bronchial asthma was systematically elaborated and summarized.

Key words：Asthma; Yan Guizhen; Experience of famous Doctor; Therapy of T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