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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级、阶级对抗与社会主义
——约翰·密尔的阶级观念

2016-03-09张继亮

关键词:密尔工人阶级中产阶级

张继亮

(天津师范大学 政治文化与政治文明建设研究院, 天津 300387)



阶级、阶级对抗与社会主义
——约翰·密尔的阶级观念

张继亮

(天津师范大学 政治文化与政治文明建设研究院, 天津 300387)

自由主义理论一般不太注重阶级的观念,然而,著名的自由主义思想家约翰·密尔却认为阶级观念非常重要。他认为,阶级是政治权力的重要来源。在此基础上,他提出,虽然中产阶级在他当时所处的社会中处于主导地位,但在不久的将来,工人阶级终会取代中产阶级成为社会的主导力量。然而,他认为,无论是中产阶级还是工人阶级都是自私的,即,他们都从本阶级的立场出发来考虑政治问题,所以,为了防止工人阶级在未来运用政治权力来实现自身的利益而牺牲公共利益,这就需要通过各种制度来确保精英分子能够进入议会来制约工人阶级的力量,从而维护公共利益。可是,密尔并没有将这些制度看作是纠正工人阶级自私心态和行为的最终手段,他认为,实行社会主义是解决这一问题的关键。

约翰·密尔;阶级;阶级对抗;社会主义

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异常重视阶级在政治与历史中的重要性,他们认为“一切阶级斗争都是政治斗争”[1],甚至认为人类“全部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2]。相比之下,自由主义理论家不太重视阶级的作用。[3]然而,并非所有的自由主义理论家都是如此,约翰·密尔,作为“自由主义之圣”[4]“自由主义思想家的典范”[5]以及“英国最伟大的自由主义思想家”[6],却特别强调阶级在政治与人类进步过程之中的重要意义。

一、阶级与政治权力*可对照布罗德本特对密尔笔下阶级与政治权力关系的分析,参见J. S. Broadbent: The Importance of Class in the Political Theory of John Stuart Mill, Canadian Journal of Political Science, Vol. 1, No. 3 (Sep., 1968), p.274-277.

密尔认为,阶级作为一种政治概念,它立基于一定的社会经济基础之上,即它意味着具有相同利益关系的一群人,“从政治层面来讲……我们认为阶级意味着拥有相同邪恶利益(sinister interest)的一群人,即,他们直接和明显的利益都指向一系列相同的坏措施”[7]。以利益为基础,密尔认为,现代社会可以分为两大阶级——工人阶级和雇主阶级,“未因种族、语言或民族的强烈反感而造成内部分裂的现代社会,大体上可以分为两部分,尽管有局部的变动,明显地有不同的利益。让我们(用简短的一般性术语)把他们一方叫做工人,把另一方叫做雇主”[7]446-447。雇主阶级不仅包括雇主而且还包括“退休的资本家”、“遗产所有者”、“一切高薪的劳动者(如各种专业人员)”,[8]因为,这些人“所受的教育和生活方式使他们变成同富人一样,他们的希望和抱负就是要他们自己提高到那个阶级”[8]99。同样,一些“小雇主”和“小商人”由于他们的“利益、习惯和所有教育的影响,在愿望、爱好和目的方面变得和工人阶级相同”[7]447,所以他们也被归于工人阶级行列。而且,密尔认为,在所有国家里,工人阶级在人数上占大多数,而中产阶级占少数,“在一切国家,穷人都是多数,相比之下可以称为富人的则是少数。”[8]93

在密尔看来,社会上强有力的主导性阶级迟早会控制政府。他在《文明》(“Civilization”)一文中指出,“正在社会中增长的权力必然会不择手段地强行进入政府。如果宪政权力的分配迥然不同于真实权力的分配,这种宪政权力的分配就不可能长久地持续下去而不引起动乱。”[9]在其《自传》(Autobiography)中,密尔同样也提出,“政府总是掌握在或落入那些社会上最强大力量*密尔认为,力量来源于“膂力”“财产与智力”“组织上的优势”、政治权力、观念等因素。参见Mill, John Stuart. Considerations on Representative Government. In Collected Works of John Stuart Mill, vol. XIX. ed. J. M. Robson. (Toronto: University of Toronto Press, London: Routledge and Kegan Paul, 1977), p. 381.之手,这是怎样的一种力量,不决定于制度,而制度决定于它。”[10]密尔认为,在当时社会之中,中产阶级是占主导地位的力量,“现在,几乎没有任何事情要依靠个人,而是要依靠阶级,而各阶级又主要依靠中产阶级。现在,这个阶级是社会的强者,财富与成功的仲裁者。”[9]126以及,“毫无疑问,可以认为,尽管贵族不再处于优势地位,战胜它的权力却不是多数人的权力。这个国家(指的是英国——笔者注)的中产阶级既不会面临被来自下面的民主所胜过的危险,也不会有被来自上面的贵族所推倒的危险。受到财富垂青的这个阶级可以毫无困难地依靠自己的财产、智力和联合的能力成为领导者……”[9]94按照密尔的说法,中产阶级在当时社会中表现出来的这一优势必定要在政治上体现出来。密尔指出,“如果英国政府在逐步地由少数派政府转变为多数而并不是特定多数的政府;——从深得人心的贵族政体转变到中产阶级政体——这一点被承认的话,我们就会感到满意。”[11]以及,“在大部分情况下,在现代社会结构中,人数众多的中产阶级的政府就是民主政体。也就说,它不仅是民主政体而且是迄今为止唯一具有范例的民主。”[9]95-96

如果说,目前社会以及政治领域中占主导地位的阶级是中产阶级的话,那么密尔认为,不久的将来,工人阶级必定在社会以及政治领域中取代中产阶级成为主导性力量。一方面,随着“一种自发的教育运动正在人民群众中展开”[12],工人阶级的智力水平正在获得稳步提升。虽然“这方面的进展至今一直很缓慢”[12]328,但工人阶级“现在已经认识字,能够读报纸和政论书籍,各种持不同的观点的人已经走到工人中间,诉诸工人的官能和

情感”[12]328。另一方面,工人阶级的组织能力得到迅速提升,密尔指出,“我们也已经看到了政治联盟、废奴协会和类似组织的所作所为,更别说那些不太发达但已经强大有力的工人阶级组织。”[9]94更重要的是,在1867年《改革法案》通过之后,工人阶级获得了“不断增长的巨大的永久性选举权力”[9]297,即,工人阶级会运用选举权不断将自己的代表选入议会,由于工人阶级在人数上占优势,所以,工人阶级将掌握政府权力,从而成为政治上占主导地位的阶级。[8]101

二、公共利益、社会进步与阶级对抗*可对照邓肯的相关分析。参见Graeme Duncan: Marx and Mill: Two views of social conflict and social harmony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73), p. 217-229.

在密尔看来,无论是当时占主导地位的中产阶级还是在不久的将来占主导地位的工人阶级,他们在掌握政治权力之后都会“滥用权力来促进他们自己的特定的目的”[8]172,换句话说,他们会从他们自身的利益出发进行“阶级立法”[8]172。中产阶级掌控下的政府从他们自身利益出发来进行统治而罔顾公共利益。密尔在1841年指出,“这个国家(指的是英国——笔者注)的政府的主导性原则并不是公共利益(public good),而是特定阶级的特殊利益”,[13]由于此时的绝大多数工人还没有投票权,所以,这里的特定阶级指的就是中产阶级。不仅如此,密尔认为,即使工人阶级掌握政治权力,他们也不会从公共利益出发来进行统治,他们会“按照他们自己的自私倾向和关于他们自己利益的短见浅识行事,违反正义,以所有其他的阶级和子孙后代为牺牲”[8]98,或者,更简单地说,他们会从自身利益出发实行“阶级立法”。

中产阶级与工人阶级之所以罔顾公共利益,实施阶级立法的做法,在密尔看来,这一方面是由于两个阶级之间存在利益冲突,另一方面是由于两个阶级都非常自私,而这两个原因又可以归结于当时的资本主义市场体制。

首先,中产阶级与工人阶级之间存在明显的利益冲突。单从密尔对阶级概念的界定来看,这两大阶级的阶级利益就是相反的,用密尔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在这两个阶级之间,在许多问题上,显而易

见的利益是完全相反的。”[8]93另外,在《政治经济学原理》中,密尔也指出,“富人认为穷人天经地义就是他们的奴仆和随从,而穷人则把富人看作是捕食对象和牧场,而且他们的欲望是无止境的,会得寸进尺。无论是雇工还是雇主,在他们的关系之中,都丝毫不尊重正义或公平。一般说来,工人阶级并不认为得到高工资就应好好干活,他们大都只是想尽可能多地索取,尽可能少地回报。”[12]332-333在此基础上,两个阶级中的每个阶级在取得政治权力之后,都会从自身阶级利益出发来进行统治,而不会关注对立阶级的阶级利益,而阶级利益相互对立的根源则来自于不公平的资本主义私有制。[14]

其次,与上面一点相互关联的是,无论是中产阶级还是工人阶级,他们都非常自私,他们“目前不关注公共利益”[15],他们仅关注自身的利益,仅关注“狭隘的利己目标”[10]137,他们“朝思暮想的只是关于个人利益的事情”[10]137,这样造成的结果就是“根深蒂固的自私成为社会现状普遍特点”[15]241。密尔认为,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来自于“现存的制度”[15]241。在这些制度之中影响最大的是资本主义经济制度,而这一制度的根本原则就是鼓励人们形成自私的性格。“这个原则是个人主义、竞争、人人为了自己而反对所有他人。这种原则的基础是利益对立而非利益的和谐。在这种原则的指导下,要求每个人靠拼搏而获得自己的位置,或者把他人推到身后,或者被别人推到身后。”[8]306基于这一原则的体制被认为是一种“在人与人之间引发私人战争(事实上它也可以这样被命名)的体制”[16]。

在明确了造成两个阶级相互对抗以及导致两个阶级自私的原因之后,密尔通过改进“现存的制度”来促使人们关注公共利益,促进社会的发展以及提升人们的道德境界。一方面,他通过改革相应的政治制度将阶级对抗转移到政府或议会内部,从而确保普遍利益得以实现,同时也确保人类社会保持不断进步的趋势;另一方面,他通过改革资本主义经济体制,通过实行社会主义体制来最终解决阶级冲突以及促使人们道德境界的提升。

密尔认为,由于现代社会是由中产阶级与工人阶级两大阶级构成的,那么,一个理想的代议制政府就是那种两个阶级在政府或议会中通过力量对

抗*对于对抗在密尔政治理论中的重要性的分析,参见Brandon P. Turner: John Stuart Mill and the Antagonistic Foundation of Liberal Politics, The Review of Politics, Vol. 72, No.1 (Winter 2010), p. 25-53.来保持平衡的体制,“如果代议制度能做到理想上完善,又如果可能把它保持在那种社会状态中,它的组织就必须是这样:这两个阶级——体力劳动者及其同类为一方,雇主及其同类为另一方——在代表制度的安排上保持平衡,每一方左右着议会内大致相同的票数。”[9]99因为人们只有这样安排代议制度才能确保公共利益得以实现,“假定每一个阶级的多数在他们之间的分歧中主要受他们的阶级利益的支配,在每一阶级中就会有一个少数,它的考虑服从于理性、正义和全体的福利;而任一阶级的这个少数和另一阶级的全体结合在一起,就会使天平倒向他们一边来反对他们自己阶级中多数的那些不应当得逞的要求。”[9]99当然,密尔的这一设想是以他的以下乐观假设为基础的,即,“在任何组织得相当好的社会,正义和普遍利益大多数终究得以实现的原因,就在于人类的各别的和自私的利益几乎总是分裂的;有些人和错误的东西有利害关系,但有些人也在正确的东西方面有着个人的利益,因此受更高的考虑支配的那些人,尽管人数少、力量弱不能胜过全部其他的人,但通常在经过充分讨论和鼓动以后,能变得强大到足够使天平转向有利于和他们同在一方的那些个人利益。”[9]99-100

在此基础上,密尔主张,在当下中产阶级在政治上占主导地位的情况下,人们要改革选举制度从而将选举权赋予工人阶级中的更多成员[9]37-55,而在不远的将来,在工人阶级占主导地位的情况下,密尔认为需要采取比例代表制[9]101-124以及复数投票权制[9]125-143来保证足够多的“受教育的少数”[9]112或“有高度智力和优良品质的人”能够进入到议会之中。总之,无论是改革选举制度还是采用比例代表制和复数投票权制度,密尔的注意力始终关注的是保证两个阶级力量保持平衡,从而达到维护公共利益的目的。当然,这些措施除了维护公共利益之外还能提升人们的道德水准:一方面,工人阶级可以通过参与到公共事务管理之中而获得良好的道德教育:“当从事这种工作时,要求他衡量的不是他自己的利益;遇有相冲突的权利要求,应以和他个人偏爱不同的原则为指导;到处适用以共同福利为其存在理由的原则和

准则;并且他常看到在同一工作中和他共事的人们比他更熟悉这些观念和实际运用,他们的研究将帮助他明白道理,并鼓舞他对普遍利益的感情”[9]54;另一方面,议会中的代表在与“受教育的少数”或“有高度智力和优良品质的人”接触之后,他们的“思想会不知不觉地……得到提高”[9]113。

除此之外,密尔认为,在政府或议会内部,两大阶级的对抗、抗衡会达成一种平衡的局面,这会防止出现因某一个阶级成为“唯一的力量”从而终结这个国家进步或导致其衰退的恶果。“在每一个政府中都存在着一种比其余更强大的力量,这种最强大的力量总是倾向于变成唯一的力量。它有意无意地总是力求使其他的一切屈从于自己。当还有某种经常和它对抗的东西和它的精神不一致的势力存在的时候,它是不满足的。但是,如果它成功地把一切对抗势力压下去,按照它自己的模子铸造一切,那么,这个国家的进步就会终结,而衰退就此开始。”[9]114

总之,密尔通过改革相关的政治制度来使中产阶级与无产阶级在政府或议会之中势力均衡从而确保公共利益不被忽视、提升人们的道德意识以及维持国家的进步态势。这一政治制度改革不涉及任何资本主义经济制度方面的变革,而密尔的另外一项制度改革则是通过渐进的方式改革资本主义经济体制。

三、社会主义与阶级、阶级对抗的终结

密尔提出的政治方面的改革措施虽说会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两个阶级仅从本阶级利益出发来进行统治,并提升人们的道德素质,然而,密尔所提出的通过两大阶级相抗衡来实现公共利益的主张的预设存在问题——“人类的各别的和自私的利益几乎总是分裂的”,因为,既然阶级是以相同的利益为基础的,那么他如何保证人们之间私利“几乎总是分裂的”?另外,虽然工人阶级通过参与公共事务管理可以提升其道德意识,但密尔自己也指出这种参与的机会并不多。[9]54所以,密尔通过改革政治制度来确保公共利益不被忽视、提升人们的道德意识的做法并不太成功。可是,密尔的改革制度方面的主张并不限于此,他还提出了终极性的改革主张:实行社会主义,通过财产共有来终结阶级,终结阶级冲突,同时大幅度提升人们的道德水平。

在密尔笔下,社会主义意味着生产资料集体所有而非私有,在他看来社会主义意味着“土地和生产手段不应为私人所有,应为公社合伙社团、或政府所有的任何思想体系”[14]230,同时,社会主义还意味着由集体来分配产品,但它并非禁止消费品私有,“社会主义的特点是共同体的所有成员拥有生产资料与工具。这种安排为社会主义带来的结果是,产品在所有者团体中的分配必须是一种公共行为,根据共同体制定的规则执行。社会主义绝不排斥消费品的私人拥有,每个人对于他(她)所得到的产品份额的使用、让与或交换享有专有权”[8]332。

密尔认为,工人阶级会通过渐进的方式在未来实行社会主义制度。[12]335-361起初,工人阶级与中产阶级合伙经营,[12]335“即凡是对企业做出贡献的人,不论使用劳动还是金钱做出这种贡献,都按其贡献的大小,像合伙人那样享有企业的股权”[12]335。最后,工人阶级之间合伙经营,即采取社会主义制度,“如果人类不断进步的话,则应该预料到,最终占统治地位的合伙经营方式,将不是作为主人的资本家和没有管理权的工人之间的合伙经营,而是劳动者自己在平等的基础上合伙经营,即工人共同拥有企业的资本,经理由工人选举产生并可由工人罢免”[12]341。

用社会主义制度取代资本主义制度的道德优势之一,就是它消除了阶级和阶级冲突,“资本与劳动之间的长期不合将被消除;人类的生活将不再是各阶级为了谋求相互对立的利益而展开的争斗,而将成为追求共同利益的友好竞争”[12]359。用社会主义制度取代资本主义制度的另一巨大的道德优势是人们的道德水平获得极大幅度的提升,这表现在,人们不再仅仅为了追求个人利益而从事生产,他们从事生产的动机将是促进共同的利益,将是“公共精神、良心和声望与荣誉”[8]333。而且,人们会养成“良好的和勤劳工作”的习惯,各种“懒惰、粗心和浪费”会逐渐销声匿迹。[8]336

密尔认为,虽然实行社会主义制度会带来巨大的好处,但同时,他也指出,实行社会主义制度需要两个基本条件:“其一为普及教育,另一为适当地限制社会人口”[14]236。就前者而言,由于社会主义制度废除了私有财产制度,所以,它一方面需要人们拥有强大的为集体利益进行工作的责任心以及为了做出明智的决定(起码在有关自己的事务上,例如生养孩子)而应具备的相关的知识,即,“因为社会主义者的要求比任何其他体系更依靠个体公民的智慧和道德,他们比任何其他社会对于优秀的教育安排更具有利害关系”[8]339。就后者而言,即使实行社会主义制度可以有效地刺激

人们的生产积极性,[12]359但如果人们因缺乏相应必需的政治经济学知识而缺乏节制,生养了大批人口,那么,“人们的生活水平由此不断降低,最终使全社会陷入真正的饥荒”[17]。而在目前,实现社会主义的这两个条件都还没有得到满足。[18]

四、结语

密尔曾指出,阶级这一概念是“一种现存的,而绝非必不可少的或永久的社会关系状态”[12]324,因为在他看来,未来的社会在实行社会主义甚至是共产主义之后,基本是一种无阶级差别的社会:“大多数劳动者工资较高,生活富裕;人们除了自己挣得和积累的财富外,不拥有其他巨额财富;比现在多得多的人不仅可不再做繁重的粗活儿,而且还可不再做机械琐碎的工作,而有充足的闲暇,可在身心两方面培养高尚的生活情趣”[12]321。当然,这一理想的状态只是一种可望不可及的状态,在教育没有获得极大改进以及人口没有得到有效控制的情况下,密尔的第一个主张,即在政治方面的改革措施,是最实际的方案,尽管这一方案存在非常多的问题。

其次,密尔之所以主张实行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的原因与他在其他著作中所表达的意思相一致,即促进人类的进步。例如,《论自由》这一著作的主题就是,在人们受到“多数人的暴政”的威胁的情况下,通过重申个体个性对于个体以及社会发展的重要性来呼吁人们为个性自由提供有效的保护;另外,在《论妇女的屈从地位》一书中,密尔强调的是要将妇女从父权制的压制之下解放出来,从而不仅保证妇女自己获得发展自己能力或个性的机会,而且也为社会的进步增添动力。

最后,我们需要指出的是,密尔虽同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一样强调阶级和阶级斗争的重要性,而且他也称自己是一个社会主义者[10]136,*西方学术界对密尔是否是一个社会主义者存在争论,参见Gregory Claeys, Mill and Paternalis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3), p. 123-128.但他所主张的社会主义其实是一种接近于欧文与傅里叶所主张的空想社会主义,而这与马克思所提出的科学社会主义相差甚远。不仅如此,密尔还对社会主义之下人们能否有效地保持自己的个性存有疑问,这也与马克思的设想相去甚远,因为,按照马克思的设想,当人类社会进入共产主义阶段之后,每个人都会获得充分的发展自己个性的机会。所以,虽然密尔也称自己是社会主义者,但我们一定将他的观点与马克思本人以及马克思主义者的观点区分开来。

[1] 〔德〕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4:37.

[2] 〔德〕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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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李强.自由主义[M].长春:吉林出版集团,2007:100.

[5] John Gray. Liberalism[M]. Minneapolis: 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 1995: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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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英〕约翰·密尔.密尔论民主与社会主义[M].胡勇,译.长春:吉林人民出版集团,2008:60.

[10] 〔英〕约翰·穆勒.约翰·穆勒自传[M].吴良健,吴衡康,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7:98.

[11] John Stuart Mill. De Tocqueville on Democracy in America Ⅱ[M]//Ed. John. M.CollectedWorksofJohnStuartMill, Vol. ⅩⅧ. Robson, Toronto and London: University of Toronto Press and Routledge and Kegan Paul, 1977:166-167.

[12] 〔英〕约翰·穆勒.政治经济学原理及其在社会哲学上的若干应用:下卷[M].胡企林、朱泱,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1:329.

[13] John Stuart Mill. Petition on Free Trade[C]//CollectedWorksofJohnStuartMill: vol. V. [M]. J.M.Robson, Toronto: University of Toronto Press, London: Routledge and Kegan Paul, 1967:762.

[14] 〔英〕约翰·穆勒.政治经济学原理及其在社会哲学上的若干应用:上卷[M]. 赵荣潜,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1:235.

[15] John Stuart Mill.Autobiography[C]//CollectedWorksofJohnStuartMill, vol. I. [M].J.M.Robson. Toronto: University of Toronto Press, London: Routledge and Kegan Paul, 1981:241.

[16] John Stuart Mill. Thornton on Labour and its Claims[C]//CollectedWorksofJohnStuartMill: Vol. V. John. M. Robson. Toronto and London: University of Toronto Press and Routledge and Kegan Paul, 1967:715.

[17] John Stuart Mill.PrinciplesofPoliticalEconomywithSomeofTheirApplicationstoSocialPhilosophy[C]//CollectedWorksofJohnStuartMill: vol. II.J.M.Robson. Toronto: University of Toronto Press, London: Routledge and Kegan Paul, 1965:206.

[18] 〔英〕约翰·穆勒.论自由[M].孟凡礼,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125-130.

(责任编辑 方英敏)

2016-07-12

天津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近代西方自由帝国主义理论评析”(TJZZ15-009)。

张继亮(1983—),男,山东日照人,博士,讲师。研究方向:西方政治思想史。

D091

A

1000-5099(2016)05-0013-05

10.15958/j.cnki.gdxbshb.2016.05.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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