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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民国时期美术期刊办刊特点看士阶层的转变

2016-03-08类维顺

关键词:读者编者民国

徐 健,类维顺

(吉林大学 艺术学院,吉林 长春 130012)



从民国时期美术期刊办刊特点看士阶层的转变

徐健,类维顺

(吉林大学 艺术学院,吉林 长春 130012)

[摘要]知识分子所代表的士子阶层在民国时期承担和扮演的角色在民国时期因时而变。在办刊特色、编辑构成、读者群的建立三大方面,都产生了相对突出的形态特征和理论架构,编辑人员所构成特定的士子阶层在近代中国的成长经历了一个相对复杂无序的转型,这种转变过程是多方面的。不能简单地看作是“西学东渐”或“传统变异”的结果,而应看作是以下三方面原因相互作用而成的:第一,是学者型研究人员对文艺刊物办刊特征总体上的一个大的把握;第二,是画家型编辑对西学思潮由被动接受转化为主动吸收;第三,是读者群体对文艺大众化趋势认同之后的欣然接受,士阶层在美术期刊的传播下产生的转变。

[关键词]民国;美术期刊;编者;读者;士子阶层

通过研究20世纪美术期刊的办刊特色,可以清晰地看到随着历史的发展,许多学者型的编辑人员因在这一既定的语境中承担的封建社会士子阶层的社会功能,对社会审美形态的宣扬和树立所起到的作用越发突出。这种百余年的客观变化,美术期刊已有几个可以准确把握鲜明的自身特点:一是期刊具备了新的社会属性,更多体现在艺术传播、阶层之间的互动、审美普及方面。二是期刊带有明显的市民阶层的审美趣味,随着画社成立、画展频繁举办,如“中国画学研究会”、“艺术学会”、“湖社”等社团成立和出版《艺文杂志》、《亚波罗》、《启蒙画报》、《美术》、《美术世界》、《独立漫画》、《真真画报》,以及天马会、决澜社、赤社、中国画研究会等等的个展、巡展都带有迎合市民审美以及引导市民欣赏眼光的功效。可以看出美术期刊在专门化的群体和组织上较历代有明显的变化。以办刊的主要力量——美术编辑身份考察来看,其知识结构和教育程度组成是较为驳杂的。三是美术期刊的办刊和读者群体的互动与唱和具备了多元化的特点。客观地讲,这一时期的美术作品也在美术编辑的审美选择和影响之下呈现出多元化的特点,仍不能抛开社会属性而独立存在,否则只能停留在绘画实验的层面上。美术期刊相应承担的传道的角色,办刊者同样也回避绘画作为商品、作为艺术的审美主体的阶级属性。认同绘画不单单指绘画语言和媒介材料,也包括绘画者与观赏者思想的互动。“他们对近代科技和启蒙思想记忆犹新,从而无法对中国的落后视而不见。”[1]69这些艺术家都在自觉地担负起拯救民族灵魂的责任。民国时期的主流美术期刊更加清晰地认识到此点。当然,绘画的社会属性正是随着时代的演进、推移而发生、成长,并且不断变化的,例如清末民初封建遗老的审美趣味定然与上海30年代经济繁荣的市民阶层需求有关,和美术编辑所鼓吹的新生活运动和美术大众化联系紧密。就现存资料来看,就上海在1932年成立的决澜社的活动情况来看,他们自1932年始到1935年短短四年时间就每年举办一次画展*第一回1932年10月9日—16日,第二回1933年10月10日—17日,第三回1934年10月10日—?,第四回1935年10月19日—23日,他们的目标是研究纯粹艺术。,这种行为给上海画坛带来新鲜空气。而1920年成立的中国画学研究会更多的是教学、展览,以实际行动来“精研古法”*1920年金城、周肇祥等在北京创办中国画学研究会。,出版自己的画集和宣传自己的艺术主张,如画家为主体的编辑在《艺林旬刊》推介的主要思想来源于画家的实践,这种南北之间的时空对话以刊物的论战为依托,在今天看来确实匪夷所思。今天普遍接受西式美术教育的研究者,难以深刻体会到这种对经典、对传统绘画语言的热爱。

当下学界关于对中国近代美术期刊办刊思想、传播模式的研究,通常其理论来源是中国近代审美思想的转变和绘画作品从“内府”到“公众”空间的转变。美术期刊的出版和推介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其中,以美术爱好者为主体的审美受众群体身份的转变和以美术编辑为代表从业人员的身份转换,正是因为书画作品被广泛复制和编辑人员对传播推介的不遗余力,以及民国美术所处的学术环境呈现出争鸣的态势,加之外来文学艺术思潮的相互促进,都为中国近代美术期刊办刊的立场和方法设定了理论框架和转化基础。西方文艺思潮对民国美术期刊的影响和干预的作用到底有多大值得重新审视,“中国传统审美意识受到西方美学思想的冲击而生成的作用力”这种观点的提出尚缺乏实证,但不失为一家之言,现有的研究成果表明,美术期刊作为重要的传播媒介对中国“美术”在近代所呈现的面貌,乃至对传统文化的转变为载体的树立起到了重要推动作用。当然也是因为主要在于传统的变化不易被察觉,故而在美术期刊办刊的风格上的变化尤为明显。“绘画的——不只是绘画,以至艺术的历史,在乎着眼作品本身之‘风格’(stilentwicklung)。某一风格的发生、滋长、完成以至开拓出另一风格,自有横在它下面的根源动力来决定。”(《唐宋绘画史·序》,滕固)中国传统的艺术理念与美学思想在吸收“西学”观念和“科学精神”的基础上,最终形成了具有近代意义的美术期刊的办刊环境和思潮。

一、民国美术期刊办刊者身份特点的重要组成

可以肯定的是,对传统中国的学术研究和西方的学术研究在着眼点、落脚点上都有很大的区别,但是也存在很大的共性。民国时期美术期刊的编辑充分认识到此点并且灵活运用,在《艺林旬刊》的办刊宗旨上体现的多是:中国绘画重“哲学”和“画理”,这种对心性的追求和对自然的敬畏是中国传统绘画的学术核心,它从根本上规定了中国绘画的特征,“重意不重形”“重表现轻再现”,这种审美观点深刻影响了中国的传统审美观,在画家群体,绘画行为参与者之中都对此作为衡量艺术优劣、高低的尺度。同样,这种审美趣味在广大士族知识分子和传统的民族文化相互促进下产生了很多变化,这些变化是和地域性和时代性息息相关的。如编辑胡佩衡、周肇祥等人原本属于旧文人,以他们为代表的学者型编辑就绘画参与者和绘画作品来看,无论是在编辑或者在绘画创作上,多认同传统绘画的审美趣味。虽然美术期刊的编辑出版一直是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中呈现一个潜移默化和逐步变革的态势。以学者型编辑来办刊的特色基本注重其学术本身“成教化,助人伦”的功能性特征,当他们个人艺术思考受到美术思潮的冲击时,反应在绘画作品创作上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变化。

以《美术生活》杂志编辑来看,徐悲鸿、林风眠二先生是赴法留学的新式美术家。《美术生活》在上海的编辑出版有着良好的社会基础。早在1919年,中华美育会、苏州画赛会,分别于上海、苏州成立。这种社团行为也导致20世纪30年代美术期刊如雨后春笋的出版。这也说明中国绘画走向西化的大环境已初步形成,但是那种以知识分子在案头实践与高深的理论尚不能打破传统绘画存在的无形的牢笼。正因国外归来的美术留学生如李毅士、吴法鼎、李超士、胡根天、王悦之等人在1919年前后相继回国,他们在这场即将到来的“美术革命”的运动中承担了嬗变和更替的重要角色,对宣传外来文化、促进中国绘画起到了宣传和改革的重要作用。正如傅斯年在1919年《新潮》杂志撰文指出了中国文艺之病根:“中国美术与文学,最惯脱离人事,而寄情于自然界。……泛论之,凡寄托于文学美术之感情:第一,宜取普及,不可限于少数人;第二,切合人生,不可徒作旷远超脱之境,在于中国,皆反此道。美育之端,竟为士人所专,不取普及。惟不取乎普及,故文学美术之价值,因为削减”[2]12。以上傅斯年指出的“美术普及”落实在蔡氏的“以美育代宗教”,另一个则是现实主义的创作逐渐抬头和发展。

美术期刊的编辑对于传播新时期美术文化和不断发展中国绘画的主要成就在于鼓吹新理论并使其逐渐深入人心,《艺林旬刊》《美术生活》等刊物作为大众传播媒介的报刊出版,既为新美术思潮提供了争鸣的论战场地,也为以美术家为主的编辑发挥自身才能和表达自己观点提供了穿越时空的机会,同时也助长了市民阶层对美术的需求。正如蔡元培所言“美术的进化,由私自的美变为公共的美了”[3]1。正如当时《艺风杂志》所言“民国八年,国内艺术界尚未发达,国人对于艺术,很鲜有意,因之社会审美观念也极幼稚”。据统计,1919—1927年确实为倾向西学的美术编辑提供了合适的社会环境和发展空间,如出版的《美育》杂志、《艺术》周刊、《艺苑》、《亚波罗》和《画室》,如汪亚尘、陈抱一等人作为美术编辑推介自身绘画作品而迅速成名都是历史上从未有过的。这极大地超出了美术期刊编辑人员艺术实践进步的速度,这意味着美术期刊在留学生为主体的编辑手中出现的新变异和对原有面貌的调整。留学生为主体的编辑非但没有因为传统绘画保护团体的成立和大力鼓吹传统绘画审美特征杂志的出版传播而没落,更多的是一些有识之士更坚定了自己所走的道路。在人员的构成方面趋于多元化和年轻化。

编辑实际上承担艺术家和读者之间的桥梁作用。所谓读者群体的分层也适时地影响到美术期刊办刊特点和自身界定的读者群体。就美术界的传统知识分子来看,编辑者更多是在继承、演进式的变革中着眼,而少壮派受到过西方启蒙思想的编辑者群更倾向于利用美术来宣传“革命”,如高奇峰就是此类。新式美术家通过编辑出版美术刊物而对传统绘画施以无情的打击。新型知识分子构成的编辑人员往往着眼于美术改革,过分强调了其社会功能,将其政治宣教意味过度夸大。造型上,现代社会的受众群体需要的不仅仅是批判现实的绘画,更不需要呼喊歌唱的现实艺术,而是需要香软的纸醉金迷,更需要既不标榜“为人生”也不标榜“为艺术”的以精神消费为指向的绘画。不理解这一点,就容易造成对“现代性”的片面认识。

以上可以简单分类美术期刊编辑人员的构成,大致分为三类:一是传统型文人画家,可以认为是学者型。二是受到新学和旧学浸淫和影响从事传统艺术创作的画家,可以认为是画家型。三是国外留学归来从事西画创作的画家,可以认为是革新型。

二、读者群体从士子阶层向知识分子群体审美取向的转移

从总体上讲,自清初以来,中国传统绘画的主流无外乎“文人画”和“画家画”,前者属于人文闲暇笔墨游戏,追求心灵抒发和个性解放,不求绘画造型准确与否,而重笔墨趣味。后者是重表现物的“理”,追求相对的写实和完善的设色、布局、辅排等等。这二者互为依托,近世“美术革命”即是要革前者的命。后者是在宋代院画的基础上和程朱理学的指导下,追求“格物致知”,从而构成了后世对宋代绘画的一个明晰态度,在中国整个传统绘画领域讨论,自始至终没有出现所谓的“科学”精神和独立的学术地位。“游于艺”,是最好的注解,但美术作为士大夫的精神家园一直都被追捧和广泛参与。美术编辑认清“寓教于乐”的美术传播功能并加以发扬光大。这种传承有序的出版活动适时地在民国完成特征建立的雏形。

而从学术演进的角度上看,传统中国绘画的“形式”和“内容”的研究不是依据时代的发展而递进,而是断续的、反复的。如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的研究注重画理的分析。通过比较来看,“形式”和“内容”的选择和刻画,二者在历史的发展中和阶段性划分中有惊人的相似之处,都采用过一种神秘的巫术特征,早期都作为祭祀的一种仪式和载体;早期都在民间发展,后来逐步脱离人民生活需要而转为“士”族所专用;都曾附会某一种宗教(儒、释、道)等等。然后着力于影响文人和传统阶层。士子阶层在民国时期转变为知识分子群体,承载的社会责任和审美变化来源最多的是对中国文化具有广泛吸收,融会贯通的特征,而体现出这两点构成绘画主体的社会回应:《汉书·食货志》给四民社会中的“士”下了一个界说,即“学以居位曰士”,这里的“位”当然包括士向“大夫”的发展路向,同时也意味着士在基层社会中的核心地位。

以知识分子为主的美术期刊的制造者与读取者,更好地承担了文化人要传播审美的角色定位。从孔子以来,中国士人最向往的政治模式可以说是一种“士治”的秩序。不仅因为各级“大夫”多从士来,由于小政府的传统,基层地方大多在官督之下实行自治,起着关键作用的核心成分就是士人。美术期刊的传播基本上在文艺大众化的思潮中做出自身应有的贡献,期刊本身不具备力量,正因有高端的读者赋予其鲜活的生命力,故而,学者面对复杂的社会环境,通过期刊解决不断涌现的审美问题、传播士子阶层的价值观和引领时代思潮。

无法回避的是,社会性根源的问题在于新旧价值观念的碰撞和生活面貌的差异,使人难以界定是否在同一时空。如城市的繁华和乡土的凋敝,生产方式的巨大差异都在瓦解原有的封建结构,随之而来的即是“士”阶层的消亡。曼海姆指出:“现代生活中的知识活动并非由一个社会严格限定的阶级单独进行,而是由一个不附属于任何阶级,而且从日益广泛的社会生活领域里吸收成员的社会阶层执行的”[4]159。故而,画家阶层的先天不足也是导致其不能领导画坛的一个客观因素。但是,他们在很大程度上“不再是‘士’或所谓‘读书人’,而变成了知识分子。”[5]角色的转变使得他们茫然不知所措。在时代的变革中,无法及时体会“吾于五四运动以后,菲薄固有,完全西化之倾向,窃有所未安焉”[6]14的无奈和痛楚。这里面不仅仅是政治上和经济上的因素,还有社会文化主导阶层的因素:阶层性的特点体现在社会分工和社会阶层之间,如封建文人和统治者之间对待美术的态度和观点之间的不同。封建统治者更多的是从社会层面和宣教意义上来着眼,士族阶层更多想“文以载道”或者借绘画来逃避社会等更多个人的思考。正如蔡元培先生所言“美术进步虽偏重个性,但个性不能绝对的自由,终不能不受环境的影响,所以不能不研究美的文化。”这时期美术编辑里更多承担美术的社会性宣传的功能,以此来扩大与之对话的读者。从而实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影响。

而就美术期刊的审美取向来看,以陈树人为代表的画家在人物绘画的用笔设色、构图等方面都已经有意识、有目的地使用西方构图和透视学理论,或者在人物面部刻画上注意体积感的塑造。以他为代表的画家也有意识地将士子审美和画家审美糅合并传播开来。这种迹象表明,美术编辑受教育程度和自身角色扮演与定位的新型美术观念已经逐步确立并为我所用,以美术期刊编辑为主的知识分子阶层在办刊过程中也充分显示了绘画者在中国传统文化受到外来影响之时所作的可喜的尝试,虽然有一定的变化,但内容仍旧是对传统绘画“精、气、神”的把握。故而,近代美术期刊文艺思潮的传播必定脱离不了文人士大夫阶层转变为新型知识分子的制衡。

[参 考 文 献]

[1] 舒衡哲.中国启蒙运动·知识分子与五四遗产[M].北京:新星出版社,2007.

[2] 孟真.中国文艺界之病根[J].新潮,1919(1).

[3] 蔡元培.美术的进化[J].东方杂志,1920.17(22).

[4] 卡尔·曼海姆.意识形态与乌托邦[M].黎鸣,李书崇,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

[5] 朱自清.论气节[J].知识与生活,1947(2).

[6] 熊十力.十力语要初续[M].台北:台北乐天出版社,1971.

[责任编辑:张树武]

Change of Bachelor Stratum from the Characteristics of Art Journals in the Period of Republic of China

XU Jian,LEI Wei-shun

(School of Arts,Jilin University,Changchun 130012,China)

Abstract:The role of the scholar class represented by the intellectuals has always been changed with time during the period of Republic of China. Outstanding morphological characteristics and theoretical framework of three aspects including journal features,editing constitution and the foundation of readership were developed by those scholars at that time. The scholar class formed by editors experienced a complex transformation with diverse kinds of process in modern China. We should regard this transformation as a mutual consequence of the following three factors rather than a simple result from either the influence of western culture or Chinese traditional variation. First of the three factors is the academic researchers’ general understanding on the literary publication characteristics. Secondly,the editors,also artists,have initiatively absorbed western thoughts instead of passively accepting them. The third one is the readers’ acceptance to the popularization of literature and art. All these three aspects finally result in the scholar class’ transformation under the spread of art journal.

Key words:the Republic of China;the Journals of Art;the Editor;the Reader;Scholars Class

[中图分类号]G239.2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6201(2016)02-0035-04

[作者简介]徐健(1978-),男,吉林大安人,吉林大学艺术学院讲师,造型艺术硕士;类维顺(1963-),男,吉林白山人,吉林大学艺术学院教授,历史学博士。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332150271404)。

[收稿日期]2015-12-10

[DOI]10.16164/j.cnki.22-1062/c.2016.0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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