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以来中国监狱史研究述评
2016-03-06杨庆武
杨庆武
(华东师范大学 历史学系,上海 200241)
近代以来中国监狱史研究述评
杨庆武
(华东师范大学 历史学系,上海 200241)
相对而言,监狱史研究是一个较为冷僻而特殊的领域,但自晚清以来,经过众多研究者的努力,仍然取得了较多的研究成果。拟对晚近以来海内外研究中国监狱史的著述进行相应的梳理和述评,并就现有研究中所存在的不足以及未来的研究趋向,提出几点个人的意见和建议,期望能有助于中国监狱史研究的深入和拓展。
近代;监狱史;研究述评
监狱,这一很多人既熟悉又陌生的特殊场域,在我们的生活中,既近在身边,又离我们很远。事实上,监狱作为一种“社会边缘机制”,它也是一种社会性的存在,是社会变迁的缩影。由于监狱的特殊性,对于监狱史的研究,在史学界中也是一个相对较为特殊的领域,它既是法制史研究中的重要部分,也是研究近代以来社会变迁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长期以来,经过诸多研究者的不懈努力,到目前为止,对于中国监狱史的研究,已取得了较为丰富的成果。但目前关于监狱史研究的综述性文章较为稀少。因此,本文不揣浅陋,现拟就近代以来海内外的相关学术成果作一次较为全面的考察,理清监狱史研究的发展脉络及关注的热点问题,并就研究中所存在的问题和未来的研究趋势,尝试性的进行一定的归纳和展望,以期对监狱史研究的发展能有所助益。
一、监狱概念的界定
我国监狱的历史源远流长,在不同的历史时期,由于社会时代背景、刑罚观念等方面的变迁,不仅监狱的名称繁多,而且监狱的职能及种类亦有相应之变动,因而,对监狱史的研究,有必要对监狱的概念进行界定。晚近以来,在西方自由刑观念的冲击和影响下,中国早期的监狱学研究者们如王云增[1]、芮佳瑞[2]、李剑华[3]、孙雄[4]、赵琛[5]等人,他们普遍将监狱视为执行自由刑的场所。与强调监狱执行自由刑的功能性界定不同,马克思主义理论架构下对于监狱概念的诠释,更多的是突出了监狱与国家、阶级的关系,强化了监狱的意识形态色彩,此种诠释方式和理念,对建国以来的国内监狱史研究者有着重要的影响。如薛梅卿[6]指出监狱就是指统治阶级关押已决犯的场所,或者是凭借国家强制力为后盾,拘束、限制人身自由的关押或劳动场所。而从国家法规的层面来看,《中华人民共和国监狱法》明确规定“监狱是国家的刑罚执行机关”,“依照刑法和刑事诉讼法的规定,被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无期徒刑、有期徒刑的罪犯,在监狱内执行刑罚”[7]。
通过上述分析可知,在不同的理论架构之下,对于监狱的认知和诠释各有差异和侧重,但是,不论何种诠释方式,都只是研究者在不同的认知语境下所形成的对于监狱这一事物某些面向和性质的特定概述,而从历史的角度而言,监狱更应该是一个历史性的、相对宽泛的概念;在传统时代,中国的监狱,长期以职能混杂的状态而存在,基本上涵盖了现代意义上的监狱、劳动教养管理所、看守所、拘留所、收容所等在内的各种类型的拘禁机构,不仅有国家法定的正式性监狱,还存在着名目各异的非正式性的私牢。因而本文所讲的监狱,就具有很大的广义性,即凡是以一定的强制力为后盾,强行限制或约束人身自由的关押、劳动或行刑场所及设施,均可称之为监狱。
二、海外学者研究成果概述
自晚清以来,随着中西交流的增多,不少西方人对于中国的监狱问题产生了兴趣,他们遂用不同的视角对中国的监狱和狱制进行审视,如美国学者卜德(DerkBodde)以方苞的《狱中杂记》为研究对象,分析18世纪北京刑部监狱的概况[8];J·F·凯利(J·F· Kiely)以1907-1937年间的京师第一监狱为例,论述了犯人的感化教育和刑罚改革问题[9]。伯尼斯·阿彻(Bernice Archer)与肯特·费奥多韦奇(Kent Fedorow ich)引入社会性别的视角,对二战期间香港赤柱集中营这一特殊形式的监狱进行了考察[10]。帕特里夏· E·格里芬(PatriciaEGriffin)对中共在江西苏区和延安边区政府时期的监狱管理问题进行了研究[11]。此外,澳大利亚学者迈克尔·R·达顿指出中国传统时代的监狱是家庭隐喻的翻版,是父权本位伦理制度的延伸,家庭规制是为监狱规制的模型[12]。西方学者中,较为系统的对中国监狱问题进行探讨的当属荷兰学者冯客[13],其专著《近代中国的犯罪、惩罚与监狱》是国外研究中国监狱史最具有代表性的一部作品,此书的突出之处在于其研究视角的独特和对于中国监狱解读方式的更新,主要以社会文化的视角,阐述了近代中国监狱的演变以及所具有的文化意涵,但是,作者对于监狱制度运作中的微观实态论述薄弱,而且作者在史料的运用方面亦有粗疏和误读的缺陷。
此外,日本学者亦对中国明清时期的监狱问题进行了出色的研究,如滨岛敦俊[14]先生对明清时代的地方牢狱进行了阐述,作者认为由于明末以来抗租引发的诉讼案件层出不穷,正式性的监狱不敷使用,因而原本并非用于关押人犯的铺、仓等类的场所,都被地方官员用来羁押人犯,从而成为地方监狱系统的一部分,不过,作者并没有进一步阐明此类非正式监狱与合法的正式监狱之间有无区别和分工。与滨岛敦俊注重牢狱的宏观分析不同,太田出主要对清代中国监狱社会中的牢头群体进行了考察[15]。而另一学者高远拓见则以乾隆时期人犯脱逃事件为中心,分析了清代中国监狱中所发生的诸多越狱、反狱现象[16]。
三、国内研究成果概述
我国系统的监狱史研究自晚清时期开始起步,涂景瑜被称为“中国监狱史著”之第一人,其《中国监狱史》言简意赅的叙述了中国监狱发展的史实和梗概[17]。晚清时期在监狱史研究领域取得突出成就的当属沈家本,他所写的《狱考》《刑具考》《释虑囚》等文章,集中体现了其在监狱史方面的成绩,其中《狱考》一文尤具有代表性[18]。此外,晚清时期曾担任刑部提牢主事的赵舒翘、白曾焯、濮文暹等人,亦依据其参与监狱管理的经验和思考,分别编著有《提牢备考》[19]《庚辛提牢笔记》[20]《提牢琐记》[21]等书,这三部作品以及晚清官员周馥的《恤囚编》[22],可以说共同体现了晚清时期对于监狱研究的成就。
除了上述著述之外,晚清以来,随着监狱改良运动的兴起,国内还翻译和出版了一批监狱研究的著作,掀起了监狱学研究的热潮。及至民国时期,对于监狱的研究依然在持续,涌现出了一批著名的研究者如王元增、赵琛、孙雄、李剑华、芮佳瑞、邵振玑、陆人骥、胡起鹏、严景耀等,相关的作品亦为数不少,不过,这些研究更多的是侧重于监狱理论以及实务层面的探讨,很少或者说几乎没有专门对于监狱历史方面的研究。
1949年建国之后,在苏联社会主义劳动改造思想和经验的影响下,在监狱研究的学术领域,盛行的是以苏联经验为模板的劳动改造学说体系,这种学说剔除了晚近以来监狱中的现代性因素,转而注重对国家意识形态的演绎和诠释,监狱史的研究基本上处于停滞状态。
改革开放之后,随着社会局势的变化以及国家政策的调整,原有的劳改学体系开始缓慢的有所更新,特别是80年代中后期以来,以薛梅卿主编的《中国监狱史》为开端,监狱史研究开始逐渐复苏,随后,一批监狱通史性作品相继问世,与此同时,不少研究者还进一步拓宽了监狱史研究的领域和范围,不仅注重对于传统监狱及狱制、狱政的研究,亦注重对于近代狱制转型和监狱改良问题的探讨,同时在区域监狱史以及监狱专题史研究等方面亦取得了一定的成就。
(一)监狱通史性研究
薛梅卿主编的《中国监狱史》是建国以来最早的一部通史性著作,首开中国监狱通史性研究之风气[23]。但该书对于具体的实证研究较为欠缺,立论的依据有所薄弱;澳大利亚学者达顿批评该书以一种经验主义观念进行论证,从而“陷于了如何既认可统治阶级的改革政策,又同时确保人民大众作为历史主人和创造者的观念这一经典难题”[24]。除了薛梅卿的专著之外,稍晚面世的还有梁民立[25]、王利荣[26]、万安中[27]、李金华[28]、张凤仙[29]、王志亮[30]及杨习梅[31]等各自编著的中国监狱史的通史性作品。其中,王利荣的著作,其学术性和理论性相对较为明显;其他人则在研究时段上突破了薛著仅截至新民主主义时期的局限,将研究下限扩展至了建国之后。
总体而言,这些监狱通史,基本上都是作为专业教材编著而成,自有其局限性,后出的著述在编辑体例和论述方式、立论观点等方面基本上沿袭了薛著的阐释方式和结论,更多的都是侧重于制度层面的描述,模式化的痕迹较重。与上述研究不同,王平的专著《中国监狱改革及其现代化》[32]则是较早采用现代化的视角对近代以来中国的监狱改革问题进行审视的作品,但是,作者对晚清时期狱政现代化变迁的论述较为概略和薄弱。
(二)传统监狱史研究
在现有的研究成果中,对于中国传统监狱史的研究占有很大的比重,通过对中国历史上不同时期监狱的研究,可以明晰的了解中国传统监狱存在和运作的实态及其流变进程。毋庸置疑,秦汉时期是我国古代监狱发展的重要阶段,不仅形成了中央与地方两级监狱体系,而且在监狱的设置与运作等方面,都对后世的监狱体系和模式产生了重要影响,尤其是汉代,在秦代监狱发展的基础之上,又有所革新,从而奠定了之后监狱发展的基础。宋杰的专著《汉代监狱制度研究》[33],对于两汉时期各种类型的监狱进行了深入的考察,并提出了不少新颖的见解,特别是对于汉代后宫监狱的研究,很有新意。秦汉之后,各个朝代在承袭前代监狱发展的基础之上,分别又有调整和损益。如对于唐代御史台狱问题,毛健指出,唐代台狱的设置,缘起于御史台与大理寺之间对司法管辖权的争夺以及由此引发的矛盾[34]。王旭则认为该狱的设置,根源于贞观后期的社会政治背景[35]。对于宋代监狱,张凤仙[36]认为牢城、沙门岛等海岛用于罪犯劳役的监所,实质上已经具有已决监的性质。
柏桦认为明清时期在州县地方形成了监、羁铺、差馆三级牢狱体系[37]。艾晶则侧重对于清末女犯的监禁情况进行了较为详细的论证[38];此外,明清时期,在国家正式的法定监狱体系之外,还广泛存在着诸如班房、铺、仓等各种名目的非正式监狱,并对地方社会有着重要的影响。不少研究者着重对这一问题进行了考述。对于班房的功能、性质,瞿同祖认为班房是听侯审讯期间存放物证和羁押轻微罪犯的场所[39];张世明认为班房是由地方官吏非法设立的管押轻微未决人犯及干连人证的场所,其他诸如差馆、押馆、卡房、饭歇等与班房均名异实同[40];而陈兆肆则认为班房是具有既“侯讯”又“行刑”的“混押”性质的场所[41]。
瞿同祖认为班房中的衙役主要通过操纵羁押时间和环境两种方式勒索人犯,陈兆肆则强调班房对于衙役群体的资源性意义,衙役群体的行为体现出既背离法律表达又依赖于法律表达的复杂关联。对于班房的泛滥,赵晓华指出清政府以律法为本,要求地方政府禁革班房,而地方官员迫于行政的实际客观需要,并不愿意取缔[42]。陈兆肆认为清廷对于班房的处理,经历了一个从“治人”为主到“治法”为主的转变过程。此外,作者还从制度史与社会史相结合的视角,对清代的私牢问题进行了系统的研究,认为其存在亦具有相应的合理性[43]。
(三)传统狱制研究
所谓监狱制度是在监狱长期的发展进程中逐步形成的与执行刑罚有关的一切方法和规则,如监狱内的监禁、戒护、卫生、医疗、赏罚等各项管理模式和方法。我国的监狱制度是经过各个时期不断的损益调整而得以逐渐成型的。对于中国监狱制度的研究,台湾学者李甲孚的《中国监狱法制史》[44]是一部系统论述我国狱制流变的通史性著作,但是作者对历代狱制的损益之处或重要节点,着眼较少或未能点明,特别对于近代以来,西方因素对于中国狱制转型的影响亦未能详述。此外,作者还采用比较研究的方法,论述了监狱制度的形成与社会各方面的关系[45]。对于我国早期监狱制度的成型,薛梅卿指出,古代狱制在西周已粗具规模[46]。而温慧辉[47]、宋杰[48]等人则认为夏商周时期的狱制在形式和内容上都很不完善,并没有形成系统的古代狱制。赵友新[49]、李详金[50]深入探讨了儒家思想对于传统狱制所产生的作用和影响,赵友新认为在儒家思想的影响下,“德主刑辅,礼法结合”成为中国古代封建狱制的主线。李祥金指出儒家的人性论和中庸思想孕育了我国古代狱制的指导理念,儒家提出的引仁、引礼入狱的原则促进了我国古代狱政特质的形成。
对于秦汉狱制的研究,万安中认为汉代狱制外儒而内法,外仁义而内深刻,两汉时期的系囚、悯囚、录囚等制度对后世狱制的完善奠定了基础[51]。宋杰强调汉代狱制的特点主要表现于监狱设置的普遍化和规范化、种类的复杂化、功能的混杂化、诏狱设置的随意性等四个方面[52]。姚潇鸫[53]指出,魏晋南北朝时期监狱制度的重要特征表现在官署大量设狱,并具有繁杂化、军事化及行赦与录囚制度相结合等特点。对于唐代狱制,赵友新指出李唐时代的狱制是中国封建狱制发展的成熟形态,并蕴函有封建等级性和不稳定性,充分体现了封建狱制的特征[54]。五代狱制上承李唐,但亦有创新,特别是病囚院的设置,刘琴丽[55]、杜文玉[56]认为此举堪称我国古代狱制的突出成就。宋代的劳役监特别发达,陈洁认为宋代狱制的独特性在于确立了系统的已决监体系和牢城体制[57];及至元代,在中央废除大理寺狱,始设刑部狱,刘晓认为这是我国传统狱制的重要调整[58];白焕然强调明代狱制的重要特色在于设立了提牢点视制度[59]。对于清代狱制,陈兆肆认为它既是中国古代狱制的集大成者,又是现代狱制的发轫之处[60];而吴姗妃以李伯元的小说《活地狱》为中心,考察了晚清狱政的实际运作以及官媒制度、官媒形象[61]。
(四)近代狱制转型及监狱改良研究
晚近以来,中国的监狱制度和体系出现了明显的演变,开始由传统狱制向近代狱制转型,这一转型进程在我国监狱发展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和意义。部分研究者对于中国狱制近代化转型的动因问题进行了探讨,有论者强调西方外部因素的推动,如王志亮[62]就指出中国监狱现代化转型是在西方强势文化入侵的压力下,以被动的姿态启动的,这种观点实为“冲击—反应”模式的翻版,但也有人强调中国内部原生因素的积极作用,如陈兆肆[63]就对晚清狱制转型受外力驱动的论断提出质疑,他认为晚清狱制转型的资源并非单一化的,并非是简单、直接的移植西方,尤其是日本新式狱制的结果,中国固有的内生性因素与西方新式狱制暗合,从而成为地方官绅用于应对外来狱制的本土性资源。
研究中国狱制的近代化转型,其中的重要关节即在于清末的监狱改良,正是清末监狱改良运动的兴起,促进了中国传统狱制向近代狱制的转变。对于清末监狱改良运动的研究,可以说长期以来一直是学界关注的热点,不少研究者对监狱改良问题进行了广泛而持续的考察,所得的研究成果数量较多,虽然总量可观,但对此问题进行深入考察的佳作反而较少。
对于清末监狱改良的兴起,多数研究者认为晚清以来中国传统狱制的没落、中外政治法律制度的碰撞和融合,国际监狱改良运动的发展以及西方对于中国严酷狱制的抨击等各种因素的综合作用,促进了清末监狱改良的勃兴。除上述因素之外,王长芬[64]还提出清末各地越狱现象严重,亦是监狱改良的现实动因,她还认为清末新政为监狱改良提供了契机。此外,对于清末监狱改良的动因,多数论者都强调中国期待废除领事裁判权与监狱改良之间的紧要关联,但肖世杰指出,两者之间并不存在必然的逻辑关系,但这种认识上的偏差反而在客观上构成了促进监狱改良的动因[65]。
对于清末监狱改良思想的研究,徐黎明指出中国近代监狱改良思想既是中西文化冲击碰撞的结果,又与当时的启蒙与救亡密切相联[66];肖世杰强调清末监狱改良思想的形成是清末知识人从容自省和理性启蒙的结果;他还指出这一思想已基本具备了西方狱制思想的现代性,监狱改良期间,新式罪犯习艺所和模范监狱的兴建、《大清监狱律草案》的制定,便是这一思想的现代性在制度和文本上的具体体现[67]。此外,徐黎明、陈百川[68]、范席晶[69]、蒋琳[70]等人,还对张之洞、沈家本、董康等重要人物的监狱改良思想进行了具体的探讨。许章润、孟竹等人亦对晚清士人游历海外的狱制考察活动及其思想进行了研究,孟竹认为清末出洋人员对西方监狱的考察,为清末监狱改良进行了知识储备和思想启蒙[71];许章润则强调这种考察活动“事穷则变”的应激多于法制与狱制本身的自觉[72]。
关于清末监狱改良失败的原因,多数研究者认为此次改革缺乏基本的社会、政治条件,财政匮乏,严重制约了监狱改良的实施,也有研究者提出了新的见解,如王长芬认为清末监狱改良“未竟善”的原因还应从更深层的文化心理层面去寻找[73]。马自毅还指出清末新式狱政人员严重缺乏,致使狱政改革难以有所突破[74]。王素芬亦赞同监狱官是中国监狱近代化的核心制约因素,其素质的优劣将决定着监狱改良的成败[75]。起始于清末的监狱改良运动是一个持续发展的历史进程,在民国时期依然在继续进行,对于民国时期的监狱改良,刘梦玲指出现代知识与权力的结合,教养及矫正技术的运用,是民元前后监狱改良运动的灵魂[76];赖生亮则以京师第一监狱为中心,考察了民国时期的监狱改良运动的实际运作[77]。
(五)地方监狱史研究
对于地方监狱的考察是监狱史研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目前学界对于地方监狱史的关注还相对较少。李雪梅[78]、李娜[79]分别对民国时期四川的第一监狱和军人监狱进行了初步的论述,但是,这两篇论文主要侧重于制度以及相关法条的梳理,具体的实证分析较为欠缺。李萌华则对抗战期间湖北地区监狱的应变状况进行了考察[80];王树荣[81]指出民国时期广东地区的监狱建设和管理具有很明显的独立性;此外,对于近代以来上海监狱史的研究,目前现有的文章多以介绍性为主,真正的学术研究成果较为稀少,而且基本都集中对于提篮桥监狱的考察。如刘颖[82]认为提篮桥监狱开启了上海租界监狱的现代化转型,传播了西方现代监狱文明的理念;而郑巧[83]则利用报刊史料,阐述了社会公众舆论与提篮桥监狱之间的互动关系。
在台湾监狱史研究方面,林慧静较为深入细致的描述了1937-2010年间花莲监狱的历史沿革以及法制化的进程,进而展现出台湾狱政变迁的历史脉络[84];而马海伦着重论述了日据早期(1895-1908)台湾地区刑罚以及狱政的转变[85];蔡宛蓉、林政佑则对整个日据时期台湾的狱政问题进行了考察,蔡宛蓉认为日据时期台湾狱政,固然有着现代性的样貌,但亦存在殖民统治下的不平等性[86];林政佑认为日据时期台湾狱政的变革,统治者的意识形态愈加显著[87];简婉莉指出国民政府治下的台湾狱政,其政治工具性和意识形态色彩日渐凸显,监狱反而成为其彰显自由民主进步的象征[88]。
(六)监狱专题史研究
此外,还有部分研究者对于诸如狱吏狱卒、监犯作业、监犯教育与教诲、出狱人保护等一些具体的实务问题进行了相应的专项研究,通过这些专题研究,可以更为详细的了解监狱的细节和运作实态。监狱中的狱卒、狱官,是各项监狱管理制度的直接实施者和承担者,他们的行为和表现,不仅直接关系着外界对于监狱的观感,亦对监狱的日常运作和狱制转型有着重要的作用和影响。台湾学者连启元着重探讨了明代司狱官的形象和社会地位问题[89];张震指出清朝的监狱官佚俾俸少,但是责任重大,贪赃枉法,残酷虐囚,是他们的鲜明特征[90]。孟超认为清代狱卒渎职犯罪蔓延,成为积重难返的痼疾[91]。
对于监犯作业,高艳认为这是中国传统劳役进行自我调整的产物,清末的罪犯习艺所是为该制度的嚆矢[92]。不过,其专著仍欠缺充足的实证分析,而且对于监犯作业制度的异化,缺乏必要的反思。张东平认为民国时期的监狱作业制度突出强调经济功能和收益,偏离了注重人犯教化、培养其技能的初衷[93]。对于监犯的教诲及教育问题,张东平指出民国时期政府以立法的形式确立了教诲优先的原则;监狱教育具有犯罪预防与矫治的双重功效,是一种特殊的民众教育[94]。柳岳武强调民国时期的教诲制度实施效果并不明显,还具有因袭性过强,创新性不足,功利性、政治性、愚民色彩过浓等缺陷[95]。此外,杨庆武对民国时期上海地区的出狱人保护团体如救世军新民辅成社、妇女出监人保护会的实际运作概况进行了必要的梳理和研究[96]。
四、研究展望
通过上述研究成果的梳理,到目前为止,学界对于监狱史的研究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是其中的问题亦不容忽视。既有的研究中,质量参差不齐,具有学术水准的、有创见的研究成果相对较少;在研究时段上,现有的研究更多的是集中于传统时代监狱体系及制度的研究,集中于清末监狱改良的研究,但是这些学术成果,在史料运用和解读以及研究视角、立论等方面,同质化的现象较为明显。在研究内容上,更多的仍是偏重于宏观制度层面的分析,侧重于相关法律条文的梳理,缺乏微观层面的地方性以及特定类型的监狱研究。此外,当前的研究仍重制度轻人事,对于监狱中的各种“人”诸如人犯、监狱职员的活动,缺乏应有的关注,监狱自身的鲜活性、多样性亦因而被枯燥的制度条文所遮蔽,与监狱相关的各种“人”的丰富的多面相亦被隐没消失不见。
在研究视角方面,以往注重对于监狱进行意识形态诠释的模式仍有着持续的影响力,现有的监狱史研究仍偏重于从国家的、阶级的视角分析问题,这种解释模式不可避免的会出现趋同化之类的弊端,且过于彰显监狱在意识形态笼罩下所蕴含的对立和冲突,忽略甚至是抹杀了监狱在社会生活中惩治刑事犯罪所具有的必要性与合理性;此外,少有研究者会采用文化、社会性别的视角对监狱问题进行思考,从监狱与社会互动的层面,自下而上的角度分析监狱。在研究方法层面,现有的研究大多采用传统的实证分析模式,研究方法较为单一,表层的描述性较多,缺乏明确的问题意识,如何重新认识和审视监狱,如何看待自传统而现代狱制的流变,应当成为监狱史研究认真思考的问题。
对于现有研究中的问题和不足,个人认为,未来监狱史的研究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以求有所进展。第一,更新研究理念及视角。监狱是社会的产物,应当将其置于社会变迁的历史脉络中,去除对于监狱的刻板印象,重新审视监狱在社会生活中的功能和意义,而不是予以僵化的价值评判。正如黄宗智先生所言“要用多元的现实感和历史感来取代简单的意识形态化的理论分割”[97]。因此,考察监狱问题,须注意文化、性别等其他视角的综合运用,避免研究理路的单一化,方能更为清晰的认识监狱的不同面向。若运用社会性别的视角去审视监狱,将会有更多的发现和意义。现有的监狱史研究,并没有性别的区隔,默认的是男性的视角。事实上,近代以来,随着女性犯罪日益成为重要的社会问题,相应之下,独立建制的女监在部分地区开始出现,对于此类监狱,有必要予以相应的关注和研究。此外,新文化史的研究理念和方法,将更有助于发掘监狱的文化内涵,特别是历史叙事的运用,从而真正实现对于监狱本身丰富性、鲜活性的关注。第二,充分发掘和利用新的史料,尤其是监狱档案史料,各种地方性的报刊史料。目前学界真正利用档案史料进行研究的为数甚少。目前对于司法类档案的利用,更多的主要是侧重于各类案件、纠纷以及社会关系等方面的研究,而对于各地馆藏的监狱档案文献则利用不多。此外,近代以来的报刊尤其是各种地方性的报刊上也刊载有较多的监狱史料,对于此类史料有待于深入的发掘和利用。第三,扩展研究领域,监狱史不应过多地局限于制度层面的研究,应注重对于监狱运作的具体实态,诸如医疗、卫生防疫、囚粮、囚犯、职员等方面的专题性研究;而且还应扩展对于地方监狱史的考察,并结合社会犯罪问题的研究,着重分析各地监狱的发展状况、在地域社会中的作用及社会关系。此外,尚需拓展研究时段,特别是对新中国成立以来监狱变迁的研究。1949年之后,新中国通过对原有的监狱体系的接收和改造,建立起一套新型的监狱体系,这一阶段是我国监狱发展史上的重要变革时期,而目前真正对此进行客观性学术研究的很少,有待于更多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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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iew of the Study on Modern Prison History in China
YANGQing-wu
(Departmentof History,EastChina NormalUniversity,Shanghai200241,China)
A lthough the research of prison history of China is often considered as an obscure and special research field,a largeamountof relativepapersandmonographshavebeen achieved by scholarsathomeand abroad since the lateQing Dynasty.Thispaper intends tomakea review of theseachievementsand put forward some proposals to contribute to the study on prison in China.
modern times;prison history of China;review
K26
A
1674-7356(2016)-03-0055-08
2015-06-07
杨庆武(1980-),男,河南濮阳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近现代社会经济史。
时间:2016-09-12
http://www.cnki.net/kcms/detail/13.1396.G4.20160912.0854.002.htm l
10.14081/j.cnki.cn13-1396/g4.2016.03.009
法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