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升起休斯敦火箭

拐角重生

火箭开局打得差，直接导致主帅麦克海尔带着4胜7负的战绩下课，劳森也坐到替补席。常规赛第三场，他们客场被热火整整逆转了41分，没有比这更华丽的惨败了。但在过去八场比赛中，火箭拿到六场胜利。就像赛季初毫无征兆地“唱衰”，这次他们又突然强势复苏。

火箭正在从深坑中艰难地爬出来。目前，他们每100个回合的进攻效率值已攀升至100.7分，这在NBA位居第16位。就在半个月前，他们在这项数据上仅列倒数第五。对国王的比赛，火箭的进攻效率值达到115.1分，仅次于马刺以51分的优势狂屠76人时所拿到的132.3分。不仅如此，在过去三场比赛中，火箭的进攻效率值是NBA第十好——每100个回合可以得到106.3分，罚球线附近的投篮命中率（20.4%）则位居NBA第四位，比上赛季的18.7%还略有增长。而在防守端，虽然火箭每100个回合让对手得到104.5分，这一点仅优于国王、湖人和鹈鹕，但近三场他们的防守效率值回升到103.7分。

球队首席得分手哈登经过开始的挣扎后，正抖落身上的锈迹。如果你认同造犯规需要很高的技巧这个观点，就会对这个数据欣喜不已——哈登目前在每100个进攻回合内会14.3次走上罚球线，比上赛季多0.6次。此外，哈登每36分钟的盖帽数（0.8个）、罚球命中率（87.1%）和百进攻回合的三分出手数（10.6次），均创下职业生涯新高。还有一点，哈登证明了他为何是主导火箭胜负的晴雨表。当他在场上时，火箭每100个进攻回合可以得106.3分。反之，如果他不在场上，火箭则只能得94.9分。

在火箭诸多的复苏元素中，贝弗利的回归是最被低估的。近九场比赛，贝弗利八场首发，火箭战绩为6胜2负。和劳森相比，贝弗利和哈登的组合更具效率，因为他无需大量持球。人们经常责备劳森和哈登的配对是完全失败的，因为贝弗利可以提供更好的进攻数据（贝弗利场均可以比劳森多得0.9分）。在防守端，贝弗利场均能比劳森多抢0.4次抢断，对火箭的帮助更大，而他的平均出场时间则比后者少了3.4分钟。

换帅之谜

现在让我们回头想想麦克海尔下课的那桩变故，极可能是火箭老板亚历山大的意思。他们像消防局应对五级火警一样反应迅速，是基于这样的一种认知：在西部，你要么一开始就打出强势表现，牢牢把握一个季后赛席位，比如勇士、马刺；要么早早摆烂，为下赛季未雨绸缪，比如鹈鹕、湖人。折中主义没有前途，也毫无意义。

即使是在麦克海尔走后，一个非典型样本仍在提醒着人们，他当初面临的困境有多么恶劣，也许莫雷哪天应该提着礼盒，上门好好安慰麦克海尔一下……对活塞的比赛开场还不到四分钟，在伊利亚索瓦上篮不进后，大个子阿隆·贝恩斯冲向篮筐。哈登就“傻登登”地站在篮下，一点反应都没有，“目送”贝恩斯上篮得分……这已经不是哈登第一次用眼神防守了。一天前，他刚看着尼克斯前锋兰斯·托马斯跳着优美的华尔兹舞步上篮得手。换教练并不能改变球员对比赛的专注度，至少哈登是这样，YouTube到处都是他在防守端被对手完爆的视频。一位NBA资深球探在看过数场火箭比赛后，将哈登的防守形容为“极度的漠不关心”。

哈登怎么了？那个在上赛季常规赛MVP票选中征服所有球员的“大胡子”去哪儿了？是科勒·卡戴珊还留驻在他心里吗？没有人能够随意点评与他无关的二人关系，哈登和卡戴珊的关系进展如何？谁知道呢。你确定在爱情世界里哈登就是个失意者？可能科勒现在仍是哈登生活中最棒的一部分也说不定呢。

无论怎样，见多识广的麦克海尔已经意识到这不仅是哈登一个人的问题。27年前帕特·莱利出版了他的著作《Showtime》。在书中，他建立了一个著名的理论——“成功往往是走向灾难的第一步”。球员们开始变得自私，都想要得到更高的地位和更多的尊重，好像一下子就忘了当初是怎么成功的。随之而来的，就是球队在防守端不上心，团队打法缺失，更衣室内部不和谐，他们对一些小的细节不再看重，而这些都是必备的成功要素。不幸的是，火箭球员也得了这种传染病。但实际上，他们天赋并不十分突出，更从未拿到过总冠军，实在没有资本放松自己。整个团队一直麻痹在总冠军梦中，宿醉未醒。

按照莫雷的说法，麦克海尔下课的原因是“他和球员之间已经失去了良性互动，球队也难以置信地缺乏动力”。麦克海尔不是个好教练吗？他把一支缺少两名首发球员的队伍带进分区决赛，这种成就非常了不起；他把“数据狂人”莫雷攒起来的怪异阵容捏合成型，即使他和球员们没什么共同语言，但他乐于适应认同，这真是弥足珍贵——波波维奇、卡莱尔、斯波斯特拉也未必有这个本事。但麦克海尔执教火箭四年，这段时间够久，早就有审美疲劳了。他与球员间的亲密更像是头一天精心准备好的解说词，有种说不出的隔膜。实际上，当麦克海尔每次比赛后跛着脚穿过球场，嘴上念念叨叨的，想找个人说说话，我真的觉得他不属于这个教练世界。也许休斯敦这块试验田过于怪异，他更适合的角色应该是某支球队的GM。于是，当一名主教练的作战计划不再具有执行力，球员们甚至对其百般阻挠时——他的失败就在眼前。

但是，由来只有新人笑，当我们看到J.B.比克斯塔夫为德怀特·霍华德庆生时，一派你好我也好的歌舞升平，你可曾想到，在麦克海尔的手机相册里，未必没有这样温馨的画面。

应许之人

这个世界上最难做的一件事恐怕就是，当一名主教练不可避免地走向失败时，推测谁将接替他的位置。

如果你深入接触火箭的球队文化，就会知道麦克海尔的继任者为何是比克斯塔夫而非别人。上赛季初，火箭曾因在联盟领先的防守效率登上头条，那正是比克斯塔夫的功劳。虽然休斯敦人只保持了半个赛季的出色防守，但球队在防守端的进步仍令球迷们窃喜不已。

虽然比克斯塔夫是第一次担任主教练（哪怕现在就是个临时的），但他投身这个职业已经够久了。过去几年，他参加过底特律、密尔沃基、菲尼克斯教练职位的面试，我相信在他二十几岁时，就开始认真规划自己的教练生涯了。还有，你不要忘了他还有个大名鼎鼎的老爸：伯尼·比克斯塔夫。伯尼在NBA当了近40年的教练，就在去年，他还拿到了查克·戴利终生成就奖。出身教练世家，比克斯塔夫有着在这个联盟立足必需的人脉和血统。

如果比克斯塔夫真的能率领火箭打出一个低开高走的赛季，他一定会“转正”。火箭需要的是一个足够熟悉球队状况，并且能和“关键之城”完美契合的主帅。比克斯塔夫就是火箭需要的这个人。过去几年，他在担任麦克海尔的助教时，对莫雷坚持数据分析的思维方式很熟悉。在他的调教下，火箭正处于上升期。如果亚历山大考虑雇佣像锡伯杜或者布鲁克斯这样的外来和尚捞取胜利果实，火箭球员未必会吃那一套，这些名帅带队的效果也未必有多好。所以，请多给比克斯塔夫一些信任吧。他年轻，富有才华，最重要的是，他渴望成功，他会在休斯敦度过一段了不起的执教生涯的。

少帅变革

比克斯塔夫称不称职，还得用战绩说话。7胜5负，至少可以暂时令那些质疑噤声。

在篮球场上，甚至于整个体育界，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律：新帅上任后的第一场比赛，球队通常都会打翻身仗。理由很简单，如果换帅球队还输球，那就说明是球员有问题，就等着球队老板把你扫地出门吧。

比克斯塔夫执教的第一场比赛果然赢了。如果不是最后时刻科里·布鲁尔在30英尺外扔进那记“祈祷能进”的三分球，火箭可能在常规时间里就被开拓者踢屁股了。不过，人们已注意到“比克斯塔夫时代”火箭阵容细微的变化。比克斯塔夫把泰·劳森摁在板凳席上，先让老将特里打了四场先发，但效果并不好，火箭吃到三连败，后来贝弗利坐稳了这一位置。而劳森呢？对灰熊的比赛他只上场了2分41秒，职业生涯首次连续两场没有得分。两天后，火箭对上尼克斯，劳森更是在没病没伤的情况下遭遇DNP。

当初，火箭不惜一切得到劳森，本想减轻哈登的持球压力，成为球队二号组织者，并解决困扰火箭的失误问题——上赛季，火箭场均失误15.7次，仅仅好于取得18场胜利的76人（16.9次）。但一个月后，这场荒唐的实验就走到尽头。就像赛季初火箭遭遇到的种种麻烦，劳森简直是个灾难。他在场上的效率直线下滑，就像从井盖上直接滑进了下水道——场均仅有6.7分进账，34.0%的投篮命中率和31.1%的三分球命中率毫无价值。值得一提的是，上述三项数据都创下了劳森的职业生涯新低。此外，劳森每36分钟仅能交出5.7次助攻，距离他职业生涯平均水准（7.5），几乎少了两次。另有一个小样本数据显示，在火箭击败鹈鹕之后，劳森在场上的净效率值（-8.2），是火箭球员中第四差的，仅仅好于科里·布鲁尔、特伦斯·琼斯和蒙特雷斯·哈雷尔。劳森在防守上的表现尤其糟糕，在篮筐下六英尺以内，他让对手的投篮命中率高达75%（高于联盟平均水准16.9个百分点），10英尺以内对手的投篮命中率则为67.2%。

劳森陷入困境，症结显而易见。哈登是NBA最喜欢单打的球员，但劳森也需要大量球权，让他梳理进攻才能将其场上作用最大化。成为一个蹲点射手，他能达到联盟平均水准就烧高香了。所以，火箭在球权分配上只能牺牲劳森。现在，火箭最好的办法是让劳森从替补席上站起，成为第二阵容的指挥官——就像对鹈鹕的那场比赛，劳森+23的场上正负值，是火箭所有球员中最高的——以此来重建他的交易价值。

当然，比克斯塔夫也注意到哈登上场时间过长的问题。目前，哈登以场均39.1分钟领跑NBA，比紧随其后的吉米·巴特勒、勒布朗·詹姆斯和考德威尔·波普整整多出两分多钟。

哈登也意识到了这点，他觉得自己在防守端的挣扎，完全是出场时间过多惹的祸。目前，哈登每100回合防守中的效率值（DRTG）为107，这和他的2013-14赛季相持平，远高于上赛季的103。另外，哈登在每100回合防守中低于联盟失分平均值（DBPM）的分数为-1.0，而前两个赛季这一分值分别为-0.5和1.0。

“至今为止，你知道谁能在平均上场40分钟的情况下，还能在攻防两端打出高水准吗？”

也许哈登是对的。沉重的负担导致他在第四节出现体力问题。据统计，本赛季哈登在第四节的投篮命中率和三分命中率为35.1%、25.0%，远低于他本赛季的平均水准（40.6%、31.3%）。另外，哈登本赛季在首节的投篮命中率和三分命中率分别为43.2%、40.0%，次节为38.1%、33.3%，第三节为44.5%、32.7%。如果把他的第四节数据拿掉，相当于他的两项命中率能达到42.1%（342投144中）及35.1%（134投47中）。这两个数字已远高于他的赛季平均值。

于是，比克斯塔夫除了要哈登更多去打无球战术后，还有意压缩他的上场时间。对鹈鹕、小牛、国王和篮网的四场比赛，哈登分别只打了37分30秒、36分09秒、35分43秒和35分21秒。其直接效果是，哈登在对小牛的最后时刻投中了那个锁定胜局的关键球。

百尺竿头

看上去，休斯敦人的日子好过了一些。但还远不到放松的时候，上赛季，火箭足足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才输掉11场比赛（1月5日不敌公牛），而那时他们已赢下23场球了。很多人相信，比克斯塔夫率领火箭走上正轨只是时间问题。问题是，火箭并不能等太久，每输一场球都意味着他们远离了季后赛一步，他们急需改变的事很多。

本赛季，火箭一直在高失误中挣扎，场均16.5次失误，是NBA最差的，比上赛季还糟。但这和火箭替补的羸弱表现相比，几乎都不算事了。目前，火箭替补场均只能拿到28.6分，位居NBA倒数第五，只有四场的得分比对手更多（活塞、鹈鹕、篮网、奇才）。对国王的比赛，双方替补得分为13：70，欧米·卡斯比和达伦·科利森各自拿下22分！更直接的真相是，火箭替补的场均上场时间只有15.6分钟（NBA倒数第二）。恭喜火箭，你们终于在一项数据上做得比76人更差了。

以上这些数据真是荒唐，这表明火箭教练组根本就不信任替补球员，最明显的例子莫过于麦克丹尼尔斯。这个小前锋在季前赛时就展现出很多不一样的东西。他是个开放式的防守者，能贡献相当多的篮板和盖帽，进攻时也能冲击篮筐，又有三分射程。即使这样，在科里·布鲁尔表现糟糕时，麦克丹尼尔斯还是不受重用。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交易。马基夫·莫里斯是个非常棒的选择，但问题是，莫里斯并不便宜，火箭必须把泰伦斯·琼斯加入到交易筹码中。由于琼斯赛季初糟糕的表现，以及他不确定的伤病，这笔潜在的交易看起来非常有魅力。莫里斯能在大前锋位置上提供更多的稳定性，他也比琼斯更耐用（过去三个赛季，莫里斯只缺席了一场比赛）。

也许劳森能融入球队，但那到底是哪天呢？一切都太迟了。也许火箭可以把这种损失最小化，将劳森交易到底特律，得到几周后就能伤愈复出的詹宁斯。很明显，在底特律，雷吉·杰克逊和德拉蒙德打得相得益彰，一旦詹宁斯归来，他会大幅压缩杰克逊的上场时间。火箭可以给他们提供解决方案，让詹宁斯这个球风酷似伊塞亚·托马斯的球员从替补席站起，每场得到一大把的分数。不过，活塞看起来好像并不需要再找一名控卫，也许这是笔复杂的三方交易。

承认吧，火箭不再是一支擅长远投的球队。上赛季，火箭的场均三分球投篮数（31.8）和命中数（11.1）均为NBA最高。但在本赛季，火箭的三分球命中率（33.1%）已掉落到NBA倒数第十。事实上，很多NBA球队都和火箭一样热衷投三分了——这当然是受到勇士的启发。火箭最好的改进方式，就是进攻的多样化，多跳投，增加内线进攻的比重——有德怀特·霍华德在，真不知道休斯敦人是怎么想的。这并不是说火箭以后就不能投三分球了，它可以成为诸多进攻方式中的一种，而不该成为唯一的选择。

最终的讨论还要回到霍华德和哈登身上。火箭拥有两名可以排进NBA前20的球员，却一度举步维艰，这是没有道理的。霍华德和哈登必须把球队扛在肩上，随时准备做出牺牲。比如说，霍华德在照顾好身体的前提下，尽量要打满“背靠背”的比赛，而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还不是关键。霍华德应该还是火箭的常规进攻武器，每场只有8.2次投篮是说不过去的。

哈登必须要成为一个团队球员而不是什么单打王。看到哈登拿下40分或者50分的比赛，无疑令人赏心悦目，但这并不意味着火箭就一定能赢球。这种单打暴走模式，对球队伤害更大。哈登实际上是在一个有缺陷的战术系统中打球，但他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来帮助球队，而不是自己来单干。如何让队友变得更好，是一名超级巨星的必修课。如果哈登能充分理解这些，他也许会为火箭拿到总冠军。但这里有一个重大的前提，哈登必须要信任他的队友。

做好了这些，火箭才能正式进入到明年五月的季后赛讨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