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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文人的真情与矫情

2016-03-04陶慕宁

读书 2016年2期
关键词:袁宏道文人

陶慕宁

晚明成为学界的热点,已延续多年。这段不足百年的历史确有许多异于以往和后来帝制时代的独特之处,诸如官僚体制的腐朽低效,商品市场的畸形繁荣,享乐观念的无孔不入,左派王学的深入人心,党社胜流的矍然蔚起,士商之间的角色互动乃至秦淮一曲的绮艳风流,诸方面的研究成果早已篇帙腾涌,不假我一二谈也。这里只拟从“了解之同情”的立场谈谈那一时代文人之间的生活趣尚,冀能通过几个有代表性的人物对那一群体“微窥而知之”(钱穆语)。

晚明的文人大抵都会因为同年、同乡、同好、同气建立自己的朋友圈,进而再由朋友的揄扬荐引扩大这个朋友圈,而后结社会盟,诗酒唱和,尺牍互通,友情递进,甚而发展到一同去干预政治。阅读这些人的尺牍书信,首先可以感受到情意的真切,惺惺相惜,肝胆相照。每一次诗会社盟,或是友人的远道来访,都会激发澎湃的诗情,而临歧依依,难舍难分的友情也着实令人感动。而深一层阅读其中的细节,还可读出才性、人品、情趣、志节,于是便显出了高低真伪。且看几个例子。

臧懋循,现代人知道他主要是因为其人曾纂辑过《元曲选》,流传至今。其实,他在晚明的文坛享有大名,为“苕溪四子”之一,在当时颇具影响。懋循,浙江长兴县人,生长于太湖之滨顾渚的官宦世家,他的高祖、伯祖、父亲都是进士出身。懋循自幼聪明绝顶,三岁能诵《孝经》、古诗,九岁就会写文章,连塾师都自愧不如。万历八年(一五八○)三十一岁中进士,授荆州府学教授。明代的一个府学教授只是从九品的官,薪水低得可怜,是不够养家的。好在能考中进士的一般都有些家底儿,更不用说像臧氏这样的世家子弟了。所以懋循得以一面做个闲官,一面结社交友,任诞风流。他的座师是内阁首相申时行,他女儿是退休首相徐阶的孙媳妇。万历十年,他升任夷陵知县,成了正七品的官。次年,迁南京国子监博士。根据现在能看到的史料,他在每一任上,都能尽心职守,薄有政绩。为人则性情疏放,诗名远播,还是个大玩家,围棋、蹴鞠都很精通,又有男风之好。这在当时的士大夫间,也算一种时尚。不过身为儒学博士,公然带着自己的男宠招摇过市,总不免有玷黉宫。校长(祭酒)黄凤翔看不过去,参了一本,懋循遂被罢官。钱谦益的《列朝诗集小传》说:

懋循,字晋叔,长兴人,万历庚辰进士。风流任诞,官南国子博士。每出必以棋局、蹴毬,系于车后。又与所欢小史衣红衣,并马出凤台门。中白简罢官。

还有讲得更详细的:

今上乙酉岁,有浙东人项四郎名一元者,挟赀游太学,年少美丰标。时吴兴臧顾渚懋循为南监博士,与之狎。同里兵部郎吴涌澜仕诠亦朝夕过从,欢谑无间。臧早登第,负隽声。每入成均署,至悬毬子于舆后,或时潜入曲中宴饮。时黄仪庭凤翔为祭酒,闻其事大怒,露章弹之,并及吴兵部。得旨俱外贬。又一年丁亥内计,俱坐不谨罢斥。南中人为之语曰:诱童亦不妨,但莫近项郎。一坏兵部吴,再废国博臧。馀不能悉记。臧多才艺,为先人乡试同年,与屠礼部俱浙名流,同时因风流罪过,一弃不收,二公在林下与予修通门谊,其韵致固晋宋间人也。(沈德符:《万历野获编》)

综计臧懋循的一生,其实只做了五年官,就是这区区的五年中,他似乎也从没感觉到荣耀,而是抱怨连连:

不肖入楚来,悠悠无足述者。但一斋萧条,如枯叶蜩承之而已。生平惰气,每见长安中冠冕,不啻炙手,乃今令日事此耶!顾此物不可流湎,不可不染指。邴曼容须官至六百石,陶弘景须五十岁始作拂衣计,似犹恋恋。终不若柴桑处士一决也。(臧懋循:《负苞堂集》卷四《与吴载伯书》)

菲薄的俸禄、繁冗的公务、无奈的趋奉、渺茫的前程,这是当时低级公务员的普遍境遇,并非臧懋循个人的牢骚。这里其实存在着一个悖论。考中进士,是彼时读书人个人价值被皇权承认的最重要标志,既可光宗耀祖,又可跻身社会上层。若仕途顺利,为方面大员,为卿为相,为帝师,都有可能。因此只要是春闱得第的士人,绝大多数会抱有这样的梦想。但明代的现实(尤其中晚明)却是“朝政失驭,群狡并兴。背天常而逆人纪。于是有强藩,有逆竖,有乱贼,有奸党,有叛将,有梗化之夷焉”(谢蕡:《后鉴录·自序》)。皇帝昏愦,阉祸绵延,党争酷烈,官不聊生。像宋代官员那样优渥的待遇、体面的生活是明代官员不敢想象的。从辞章方面看,明代的官员似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才子型的,中第之前就已诗名远播,得官以后,随着阅历的增进,愈发汪洋恣肆。另一类是应试型的,只擅长八股文,经义帖括都滚瓜烂熟,只为了考试。有的终生不会作诗,个别的做了官以后从头学起,也能中规中矩。臧懋循、公安三袁、屠隆、汤显祖等显然属于前者。

懋循自诩甚高,“若勉强与世浮沉,迟我十年,亦或可觊二千石”。二千石是汉代官员最高的秩禄,可见其人本非自甘碌碌之辈。但主观与客观、个人与社会、理想与现实的巨大反差让他对仕途心怀厌倦,希望回归自己文人名士的本色。前面引录的数通尺牍文笔洒落,而且真情流露,它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袁宏道在吴县县令任上写的一封信:“弟作令备极丑态,不可名状。大约遇上官则奴,候过客则妓,治钱谷则仓老人,谕百姓则保山婆。一日之间,百暖百寒,乍阴乍阳,人间恶趣,令一身尝尽矣。苦哉,毒哉!”(袁宏道: 《锦帆集·丘长孺》)

袁宏道二十四岁中进士,四十三岁病逝,曾任吴县县令、顺天府教授、国子监助教、礼部主事,仕至吏部稽勋司郎中。不过从中进士到去世的十九年中,中郎做官的时间才不过五六年。只要在任上,他都是宵旰尽责,清廉自守,政声极佳。他在吴县知县任上不足一年,就连写了七道请求退职的公函给上司,或托言祖母病亟,或备述自己病笃,反正就是不想继续做公务员了。

中郎的朋友屠隆,浙江鄞县(今属宁波)人,出身寒素,三十五岁中进士,任颍上(今属安徽)、青浦(今属上海)知县,迁礼部主事。他做官的时间也不长,是因为被人参劾与西宁侯宋世恩淫乱而遭罢免的,与臧懋循下场相似。他在两任知县任上也做过不少好事,如兴修水利,为民请命。为官也很清廉,试看他自述做县令的种种不堪:

不佞起布衣,窃五斗,有四方之役。尘劳外扰,忧喜内煎,垢不及沐, 饥不及餐,据堂皇扪腹枵然,神识疲耗,而吏犹抱牍前。夜漏且尽,甫就蓐,两睫未及下,而门者传柝,揽衣起矣。溽暑扶服,汗流至踵,而仆仆不得休。时而车中遗溺至不可忍,而无奈车何。此时而思箕谷诸君,天人矣。(屠隆:《白榆集·倾盖亭记》)

由此可见,这类文人对官场的厌倦是发自内心的,“自作一官,五脏俱俗”(屠隆:《由拳集·与冯开之》)。而像屠隆这样家底单薄的官员其实是没有退路的。他在万历十一年(一五八三)秋天升任礼部主事,在北京的一年多时间里,他目睹了京城达官贵人的穷奢极侈,声色犬马,从而诱发了他心底的种种欲望,于是他也开始狎妓冶游,蓄养男宠,频繁地参与各种宴会,且一发而不可收,终于遭人算计,被劾罢官。

上文引沈德符《万历野获编》说臧懋循“与屠礼部俱浙名流,同时因风流罪过,一弃不收。二公在林下与予修通门谊,其韵致固晋宋间人也”。所言屠礼部,就是屠隆。说他们俩“韵致故晋宋间人也”,不免皮相之见。表面上看,晚明的许多文人在生活情趣上确与晋宋间人颇多相似,如鄙薄俗物、任情适性、追慕山水、学道佞佛。但若仔细考察两个时代在社会思潮、物质环境、学术风气、士人品行等方面的诸多不同,就会发现臧懋循、屠隆等晚明文人与晋宋间人的巨大差异。晋宋间的士人群体主要是由南迁的北方贵族和南方土著士族构成,在思想上承继正始玄风,又融入了方兴未艾的佛学与道教思维。他们生活优裕,崇尚高情远韵,潇洒风流,在精神上追求清静闲雅,与山水自然冥会融通,妙悟生命的哲理。这种生活态度当然离不开江南的地理环境、山水佳胜,同时也与社会上层偏安一隅的心态息息相关。

晚明的文人则除了具有传统士人的习性之外,身心或多或少都添加了心学尤其是泰州学派的印记。心学强调的是“吾性自足”,“心外无物”。自信本心,不假外求。通过自心的体悟,而达到圣人的境界。心学发展到王心斋、李卓吾,融入了许多平民化的思想,增加了狂禅的因素。王艮说:“良知天性,人人具足,人伦日用之间举而措之耳。”(《心斋先生遗集·答朱思斋明府》)这话其实只是王阳明“满街都是圣人”的演绎。李卓吾则讲纵心适意,一切按自己的内心需要施行,“身心俱泰,手足轻安,既无两头照管之患,又无掩盖表扬之丑,故可称也”(李贽:《焚书·李中溪先生告文》)。这种哲学思潮直接引导了晚明文人对自我的发现,并与当时的市民意识、消费观念、享乐主义一拍即合。袁宏道提出“兴之所安,殆不可强。率性而行,是谓真人”(袁宏道:《 锦帆集·识张幼于箴铭后》)。汤显祖则倡扬“性乎天机,情乎物际”(《汤显祖集·答马仲良》)。强调的都是任情适性,跟着感觉走,怎么舒服怎么来。心学关于人有没有情欲,应当如何对待自己的私欲始终语焉不详,却格外强调个体的主观能动性。似乎只要心与道通,适情纵欲都没什么了不起。这就给晚明文人放纵自我,追求现世的享乐提供了理论上的支撑。臧懋循就和心学渊源不浅,他的伯祖臧应奎即师从大儒湛若水,探究心性之学。其父臧继芳复问学于心学巨擘欧阳德,懋循本人亦于心学颇有造诣,曾大力呼吁光大文成(王阳明)致良知之学。袁中郎兄弟则近于师事李卓吾。屠隆学问庞杂,佛禅儒道,无所不有,亦有心学根底。中郎于万历二十三年吴县知县任上第一次见到屠隆,时屠氏已罢官。中郎印象极佳,“游客中可语者,屠长卿一人,轩轩霞举,略无些子酸俗气,余碌碌耳。夫吴中诗画如林,山人如蚊,冠盖如云,而无一人解语。一袁中郎,能堪几许煎烁?油入面中,当无出理,虽欲不堕落,不可得矣”(袁宏道:《锦帆集·王以明》)。气质情趣上的契合,让他们倾盖如故,成了终生的挚友。

读书人一旦失了安邦济民、致君尧舜的宏大志向,往往不免随世俯仰,放纵情欲。这种生活态度发展到极致,便是任性,乃至以癖为美。袁中郎说:“余观世上语言无味面目可憎之人,皆无癖之人耳。若真有所癖,将沉湎酣溺,性命死生以之,何暇及钱奴宦贾之事?”(袁宏道:《瓶史·十好事》)张岱说:“人无癖不可交,以其无真情也;人无疵不可交,以其无真气也。”(张岱:《陶庵梦忆·祁止详癖》)这话其实有一定道理,喜欢一件事成了癖,必然专心致志,必然忘却许多别的念头,于是就可能单纯得可爱。但癖有好有坏,围棋、蹴鞠还不算坏,男风则尽管时尚,究竟不是好癖。再一味去夸大这种癖,好像不如此便做不得名士,像臧懋循、屠隆的狎养娈童,招摇过市,终不免令人齿冷。

晚明文人在倡扬真情的同时,也纷纷做出了许多矫情的事。袁宏道在《识张幼于惠泉诗后》中讲了件有趣的事:

余友麻城丘长孺,东游吴会,载惠山泉三十坛之团风(在湖北黄冈)。长孺先归,命仆辈担回。仆辈恶其重也,随倾于江。至倒灌河(在麻城县西),始取山泉水盈之。长孺不知,矜重甚。次日,即邀城中诸好事尝水。诸好事如期皆来,团坐斋中,甚有喜色。出尊取瓷瓯,盛少许,递相议,然后饮之。嗅玩经时,始细嚼咽下,喉中汩汩有声。乃相视而叹曰:“美哉水也!非长孺高兴,吾辈此生何缘得饮此水!”皆叹羡不置而去。半月后,诸仆相争,互发其私事。长孺大恚,逐其仆。诸好事之饮水者,闻之愧叹而已。

这其实只是件小事,但丘长孺连同饮了假惠山泉的雅人名士的嘴脸却历历如在目前。由此可以得到两个启示:一是晚明的雅,许多并非骨子里就有,而是做出来的。二是迷信与从众。丘长孺名坦,湖北麻城人,中武举,仕至海州参将。当时只是个诸生,工诗,是公认的雅人,凤目美髯,长身魁梧,具有相当的影响力,没有人会怀疑他弄来的惠山泉会是假的,那些人也从没品尝过惠山泉。大家都要做雅人,即使喝着没什么特别,一个人说好,众人便会异口同声地附和。因为谁也不想做俗人。

再看臧懋循,此人的无行已见前述,他被罢官以后,常常凭借自己的才望,游走于同年契友之门,每每得到馈赠,以补其山水赏玩、吟哦笑傲之资。用句俗话说,就是到处打秋风。这在晚明的文人中也是极普遍的事,职务丢了,名声还在,甚至可能更响亮,那些居官的朋友同年也愿意延纳这类名士来提振自己的雅誉。以当时的士林风气衡之,两方面都不算失德。但如果再看臧懋循的一篇序,“士所不耻于清议者三:曰墨、曰忍、曰奔竞。而三者之弊,奔竞为甚。繇夫始进者轻,即终身之事业系之也”(《负苞堂集·代送陈驾部视学两浙序》)。何其正大庄严,洞察微细。拿这段话对照他的行为,难免令人生出两面人的感觉。嘉靖已降,士人之言行不一,已非个例。口谈心性,标榜气节,人前恂恂若君子,人后投刺钻营,奔竞趋附者比比皆是。这与今日会上大谈廉洁勤政,私下纳贿寻租的许多官员在人品上似有相通之处。比起这些人来,懋循还算不得尽丧良知,不齿于世。

放纵情欲,佯狂悖理,是当时文人群体的普遍现象。他们狎妓冶游,分桃断袖,买吴姬,醉山水。且总能为这种放浪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袁小修(中郎弟)有一段话可以概括这类文人的心态:

才人必有冶情。有所为而束之则近正,否则近衺。丈夫心力强盛时,既无所短长于世,不得已逃之游冶,以消磊块不平之气,古之文人皆然。近日杨用修云:“一措大何所畏,特是壮心不堪牢落,故耗磨之耳。”亦情语也。近有一文人酷爱声妓赏适,予规之,其人大笑曰:“吾辈不得志于时,既不同缙绅先生享安富尊荣之乐,止此一缕闲适之趣,复塞其路,而欲与之同守官箴,岂不苦哉!”其语卑卑,益可怜矣。(袁中道:《珂雪斋集·殷生当歌集小序》)

文中所说的杨用修,名慎,是正德六年的状元,嘉靖时任经筵讲官,因为大礼议案,被削籍,遣戍云南永昌卫。面对世宗皇帝的政治迫害,杨慎在云南不得不佯狂避祸,做出一副纵情声妓的假象,甚至“胡粉敷面,作双丫髻插花,诸妓拥之游行街市”(钱谦益: 《列朝诗集小传》)。杨慎的纵酒狎妓,自有其不得已的苦衷,后来的文人既无他的学问,又无他的遭遇,却偏要将他的佯狂当作放纵自我的榜样,实际也是一种矫情。

放纵之余,他们又往往会深自忏悔。袁中郎早就认识到“品愈卑故所求愈下,或为酒肉,或为声妓,率心而行,无所忌惮”(袁宏道:《敝箧集·叙陈正甫会心集》)。因此他决心割断各种欲望,“近日渐学断肉,此亦是学隐居之一端,将欲并禁诸欲,未免为血肉所使。尝自谛观宦情不断之根,实在于此”(袁宏道: 《敝箧集·答顾秀才绍芾》)。他茹素三年,结果因为口馋,又动了荤。屠隆也是每每在纵欲之后,悔恨不已,感叹“名障欲根,苦不肯断。世上万缘,独此二物为难除。隆自学道以来,凡可以去此二贼者,真惟力是视,隐而不发,直以经岁。隆方私自憙念已遂降此魔。偶有所感,瞥然动念,乃知病根尚在,特潜隐不发尔”(屠隆:《白榆集·与王元美先生》)。为此,他慕道学佛,但又经不住物欲的诱惑,整个后半生都徘徊在禁欲与纵欲之间。

以上所举的数人几乎都是进士出身,都曾步入仕途,同时又都是著名的文人。他们与如今的知识分子有个根本的不同,即这些人都脱胎于儒学,饱读经书,于仁于礼有天然的认同,即便后来又学道佞佛,也很难撼动儒士的根基。这也可以解释他们为何一面厌弃为官的俗冗,一面却又恪尽职守,与民同休戚。但是他们又都在不同程度上悖礼纵欲,违背了儒家做人的准则。如何解释这种矛盾纠结的现象呢?我想有内外两种因由:内的一面,是这些人皆自负才名,悬鹄甚高,视青紫如拾芥。而现实官场的阘茸低效与他们的期望呈现巨大的反差,于是产生厌倦。泰州学派对个性的张扬适时地为他们的任情放纵提供了理论的支撑。外的一面,政府自上而下的全面腐败让他们这些具有正义感的官员无从施展,进而绝望。而畸形繁荣的商品市场、消费文化则对这些社会精英施以无所不在的诱惑,让他们难以抗拒。饮食男女,本是人类最基本的生存需要。但儒家强调的是在食色上,要保持适当的度。程颐说:“人之为不善,欲诱之也。诱之而不知,则至于天理灭而不知反。”(《二程全书·遗书》)林逋说:“人性如水,水一倾则不可复,性一纵则不可返。制水者必以堤防,制性者必以礼法。”(《省心铨要》)以上数人深知此理,所以才在快乐的纵欲之后痛苦地自省。自省之后又经不住快乐的诱惑,再放纵,再自省。循环往复,真情与矫情交织,无法真正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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