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语义学视角下汉语网络缩略词语规范化研究
2016-03-03史小平张懂
史小平,张懂
(1.湖南信息职业技术学院经济管理学院,长沙410200;2.湖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长沙410081)
认知语义学视角下汉语网络缩略词语规范化研究
史小平1,张懂2
(1.湖南信息职业技术学院经济管理学院,长沙410200;2.湖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长沙410081)
采用认知语义学理论,对汉语网络缩略词语的规范化进行了研究,研究发现:可以从两个维度对汉语网络缩略词语进行规范化:一是不能超出人们现有关于汉语的概念知识结构;二是对汉语网络缩略词语识解中涉及的概念化机制不能过于复杂。
汉语网络缩略词语;概念知识结构;概念化机制;语言规范化
一、引言
汉语网络缩略词语是网络语言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近日来,一些网络媒体上出现的“特殊”网络缩略词语吸引了我们的格外关注,例如:
(1)喜大普奔:10.1号起手机流量套餐不再清零。(搜狐2015-09-30)
(2)人艰不拆:研究称女性比男性更容易双性恋。(网易2015-08-27)
(3)想说“Sorry”不容易如何写一封男默女泪的道歉信。(凤凰网2015-05-12)
“喜大普奔”,缩略自“喜闻乐见、大快人心、普天同庆、奔走相告”;“城会玩”(缩略自“你们城里人真会玩”)、“人艰不拆”(缩略自“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醒工砖”(缩略自“醒醒,工头喊你起来搬砖”)、“男默女泪”(缩略自“男生看了会沉默,女生看了会流泪”)等上述形式简洁、意义隐晦的超常汉语网络缩略词语大量涌现,由于其符合了快节奏的社会交际需要和网民们求新求异的猎奇心理,在网络交际中频繁使用。然而,该类词语虽满足了语言表达经济的要求,却造成了表意的模糊性,换句话说,其形式的简洁是以牺牲意义的简明为代价的。甚至对于一些经常上网的网民初次见到该类词语都有可能不解其意,对于普通民众,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陈光明对网络缩略词语的成因及流行依据进行了分析,并借此揭示后现代文化对当代社会语用的影响[1];杨金菊、杨大平探讨了英汉缩略语生成、发展的理据并在比较表层结构的基础上进一步挖掘其文化内涵,提出了在跨文化交际中英汉缩略语的社会功能[2];张晓芸从社会学、翻译学、语音学、文字学以及心理语言学等各个角度探讨缩略语使用中的零翻译现象的外部原因及内部原因[3];史小平运用认知语义理论对汉语网络缩略词语的意义建构进行了研究[4],但目前尚无学者基于认知理论对汉语网络缩略词语的规范化进行研究。本文拟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运用认知语义学理论,对现代汉语缩略词语的规范化进行研究,对现代汉语缩略词语的规范化提出一些建议。
二、关于汉语的概念知识结构
认知语言学经验观认为语言的生成和理解都离不开人的经验。经验来自于人与外部客观世界的互动与体验。经验概念化以后形成概念,概念聚集形成概念结构,概念知识结构是一个有机系统,有其自身的逻辑与层级。其内部有众多知识元素,并且随着人们经验的不断增多,内部元素不断得到更新和扩展。概念知识结构大致相当于图式、脚本、认知域、理想化认知模式、场景等[5]193。
人们对于语言自身形成了一个关于语言的概念知识结构。其中包括该语言的语音组合规则、形态变化规则、句法组织原则、语篇结构规则等等。关于汉语的概念知识结构就是操汉语的人们形成的关于汉语的语音、音系、形态、词汇、句法、语篇等各个层面的语言规则。例如:汉语中修饰语一般放在被修饰语的前面,形成定中结构。因此,当我们想要表达一个人外面很犀利、不拘一格时,会造个新缩略词语“犀利哥”,而不是“哥犀利”,这是受汉语语法规则的影响。人们已经掌握并内化了这一语法规则。这给我们的启示是,汉语新词,必须符合汉语本身的语法规则,即人们内化的关于汉语的概念知识结构,否则便会影响人们的交际,使得人们不知所云。上述“喜大普奔”、“人艰不拆”、“男默女泪”等网络缩略词语显然不符合人们具有的关于汉语的概念知识结构,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人们的理解和交流的有效性。
三、识解中的概念化机制
概念化机制即是语言生成和理解中的认知操作机制。语言的生成和理解两个方面都会涉及到概念化机制的问题。常用的概念化机制有:概念隐喻机制、概念转喻机制、概念整合机制。我们认为,对网络缩略词语的识解中涉及到过多的概念化机制或认知机制,那么就会造成识解困难,从而影响日常交际。
(一)概念隐喻机制
隐喻不仅仅是一种文学上的修辞方式,更是人们认识世界的一种重要的概念化方式和认知工具[6]1-8。隐喻体现在人们日常交流、行动和思维活动之中。我们人类的概念系统本质上是隐喻的,是建筑在隐喻这个基石之上的。基于隐喻,才使我们的抽象思维成为了可能。隐喻的本质是以一种事物(通常是简单、具体、人们较为熟悉)来理解或经历另一种事物(通常是复杂、抽象、人们不太熟悉)。比如,人们将人体组织和结构投射至客观事物,就会形成“山头”、“帮手”、“树干”等表达。因此,概念隐喻机制是一种重要的概念化机制。
例如,“白骨精”原来指“通晓人性、善于变化、伪装、妩媚动人且聪明狡猾的女妖精”。而流行网络缩略词“白骨精”用来喻特指“拥有高学历、高收入、高层次的作为职场的半边天的女性”。目标概念和始源概念具有“多面性、聪明能干、善于伪装”等概念相似性,因此二者便可发生映射,人们在理解现代“白骨精”时,是离不开隐喻这一概念化机制的。
(二)概念转喻机制
Langacker将转喻看成是认知参照点现象,在这一过程中,一个凸显的概念实体作为认知参照点,为理解另一个相对不凸显的概念实体提供心理通道[7]。Radden和Kovecses进一步指出,转喻是一个认知操作过程。在这一认知过程中,一个概念实体在同一ICM或同一认知域内,为另一概念实体提供心理可及[8]。二者的观点相似,都是认为概念转喻是一种认知现象,利用一个实体为另一个实体提供激活和通达。
例如,拼缀缩略词语“高大上”是由“高端、大气、上档次”三个词语组合分别截取第一个语素或字拼缀而成的缩略词语,在一定的语境下,人们结合文化背景知识,会通过喻体“高”激活本体“高端”,“大”激活“大气”,“上”激活“上档次”的概念知识结构,从而实现对“高大上”的通达和整体识解。
(三)隐喻、转喻联合作用
很多网络缩略词语的识解过程非常复杂,往往会涉及到不止一种概念化机制。概念隐喻和概念转喻二者联合作用的情况也很常见。这也说明了人们认知的灵活性和复杂性。
例如,“亚历山大”缩略自“压力像山一样大”,其中的“亚力”是基于谐音的方式,来源自“压力”,基于语音间的相似性(同为ya li),二者可以发生隐喻映射,从而使得人们获得“压力山大”,然后再基于语言单位的部分带整体(PART FOR WHOLE)的转喻机制,实现对其意义的理解“压力像山一样大”。再如,“火钳刘明”缩略自“在帖子火前留下自己的名字”,其中的“钳”、“刘”和“明”,分别是利用谐音机制,缩略自“前”、“留”和“名”等,基于语音隐喻机制,我们得到“火前留名”,然后再基于语言单位的部分带整体(PART FOR WHOLE)的转喻机制,得到完整形式“在帖子火之前留下自己的名字”。
四、汉语网络缩略词语的规范化研究
伴随着网络的产生和发展,网络缩略词语得以产生并迅速发展。新产生的汉语网络缩略词语能够很好地反映出社会、文化、经济、生活等各方面的变化和人们思维方式的转变,丰富了汉语词汇和汉语的表达方式,符合语言表达和人们认知的经济性,提高了人们交流的效率和有效性。但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一些不规范或太过超常的网络缩略语的使用不仅不会达到促进交流的有效性,反而会引起歧义或理解上的障碍,从而造成交际困难。因此,我们认为有必要对汉语网络缩略词语进行一定程度的规范。可以从两个维度对汉语网络缩略词语进行规范化:一是不能超出人们常规知识结构;二是汉语网络缩略词语意义建构中涉及的认知操作不能过于复杂。
(一)不能超出人们现有关于汉语的知识结构
语言单位的生成和理解是基于概念的,概念是基于体验的,体验源自于对外部世界的感觉感知和对人类内部体验的主观内省[5]。脱离或违背人们的经验结构和概念结构的语言单位,其生命力必然不强,虽可流行一时,但终究昙花一现。每种语言都有各自的一套内部构词规律,汉语自然也不例外。语言单位在满足人们的经验结构和概念结构的同时,必然也要符合语言内部的语法规则,换句话说,不符合语言内部规律的语言单位生命力必然会受到怀疑。
例如,汉语偏正结构中的定语一般要放在中心语的前面,这是汉语中的一条语法规则。然而,有些新兴的汉语网络缩略词语的生成却违背了这一规则,如“猪坚强”、“楼脆脆”等。这些中定式的网络缩略语由于违反了汉语固有的构词规则,因此,我们预测该类词语生命力可能不强。综上,我们认为要想最大限度地实现语言交流的有效性和经济性,必须要保证新式缩略词语的生成不能超出人们的关于外部世界和语言本身的常规知识结构。
(二)汉语网络缩略词语意义建构中涉及的认知操作不能过于复杂
认知语言学认为语言单位的生成和其意义建构离不开人类普遍的认知操作。语言单位的意义建构过程中,所涉及的认知操作越简单,该语言单位的生命力就越强,相反,语言单位的意义建构过程中,所涉及的认知操作越复杂,该语言单位的生命力就越弱,这是人类的认知经济性所决定的:人们总是倾向于以最小的认知努力获得最多的信息。因此,一个语言单位要想具备强大的生命力,其意义建构过程中涉及的认知操作机制越简单越好。
相较于概念隐喻机制和概念转喻机制,概念隐喻和概念转喻机制联合作用是相对较为复杂的意义建构机制。因此,我们预测基于概念隐喻和概念转喻机制联合作用的网络缩略词语,其生命力很可能不强。例如“亚历山大”和“火钳刘明”等网络缩略词语。综上,我们认为新式缩略词语的意义建构过程中涉及的认知操作机制不能过于复杂,否则会影响语言交际的有效性。
五、结语
本文从认知视角对汉语网络缩略词语的规范化进行了研究,先阐述了关于汉语的概念知识结构,随后探讨了对汉语网络缩略词语识解中的概念化机制,最后尝试对汉语网络缩略词语的规范化提出一些建议。研究发现:可以从两个维度对汉语网络缩略词语进行规范化:一是不能超出人们现有关于汉语的概念知识结构;二是汉语网络缩略词语意义建构中涉及的认知操作不能过于复杂。
[1]陈光明,从网络语言缩略语看网络语言的后现代特征[J].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学报,2008(2):41-44.
[2]杨金菊,杨大平.英汉缩略语比较研究[J].山东外语教学,2001(3):25-27.
[3]张晓芸,趋简避繁以易易难——缩略语零翻译现象原因分析[J].江苏外语教学研究,2005(1):76-80.
[4]史小平.认知语义学视角下汉语网络缩略词语的意义建构研究[J].宜春学院学报,2015(5).
[5]EVANS,V.GREENS.M.Cognitive Linguistics:An Introduction[M].Edinburgh: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Ltd.,2006.
[6]LAKOFF,G,JOHNSON.M.Metaphors We Live By[M].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0.
[7]LANGACKER,R.W.1993.Reference-point Construction[J].Cognitive Linguistics.
[8]RADDEN.G.Kovecses.Z.Towards a Theory of Metonymy[A].Metonymy in Language and Thought[C].Eds.K.Panther.&G. Radden.Amsterdam: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Company,1999,17-60.
[9]FAUCONNIER,G.&TURNER,M.Conceptual Integration Networks,Cognitive Science,1998,22(3):133-187.
(责任编辑:董应龙)
The Standardization of Chinese Net Abbreviation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gnitive Semantic Theory
SHI Xiao-ping1,Zhang Dong2
(1.School of Economic Management,Hunan Information Vocational Technical College,Changsha 410200,China;2.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Hunan Normal University,Changsha 410081,China)
This paper makes a study of the standardization of Chinese net abbreviations by means of cognitive semantic theory,and it has the following findings:the standardization can be made from two dimensions;one is that it can not go beyond people’s conceptual knowledge structure of Chinese language,the other is that the conceptualization mechanisms of Chinese net abbreviations can not be over complicated.
Chinesenetabbreviations;conceptualknowledgestructure;conceptualizationmechanisms;standardization of languages
H136
A
1673-1883(2016)03-0110-03
10.16104/j.issn.1673-1883.2016.03.028
2016-05-25
湖南省语委语言文字应用研究专项课题“汉语网络缩略语规范化研究”(XYJ2015GB13)。
史小平(1974─),女,湖南长沙人,副教授,硕士,研究方向:认知语言学、英语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