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侗族村寨开放空间艺术解析

2016-02-29金东来

大连民族大学学报 2016年1期
关键词:视线边界界面

金东来

(大连民族大学 建筑学院,辽宁 大连116005)



侗族村寨开放空间艺术解析

金东来

(大连民族大学 建筑学院,辽宁 大连116005)

摘要:以肇兴侗寨义团鼓楼广场为例,从视线、轴线、界面等方面入手对聚落开放空间进行空间美学研究,从看似自由随意的空间组织中剖析出清晰的美学原则,为研究肇兴侗族空间艺术提供一个新的成果,也希望能够对城市开放空间设计带来一些启示。

关键词:聚落;开放空间;视线;边界;界面

在繁华似锦的都市中,不断涌现出的一个个光怪陆离的建筑把人们的视觉神经一次又一次的刺激着,各种夸张的形体和炫目的材料堆砌转移着中国人内在的审美情趣,然而,当笔者一次又一次步入传统聚落当中时,那种简单精致的空间形态向人们诠释着美的本质,其中蕴含着一种由时间和劳动所缔造出的美学规律,这种美学规律从今天的观察角度来看仍然有很多颇具价值的启示,这种启示是直观的,不需要经由其他深奥的理论就可以感受得到和捕捉得到的,本文就是通过对侗族村寨中核心开放空间美学特征的研究来向人们再次展示古代乡民的空间创造力。

1肇兴侗寨聚落空间与建筑特征

1.1 侗寨聚落简介

我国西南地区少数民族多借助民族血缘关系和信仰力量为主的防御优势而建造起来的群居聚落,呈现出具有中心象征性区域向四周扩散的民族聚落布局。在宗族居住聚落中,象征性区域是一个少数民族聚落的核心元素,它承载了民族的历史变迁、影响着周围的建筑布局、反映意识形态,是决定民族发展的基本元素[1]。

作为人类居住方式最原始的形态,少数民族的聚落大多在相对封闭的山区,聚落建筑的布局大都采取顺应自然的方法,随山就势,没有固定的空间模型,肇兴侗寨就是典型以地形而建的村寨如图1。

肇兴侗寨,位于贵州省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黎平县,是最大的侗族村寨之一,也素有“侗乡第一侗寨”的美誉。寨子四面环山,建于山中盆地,两条小溪汇成一条小河穿寨而过。全寨全为陆姓侗族,由房族为基本单位组成的亲缘网络,共分为五大房族,分居五个自然片区,当地把这种空间单元称之为“团”,肇兴侗寨共分为仁团、义团、礼团、智团、信团五团如图2。

图2 肇兴总平面

1.2 核心空间建筑组成

构成肇兴侗寨的每个团的居住建筑都围绕着一个核心空间建造,核心空间包括几个典型的主体建筑以及其外部空间组成,主体建筑无一例外的包括鼓楼、风雨桥、戏台和萨坛四部分。

鼓楼是侗寨中具有集体象征性的标志性建筑物,使村落有着统一整体的向心性。侗族中同时具有象征徽章和防御特征的建筑物就是鼓楼如图3。侗族的历史中,也一直有着“未建寨子,先修鼓楼”的古训,说明了鼓楼在侗族人心中的重要地位。一座鼓楼就是一个村寨的象征、姓氏的象征、民族团结的象征,对于现代人来说更是侗族建筑艺术品的结晶。

风雨桥是侗寨中最为常见的建筑形式之一,桥上建廊,可避风雨,又称廊桥。作为连接河岸两侧的交通性设施,风雨桥的制作工艺比较复杂,桥身廊下空间常为寨民休息的场所,起到交流空间的作用如图4。

戏台一般位于鼓楼的后方,建筑形式活泼生动,与朴素的民居建筑相区别如图5。鼓楼和戏台之间都会有个大小不一的广场,戏台或广场上可供侗族人民表演侗族大歌等一些娱乐项目。

萨坛是侗族人民祭祀的地方如图6。在侗族的宗教信仰中,最重要的就是萨岁崇拜。他们拜萨岁为始祖母,是最高的保护神。萨坛的位置没有明确的规定,一般选址在核心空间附近较高的山坡上。萨坛的平面形式也比较自由,随地形而建,甚至会出现三角形的平面布局[2]。

图3 鼓 楼

图4 风雨桥

图5 戏 台

图6 肇兴礼寨鼓楼附近的萨坛和萨神

1.3 核心开放空间布局

在侗族由于鼓楼对他们的影响,村寨的核心建筑都是以鼓楼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从而形成丰富的开放空间,其中以义团鼓楼广场最具代表性。

义团鼓楼广场如图7,位于东寨门进寨后的一座拱桥对面,并不是在明显的开阔地段,而是藏身于主干道旁的一排民房之后。广场入口需要通过一排底层架空的民房,通过架空的通道就可以直接进入由风雨桥、鼓楼和戏台组成的鼓楼广场。肇兴河从风雨桥下穿桥而过,经过风雨桥的第一个高大的建筑就是义团鼓楼。鼓楼内的开敞大厅中央设有火塘,四周是鼓楼坪。出了鼓楼继续向前的开阔场地为戏台广场,广场由两边的民居围合成了一个规则的空间如图8。

风雨桥、鼓楼、戏台,三者没有固定的摆放模式。在肇兴其他四处鼓楼广场,摆放自由灵活无边界,成为四个半开放的空间。而义团鼓楼广场,在四周民居的围合下,由风雨桥、鼓楼和戏台串成了一个不大却非常完整甬长的开放空间。

图7 义团鼓楼位置示意图

图8 义团鼓楼广场平面图

2开放空间视线分析

中国古典建筑中,最常见的建筑组合方式是主建筑沿着中心轴线排列,辅助建筑向两边扩散,形成以中心轴线为主的建筑序列。“轴线虽然是虚拟的,但其控制力却是实在而强有力的”[3]。而在传统聚落中,轴线的关系多数并没有规律可言。因为建筑都是随地形而建,位置摆放灵活、随意。在义团鼓楼广场中,风雨桥、鼓楼、和戏台的位置并不在一条轴线上,若假设鼓楼的位置是在中轴线上,戏台位置偏移开,风雨桥的位置却是斜的如图9。轴线的关系在位置和方向上彼此错落着。整个空间成了一个非轴线对称空间。但三座建筑却又都有对称因子[3]。

2.1 水平向视线分析

从平面上来看,三条轴线中只有鼓楼和戏台存在平行关系,其他两两之间并无关联。但从空间中的活动要素——人的行走路线来看,它们两两之间却存在着微妙的联系。

首先,按照侗族“未建寨子,先修鼓楼”的古训的说法,整个广场最先建成的应该是位于广场重心位置的鼓楼,而后是风雨桥和戏台。风雨桥在整个空间中起着引导的作用,将行人引向鼓楼。在桥上行走时,视线开始发生变化。走入桥的中段,行人的视线便会与鼓楼中心重合如图10。视线定在风雨桥的中部,此时,视线范围从两根柱子之间延伸出去,视域的中间正穿过鼓楼的中心,所以人们最直观看到的就是矗立在广场中心的鼓楼。鼓楼中的一切行为活动,尽收眼中。

图9 平面轴线关系

图10 在风雨桥上看鼓楼

第二,戏台是整个空间的文化中心,而从它们的位置上也清楚的表明了它的地位。义团广场是个比较完整的空间,有边界以及入口。尽管在平面上,入口和戏台的轴线不是平行或交汇的关系,但当从寨子的主干道拐向广场的入口时,人们视线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离得最近的风雨桥或在广场重心位置的鼓楼,而是戏台。视线定在入口的中间如图11,视线范围内除去被民房挡住的部分,在剩下范围中,视域的中间正穿过戏台,所以最直观看到的也就是在整个空间最底部的戏台。

有着视觉联系的入口门洞和戏台,正好是整个空间的入口和底景、行走路线的起始点和终点,把平面上并不连在一起的小空间也完全被包括进一个完整的大空间来。

图11 从入口看戏台

2.2 垂直向视线分析

广场开放空间的视线引导除了在水平方向上存在巧妙的指向性之外,在垂直方向上对视线的控制也似乎经过精心的安排,广场的尺度与周边建筑的高度所形成的比例关系恰到好处,在人们行进路线过程中,不断变化的垂直视角给观赏者不同的心理感受。鼓楼广场顶部视线的边界由民房屋顶、风雨桥、鼓楼和戏台所组成的,建筑的高低不同及距离的不同给人的视觉效果也不同,在芦原义信的研究中认为,当D/H<1时,空间具有封闭感;当D/H=1时,空间具有匀称感;当D/H>1时,空间具有开阔感。鼓楼高度约25.8米,从风雨桥出来仰视鼓楼,视线的张角约为68度,观赏距离和实现角度增加了古楼高耸威仪的感觉。通过鼓楼面对的戏台广场纵深约为30米,与鼓楼的高度之间的比例D/H约为1,使得广场空间给人的感觉是亲切的,起初紧张的空间通过鼓楼的过渡缓和下来[4]。此时面对戏台的视角为15度左右,可以看清广场的整体背景,视线的控制力得到加强,空间的开阔感也随之而来。而在戏台的角度反观鼓楼,视角约为35度,则可以轻松的总览鼓楼的全貌,广场的艺术性得到进一步加强,鼓楼视角图如图12。

图12 鼓楼视角图

3开放空间界面分析

界面是空间的构成实体,在广场空间中,空间的界面处理是形成广场空间的重要因素,它即是空间的边界又属于围合实体的一部分[5]。笔者在《传统聚落外部空间研究的启示》一文中对聚落空间界面的几种形式有过相应的论述,认为聚落中的空间构成存在封闭的、开放的与空间的等三种界面形式,且在实际的运用中呈现三种界面形式相复合而产生丰富的界面变化的艺术效果。本文对义团鼓楼广场空间的界面的研究从边界、基面和垂直界面三个角度入手[6]。

3.1 边界的分析

这里的边界专指人可以通行使用的地面范围,它是广场空间中人们行动范围的界定,是人们活动的具体场所,并依据广场上建筑物的位置和人的活动划分广场领域。

鼓楼广场开放空间的边界由河道、民居、风雨桥、鼓楼、戏台、山体等构成,空间层次丰富而具有连续性。首先,风雨桥是由通透的柱廊限定的线性空间,桥身的宽度成为线性空间的横向边界,桥的两端开放与场地相衔接,它是引导人们进入鼓楼广场的灰空间,具有半开放性。鼓楼集中式的建筑格局形成一个向中央集聚的内向空间,外围16根柱子限定了空间的边界,由柱子限定的开放性边界对人的心理构成影响,暗示人们这里是一个相对安全的主题空间,而对人的行为则没有约束,人们可以从各个方向进入鼓楼,或者穿越它。鼓楼与戏台之间的广场被两边的民居和背景山围合,民居的山墙、戏台的底部和山体的边缘都是硬性的,封闭的界面使这个空间有明确的领域,限定了广场空间的大小,广场纵深约30米,宽度约14米,其尺度关系适合于居民的视觉和心理感受,给人安全感和稳定感,如同一个室外的客厅,是人们愿意停留和观赏的场所,由于戏台属于文化性的建筑,因此戏台广场也成了具有纪念性的空间如图13。

图13 水平界面分析

3.2 基面的分析

地面高差的变化使空间变得更为丰富,部分地面抬高可以引导人们的视线,强调广场的某一空间范围的重要性;地面的降低可以形成下沉的空间,从而加大视野的范围。当人们的视觉处于仰视的关系时,其目的是体现该建筑物的重要性。上升的地面在鼓楼广场整体空间序列中,体现在进入风雨桥入口部分和戏台前缘部分,前者上升地面的作用使空间的引导性,后者这是为了突出戏台主体建筑的地位,戏台地面的抬升强调它是广场的中心。下沉的地面可以形成一个比较内向的空间形态,鼓楼基座底面的下沉,将其与风雨桥、戏台广场进行分割,使鼓楼产生相对独立的围合感。风雨桥、鼓楼、戏台都是由柱廊围合的,没有具体的边界限定,根据地形的起伏变化,利用台阶和坡道解决了他们之间的高差问题,引导人们的视线,使整体空间具有连续性,如图14。

图14 垂直界面分析

3.3 垂直界面的分析

垂直界面的构成由空间四周的建筑立面或柱子组成,可以利用它的高低、前后错落来增加空间的深度感。围合的程度决定了空间的封闭程度,丰富的垂直界面变化将增加视线所能看到的景观层次,决定着聚落外部开放空间的艺术效果。

围合矩形广场的四个垂直界面所呈现出的空间效果既相连续又存在对比。首先鼓楼、戏台、民房的檐口高度几乎相等,屋檐建筑符号绕广场一周形成连续感,在空间尺度上构建出完整的垂直界面。其次,在檐口以下的立面处理上呈现丰富的变化:民居的侧山墙是实体界面,沿广场的长边形成空间约束,把人们的视线注意力集中到戏台方向;鼓楼底层的界面是开放性的,柱子之间通透的空间把广场上人的活动同风雨桥方向的视线衔接起来,人的行为和视线在这里得到自由的释放;戏台的一面也是封闭的,但与两侧民居山墙的界面不同,戏台台口舞台内凹的部分形成一个带有空间感的界面形式,这一类带有空间感的界面无疑是有吸引力的,人们在空间中的注意力会集中到这里。

丰富的界面变化形成多层次的视觉景观,在传统聚落中,丰富性并不依赖与复杂的材料堆砌,以侗寨为例,丰富的界面材料构成颇为简单,地面层材料全部为天然的石材如图15。当地石材丰富,且在多年的生活实践中石材在侗族人的智慧下运用的十分丰富,其功能性和艺术性也得到了极致性的发挥(参见笔者文章《试论自然材料在侗寨台阶上的运用》)[7]。除石材之外,木材如图16,是广场上建筑物的主要材料,广场垂直界面的主要材料就是当地丰富的杉木。鼓楼下面的柱子选材是完整的杉树主干,鼓楼、风雨桥和戏台的所有构造材料全部是杉木,而且在材料构件衔接结构中没有一钉一铆,两侧民房不同花式的墙板、样式丰富的窗户、雕刻精细的外墙柱等也都有杉木建造而成。可见,传统聚落中营造空间所需要的建筑材料并不复杂,而是对材料的理解和应用手段的多样化造就了丰富而统一的艺术效果。

图15 石 材

图16 木 材

4结语

如果说传统民居的建筑形制有一定的固定模式可循的话,一般很难从传统聚落的群体空间中寻找出一个固定的规律,因为聚落本身是因地制宜的,各不相同。聚落的选址或总体格局可以从风水理论中找到依据,而局部的外部空间形态看起来却很难说是在美学指导下完成的,似乎存在着很多随意性,但是通过上文我们不难发现,传统聚落的实际空间当中的确存在着清晰的美学原则,与我们今天的审美原则是一致的,尽管没有相

关的文字记载能够反映出当时建造时的设计意图,但我们同样可以运用景观分析的方法对其进行解析,从而更加深刻的理解传统聚落开放空间所呈现的美。

参考文献:

[1] 王乐君,李雄.少数民族传统聚落空间的景观更新[J].中国园林,2011(11):92.

[2] 宛志贤,石开忠,冯玉照,等.鼓楼·风雨桥[M].贵阳:贵州民族出版社,2009.

[3] 毛兵,薛晓雯.中国传统建筑空间修辞[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10.

[4] 芦原义信.外部空间的设计[M].尹培桐,译.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1985.

[5] 段俊原.现代城市广场空间特性解析[D].南京:南京林业大学,2007.

[6] 金东来.传统聚落外部空间研究的启示[D].大连:大连理工大学,2007.

[7] 金东来,轲秀龙 .试论自然材料在侗寨台阶上的运用[J].安徽农业科学,2013,41(20):8597.

(责任编辑王楠楠)

The Art Analysis of Dong Village Open Space

JIN Dong-lai

(College of Architecture, Dalian Minzu University, Dalian Liaoning 116605, China)

Abstract:Taking the example of the Yituan Square symboled by drum-tower in Zhaoxing Dung Village, this article studies the open space from the view of spatial aesthetics through three aspects of sight, axis and interface. It enables you see clearly the aesthetics principle beyond a seemingly free space organization and also contributes to the study of the spatial art of Dung Village in Zhaoxing. Besides, this artical tries to bring some enlightenment on the design of urban open space.

Key words:settlement; open space; the line of sight; boundary; interface

中图分类号:S2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2096-1383(2016)01-0061-06

作者简介:金东来(1975-),男,辽宁鞍山人,讲师,主要从事城市景观规划研究。

基金项目: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项目(DC201502090401)。

收稿日期:2015-06-16;最后修回日期:2015-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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