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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恩格斯的平等思想及其当代意义

2016-02-27吕世荣孙炳炎

学习与探索 2016年9期
关键词:资产阶级恩格斯马克思

吕世荣,孙炳炎

(1.河南大学 哲学与公共管理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1;2.中国人民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872)



·当代哲学问题探索·

马克思恩格斯的平等思想及其当代意义

吕世荣1,孙炳炎2

(1.河南大学 哲学与公共管理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1;2.中国人民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872)

改革开放以来,伴随着社会生活中不平等问题的出现,平等问题引起了人们的普遍关注,而理论界在平等问题研究中根本立场的混乱,以及西方所谓普世价值的影响,使得社会主义平等与西方平等混为一谈。马克思主义坚持从社会经济结构、从历史性和阶级性、从现实的具体的人、从区分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不同平等观出发来看待平等问题,应当成为当代研究平等问题的四个基本原则。马克思主义关于平等的基本原则是批判和揭露当代资本主义实质与问题的理论武器,也是致力于实现“三个统一”的社会主义平等观的根本立足点。

马克思;恩格斯;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平等

中共十八大将平等视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组成部分,说明平等是社会主义社会追求的重要价值目标,但也从侧面显示平等成为当代亟待关注的一个重要问题。如何认识平等问题、认清西方平等的实质和问题、践行和培育社会主义平等观,都需要坚持马克思恩格斯关注平等问题的基本原则。

一、当代中国社会主义实践的发展与平等问题的凸显

改革开放以来,以邓小平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在总结新中国成立以来社会主义建设正反两方面经验的基础上,重新确立了中共八大关于当代中国社会主要矛盾的思想,认为“我们的生产力发展水平很低,远远不能满足人民和国家的需要,这就是我们目前时期的主要矛盾,解决这个主要矛盾就是我们的中心任务”[1]182。并在理论上提出,“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2]373,强调社会主义公平和效率相统一。而在实践中则将“基本制度”与具体体制区别开来,提出了“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路线,把改革和发展有机统一起来,改革生产关系、上层建筑领域中不适合生产力发展的管理方式、活动方式和思维方式,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不断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实践证明,这是一条适合中国国情的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经过30多年的发展,社会主义中国的综合国力跃居世界前列,经济发展连续多年保持较高速度,社会主义生产力得到不断提高。但是,发展所带来的一些问题也需要我们进行深入的理论反思。改革开放以来我们一直强调社会发展的效率与公平是统一的,以先富带动后富,最终达到共同富裕,实现改革发展的成果为全体人民所共享。然而,在实践中我们却更加注重经济发展、偏执于效率,公平与效率并未实现很好的结合,改革发展的成果并未合理地为社会成员所平等共享。有关数据显示,2002年至2013年中国居民收入基尼系数一直保持在0.4以上(0.4为国际警戒线),超过了世界上所有发达国家,社会成员收入差距呈拉大趋势,贫富差距悬殊。与此同时,人们在政治地位上的差别,在教育、就业、医疗、社会保障等方面所遭受的某些不平等待遇,成为整个社会普遍关心的问题。总的看来,社会主义中国在获得经济快速发展的同时,不平等现象也从经济领域扩展至政治、文化、社会生活领域,有的甚至达到非常严重的程度,成为影响人们价值认同的重要障碍。

伴随着当代社会生活中不平等问题的出现,理论界对平等的关注也日渐升温,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一直延续至今,围绕着平等的含义、经济平等、权利平等、机会平等、过程平等等一系列问题,展开了激烈的争论。但是在这些争论过程中,多数学者引用较多的乃是西方一部分思想家的观点:卢梭关于不平等的起源、勒鲁关于资产阶级平等的虚伪性、德沃金关于权利平等、罗尔斯关于分配平等、诺齐克关于机会平等的思想被反复引用和申说,有的甚至成为一些学者立论的出发点和根据。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关于平等问题的论述被置于一旁,处于被忽视甚至被忘却的状态。当然,讨论马克思主义平等问题也有一些,但是显然与那些时下潮流的思想家相比则略显黯淡。尤其是近年来,当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相对优势呈现出来以后,西方社会在其经济优势式微的情形下,转而在意识形态领域对社会主义国家发动攻击,普世价值在世界范围内大行其道。西方社会所推崇的平等在普世价值的旗号下进入中国,并且在理论界和普通民众中赢得了一些市场,以至于中共十八大将平等作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组成部分之后,不少学者和民众都认为这与西方所宣扬的平等无异。基于此,如何在坚持马克思主义关于平等问题基本原则的基础上对于当代中国社会经济发展过程中的不平等问题给予清晰的定位,认清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所坚持的平等与西方社会所宣扬的平等之间的区别,无疑成为当前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所亟待解决的问题。

二、马克思恩格斯关注平等的基本原则

资本主义作为一种新兴的生产方式和文明形态,之所以能够在较短时间内在世界范围内确立自身的统治,最为深层的原因在于适合了生产力发展水平,极大地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3]36但是,资产阶级在创造巨大物质财富的同时,也造成了严重的社会不平等,这也成为它最受诟病之处,也引发了对其的集中批判。马克思恩格斯所生活的年代,正是资本主义社会矛盾集中爆发的时期,他们激烈地揭露和批判了资本主义社会的种种不平等现象。然而,马克思恩格斯并没有像空想社会主义者那样诉诸道德的义愤,采取讥讽挖苦和极端厌恶的态度,而是对其进行科学的分析。因为在他们看来,立足于道德义愤所做的批判无论多么强烈都不能对于问题的认识和解决产生多大的影响。马克思恩格斯在社会问题的认识上,坚持科学方法和价值方法的统一,既避免对社会问题纯客观的描述,又避免离开社会的抽象的人的价值分析,而是着力于实现两者的统一。因此,他们在社会问题的认识上既超出了一般唯物主义的高度,也是唯心主义思想家所不能比拟的。马克思恩格斯尽管没有系统论述平等的著作问世,但是在不同时期关于平等的一些看法,勾勒出认识平等所必须遵从的一些基本原则。

1.对于平等的认识“决不能超出社会的经济结构以及由经济结构制约的社会的文化发展”[4]435。平等无论是作为评判社会事实的一种价值观念,抑或是作为一种权利,都属于社会上层建筑领域,对其考察和认识,决不能以一种脱离客观现实的纯思辨的形式进行,而必须将其还原到社会经济关系以及由此形成的社会关系上来认识。对于传统思辨哲学在研究社会问题上的固有局限性,马克思恩格斯进行了最为彻底的批判,他们反对以一种概念推演的方式对于平等、自由等问题进行研究。 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这些价值观念不仅是人们思维发展的产物,更为重要的是社会经济基础的反映。“每一历史时代主要的经济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以及必然由此产生的社会结构,是该时代政治的和精神的历史所赖以确立的基础,并且只有从这一基础出发,这一历史才能得到说明” [3]14。对于平等的认识和说明,也必须从社会经济基础出发,考察平等形成的生产关系及社会关系,从而对每一时代的平等进行清晰的界定和把握。决不能将平等视为观念的产物,脱离社会现实,仅仅从概念变迁的历史进行研究。

2.平等具有历史性和阶级性。平等是否真如西方普世价值所宣扬的那样,具有永恒性和普遍性呢?其实不然,对于这样一种错误的认识,恩格斯早在《反杜林论》中便给予了明确的回应,他从“最古老的自然形成的公社中”的平等谈起,论述了奴隶社会的平等、封建社会的平等、资产阶级的平等以及无产阶级的平等。恩格斯以社会经济发展为线索,呈现出不同历史阶段不同阶级关于平等的不同主张。在这样一种历时性考察面前,资产阶级思想家将平等视为永恒真理的谬论便不攻自破。平等的观念自然是非常古老的,但是现代的平等要求与原初的平等则是完全不同的,并且“要从这种相对平等的原始观念中得出国家和社会中的平等权利的结论,要使这个结论甚至能够成为某种自然而然的、不言而喻的东西,必然要经过而且确实已经经过几千年”[5]109。特定历史阶段的社会生产关系以及由此形成的经济基础不同,特定阶级在社会经济生活中所处的地位不同,他们对平等的要求也就截然不同。平等无论以何种形式出现,都是一种历史的产物,这一观念的形成需要一定的历史条件,是特定阶级的利益诉求的反映,具有鲜明的历史性和阶级性。“所以,这样的平等观念说它是什么都行,就不能说它是永恒的真理。”[5]113

3.“抽象的人”不能成为讨论平等问题的立足点。资产阶级的思想家之所以宣扬存在一种永恒的、普遍的平等,最根本的乃是他们在认识平等的出发点上就已经陷入迷途。他们建构平等模式的出发点,不是身处于现实社会的人,往往是两个“抽象的人”。这样的人“摆脱了一切现实,摆脱了地球上发生的一切民族的、经济的、政治的和宗教的关系,摆脱了一切性别的和个人的特性,以致留在这两个人身上的除了人这个光秃秃的概念以外,再没有别的什么了” [5]104。这样的人不是从现实的社会生活中寻找的,而是思想家用降神术召唤出来的两个幽灵,也就是说,他们不是从“现实的个人”出发来建构平等模式,而是从抽象的、空洞的人的概念出发来建构他的平等模式。人的一切社会关系都从人身上剥离出去了,留下的仅仅是作为类的人,并且这样的人连最基本的性别区分也未被区分,不分男人、女人,只承认人的存在。马克思恩格斯为新的历史观制定的出发点是“现实的个人”,“我们的出发点是从事实际活动的人,而且从他们的现实生活过程中还可以描绘出这一生活过程在意识形态上的反射和反响的发展。”[6]525平等作为人们生活过程在意识形态上的反射和反响,当然也必须坚持从“现实的人”出发,这样的人“不是处在某种虚幻的离群索居和固定不变状态中的人,而是处在现实的、可以通过经验观察到的、在一定条件下进行的发展过程中的人”[6]525。

4.资产阶级的平等和无产阶级的平等是两种完全的不同的平等。在阶级社会中,价值观具有鲜明的阶级性,所反映的也只能是特定阶级的利益。资产阶级的平等观,如同资产阶级的价值观一样,也是资本主义发展到一定阶段才产生的,是新兴资产阶级在同封建主义斗争中形成的,是人类社会历史进步发展的集中表现。正如恩格斯所言:“在经济关系要求自由和平等权利的地方,政治制度却每一步都以行会束缚和各种特权同它对抗。地方特权、差别关税以及各种各样的特别法令,不仅在贸易方面打击外国人或殖民地居民,而且还时常打击本国的各类国民;行会特权处处和时时都一再阻挡着工场手工业发展的道路。无论在哪里,道路都不是自由通行的,对资产阶级竞争者来说机会都不是平等的,而自由通行和机会平等是首要的和愈益迫切的要求。”[5]111因此,资产阶级的平等就是要消灭封建的阶级特权,以及由于身份差异所带来的社会成员在政治、经济以及社会生活等各个领域的差别。从消灭封建阶级特权的资产阶级平等要求提出时候起,同时就出现了消灭阶级本身的无产阶级的平等要求,“无产阶级平等要求的实际内容都是消灭阶级的要求。任何超出这个范围的平等要求,都必然要流于荒谬。”[5]113

三、当代资产阶级平等观的实质及其存在的问题

当代资产阶级所高扬的平等观尽管与资本主义早期的平等观有所不同,但在社会经济关系并未发生根本性变革的条件下,当代资产阶级的平等观仍然是资产阶级利益的忠实反映,仍然秉承着资产阶级早期所坚持的一贯立场和方法。马克思恩格斯基于自身时代条件所提出认识和探讨平等问题的一些基本原则并未过时,应该成为认识和批判资产阶级平等观的理论武器。

如同历史上的改革和革命思潮兴起都打着平等的旗号、批判现存社会中的种种不平等现象、许诺广大民众一个更为平等的社会一样,资产阶级最初的平等也是针对封建等级制度给社会成员带来的社会领域的严重不平等而提出的,也的确起到了非常革命的作用,在这一口号的号召下,资产阶级、无产阶级、农民联合推翻了封建专制统治,打破了封建等级制度使人们遭受的不平等权利。但是,即便是这样一种平等,所要实现和维护的仍然是资产阶级的利益,它使商品所有者能够以平等的身份在市场上进行交易,使雇佣工人能够拥有“订立契约出租他们的劳动力”的平等权利,使市场上交易的商品能够隐去其背后的身份而进行等价交换。这为资产阶级提供了平等的机会、充裕的劳动力和生产得以维持的基本原则。时至今日,资产阶级的平等则幻化成普遍人权,被认为是人们生而就有的一种权利。这当然是可以理解的,因为统治阶级为了达到自己统治的目的不得不把自身的利益说成是社会成员的普遍利益,赋予自己的思想以普遍形式,把它们描绘成唯一合乎理性的、具有普遍意义的思想。但是,当代资产阶级的平等并不是人们权利的平等,而是“商品”的平等,所要极力维护的乃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赖以遵循的等价交换原则。对此,霍克海默和阿多诺一针见血地指出:“市民社会是由等价原则支配的。它通过把不同的事物还原为抽象的量的方式使其具有了可比性。”[7]这样的平等通过把全部社会生产生活的事物还原为抽象的量,它只承认量的多寡,不承认量的差别,并且不同量的所有者还可以依据等量交换的原则互通有无。这种平等就是不承认商品、资本在质上的差别,只承认量上的区别,其实质乃是一种以“物”为尺度的平等。

这样的平等与资产阶级原初的平等有很大的区别,但也绝不是无产阶级所追求的平等,而是资产阶级生产方式得以维持在价值观念上的必然呈现。这种平等是与马克思主义所追求的平等相背离的,完全违背了马克思恩格斯关注平等的基本原则。这种平等观只承认一种平等,即“量”的平等,这种“量”仅仅变成一种数字游戏,它忽视这些量背后所赖以维系的社会关系,它忽视了每一个社会个体的社会现实,想当然地认为每个个体都具有相同的能力,当然也就能生产出相同量的产品,因此每个个体都是平等的。并且这种平等观坚持认为,这种数量上的平等是一种没有阶级差别和永恒的平等,正如我们所认为的1加1等于2一样,应该成为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都必须遵从的原则。很显然,这种平等仍然是一种脱离社会现实抽象的平等,其忽视社会个体在生产资料占有以及社会关系中所处地位的差别,不占有任何生产资料的无产者当然不可能在“量”的方面与占有全部生产资料的资产阶级有平等可言。因此,当代资产阶级平等是为资产阶级在市场上进行商品交换所确立的必须原则,维护的是商品交换的正常秩序。这种资产阶级的平等只能是以形式上的平等掩盖了资本家和工人之间事实上的不平等。

西方资产阶级的平等从根本上说是西方形而上学思维方式和实证主义研究方法在研究社会问题上的必然结果。这种平等正如杜林的平等一样,一进入实际生活就一定会遭遇各种退却,显现出各种矛盾与问题。遵循等价交换原则的资本主义经济并没有带来社会财富的平等分配,反而造成资本集中趋势的加剧,因为这种经济的平等忽视了经济主体本身的不平等;拥有平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的无产阶级的代表从未赢得选举的胜利,当选者总是资产阶级的代言人,因为这种选举背后是资产阶级内部不同利益集团的较量,无产阶级在选举之前已经被排除在外。同时,人们在社会中所享有的公共服务也往往是以他们所拥有资本多寡为标准的,广大生活在贫困边缘的无产者往往不可能比资本家在社会医疗、教育等方面享有更多的服务。这正是当代资本主义平等的现状,当他们向世界宣扬平等是人们的一项基本权利的时候,不平等已经在西方世界的各个领域大行其道,吞噬着人们平等享有社会发展的成果,阻碍着人们自由全面发展的实现。因此,皮埃尔﹒勒鲁说:“在作为事实的平等和作为原则的平等之间,存在着如孟德斯鸠所说的‘天壤之别’。”[8]西方资产阶级思想家在平等问题上的争论,也恰恰说明资产阶级平等本身就存在着问题。罗尔斯在《正义论》中提出,“所有社会价值——自由权和机会、收入和财富以及自尊的基础——都应平等地分配”[9],坚持分配平等;而诺齐克则在《无政府、国家和乌托邦》中针锋相对地认为,“国家在领土范围之内维持其使用强力的垄断权和保护每一个人的过程中,必定侵犯个人的权利,从而在本质上就是不道德的”[10],提出机会平等。这种理论上的“二律背反”,本身就显现出当代资产阶级的平等也是一种“二律背反”式的平等,无论机会平等抑或分配平等,都不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平等。

四、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平等观

在始终存在利益分殊的资产阶级社会中,平等只能是资产阶级利益的反映,广大无产者的平等要求是不可能得到申述的。社会主义实现了生产资料所有制的根本变革,致力于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广大社会成员不存在根本性的利益分殊。所以,社会主义的平等观绝不是对资产阶级平等观的照搬照抄,而是反映广大无产者和劳动人民要求的平等观,它要求“平等应当不仅仅是表面的,不仅仅在国家的领域中实行,它还应当是实际的,还应当在社会的、经济的领域中实行”[5]112。具体说来,社会主义平等观是在坚持马克思主义关注平等四个基本原则的基础上致力于实现“三个统一”。

1.坚持以实质平等为最终取向,不放松形式平等的构建

实质平等与形式平等,正如内容与形式的关系一样是辩证统一的。实质平等是平等的内容,是平等中最具决定性的因素,是社会主义所要追求和实现平等的最根本目标。形式平等则是在不同的发展阶段平等所借以实现的工具和手段。平等的实质和形式都是非常重要的,忽略形式,平等就无法实现,无法为广大人民群众所感知;缺失实质,平等就沦为抽象的概念,造成更为严重的不平等。社会主义平等是与资本主义的平等截然不同的,它代表的是广大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的利益,以社会个体各方面的差异为出发点,每个人都能平等地享有社会发展的成果来实现自身的自由全面发展。这是社会主义平等所要实现的主要内容,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平等,是实质平等。但是在共产主义的第一阶段,社会生产的发展还不足以为全体社会成员自由全面发展提供充裕的物质和精神条件,这种实质平等是不可能完全实现的。尤其是在中国这样一个生产力和文化极端落后的大国建设社会主义,生产力不仅没有超过甚至还远远落后于资本主义,那么谈论实质平等就超越了社会经济结构以及由其制约的社会的文化发展。但是,践行和培育社会主义平等观却不能因此失去了方向,将资本主义所宣扬的平等看成是我们的目标。形式平等并非是可有可无的,而是不可或缺的,并且它对于实质平等的实现具有巨大的能动性作用。科学合理的形式平等,能够推动甚至加速实质平等的实现;反之,则可能延缓甚至束缚实质平等的实现。社会主义平等观必须根据社会经济社会的发展建构出科学合理的平等形式,保证社会成员能够平等地享受社会发展的成果,又要避免陷入西方那种唯“量”平等的形式平等中。

2.坚持强调机会平等,协调推进结果平等

机会平等注重在起点设置上力图消除先赋性等影响社会个体发展的不平等因素,为每个社会成员提供一种平等竞争的公平环境;结果平等倾向在社会资源的最终分配上,实现社会成员的平等共享。实践和理论中,机会平等和结果平等始终处于一种矛盾状态,保证了机会平等却不能得到结果平等,要得到结果平等机会应该是不平等的。在马克思看来,要避免结果的不平等,“权利就不应当是平等的,而应当是不平等的”[4]435,并且他还认为未来社会制度的基础要保证“活动上,劳动上的差别不会引起在占有和消费方面的任何不平等” [11]638。这样看来,机会平等和结果平等似乎真的是无法通约的。其实不然,这里涉及一个平等的尺度问题,“平等就在于以同一尺度”[4]435。那么资本主义以“物”为尺度的平等在马克思所要实现以“人”为尺度的平等面前当然就成为不平等了。以现实社会中社会成员的差异性为出发点,为每个社会个体提供不同的发展条件,这看似不是一种机会平等,但是以“人”为尺度来看,则正是一种真正的平等;在社会产品分配上,以满足每个社会成员发展为需要的分配,可能导致社会个体占有和消费社会产品数量上的不平等,但是对于人们自由全面发展的实现而言则是一种平等,正如马克思所言“人们的头脑和智力的差别,根本不应引起胃和肉体需要的差别”[11]637。然而这种完全的统一是以一定的条件为前提的,即“在劳动已经不仅仅是谋生的手段,而且本身成了生活的第一需要之后”[4]435。不过,在当代中国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还不足以达到消灭三大差别,劳动还是人们谋生的手段,机会平等与结果平等就不可能实现完全的统一,也就不可能因人而异为不同社会个体设置不同的起点,也就不可避免地产生最终社会资源分配和占有上的不平等。但这种不统一和不平等问题,本身就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经济结构的反映,是我们致力于通过社会生产发展所要消灭和解决的问题。因此,社会主义平等观必须通过合理的制度安排保障人们享有平等参与社会经济政治生活的权利,同时又注意到社会个体本身的差别,通过社会主义政权的适度干预保障最终社会资源分配的平等。

3.坚持平等,兼顾效率

在不少西方学者看来,“平等和经济效率之间的冲突是无法避免的”[12],库兹涅茨假设则借助洛伦兹曲线和基尼系数勾勒出一国经济发展过程中平等和效率演进的历程,“提出了一国经济发展初期的收入分配由比较平等开始,在其发展过程中为了提高效率,必须扩大收入差距,使社会日趋不平等,而当经济发展到一定人均GNP的发达阶段后,收入分配才又重新趋于平等的假设。”[13]中国社会主义建设过程中也曾在平等与效率问题认识上出现严重偏差,以至于社会主义实践遭受严重挫折。新中国成立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对平等的认识不是从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实际水平以及由此形成的人们交往的普遍形式出发,而是根据经典作家的论述,出于道德的义愤,认为社会主义是一个实现完全平等的社会,而那些导致不平等的经济体制等等消除得越早越好、越彻底越好。由此,社会主义经济社会的发展长期处于一种低效率的状态,平等是一种平等的贫穷。无论西方学者还是中国社会主义建设之初关于平等的认识,本身就存在脱离社会经济发展基础将平等普遍化、永恒化的倾向,没有认识到平等本身就是与社会经济发展相同步的。当一个社会的平等已经成为社会发展的严重束缚的时候,说明这种平等已不能反映社会发展的需要;而当社会发展的效率引起较为严重不平等的时候,说明这种效率是以遏制多数人的积极性为基础的效率。社会主义必须坚持平等,决不能以牺牲大多数人的利益来换取社会的高效率发展,因为“过去的一切运动都是少数人的,或者为少数人谋利益的运动。无产阶级的运动是绝大多数人的,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3]42。社会主义也必须兼顾效率,“贫穷不是社会主义,发展太慢也不是社会主义”[2]255,社会主义是共同富裕而不是共同贫穷。因此,社会主义必须实现生产力的快速发展,努力解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但同时也必须保证社会生产发展的成果为全体人们所共享,可以有先富与后富之别,却必须坚持共同富裕的目标,“体现出社会主义的优越性,体现出我们走社会主义道路走得对。”[2]255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平等绝不是对西方平等的照搬照抄,而是立足于马克思主义认识平等的四个基本原则,致力于消除资本主义平等的内在紧张,实现形式平等与实质平等、机会平等与结果平等、平等与效率的统一。因此,我们所要践行和培育的平等观是凝聚价值共识、形成价值认同的重要保障,也是彰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自信、提升社会主义制度的历史优越性和吸引力的根本途径。

[1]邓小平文选: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182.

[2]邓小平文选: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373.

[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7]霍克海默,等. 启蒙辩证法:哲学断片[M].渠敬东,等,译.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5.

[8]勒鲁. 论平等[M]. 王允道,译. 北京:商务印书馆,1991:20.

[9]罗尔斯. 正义论[M]. 谢延光,译.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1:68.

[10]诺奇克. 无政府、国家和乌托邦[M]. 姚大志,译.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3.

[1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

[12]奥肯. 平等与效率——重大抉择[M]. 王奔洲,等,译. 北京:华夏出版社,2010:141.

[13]周仲秋. 平等观念的历程[M].海口:海南出版社,2002:348.

[责任编辑:高云涌]

2016-02-29

教育部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重大研究项目(2009JJD720012);河南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创新团队支持计划(2015CXTD-01)

吕世荣(1954—),女,教授,博士生导师,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孙炳炎(1989—),男,博士研究生,从事马克思主义与当代国外思潮研究。

B1

A

1002-462X(2016)09-0009-06

马克思哲学思想的当代阐释(3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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