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的树叶

张亚宁

韩婷婷早恋了。韩军收到一条微信。这条微信是婷婷的班主任王老师发来的。微信内容的前面后面还有很多字的，比如家长要关心关心孩子的成长，比如家长抽空必须来学校一趟，比如家长要学会与孩子沟通，等等。但是韩军看到中间最为敏感的这一句，心乱了，乱得再就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那个急啊！何止心乱如焚、失魂落魄。

之前，韩军半躺在沙发上，双脚交叉搁在茶几上，乐呵呵地刷新朋友圈。顺时针看到有趣的内容，点开简单地看一下，接着看另外一个朋友发的内容，逆时针返回时就开始点赞，朋友圈里四百多个人发的一百多条新内容，除过几条特别伤心的内容，他没有给点赞，简单地回复了些鼓励的话，加了几个积极积极向上的动画表情。他收到微信消息，一时，彻底没了关注朋友圈内容的心思，自然也不敢把消息外传，强装得一本正经。孩子出了点小偏差实在让韩军头疼，这些年一直忙事业，把孩子的事耽误了。韩军告诉自己：这事，绝对不能让爱人艳秋提心吊胆。

韩军不想让艳秋为女儿的事担忧是有原因的。这段时间，现任经理计划要高升副董事长了，公司正在考察副职，韩军也被叫去谈了几次话，谈得是对公司发展前途的看法以及现在领导班子团结问题之类的。韩军与其他几位副经理相比，除了业务强人缘广外，经济实力和人脉关系都差很大一截呢！还好，艳秋在西安生活多年，父母均在企业当过不大不小的领导，也许出面能帮助一些。这次女儿早恋，韩军想把艳秋的一切精力放在个人前途事上，女儿的事情他出面与女儿沟通沟通。

韩军正为微信内容着急，老家父母打来电话说爸妈一年多没见孙女了，实在想孙女想的不行了，打算近期坐火车到西安看看。韩军在电话里不好直接拒绝，再说不让或者推迟让两位老人来的话，两位老人还以为韩军飞出草窑，不认父母了。再忙再累也不能把父母的事不当回事。他连声说好，还承诺当日要去火车站专门接站。

韩军吃了饭便躺下来心不在焉地刷新朋友圈，艳秋忙着收拾碗筷。叮里咣啷一会，艳秋收拾好了，洗了手坐在韩军旁边将电视调频到中央一套。韩军浏览完朋友圈里五点到七点半这段时间所加朋友发的所有内容，擦了擦发酸的眼睛看新闻联播。

艳秋见韩军看得不动声色，顺手戳了戳韩军的腿，不紧不慢地说：“这个周末不如请婷婷的老师一块吃饭，王老师帮了我们的不少忙。再说，婷婷在王老师班里，以后用王老师的日子多着哩。”

“也好，来了和我父母一块吃个饭，王老师和我是一个县走出来的，认识认识我父母，也有好处。老乡见老乡么！”

“就是难得的好机会，再说爸妈每次来都带土特产，这次带来的给王老师尝尝，能让她远离故乡的人吃到家乡的美味，不感激咱们才怪哩！”

“说的也是，我还得向王老师和小李两口子学习了，人家在西安可是拼搏得扎下根了。”

“你的根也不稳稳地扎下来了么。”艳秋笑着说。

“有你，我的根才稳。”韩军刻意转了话题，接着说，“我们也帮了小王不少事情，他姑舅在是我们办公室没呆多久，我就推荐到董事长办公室了。”

“老乡么，帮帮忙，理所当然的。赵东这娃娃挺灵活的，做事也不马虎。”

“是啊！这些年轻人都不容易。一个人来西安拼搏，现在有房有车有家有稳定收入。”

“我们这些年吃过苦了，能理解赵东和小李，他们照样发展下去，前景广着了。”

“你安排比较合适，你和王老师都是女的，打个电话好约，我一个大男人约人家，怕王老师不方便。”韩军将话题转到请王老师吃饭上来。

“就你心眼多，自以为是，自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艳秋表面说韩军的不是，心里却乐滋滋的，幸福得像开了一朵花。

韩军与艳秋是对结婚十六年的夫妻，生活无大喜大悲，过得普普通通。韩军工作能力强，为人好，从普普通通职工干起，已经稳坐副经理交椅十年了。孩子上了一年级，韩军每天吃了早点把孩子送到学校外，孩子的其余事情从来不管，连次家长会都没开过，孩子在学校表现好坏只能从艳秋这边了解。下午接孩子辅导作业洗漱等等一系列都由艳秋一人负责。婷婷八年级了，艳秋感觉不到一点累，反倒少了对孩子的呵护，生活无滋无味，手中缺少点什么似的。反正艳秋的公司不怎么忙，毕竟是国有企业，像艳秋这个年龄，要不升了一官半职，要不就在后勤上搞工作，活不多不少，不紧不慢地忙也耽误不了什么大事。公司领导知道公司需要年轻人干，上了年纪在车间不方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上了四十岁的女人管理得不是很严格。男人四十一枝花啊！韩军在公司里是副职，乱七八糟的事情多得很，除过许许多多工作，还有忙不过来的应酬。不过，韩军有个好习惯不管加班多晚，外面有多重要应酬，从来不会夜不归宿。

他俩他一言她一语，边看电视边说话。电视连续剧开始了，艳秋忙着给婷婷倒水洗脸洗脚，批阅写好的作业。韩军顺手拿起手机，忙着给他点了赞的朋友接二连三地回复。有感谢的，有发动画表情的，有反问的，不一而足。

本来韩军不爱玩微信，刚拿了智能手机，婷婷就给他下载了微信。对韩军来说下载与不下载一模一样，微信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很多人建议他玩微信，他还是坚持不玩。他说自己眼睛不好，每天看电脑眼睛就够累了，再在手机上玩弄半天，眼睛迟早会吃不消的。可是，男同事不建议，就是女同事建议，还说不聊天可以，但是抢个红包，互相分享一些好的文章，看看各式各样的笑话视频，完全可以的。用起来也十分方便，还能与年轻人拉近距离，减少代沟。半信半疑的韩军硬着头皮玩起了微信，工作不忙就在微信上瞎舞弄，日子长了，就对微信的操作十分熟悉了，转发些东西，给朋友点赞，评论一些好文章，红包转账之类的，反正微信具备的功能基本上全掌握了。一段时间，韩军不想玩微信，觉得这样太浪费时间不算，真的对自己的眼睛没好处。几天不搭理朋友圈，微信问话一句不回复，十几个朋友竟然直接打电话问他原因，还以为他出什么事情了。韩军只好再一次开始使用微信。每天除了工作，忙里偷闲打开朋友圈点赞成了他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每天至少看五六次朋友圈，老朋友新朋友发的圈圈，有意思没意思的圈圈，喜事圈圈悲伤圈圈，反正就给点赞，勤快的情况下，就发个动画表情，或者简单地打几个字表扬表扬，说说好听的话。

韩军连续几天处理好公司的很多棘手的事，跑去学校了解女儿的事。王老师先表扬了婷婷的出众之处，接着就说到早恋。韩军有脸没地方搁，脸上反倒像搁着一个红火蛋，当着老师的面指责了韩婷婷。中午吃饭，韩军带着婷婷在一家特色面莊吃了炒面，给婷婷做了很多说服性工作，开导婷婷好好学习才有发展。婷婷一直不说话。没想到，吃了饭送女儿快到校门口，韩婷婷不见了。眼皮底下丢了女儿，韩军大失所望。电话连忙通知了艳秋。艳秋是个急性子，电话里指责了韩军几句，接着动员朋友亲属找女儿婷婷，就差报警了。

夜里，还是没有婷婷的消息。韩军耷拉着脑袋回了家，艳秋埋怨韩军不该当着老师的面指责孩子。无路可走，韩军试着在朋友圈发了几张女儿的照片，简单地说了几句女儿出走的穿着打扮。没想到，一会还真有人帮忙。有的说在什么地方见过，有的说见与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小伙子逛街，最重要的一条消息是一个朋友说他儿子在网吧见过婷婷。得到这一条消息，已经是二十二点多，艳秋和韩军跑遍周边的几个大网吧，不见婷婷的影子，夫妻俩只好疲惫地朝家赶，好像谁也不认识谁，一前一后，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上了楼，韩军一插钥匙感觉不对劲，以为婷婷回家了。进屋一看，家里翻得乱七八糟，夫妻俩目光一对——家里来小偷了。卧室、客厅、卫生间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发现丢了不少值钱的东西。一时，顾不上找女儿，忙乎着收拾小偷翻乱的东西。

家里的东西没收拾停当，王老师在微信上发来一条消息说韩婷婷找到了，在派出所民警的办公室。韩军和艳秋丢下东西，跑到派出所。派出所民警小李是王老师的爱人，他们两个是初中同学，大学在西安上完，就找了工作。小李警校毕业当了一年实习生，就正式从警了，虽然年纪不大，但有十年的警龄。小李说他们在网吧例行检查时，发现一个女孩，面相很小，一查身份证，发现不符合上网条件，正要往出赶，严肃处理老板，考虑到时间太晚，一个女孩子回家不方便，只好带回派出所暂时住下，联系家长带回。怎么问韩婷婷都不说话，一块上网的男同学说了她的学校和班主任，没想到是王老师的学生。

凌晨三点多将婷婷带回家，艳秋却失眠了。

本来就打算请王老师请饭，这次韩婷婷丢失事件发生后，更有必要请王老师吃饭了。几天后，艳秋在电话上与王老师沟通好，决定约在一家名为帅锅的火锅店吃火锅。就在前一天晚上，接到父母的电话，韩军的父亲感冒了，退掉了车票，推迟一段时间再来西安。韩军和艳秋一商量，饭局订好了，要是推后等父母来再订饭，怕王老师不高兴，再说如果老家的土特产带来的话，专门给王老师送过去，感情会更深一个层次。

王老师来的时候，带着八个同事，这几个人也是艳秋暗示要请的人，不是韩婷婷的语文老师，就是数学老师，要不就是美术啊音乐。艳秋和王老师早到一步，艳秋提前订了包间。艳秋准备要王老师点几个菜报个锅底，王老师进了包间脱了外套，手提包放在板凳上，慌忙跑到大厅摄了一段小视频，接着发出去，还编写了“亲，我已到目的地，约好的朋友抓紧时间哦！”艳秋见王老师进来，谦虚地说要麻烦一下王老师，给其他几位老师说一下包间号。王老师笑嘻嘻地说我给他们全部通知到位了，他们一会就到，没人会走错包间。艳秋两次提醒王老师点菜，王老师客气地让艳秋定夺。艳秋为了给王老师增面子，执意要王老师点菜。王老师点了两个菜说，等你叫的人和婷婷的其他几位老师来了再点也不迟。艳秋也就不再说什么，两个人寒暄着。

王老师的手机叮当叮当响个不停，王老师拿起手机熟练地玩弄几下，又与艳秋聊婷婷的性格和在学校的表现，艳秋谦虚地说婷婷不聪明，做事不认真，还望王老师多关心关照。这时，服务员进来，鞠躬一下，客气地问好一声，问两位客人需要什么锅底需要其他什么服务。艳秋让王老师先报，王老师说她们的就来两个麻辣三个微辣两个三鲜一个酸菜锅。艳秋笑着说王老师对你们学校的老师太了解，你们单位同事之间是不是经常性聚会呀！王老师说，那倒不是，是我刚刚发了朋友圈，他们就吵着给我报了锅底。艳秋惊讶地说用微信就是好，婷婷她爸也爱玩微信，时不时发发朋友圈，我不让他玩，说他几十岁的人了还玩微信。他给我说，在朋友圈交流交流感情什么的，分享分享自己的喜悦之类的。说曹操曹操到。韩军在一楼大厅给艳秋打电话问包间，不到两分钟就到了三楼聚贤厅。

韩军坐下来客气地给王老师倒水，把菜单交给王老师点菜。王老师和艳秋异口同声地说锅底和菜点了几个，看看韩军爱吃什么补充几个，其他老师来了继续点。韩军客气地说他不挑食，等人到齐了让老师们点，他什么都爱吃。韩军真是一个不挑食的男人，与艳秋结婚多年，从来不嫌弃艳秋的厨艺不好，艳秋做什么自己就吃什么，美味可口了多吃几碗，饭菜不可口了就少吃一点，还夸奖艳秋做得好。说实在话，艳秋厨艺不进步能得到做丈夫的支持，让艳秋十分幸福的事。韩婷婷就不同了，心直口快，艳秋做得不好就直接说不好，甚至还说难吃死了，还不如饿着肚子的话。好吃了，韩婷婷就不折不扣地表扬艳秋一番，美美地吃一顿，有时娇气地亲一口。艳秋在做饭这方面一直在努力，很想超过自己勤俭持家的本事。饭好了一家人不够吃，艳秋只能少吃一点，饭没做好艳秋一个人吃，第二天热得吃剩饭习以为常。就说这次请客，现在形势不好，多部门查处干部大吃大喝的不良作风，本打算在艳秋家里做的吃一顿米饭炒菜，艳秋自知厨艺不出色，只好偷偷地托人订饭。

客人到齐，王老师就把来的人介绍了一番。韩军客气地不是说一声谢谢你们抽出时间，谢谢你们给我们面子，就是说韩婷婷让你们费心了，以后多多关照一下韩婷婷。老师们简简单单地介绍了一遍，都知道他们是韩婷婷的家长，自然就不需要详细介绍了。看着一桌丰盛的菜，有红有绿，有白有黑，煞是好看，韩军想拍几张照片晒出去，觉得在女儿老师面前不好意思，只好一个劲地招呼老师们调油碗，煮菜。老师们却一点不在乎是家长请客，好像是自家好姐妹做东，没等菜上齐就开始拍菜拍锅底拍吃饭的人，还有老师争着要与艳秋合影一张，艳秋乐呵呵地配合着。一会儿全部发出去了，还不忘给同席人说一句，加我的记得给我点赞。忙完晒菜晒场地，陆续开始吃饭。

饭局快要结束时，韩军有个意思是想加一下其他几位老师，以后有急事或者帮老师投票，转发一些美文等等。韩军一说，在场的老师没有人推辞，纷纷打开微信二维码，韩军挨个扫过去。韩军给艳秋说现在用微信太方便了，网络时代实在是太美好了。转身又给婷婷说，以后在学校要好好表现，好好学习，要是有什么不好的表现，老师一条微信，我和你妈妈可就全知道了。微信一加，韩军忙着就给吃饭老师朋友圈晒出的美照小视频，分别发了三个握手的动画表情，加一句谢谢你赏脸。老师估计都互相加着好友，不知道谁参考了谁的回复，还是直接复制粘贴过来给韩军回复，反正给韩军的回复统一是竖拇指动画表情，另外加一句谢谢美餐哦！

回到家里，艳秋忙着督促韩婷婷进卧室写作业。韩军简单地洗漱了一把，打开电视。偶尔有来消息提示，韩军打开微信给予回复。看了好一阵电视，频道调来调去，找不到合适的节目可看，干脆不管电视了，任它哇哇地播放，拿起手机浏览朋友圈。看到今天新加的朋友，韩军随意打开头像看看，研究研究微信名，浏览以前发的内容。韩军觉得韩婷婷的美术老师营娟的生活挺有情调，也是几个老师里面最爱发朋友圈的。吃个便饭，画幅作品，讲个课，晒晒学生作品，上班途中遇到新鲜事，反正很少转载别人的东西，百分之九十六以上全是原创，并且图片加文字的内容占了很多一部分。韩军觉得有趣有诗意，就给旧消息点赞或者评论。看了几圈，看到有私信发来，韩军打开一看是美术老师营娟发来一句：谢谢帅气家长对我们老师的厚爱。说韩军帅气，营娟一点都不夸张，韩军确实帅气。个高，穿着讲究，发型整齐，要是皮鞋有四处芝麻大小的泥斑，韩军肯定不会蹬脚的，是出了名的美男子。韩军笑着给营娟回复了一句客气话，接着发了一些鼓励和赞美的话，一来二去地聊着。

滴答，滴答！有短信发来，韩军的手机发出亮亮的光，一闪一闪。韩军认真地读了赵东发来一条消息。自言自语：不可能这么快吧！就这么快。艳秋问什么事情，怕得连声没了，自言自语有甚用。韩军心直口快地说，赵东说公司领导调整的事情马上就要结果了，初步名单通过董事办公室人员打印着哩。不管他们怎么调整，我对我的位置已经很满意了。艳秋瞅了一眼韩军，噘着嘴说，看看你得那德行，不求进步，只求安逸，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哩。

艳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韩军就关掉了移动数据，一同看电视。艳秋笑着说现在的人对微信太执迷了，疯了一样。韩军咯噔一下：艳秋怎么提到这个话题了。朝着艳秋笑，只是笑，具体是怎样的一种笑，韩军也不清楚，没一点底。艳秋没把笑当一回事，接着说一个个抱着手机玩来玩去是不是一种病，病得非常不轻的一种新时期特殊病。韩军这次不笑了，多角度给艳秋说了一阵玩手机也是一种学习，时尚，交际，人脉，又说时代发展了，微来微去也挺好的么……上次婷婷走失了，还不是发朋友圈找到的。说得艳秋半信半疑，看了会电视就回卧室了。韩军坚持看了一会，实在没有什么好节目，打开手机浏览一圈朋友圈，发现营娟给他发来好几张个人写真照，韩军笑着说，这营老师挺时尚的嘛！

这天夜里，韩军失眠了，心里装了很多事。

好一段时间，艳秋每天陪着婷婷去学校，放学又把婷婷接回来。婷婷经过几折曲折，也好像懂得了一些，很听话，按时上学放学。艳秋时不时向韩军提一提家里被盗的事，让韩军到派出所报案，至少去说说被盗的情况，找到找不到无所谓，要是派出所有新案子破了，也许能带出来，民警找失主不就轻而易举能找到，或多或少减少一些损失。韩军答应着改日一定要去公安机关做个笔录，但很多手头的事情忙就一直搁浅着。公安局也就没主动找上门来，韩军几乎要忘掉这事了。

期中考试，韩婷婷一落千丈，前五名的学生，一下子成了二十八名，还有一门功课不及格。一下把艳秋急得气不打一处来，不是埋怨韩婷婷就是埋怨韩军。韩军冷静地对艳秋说，事实就这样了，得想办法让孩子改正。夫妻俩一商量，只好在校园周围租赁了一套学区房，一遍辅导婷婷学习，一遍照顾生活。一来二去，夫妻俩就分居了，从家到学区房坐公交车得三十多分钟，天天在一起也不容易，存在许多实际困难，有时艳秋在家，韩军看着韩婷婷，有时韩军在家，艳秋照顾着女儿。只有周末一家人才聚在一块吃一顿团圆饭，带着女儿逛逛，放松一下。一次公园散步时，韩婷婷无意中说到爷爷奶奶，韩军想起父母前段时间打电话说父亲身体不好，这次要是来西安的话，要带着到好一点的医院体检一下。人么，与机械差不了多少，龄长了就得好好保养，不然容易出事。韩军随即给父亲打了电话。父亲说，病是好多了，没什么大碍，村里有个小伙子因私聊微信，闹出了大乱子，他正出面协调，事情稍有稳定了，就来西安看孙女。

“看，看，现在是不是有些人玩微信要疯了。”艳秋瞪了一眼韩军。

本来韩军加着几位老师便于更加全面掌握女儿韩婷婷在学校的表现，后来竟然和老师们热聊起来。一次，韩军为了表扬一下单位职工辛勤工作，捕捉了几个好画面，发在朋友圈，晒晒职工的辛勤工作。不到十分钟，点赞点评的条数雪花一般。营娟发来消息说这一个周，她准备组织学生开展一次课外活动，这次课外活动的实践地方想选择在韩军的公司。韩军实在不好意思推辞，就直接答应了。第二天，营娟带了十五个学生娃娃到韩军公司采风，营老师一边忙着带队，钻空拍照发圈圈，给学生拍，给自己拍，忙得不可开交，好热闹好兴奋。活动还没有结束，营娟发了好几条朋友圈。片刻工夫，点赞如雷雨点瓢泼，唰唰地刷屏。韩军简单地浏览了一圈顾不得细看，成了营娟一行的全程导游，又是带着队伍参观，又是介绍公司的情况。中午一块吃饭，学生吃得热闹，说得吵闹，韩军和营老师低头刷机，向朋友分享这一天的快乐。临别了，营娟特意给韩军发了一个鬼脸动画表情，逗得韩军笑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笑，连韩军也不清楚，感觉暖暖的。

微信普遍了，一波又一波的新鲜事，就从微信中来。只要滴答一声，韩军就停下手中的活，打开看看。日子久了，艳秋就不高兴。再也不相信韩军说微信的好处怎么多，质疑微信害处占据上风。这天也真巧，手机滴答一响，韩军正在便桶上哼着歌，得意扬扬，沉醉在美妙的歌声中，没听见手机响。艳秋无意打开一看，几句话让她脸红脸热。营娟给韩军发了一句肉麻的消息：帅哥哥，谢谢你陪我。那天，我好幸福好快乐哦！一看肉麻麻的消息，艳秋就气打一处来，一根绣花针在她心锤锤上扎来扎去。她想狠狠地骂一顿韩军，灵机一动，就故意打了几个字，试探一下营娟。艳秋快速替韩军回复“营妹妹，哥哥陪你，是哥哥的福气啊！以后还想陪你高兴幸福哩。”对方也回复了消息：“有机会我们还要来。”艳秋巴不得骂几句臭娘们：“现在来我们家，我一个人在家。”对方只回复了“哦”字。等了半天，再没有消息，艳秋乘着韩军还在厕所，就删除了聊天记录。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心乱成一团麻。不过，营娟发来消息“有机会我们还要来”中的“我们”两个字稍微缓和了一下，但只是稍微，火气哪能这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韩军出了厕所，大摇二摆，哼着小曲。艳秋眼泪扑簌簌地下来了，吓韩军一跳，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忙问艳秋怎么哭开了。艳秋严肃认真地问：“你确定你玩微信就是图个方便，没有聊点别的，做出格的事？”韩军莫名其妙，又隐隐约约感觉艳秋话里有话。不停地给艳秋说好些逗乐的话，琢磨艳秋哭啥？本来艳秋想把这次的委屈憋在心中，烂在肚子里，悄悄地再捉韩军的把柄。哎！女人么！给谁等上也憋不下去，越想越来气。苦能受血能流，自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暧昧开了，怎能忍气吞声。一团旺盛的火就从艳秋心中燃烧开了。第一件事情就是扔手机，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突地一下站起来，然后撂下一句话：说，说！你说，营娟给你发什么消息了？

韩军一头迷雾，像一棵挺拔的杨树，被浓雾笼罩，外面的世界迷迷糊糊。“营娟给我发什么消息了？”韩军反问艳秋。呜呜，呜呜。怪不得都说宁愿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这张臭嘴。艳秋又拿起手机狠狠地把摔在韩军身上，折身进了卧室。哐当一声，卧室门闭了死紧。韩军又是敲又是叫开门，里面一声不吭，没人似的。

韩军与艳秋的矛盾就这样闹开了，是一场持久冷战。

好端端的一家人，被一条微信消息闹翻了。第二天艳秋就带着女儿去了学校。韩军追了过去，特意送给艳秋最爱吃的鸡爪。艳秋关了电视，一句话没有说关了卧室的门，孤独地闷坐在床上。韩军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没有睡眠。他不由得打开微信，接二连三地响了十几下，微信全是营娟缠缠绵绵的攻击内容。吓得韩军不敢细看，直接删掉了，飞一般地浏览朋友圈内容，营娟发出的朋友圈，好像有磁性，韩军心中有些敌对情绪，可是翻过去了，倒着翻过来时，还是被营娟的一条朋友圈吸引住了。营娟发的内容是自己编写的，图片是网络上下载的，很有诗意的几张照片，内容是：如果煮熟的鸭子飞走了，是一种遗憾的话，那么，鸭子煮熟了，吃鸭肉的人跑了，又是一种什么呢？

韩军合上手机，乱成一团。万籁俱寂，半躺在沙发上，双脚交叉搭在茶几上。电视打开了，自作多情地播放着，播音员说一个领导去某国访问了，就某事达成了一致协议，韩军似看非看。最后，还是打算到艳秋的卧室看一看，走得近一些才是真。韩军心想夫妻么，床头吵架床尾好，进卧室看看说不定夫妻矛盾还能缓和起来。

这时，女儿韩婷婷写完作业从卧室出来，见韩军愁眉不展，悄悄地爬在韩军的耳朵说：“爸爸，还不行？”

韩军摸了女儿一把，似笑非笑，无奈地说：“行，但是门不开。”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你给我批阅了作业，我帮助你，但你要抓住机会，结果我可管不了。”

“这不是问题，更不是困难。”

“还有一个条件，以后少关心手机，多关心我和我妈。”韩婷婷娇气地站在韩军身边说。

作业批阅完毕，韩军给女儿做了一个拜托的手势，又双手竖起大拇指。然后蹑手蹑脚，跟在女儿背后，等着女儿的好消息。

“妈，开门，我有东西丢你卧室了。”

吱！吱！吱呀门开了，韩军肩膀一侧，就进了卧室。

“妈。我想起来了，我的东西没丢你卧室，丢客厅了。”韩婷婷撒腿跑了。艳秋骂韩军能滚多远滚多远，有了微信忘了老婆，忘了家。韩军不回击不说话。艳秋心里，有一股来历不明的大火，熊熊燃烧，顺风朝着韩军这个固定的方向燃烧：搂着微信睡觉拿着微信去工作抱着微信吃喝陪着微信办事……韩军继续保持一言不发，直到艳秋说也罢，骂也罢，反正艳秋不知道说了多长时间自然而然累了，不说话了。韩军郑重其事地给艳秋保证，不再玩微信，不信现在就发一条朋友圈戒微信。“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艳秋摔门而出。韩军犹豫了一下，追了出去。

韩军忙完公司的事，情绪极其低落，无聊的实在没事可做，也就什么也不想做，静坐了几十分钟，觉得再打开微信，微信上有很多幽默风趣的视频和值得学习的哲理性文章，他认认真真地看了几条。当然，消息栏里有营娟发来的消息。有几句温柔的话，韩军感觉旁边有人故意盯着他，慌忙删除掉，也没有回复消息，连一个“哦”或“嗯”这样简单的字，舍不得打上去。合上手机，手机嘀嗒嘀嗒，间间断断，有消息发来。

韩军的岳父打来电话说，他被车撞了住进了医院。韩军有些急躁，又有些庆幸，心想说不定这次在医院帮些忙，能缓和一下。这个世界就这么大，一眼望不到边，这个世界也就这么小，许许多多的事情巧上加巧。韩军急匆匆地跑到医院，肇事者是韩军公司的赵东，上上下下检查后，没什么大碍。赵东买了一袋水果送给韩军岳父，开着车把他们一家送到小区。赵东给韩军透露，第一次打印出来的方案被董事长收回去了，好像说正在酝酿当中。韩军本打算问赵东名单上是否有他的名字，心想要是有他名字的话，等不得他问，赵东早告诉他了。天色已晚，赵东提前离开了，韩军一家在岳父家吃了饭，赶着回去接婷婷。韩军主动说话，艳秋不冷不热，像与陌生人对话，一问一答，脸上没有一点红润。

艳秋望着窗外，说，要不我们离婚吧！这样你就自由了，就可以自由飞翔了。

这话刺激了韩军，伤疼了韩军，心里极其不舒服，一整夜没有高兴起来。

韩军懒洋洋地躺在藤椅上，拿着本杂志心不在焉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有人敲门，发现自己的口水弄湿了杂志。坐正答应敲门的人进来。没想到自己迷了一会，竟然睡了四个多小时，要是办公室的人不敲门，还不知要睡到什么时候。确实太累了，昨天一晚上追着艳秋解释，艳秋抽泣，不理韩军，好不容易艳秋不哭了，母亲打电话却说父亲又病了，暂时打算在县里医院看看，情况好转了，再到省城医院彻底检查一遍，暂时不让韩军担心。韩军哪能不担心啊！翻来覆去，直到天亮了，自己才迷了一会。进门的是办公室小张。韩军问赵东去哪儿了？小张拿来文件让他签发。小张说赵东两口子闹矛盾。昨天赵东要来公司上班，赵东媳妇让去火车站接站，没想到在路上撞了人，车站的人接丢了，还花了不少钱。韩军“哦”了一声，看了看小张，准备说一下昨天肇事，又觉得给小张说有什么用，也就不再说话。小张说韩经理当初是赵东的媒人，公司很多员工还建议你去说和呢！小张的话一落地，韩军不由得一笑：“夫妻么，谁家不闹个小矛盾。盆碗在一块还磕磕碰碰了。”

其实，韩军心中哀叹：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韩军好像种了手机的毒。在家里韩军克制不看朋友圈，不发微信消息，关闭微信关闭数据线。到公司，忙死忙活，第一项工作就是链接好无线网，大体浏览一圈朋友圈，下班回家前最后一项工作，二十分钟前也得浏览一圈。好几个朋友在朋友圈发寻人启事，放着韩军美化了图片，写几句很有诗意的话。大体意思是韩军多日不玩微信，与微信拉远了距离，疏远了感情，需要与微信同呼吸共命运。韩军看了想笑，却笑不出来，估计笑点被点了穴位。平时工作空余，滴答一声，就看消息，回复消息。与艳秋闹了好长时间矛盾，心里空空的。周末，公司有一次外出学习的计划，准备派韩军去学，可韩军想到艳秋，就放弃了学习的机会，多回家与艳秋相处，给艳秋消消气，缓和一下，再说这个周是女儿的生日，一块聚聚，也是好事嘛！可是，艳秋直截了当地拒绝了，韩军很没面子。

韩军实在无聊，去学校找女儿，学校老师说韩婷婷因过生日请了半天假，说她妈妈带着她去郊游。一时没了着落的韩军，便试着约了营娟。没想到一拍即合，两个都有出来坐在一块聊的意思。

约定地点，两人前后不差多少时间便坐到了一块。微信上聊得猛烈且火热，到一块话题却少了，喝着茶，还是不停地翻手机。营娟问韩军的网名怎么会叫飞翔的树叶。韩军笑而不答。韩军心里清楚，这个网名是艳秋给他起的，第一次玩微信韩军起了一地树叶，女儿婷婷说不好听，一地树叶有好的有坏的，有黄的有绿的，有的动物能吃有的不能吃，反正一地树叶不好听。韩军只好改成树叶。艳秋说树叶是名词，动不起来，不太吉祥，也没喜气。韩婷婷给韩军起了一个飞翔的石头，韩军感觉不好。艳秋说飞翔的石头不好，飞翔的树叶应该好，一片树叶能飞起来，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于是，韩军就有了飞翔的树叶这个网名。营娟听完，扑哧一笑。韩军骄傲地问营娟微信名是不是很有诗意？营娟半天不说话，抿着嘴，瞪大眼睛，双手抱脸，直直地看韩军。韩军目光撞击营娟，一转弯，离开营娟，投放到茶馆大厅。营娟说她不在乎韩军名字诗意不诗意，她发现韩军是位有诗意的男人。韩军不敢正视营娟，也不说话，优雅地喝茶。营娟笑嘻嘻地说：“你这片树叶，今天晚上就飞到我的怀抱吧！”韩军不知所措，稀里糊涂地说：“今天不行，晚上还得给女儿过生日，以后会有机会。”

韩军着了慌一般，边穿衣服边小跑着出了包间，茶馆大厅撞到公司的小张和他的女朋友。小张说，韩经理怎么不接电话，公司上下都在找你。上午公安局的人来公司，说要找你谈话，有重要事情哩。韩军“哦”了一声，心想估计是赵东肇事的事，再能有什么大事情，公安局民警还会找自己。

韩军嗯嗯地答应了几句，心想再没打电话肯定没事了，要是有事的话肯定还会来电话催的。韩军问，小张干什么。小张说朋友的女朋友韩婷婷过生日，自己过来一块庆贺一下。小张的话一落地，怀疑小张说的韩婷婷不是自己的女儿吧！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韩军心中涌起一团火，全身乱串，一时找不到出口。事情就是这么巧，韩婷婷紧接着进了门。韩军挡住女儿，叫到一边劝韩婷婷回家。韩婷婷讽刺韩军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韩军一急，狠狠地扇了女儿一记耳光。韩婷婷甩掉手中的鲜花，头也不回跑了。

“我们韩经理平时做事稳稳重重，和和蔼蔼，朴朴素素，没想到还有这些爱好！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小张不高不低地说着，当然这话是他自己对自己说的，觉得十分好奇。

“你们经理不仅来这些地方潇洒，还带着美女来享福呢！”与小张同行的人故意调侃道。

“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敢来这些地方，要是有人抓拍照片，或者揭发，就不怕……”小张望着韩军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

“皇上不急，急死太监。”旁边有人讽刺小张。

“看来我只了解了我们经理一点皮毛啊！这韩经理水深着哩！”小张笑着迎合。

营娟气愤地摔门而出。顿时，茶馆大厅乱成一片。

茶馆出来，韩军挡了一辆出租车，刻意打开窗户，望着灯火阑珊的城市。此刻，真的感觉自己像飞翔的树叶，不知道落到什么地方合适。农村出生的韩军，直到读大学才离开县城，到了省城西安。大学毕业后，准备回老家等待组织安排工作，可是艳秋是地道的西安人，家里人际关系好，就把品学兼优的韩军留了下来，进了一家很好的国有企业，艳秋也进了国有企业工作。有时候，韩军觉得自己就是一片树叶，从农村飞到县城，又从县城飞到省城，借助别人的阳光雨露，一直漂浮在省城，好不容易落下了，晒着静悄悄的阳光，过着甜滋滋的日子，微信这股风把他又刮起来了。

韩军给艳秋打电话，艳秋一直不接。韩军给艳秋编辑了一条短信说韩婷婷请假在茶馆过生日，他撞见后批评了几句，不知跑哪儿了。韩军见艳秋半天不回电话，就打车往家中赶。一路堵车，出租车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真是急病慢医生啊！

终于快到家里了，韩军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说他们马上到西安火车站。父母突然来西安把韩军吓得不轻，一直说父亲身体不好，韩军怀疑父亲病情加重。再说父母一年四季很少来西安，人生地不熟的，韩军顾不得回家，折身赶往火车站。韩军本打算让赵东派办公室的车去，又想现在形势这么紧，在火车站遇到记者或者公司的熟人，拍几张照片发在网上或报上，跳进黄河洗不清了。用赵东的私家车的话，时间上赶不及了，只好委屈自己，打出租车去接站。接到父母韩军同时，接到艳秋的短信。韩婷婷找到了，这次她没有去网吧，在儿童娱乐城，开碰碰车解闷，艳秋见到韩婷婷，她正乐呵呵地开着蹦蹦车。艳秋带女儿回家，韩婷婷提出了条件，要求艳秋与韩军和好，她保证以后不去见男朋友，好好学习，考取重点高中。艳秋只好退了一小步，才给韩军回了短信。

这次父母进城，对父母来说高兴的是看见孙女健健康康，对韩军也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父母好比无价的“润滑剂”，陪着父母在医院检查了一下，身体没什么大碍。韩军特意请了假，带着父母在西安城几处好景点转了几天。父母执意要回，说他们来看看孙女就知足了。韩军不同意，说他去公司上班，要艳秋请几天假陪着他们尝尝西安的特色小吃。艳秋保证说，你们两个享清福的日子在后头了，韩军的公司现任经理都答应韩军再上一个新台阶了。韩军暗中自喜：看来艳秋生气是生气，还是给自己升职的事想过办法的。

好事有了转头，就一顺百顺，不顺都不行。女儿前前后后的折腾，懂事多了，学习认真了，对父母孝顺了。加之父母来省城，夫妻俩的关系好多了。久别夫妻胜新婚。韩军心想闹久矛盾夫妻回好更胜新婚啊！每天在一块和和睦睦，说说笑笑，一家人其乐融融。

韩军父母要走，韩婷婷挡住不让回老家。韩婷婷说她给父母保证要好好学习，最近马上要月考了，她让爷爷奶奶见证一下她的实际行动。疼孙女的老两口就留了下来。

人逢喜事精神爽。韩军到公司上班，一脸的灿烂，处理事务得心应手，时不时还打个口哨，哼个小曲。咚咚，咚咚。有人敲门。赵东进来说，早上他接到韩军岳父的电话，自从上次肇事后，偏头痛，怀疑与这次肇事有关，要求赵东陪他去医院看看。韩军安慰赵东暂时带过去复查一下，随后他给岳父做工作。临别时，赵东凑近韩军的耳朵说，公司上上下下，都议论着说你要升经理了。韩军笑着对赵东说，由他们说去，嘴人家长着了，咱们能管得了，没哪门子事。赵东出了门，韩军心想自己培养起来的干部就是不一样啊！时时处处关心着他。

赵东刚走，又有人进了门。这次进来的是办公室人员，让韩军签发了一份文件。文件是纪委部门发来的，要求公职人员上班期间禁止看电视、浏览视频、打游戏、玩手机、干私活，等等。韩军简单地阅了一遍，嘱咐办公室给他复印一份，然后签发，转给各科室。全文浏览了文件，顺手一签发。太阳直射进来，屋里暖堂堂的。韩军想到这些，他便开始思考艳秋交给他的任务。他曾承诺艳秋要卸载微信或者删除所有女性好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在舍艳秋和舍微友这条小船上，他不打算站在中间保持平衡，决定站在艳秋这一边，要不沉船，要不上岸。他在认真考虑删除女性微友，还是继续发朋友圈？

韩军兴奋的日子，过得飞一般，整天像在鲜花中。

这天，还不到下班时间，可韩军想回家。卸载微信之前，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消息：“飞翔的树叶，给自己找个栖息的地方不容易，既然不再飞翔，那就落在最温暖的地方吧！”添加了他与艳秋合影、两人单独生活照、全家福等共计九张照片。朋友圈发出去，得来第一条消息是“家里饭吃够了，也可以到饭店改善一下伙食的。”这条消息，自然是韩婷婷的老师营娟发来了。多日不给营娟回消息，韩军总感觉欠营老师的一点什么，人家有人家的追求，人家有人家苦衷，何必一棒子打入死地。谨慎考虑后，起草了“还是家里的饭好吃。”发出之前斟酌了一下，思考片刻，立马删除掉了。决定发一句：“萝卜茄子各有所爱”。片刻之后，朋友圈的评论和点赞蜂拥而至，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涌出近百条消息，韩军浏览完，干了点琐碎生活，再打开，又有几十条出现在手机屏。韩军突然有了一个感觉，时不时发个朋友圈，除过让别人了解个人动态外，更重要的就是证明自己活得很幸福，就像被别人关注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不管其他了，韩军直接卸载掉了微信。当然，谁再给他发什么，评论什么，一切不知。

韩军正收拾办公室，有一个电话呼入，韩军慌忙接起。电话是艳秋打来的，韩军心想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他正想早点回家看女儿月考的成绩，没想到艳秋提前一步打来了电话。艳秋说，这几天，爸爸妈妈到外面买的吃腻了，想在家里吃一顿饭，她特意买了些素菜，准备家里吃顿小火锅。韩军乐呵呵地挂了电话。又约了岳父岳母。饭时定在了下午七点整。

电话刚挂就有人敲门，韩军打开以后，是人事科科长和保卫科科长带着三名民警，其中一名是小李，另外两名韩军不认识。韩军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其中一名年纪大的民警说：“韩经理，我们所里近期破获一起特大盗窃案……”

“恭喜你们啊！小李，肯定有你的功劳……”韩军打断年纪大一些警察的话，韩军的话又被年纪大的警察打断了。

“在盗窃案件中，我们从犯罪嫌疑人手中缴获了许多好烟好酒，大量的珠宝，还有几张银行卡，不过，不过持卡人姓名是你……”

顿时，韩军感觉天花板旋转起来，一时无法停下来。

责任编辑：丁小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