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新疆蒙古族疆外求学教育初探
2016-02-26郭瑞鹏张丽园
郭瑞鹏 张丽园
(新疆师范大学历史学院 乌鲁木齐 830017)
民国时期新疆蒙古族疆外求学教育初探
郭瑞鹏 张丽园*
(新疆师范大学历史学院 乌鲁木齐 830017)
20世纪30年代中期伊始,新疆蒙古族部分青年被先后送往内地高校和苏联中亚国立大学进行学习深造,从而促进了本民族文化教育水平、师资建设、参政能力和与其他民族交流、学习的能力,但是由于缺乏相关部门的引领指导以及遇到经费困难、不稳定的社会政治环境、官员不配合等不利因素,束缚了疆外求学向深层化方向的进一步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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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增新与金树仁时期的各式教育开展状况,如程东白先生评价所云:“杨氏素主愚民政策反对新学,金继杨后,对于文化教育亦不过敷衍而已”①程东白:《十年来新疆的文化教育事业》,《新新疆》,1943年第1卷第1期,第70页。,因反复强调“蒙哈缠布囿于宗教语言文字习惯各不相同,当此欧战剧烈之秋,邻邦不靖,若再强迫入校,势必枝节横生”②杨增新:《补过斋文牍·甲集下·呈明新疆教育困难请以教育厅长仍兼政务厅长文》,台湾:文海出版社,1965年,第218页。,致统治者对教育漠视且过于闭关自守,这一时期鲜有蒙古族向疆外求学。盛世才执政后,为帮助蒙古族学生实现疆外求学的夙愿并达到“六大政策”培养建设性人才的目标,新疆省政府曾选遣数批蒙古族学生向内地及国外深造,因此蒙古族的疆外求学生涯始有兴起。但在盛世才时代,“根据《祸新记》所述,除选送学生到苏俄留学外,赴内地求学之学生一律严加禁止”③张大军:《新疆风暴七十年》,台北:兰溪出版社有限公司,1980年,第11册,第6653页。。直到1942年秋,国民党势力渗透新疆之后,试图把新疆教育逐步纳入到整个国民教育体系之中,于是鼓励新省学生赴内地求学,“凡由本省直接报送渝兰各地学校就读学生,每人补全年一次津贴国币十二万元”④张大军:《新疆风暴七十年》,台北:兰溪出版社有限公司,1980年,第11册,第6655页。,新疆蒙古族的疆外求学教育在这一时期也随之达到高潮。下文主要对盛世才及国民党统治新疆期间的蒙古族疆外求学教育的状况及影响进行初次探讨。
一、疆外求学教育的概况
民国新疆蒙古族的教育盛况,已打破新疆本省的地域限制,在国外、国内均有蒙古族学生的求学之迹。在国外,主要是在苏联中亚国立大学;在国内,主要在南京、兰州地区学校,在北平、成都等数地人数分布相比而言非常少。
1.苏联中亚国立大学求学
民国时期国外求学主要存在于盛世才时期。盛世才上台后为镇压马仲英、马虎山等匪徒势力、以安疆局,选择“与前苏联、中国共产党之间的密切关系,则成为这一留苏教育活动产生、发展的根本现实原因”①刘振宇:《盛世才治新时期留苏教育述论》,《河北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11年第7期,第37页。。当时省政府以“留苏学生照着各民族人数分配之”②杜重远:《盛世才与新新疆》,生活书店出版,1938年,第81页。为原则,蒙古族遂被赋予相应名额,且主选学校便是苏联乌兹别克加盟共和国首都塔什干的国立中亚大学。据载,当时的苏联国立中亚大学行政法律系,“专为新疆学生所设之一系”③张大军:《新疆风暴七十年》,台北:兰溪出版社有限公司,1980年,第7册,第3627页。;除此,留学生还学习当时苏联先进的科学文化和革命理论④乌云毕力格、白拉都格其:《蒙古史纲要》,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320页。等有关课程,如当时博尔塔拉察哈尔蒙古派出的有其登、尕尔吉、僧格、艾尔德、布瓦、吐布新巴图等人⑤吐娜:《近现代新疆蒙古族社会史》,新疆美术摄影出版社,2015年,第237页。,深受苏联十月社会主义的熏陶,成为当时忧国忧民的爱国青年人士。
1934年至1937年,盛世才从新疆蒙古族青年中挑选出23名⑥王寿成:《关于新政府民族政策的报告》,《乌鲁木齐文史资料》第8辑,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乌鲁木齐市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1984年,第12页。学生,分三批先后到中亚国立大学政法专科留学。每批学生大多是从省立中学、省立师范在校学生中经过严格考试、体检录取的⑦柴恒森:《从迪化送往国内外学习的专业人员》,《乌鲁木齐文史资料》第7辑,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乌鲁木齐市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1984年,第82页。,尚有“新疆蒙哈学校的部分各族青年学生”⑧加·奥其尔巴特等:《察哈尔蒙古西迁新疆史》,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410页。。派遣的留苏生数额中,蒙古族学生的比例占各民族总人数的10%⑨柴恒森:《盛世才选送留苏学生的前前后后》,《新疆文史资料选辑》第20辑,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54—55页。,学生在校学习期间的生活待遇及学习费用均由新疆地方当局承担。这些蒙古族留学生在塔什干学业圆满后,大多于1936-1938年陆续回国。
1939年,蒙古族学生再一次“经政府送往苏联塔什干留学学生有七人。比前五年,学校及学生数目,都增加一倍”⑩陈纪滢:《新疆鸟瞰》,上海:商务印书馆,1941年,第114页。。这一时期“新疆的中等国民教育尚未达到应有的程度,所派公费留苏生绝大多数并不具有真正意义的中等学历,但完成了苏联高等学校规定的课程”⑪周泓:《民国新疆社会研究》,乌鲁木齐:新疆大学出版社,2001年,第328页。,包括历史、地理、音乐等人文知识学科。
每期留苏毕业生回国后,首先在迪化接受集中教育学习,使他们熟习本省施政情况及国内外时事,以备学有所用,服务落后的新疆现实社会。经过短期培训后,省政府便根据短训效果拟定分配方案,将学生们“分配到行政、学校及外交公安等部门,这些留学生为新疆的文化教育、经济建设事业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①吐娜等:《巴音郭楞蒙古族史-近现代南路土尔扈特、和硕特社会发展研究》,北京:线装书局,2011年,第128页。,如曾经毕业于苏联中亚大学的巴图赛特奇勒图中路盟学生道尔吉被任命为校长②《蒙族国大代表选举情况及代表名册》[1948年],厉声:《近代新疆蒙古历史档案》,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446页。,农民家庭出身的和硕人道尔加拉被分配到和硕县小学任校长,焉耆县七个星人贫农茶汗被选派到和靖县小学任教师,和静的巴德木分配到焉耆县包尔海小学任校长,他们很快成为“土尔扈特部落与和硕特部落有史以来具有现代知识的第一批青年知识分子”③洪永祥主编、和静县史志编纂委员会编:《和静县志》,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586页。。这些留苏生“就是第一批教育工作者,他们在当时的困难条件下,开办学校”④布娃:《旧土尔扈特南路盟的教育概况》,《巴音郭楞文史资料》第3辑,中国政协会议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1987年,第96页。,为蒙古族文化教育等各方面的进步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2.兰州求学
在1945年,乌静彬就着手选5人去兰州大学、4人去兰州师范大学就读⑤满琳:《土尔扈特女儿》,北京:农村读物出版社,2004年,第86页。,此时的南路盟教育仅凭焉耆地区经济实力尚可应对。但是到了1947年4月16日,时任和靖(今和静县)县长的乌静彬就随同朝藏活佛汽车去甘肃兰州求学深造的10名蒙古族学生的路费、津贴、食粮等补助给省刘孟纯秘书长发去函件,称“拟送蒙生十名随同活佛赴甘求学,前由京返新时已获得郭主席之允许,准发给食粮。惟路费津贴尚成问题,呈请主席以边疆蒙族教育落后关系,恩予路费及津贴。”⑥《乌静彬为朝藏活佛返青海及拟送蒙生十名随其赴甘求学等事致刘孟纯的函》[1947年4月16日],厉声:《近代新疆蒙古历史档案》,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352页。后于4月19日,乌静彬把路费补助等事项呈发给焉耆行署。但4月22日,焉耆专员左曙萍同意补助其中5名蒙生的路费、津贴、食粮等⑦《左专员就准予给赴甘肃蒙生路费等事给和靖县政府的令》[1947年4月22日],和靖县政府教职员供养花名册卷宗、一般类、第11档163号、民国23年9月至35年10月,和静县档案馆存.吐娜:《民国新疆焉耆地区蒙古族档案选编》,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84页。。截止6月7日,乌静彬始终没有等到10个人都能够被给予路费、津贴、食粮的回复,为此她向焉耆行署咨询道:“窃查职县此次随同朝藏活佛汽车保送蒙生十名赴甘求学,以资深造,拟悉转请恩准发给路费、津贴、食粮,俻资救济,是否有当?”⑧《乌县长就赴甘肃学生路费补助等事项致焉耆行署的文》[1947年6月7日],和靖县政府教职员供养花名册卷宗、一般类、第11档163号、民国36年,和静县档案馆存.吐娜:《民国新疆焉耆地区蒙古族档案选编》,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84页。经过一个月的周折,7月18日,第八区行政专员兼保安司令左曙萍还是根据4月22日的决定,最终承诺“和靖县蒙族学生五人,随同朝藏活佛赴兰,已由省政府派车运送,并各送省币八万元”⑨《左专员就已派车送赴兰州蒙生致乌县长的代电》[1947年7月18日],和靖县政府教职员供养花名册卷宗、一般类、第11档163号、民国23年9月至35年10月,和靖县档案馆存.吐娜:《民国新疆焉耆地区蒙古族档案选编》,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85页。。可知左曙萍没有同意10名赴甘求学人员共同享受同等的相关待遇。并且在入学后不久,兰州办事处寄来蒙古族学生求学生活所需费用估计900余万元,并且适值和靖县要修建水利⑩《乌县长就汇发在兰州蒙生生活费致省刘秘书长的代电》,和靖县政府教职员供养花名册卷宗、一般类、第11档163号、民国23年9月至35年10月,和静县档案馆存.吐娜:《民国新疆焉耆地区蒙古族档案选编》,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86页。,这些费用对当时焉耆地区实为两难,已经远远超出原先预计。无奈之下,乌静彬将此事呈报给刘孟纯秘书长,请求省政府按时汇发学生的生活费。
与此同时,兰州教育厅厅长富恪于1949年2月15日,把请速拨兰州师范学校蒙特班学生面粉款电致新疆省教育厅,声称:“该校代借蒙特班学生面粉220市斤亟需归还,请新疆省教育厅尽快电汇金圆1.5万元”①《甘肃省教育厅为请速拨兰州师范学校蒙特班学生面粉款事给新疆省教育厅的代电》[1949年2月15日],厉声:《近代新疆蒙古历史档案》,新疆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229页。,以资清结。且在同年3月8日,西北长官行署因垫付新疆在兰州蒙特班学习的巴图、阿拉西等3名学生因返回迪化而产生的旅费18万元,向新疆省政府致电要其汇还归垫②《西北长官公署就垫借新疆留兰州蒙特班学生返迪旅费事给新疆省政府的电》[1949年3月8日],厉声:《近代新疆蒙古历史档案》,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231页。。综上所见,新疆蒙生赴兰州求学从1947年开始到1949年,面临的最大困难便是经费与学生的生计问题。并据史料可获知,赴兰州求学的主要是焉耆地区的蒙古族学生,且由1948年蒙文会致教育厅的函件所附蒙古族学生名单③《蒙文会为请增加在南京等地之蒙族学生补助费事致教育厅的函》[1948年12月14日],厉声:《近代新疆蒙古历史档案》,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224页。可知悉当时赴兰州求学的17名蒙生也均系焉耆地区之人。
3.南京求学
吴忠信执政初期,曾于“三十四年(1945年)十月曾选送(各族)学生四十名赴内地入中央政治学校,国立边疆学校,中央陆军测量学校肄业,教育厅派新疆学院秘书护送”④张大军:《新疆风暴七十年》,台北:兰溪出版社有限公司,1980年,第11册,第6653页。,但蒙古族学生主要在南京的国立边疆学校上学。如1946年11月8日,中央训练团新疆分团的四名蒙古族毕业学员纪秀贞、巴玉兰、巴世英、巴明亮四人因学习各项表现特别优异,分团教育长陈希豪推荐他们入南京教育部边疆学校继续深造⑤《中训团新疆分团为巴玉兰等四人入边疆学校就读事致张治中的签呈》[1946年11月8日],厉声:《近代新疆蒙古历史档案》,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207页。。随后,张治中将此事向国民政府教育部长朱家骅呈请。12月2日,朱家骅旋即回电同意此四人往边疆学校学习⑥《朱家骅就准予巴明亮等入边疆学校肄业事给张治中的电》[1946年12月2日],厉声:《近代新疆蒙古历史档案》,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209页。。另外,在1948年蒙文会致教育厅的函所附带的41名蒙古族学生名单中,在南京国立边疆学校求学的有塔城地区3人、伊犁地区10人、焉耆地区1人、迪化地区1人,总计15人⑦《蒙文会为请增加在南京等地之蒙族学生补助费事致教育厅的函》[1948年12月14日],厉声:《近代新疆蒙古历史档案》,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223—224页。。此外,萧·图格杰、夏尔巴沙、哈尔巴沙、图木那生、布·党巴、古锐、麦哈等一批察哈尔青年从迪化蒙哈学校被选送到南京学习深造,他们是“两翼察哈尔中首批赴内地学习汉语的学子”⑧中共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委员会党史研究室、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地方志办公室编:《新疆察哈尔蒙古西迁简史》,北京:民族出版社,2010年,第135—136页。;还有在中央警官学校求学的,如青色特奇勒图盟的海玉祥⑨《蒙族国大代表选举情况及代表名册》[1948年],厉声:《近代新疆蒙古历史档案》,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446页。。
除此,在四川成都、江苏无锡以及北平、上海、陕西、广东等四省局部地域也有少量求学人数。据统计在北平求学之学校名为北京大学和国立北平蒙藏学校,其中在北京大学求学者1人⑩张体先:《土尔扈特部落史》,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1999年,第199页。(即鄂日甫),在国立北平蒙藏学校求学人数上仅有焉耆人巴德新1人;在成都求学的学校名为成都中央军官学校预备班,求学的共有月明、李吉、阿拉、巴德马、达瓦、索乃、马拉、加已等8名焉耆人⑪《蒙文会为请增加在南京等地之蒙族学生补助费事致教育厅的函》[1948年12月14日],厉声:《近代新疆蒙古历史档案》,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223—224页。。在上海上学的有策丹多尔济1人,曾经求学于上海复旦大学⑫《敏珠策旺多尔济报告新疆蒙古各盟选举国大代表经过及国大代表名单》[1947年12月],厉声:《近代新疆蒙古历史档案》,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440页。。在乌静彬的资助下,和靖牧区数名学生去广东黄埔军校学习①满琳:《土尔扈特女儿》,北京:农村读物出版社,2004年,第85页。。还有,在送往陕西西北农学院就学的50个名额中,省政府将其中2个名额分配给了蒙古族学生②张大军:《新疆风暴七十年》,台北:兰溪出版社有限公司,1980年,第11册,第6654页。。另由“1947年夏,应新疆蒙古族王公乔嘉甫·邬静格的要求,省教育厅保送第三批学生到无锡国立边疆学校,学生全为蒙古族”③马文华:《新疆教育史稿》,乌鲁木齐:新疆教育出版社,2006年,第96页。可获晓在无锡也有蒙古族学生的上学足迹。
由此可言,就国内求学而论,国民党统治新疆时期,省政府开始着力培养包括新疆蒙古族在内的各族人才,蒙古族学生在这一时期曾远涉国立边疆学校、国立北平蒙藏学校、成都中央军官学校、兰州师范学校、兰州大学、北京大学、上海复旦大学等内地高校深造。就国外求学而言,从盛世才时期开始,在蒙古族人员分配上就有所体现,主要在苏联中亚国立大学进修。简言之,虽遇到或多或少的各式困难,但此时整个新疆蒙古族地区各部落的疆外求学教育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开展。
二、疆外求学教育的评价
在当时的民国阶级社会背景下,蒙古族学生的疆外求学既有积极影响,又拥有不可避免的局限性,阻碍其进一步发展。
进步性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其一,促进了新疆蒙古族教育水平的提高,一定程度上打破了新疆长期的封闭情况,开阔了人们的视野。蒙古族虽经过数百年的世事变迁,但至民国初年仍以畜牧业为主要生计,致“蒙古人是很不文明的民族,其智力发展仍停留在很低的阶段”④(俄)尼·维·鲍戈亚夫连斯基:《长城外的中国西部地区》,北京:商务印书馆出版社,1980年,第232页。。尤其杨增新与金树仁均实行愚民教育,延续了清末以来的落后教育理念。经30年代中期以来的出疆受教育,逐步改变了传统单一的宗教教育模式,“受教育的群体从少数贵族和喇嘛走向民众,使更多蒙古人接受了文化教育,传播了新知识、新思想、新文化”⑤达力扎布:《蒙古史纲要》,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270页。,促进了教育结构的多元化,使人民对新文化理念的认识大为提高,对外界的社会事务倍加关注。如自卢沟桥事变后,蒙古族也积极踊跃促进全国抗战文化水平的提高,配合抗日募捐活动进行文化劳军,仅焉耆地区截止1943年的两次募集就达17079.94元⑥《焉耆区为文化劳军捐款事致省政府的代电及省政府的指令》[1943年1月3日],厉声:《抗日战争时期新疆各民族民众抗日募捐档案史料》,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182页。。
其二,培养了一批崭新的师资力量。
疆外各地求学,一方面促进了蒙古族学生素质各方面能力的提升,另一方面又反过来带动本族群乃至全疆文化教育的整体水平上升。在内地及国外求学深造的蒙古族学生回到新疆后,省政府对他们是较为重视的,给他们提供了不同的教学岗位。在省立迪化蒙族中心国民学校1949年度上半年教职员调查表⑦《省立迪化蒙族中心国民学校为报一九四九年上半年教职员调查表事给教育厅的呈》[1949年6月17日],厉声:《近代新疆蒙古历史档案》,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236页。中显示,12名蒙古族教职员中有2名在南京边校(南京国立边疆学校的简称)毕业,1名在甘肃甘番中学毕业。又如上述巴盟(巴图赛特奇勒图中路盟的简称)在苏联中亚大学毕业的道尔吉就当过校长;乌拉恩索珠克图北盟的策丹多尔济在复旦大学毕业后就曾在北平辅仁大学当过讲师。
其三,参与政治的意识与革命实践能力得到了提高。
在1948年新疆省蒙古族国大代表名册⑧《蒙族国大代表选举情况及代表名册》[1948年],厉声:《近代新疆蒙古历史档案》,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446页。中可洞察到,策丹多尔济、道尔吉以及巴图赛特奇勒图中路盟的杜固尔等都踊跃参加国民大会,积极响应国民政府的号召,并且先后被选为国大代表。
通过在国外学习革命理论,使广大蒙古族学生深化了对社会主义理论的认识。在盛世才反苏、反共、反人民进行独裁统治后,留苏学生在牧民中宣传革命进步思想,号召蒙民同胞与国民党反动派作斗争。在炽热的革命火焰下,昭苏、新源、巩留三县的国民党官员取道尤勒都斯逃往乌鲁木齐①吐娜:《渥巴锡的子孙们》,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79页。,既提高了蒙古族学生的革命实战能力,又带动了一些牧民同反动势力斗争的决心与勇气,从而为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做出了巨大贡献。
其四,加深了蒙古族与其他各民族的关系,使各民族交流交融更为广泛与深入。
“蒙古族青年大批前往内地学习,造就了许多兼通蒙古、汉两种文字的人,出现了一些用汉文写作的蒙古文人”②《蒙古族简史》修订本编写组:《蒙古族简史》,北京:民族出版社,2009年,第374页。,促进了蒙汉双语教育的得以开展,客观上促进了教育现代化的向前推进。并且此时大量的自然科学书、汉文社会科学著作得到翻译与出版,与之同时,蒙古族的文化成就也被介绍到内地。这种双向同时运作的文化互相往来,使蒙古族单调的传统文化甚是丰富多彩,既有利于文化教育及精神各财富的互惠共利,又使得各民族关系更加融洽。
但民国时代背景的桎梏束缚了求学教育的发展,并使得求学教育的积极作用受到不利影响。局限性大致表现为以下的一个总括三个方面。
1949年新疆蒙古族文化总会理事长贾自信致省政府《本省蒙族目前亟待解决各项问题建议书》中,就文化教育层面存在的弊端概括性的提到:“本省蒙族文化教育向属落后,未能彻底发展。其主要原因为缺乏干部与教育材料,以及经济困难。复因本族人民均过游牧生活,近数年来,受环境影响,无发展机会与条件。”③《本省蒙族目前亟待解决各项问题建议书》[1949年2月21日],厉声:《近代新疆蒙古历史档案》,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447页。就求学教育而论,此话可细分出以下局限性:
第一,新疆求学教育缺乏教育干部等指导,在蒙古族人民中也不例外。
就当时整个新疆各部落的蒙古族而言,南路盟地区的教育在数个部落里较为先进,然而通过南路盟在兰州求学的经历可知,基本是在乌静彬(后来的和靖县县长)等个别少数盟旗内部进步人士的组织下进行的。所以,求学教育人数总体较少、求学人员在各地分配不均与缺乏教育干部的引领是密切相关的。
第二,经费困难,财政匮乏。
在兰州求学的困境中,乌静彬多次向刘孟纯等人申请经费补助,可经过多方努力争取,最终只是解决了5个人的路费、食粮、津贴等问题,并且在兰州求学年需省币900余万元,已经远远超出南路盟等地区的费用开支。另有1948年12月14日,由新疆送往南京、北平、兰州、成都等各地深造的41名蒙古族学生在生活费等方面遇到困难,屡次向蒙文会请求增加补助,蒙文会难以支援,遂向省教育厅去函请求“对上述学生之补助,准予按各地生活需要充分增加,以利学业而免困难”④《蒙文会为请增加在南京等地之蒙族学生补助费事致教育厅的函》[1948年12月14日],厉声:《近代新疆蒙古历史档案》,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223—225页。。这些由于经济导致的求学困难无疑制约了求学教育的发展。
第三,易受社会政治环境影响。首先,“新疆教育的发展史上,是不能忽略盛世才这一统治时期。新疆教育现在所有的一些成就,差不多都是这一时期的努力得来”⑤甘肃省图书馆书目参考部:《西北民族宗教史料文摘·新疆分册》(下),兰州:甘肃省图书馆,1985年,第949页。,但在盛世才统治后期,与苏联断交,并且“完全抛弃了六大政策,投靠了国民党,将国民党势力引入新疆,使新疆卫拉特蒙古同其他民族一样处于水深火热之中”⑥马大正:《卫拉特蒙古史纲》,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509页。,求学教育进程受阻。其次,县治和盟旗制度在1947年的并存,导致社会体制混乱。众所周知,盟旗制度下的札萨克是一种剥削制度,其次加上保甲等腐败机制,对人民的盘剥更加变本加厉,人民负担沉重,自然缺乏资金求学。兼三区革命等爆发,对伊犁地区的波动与影响深远,所以在求学教育中伊犁地区人数非常少,兹不赘言。
除此之外,部分政府官员的极不配合也制约了求学教育的发展。如国民政府初控新疆之时,蒋介石为拉拢人心,拿出国币10万元,作为各族赴内地求学人员的奖学金,但盛世才不仅没有宣布蒋之德意,而款亦下落不明①张大军:《新疆风暴七十年》,台北:兰溪出版社有限公司,1980年,第11册,第6653页。。再如民国后期,保送到兰州求学的公费蒙古族学生25人,经过省政府批准,可一并送往南京去求学,但“省府驻兰办事处张主任树明以为窃生二人(金萍与秦秀英)系留兰新疆中学生,不准进京,并停公费,目前生活极为困难”②《代理盟长乌静彬就赴京蒙生事致省教育厅的代电》,和靖县政府秘书卷宗、政治类、第12档317号、民国37—38年,和静县档案馆存.吐娜:《民国新疆焉耆地区蒙古族档案选编》,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99页。。实际上,新疆省政府已经同意,作为新疆驻兰办事处的官员就应该按照政府的指令去做,张树明的说辞含糊其辞、极不合理,为什么其他新疆中学生均可,唯独金萍、秦秀英两位女性就不能去南京就读?这显然只是不让她们去南京的借口而已,足以看出张树明在求学教育方面的不配合、与求学教育政策的相左。
[责任编辑:那次克道尔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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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3067(2016)04-0053-07
* [作者简介]郭瑞鹏(1990—),男(汉族),山东利津人,新疆师范大学历史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新疆近现代民族史;张丽园(1989—),女(汉族),山东菏泽人,历史硕士研究生,新疆师范大学2016届毕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