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昂嘉恩喇嘛与密教在卡尔梅克蒙古中的发展*

2016-02-26俄罗斯巴图克惕诺娃著达丽译

西部蒙古论坛 2016年4期
关键词:准噶尔喇嘛手稿

(俄罗斯)巴图·克惕诺娃著达丽译*

(北京市 海淀区 100195)

昂嘉恩喇嘛与密教在卡尔梅克蒙古中的发展*

(俄罗斯)巴图·克惕诺娃著**达丽译***

(北京市 海淀区 100195)

本文在认真研读创作于19世纪早期藏文手稿——《卫拉特蒙古佛教史手稿》基础之上,对卫拉特蒙古的著名高僧——昂嘉恩喇嘛在西藏哲蚌寺的求学经历及对藏传佛教在卫拉特蒙古中的发展做了分析和研究。本文的作者巴图·克惕诺娃系俄罗斯人民友谊大学世界史系主任,长期致力于卫拉特蒙古佛教史的研究。

昂嘉恩喇嘛 密教 卡尔梅克 发展

卡尔梅克(亦称卫拉特),是世界上唯一因迁徙常与包括佛教在内的许多宗教观念相碰撞的佛教国家。在西部蒙古中,密教和丰富的瑜伽仪轨尤为重要,在佛教中称这种修行传统为金刚乘。通过该修炼方法可以使修行者早日成佛,进而避免周而复始的轮回转世。俄国学者捷连季耶夫(A.A.Terentyev)正确地指出密教对操蒙古语民族以及图瓦、阿尔泰人等的影响,他认为这些民族的佛教文化在很大程度上均受到密教影响。①见《词典》,莫斯科,1992年,第89页。

由于卫拉特蒙古高僧乃济托音(Neiji Toin)②乃济托音一世(1557—1653年),本名叫阿毕达,是土尔扈特蒙古首领墨尔根·特木纳之子,曾师从四世班禅学经,后在班禅指点下前往漠南蒙古弘扬佛法。乃济托音主要侧重于密宗的修持和宏传——译者。的积极弘佛活动,大威德金刚体系之神秘主义和陀罗尼经咒成为卫拉特蒙古佛教信仰的重要内容。③(德)海希西著:《蒙古的宗教》,英国:伦敦亨利中心,1987年,第39—40页。关于不同理论和教义的密教,特别是在操蒙古语民族中的时轮金刚和香巴拉,俄国学者伯金(Berzin)认为,他们之所以深受蒙古及图瓦人的热忱欢迎,很有可能源自于他们与神秘的香巴拉国度之间的联系。④(美)白乐山著:《接受时轮灌顶》,俄国:圣彼得堡,2002年,第42页。

遗憾的是,有关准噶尔蒙古和伏尔加河卡尔梅克蒙古的密教及其寺庙的历史至今仍是东方学研究中的未知领域。正如我们先前的研究所示,卫拉特及卡尔梅克僧人的历史充满了神秘色彩,出奇地与中国、俄国及其他国家的历史相互交织,令人惊讶。

接下来,本文在仔细研读创作于19世纪早期的藏文手稿后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①该手稿名为《卫拉特蒙古佛教史手稿》,由土尔扈特女贵族德瓦·宁布赠与美国学者吉普森,后吉普森将手稿由藏文译为英文,并刊登于《中亚杂志》(1990年第34卷),第83—97页——译者。该手稿是关于密教在卫拉特和卡尔梅克蒙古部中如何传入并得以传播的稀缺历史文献之一。基于美国学者吉普森(Gibson)的译文,在此我们仅对其中一些具体的事实作出说明。吉普森根据他个人的早期研究在译文中提供了注释。从其注释中我们可知,手稿作者系为克列特蒙古部中享有盛名的江巴巴格西喇嘛(Jama Bakshi)。该手稿由现居住于美国的土尔扈特女贵族迪娃·宁布赠与吉普森,她希望吉普森能够将其出版问世并“将文献所含有的信息留存下来”。

该手稿是记载卡尔梅克喇嘛昂嘉恩(Anjja)(又称Anjjatan、Ancithan)在西藏生活的罕见文献。这位著名的卡尔梅克喇嘛与同一时期另一名叫沙库尔(Shakur)的准噶尔部喇嘛共同对佛教在卫拉特蒙古中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该手稿中有关三大重要事件的描述,对研究佛教在卫拉特蒙古中未来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这些重要事件主要与昂嘉恩喇嘛离开土尔扈特故土伏尔加河前往西藏学习和出生于伊犁河准噶尔蒙古统治家族的堪布喇嘛②堪布喇嘛,即译文中所提到的来自准噶尔部的沙库尔喇嘛,因其出身于贵族家庭,亦称“堪布喇嘛”或“诺言堪布”——译者。抵达西藏哲蚌寺有关。他们的尊师为阿旺宗哲(ngag-dbang-brtson-'grus),著名的密教老师,哲尊嘉木样协巴(rje btsun'jam dbyangs bzhad pa')转世系统的开创者,在格鲁派历史上曾发挥过重要作用。嘉木样协巴,常与格鲁派宗教领袖三世达赖喇嘛、五世达赖喇嘛和班禅喇嘛等相提并论。俄国学者舍尔巴茨基(Stcherbatsky)认为嘉木样一世是一位非常有趣的人物,他的著作涉及所有佛教理论,足以建立一座图书馆。③(俄)谢尔巴茨柯伊著:《佛教选集》,俄罗斯:莫斯科,1988年,第109页。

根据俄国学者崔比科夫(Tsybikoff)研究,阿旺宗哲出生于西藏北部安多地区。公元1669年,20岁的阿旺宗哲赴西藏中部学经。④(俄)贡博扎布·才别科维奇·崔比科夫著:《崔比科夫选集(卷1)》,俄罗斯:新西伯利亚,1991年,第50页。由于才能卓越,1700年,他被任命为哲蚌寺郭莽扎仓堪布。⑤Pagsam-Jonsan著:《西藏历史年表》,俄罗斯:新西伯利亚,1991年,第136页。崔比科夫在20世纪初期指出“他对神学的诠释首次作为指导性手册被引入郭芒扎仓,如今仍被安多、蒙古以及后贝加尔湖地等地区的所有神学人士视为经典”。嘉木样协巴和卫拉特蒙古各部之间有着密切联系,早在公元1703年,卫拉特贵族噶尔登·额尔德尼济农(Galdan-Erdeni-Jinon)(很有可能是和硕特蒙古部汗王——作者注)⑥据《安多政教史》载,邀请嘉木样一世返回安多地区修建寺庙的应为固始汗第五子伊勒都齐之子博硕克济农第三子察罕丹津——译者。邀请嘉木样协巴返回其故乡安多地区并为其修建了一座寺庙。⑦(俄)贡博扎布·才别科维奇·崔比科夫著:《崔比科夫选集(卷1)》,俄罗斯:新西伯利亚,1991年,第50页。公元1710年,嘉木样一世与七世达赖喇嘛共同接受了清政府的册封。⑧嘉木样一世与七世达赖喇嘛接受清政府的册封应为公元1720年。是年,康熙帝册封嘉木样一世为“执法禅师班智达额尔德尼诺门罕”,赐给金印,并准穿黄马褂;正式册封七世达赖,赐给金册、金印,印文为“宏法觉众第六世达赖喇嘛之印”——译者。公元1714年,他因完成《怖畏论历史》而名噪一时。两年后,他组建了扎西奇寺密宗学院的僧侣班子(即由他修建的位于安多地区的拉卜楞寺——作者注),完成了《佛历表》。①Pagsam-Jonsan著:《西藏历史年表》,俄罗斯:新西伯利亚,1991年,第137页。根据松巴堪布的记载,嘉木样协巴,这位伟大的佛教人物圆寂于1722年。②Pagsam-Jonsan著:《西藏历史年表》,俄罗斯:新西伯利亚,1991年,第138页。

公元1700—1707年,嘉木样协巴担任郭莽扎仓住持,这一时期他很有可能就是我们前面所提及的两位卫拉特蒙古喇嘛的精神导师。这一观点目前尚无直接证据证明,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位喇嘛应在他们抵达西藏后不久,便被引荐至时任郭莽扎仓住持的嘉木样协巴。

昂嘉恩喇嘛在西藏学习和生活25余年。在他抵达西藏之前,那里就有卡尔梅克喇嘛。手稿提到了郭莽扎仓的土尔扈特米村(mi thang)。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到米村寺庙学习的喇嘛均来自于相同部落或族群的同一地方,每个米村均有各自食堂、卧房(khams tshan)以及集会厅堂(tshogs chen,lha khang,or'du khang)。手稿中关于土尔扈特米村的记录表明,卫拉特蒙古人去西藏地区学经的历史悠长且从未中断,亦因如此,在格鲁派寺庙中形成了一个个独立的米村。

关于这一点,崔比科夫在他的著作中正确而详尽地对哲蚌寺僧人的内部生活和组织机构进行了描述。他指出,在寺庙里,每一位僧人根据自己所属的部落加入相应社团(互助会),这个社团被称为“康村”。一般大的康村依据部落之间的关系再细分为若干“米村”。因此,当蒙古地区的喇嘛抵达西藏各大寺庙后则加入相应的康村,如哲蚌寺的郭莽扎仓,色拉寺的哲巴扎仓及甘丹寺的绛孜扎仓。而后,在这些扎仓中,当其他蒙古各部加入Khamdon时,喀尔喀蒙古部的喇嘛则加入了桑洛康村。最后,在这些康村中,喀尔喀蒙古组建了其独立的喀尔喀米村;土尔扈特蒙古组建了土尔扈特米村,卫拉特蒙古其他诸部(土尔扈特部除外)则形成宗喀米村,漠南蒙古、满族也有其独立寺庙。③Pagsam-Jonsan著:《西藏历史年表》,俄罗斯:新西伯利亚,1991年,第151页。由此可知,当准噶尔部的堪布喇嘛在宗喀米村时,昂嘉恩喇嘛则生活于土尔扈特米村。

昂嘉恩喇嘛和堪布喇嘛必须通过老师安排的三次考试。而后,老师将依据考试结果预测佛教在其家乡弘传时间的长短。

有意思的是,这篇文章只提到了一个菩萨——文殊菩萨。仁波切向他的两位门徒解释说曼殊室利这位超能的神,能够将他们的业力与志向相结合。对文殊菩萨意义的评价和研究方法,使我们想起了时轮金刚体系中的第六世香巴拉王,他因创作了时轮金刚两部主要文献之一(简称时轮密法)而备受尊崇。很有可能,上述两位年轻的喇嘛都对时轮金刚之教义进行了深入而系统的研究。

据文献记载,堪布喇嘛在准噶尔汗国修建过一座密教寺庙。与此同时,著名的准噶尔部吉雪活佛阿旺丹增称勒曲旺扎巴(Agvan Tan-chen Changle Deva)(1639—1681)也在汗国内修建过若干座密教寺庙。④陈庆英,丁守璞主编,乌力吉巴雅尔著:《蒙藏关系史大系·宗教卷》,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1年,第328页。因此,昂嘉恩喇嘛也很有可能在卡尔梅克草原上修建过寺庙。

经过多年对佛教教义的系统学习,昂嘉恩喇嘛获得了佛学最高学位(拉布占巴)后返回伏尔加河。离开之前,他前去拜谒了达赖喇嘛并得到达赖喇嘛亲赠的唐卡。在此需要纠正一点,即昂嘉恩喇嘛所会见的达赖喇嘛并非该手稿译者吉普森所认为的六世达赖喇嘛,因为在手稿中,作者明确提到准噶尔喇嘛与嘎贡噶哇仁波切的会面(该名系七世达赖喇嘛的别名),而这个嘎贡噶哇仁波切即为七世达赖喇嘛。

遗憾的是,由于缺乏对昂嘉恩喇嘛的生活和宗教活动的研究,学界至今无法明确这位喇嘛回到故土的确切时间,也无法对其所从事的宗教事业进行讨论。但是,在卡尔梅克草原上那座名为色特卓思格林(gser gtag chos gling)的著名寺庙,极有可能为昂嘉恩喇嘛所修建。这座寺庙又称昂嘉恩库热,在当地民众中尽人皆知,这也反映了人们对这位喇嘛深深的敬意。

该文献的藏文作者认为,昂嘉恩喇嘛培育的学生后来均成为那一时期卡尔梅克草原上最优秀的喇嘛,藏传佛教的真正追随者。该文献一开始就介绍了所有土尔扈特人生活的国家(不如说是地区),而准噶尔汗国只在文章的中间部分略有提及,而文献结尾部分则对土尔扈特汗国进行了特别阐述,这也许是作者试图在卡尔梅克汗国和准噶尔蒙古藏传佛教、昂嘉恩喇嘛和堪布喇嘛在佛教教义的精神传承之间划出一个明确界限。准噶尔汗国的衰落使其藏传佛教失传,土尔扈特汗国的藏传佛教却依旧在延续。公元1771年,昂嘉恩喇嘛的门徒们返回了准噶尔蒙古地区。

通过文献我们可以推断,在昂嘉恩喇嘛亲授的学生中有七名喇嘛成为了土尔扈特汗国著名的宗教人物。他们分别是克列特旗的哈留恩和努苏哈;查腾旗的曲日木和永丹;巴润旗的阿日布克;沙毕纳尔旗的奥尔根金毕以及和硕特部的罗热桑布。他们中一些喇嘛,很可能是这些学生的学生,而后均追随渥巴锡汗离开伏尔加河前往准噶尔地区。这些追随者中,有在文献的结尾处提到的喇嘛罗卜藏土道布,他是新疆萨姆腾卓林寺庙(bsam gtan chos gling)住持,正是在这位喇嘛的指示下该文献得以撰写。

17世纪初,卫拉特蒙古从准噶尔地区的陆续到来,红教喇嘛开始出现于卡尔梅克草原。正如我们前面所述,这些卫拉特蒙古是首批噶举派和萨迦派等不同派别的追随者。与此同时,一些蒙古分部对于特定佛教传统变得不再忠诚,杜尔布特蒙古部中开始涌现出很多著名喇嘛。因此,深入研究卡尔梅克佛教史从其传入至17世纪70年代的发展历程,将有助于我们清晰勾勒出在卡尔梅克这片草原上,藏传佛教不同教派之间以及藏传佛教与已吸收诸多佛教元素的萨满教之间相互斗争、相互冲突的历史脉络。

[责任编辑:那次克道尔吉]

K827

A

1674-3067(2016)04-0021-04

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百年西域佛教研究史”(11&ZD118)的阶段性成果。

**译自(俄)巴图·克惕诺娃(Baatr U·Kitinov)著:《13—18世纪佛教在西部蒙古诸部中的传播》第六章第一节,纽约:戈德文·梅仑出版社,2010年。

***[译者简介]达丽(1979—),女(蒙古族),新疆博湖县人,博士,研究方向为新疆藏传佛教历史与文化。

猜你喜欢

准噶尔喇嘛手稿
作家手稿
作家手稿
《拉喇嘛益西沃广传》译注(三)
丢失的手稿
清代准噶尔投诚人口供及其安置—以安置三姓的多尔济事例为中心
乾隆年间清军的第三次出征准噶尔考辨
喇嘛洞
手稿
喇嘛“斗法”考——兼论忽必烈及元皇室独尊藏传佛教的由来
论乾隆初年准噶尔汗国延聘喇嘛之谈判及其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