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丘壑 笔底烟霞
——陈永和他的山水画创作
2016-02-23吴限
吴限
胸中丘壑 笔底烟霞
——陈永和他的山水画创作
吴限
吴限
祖籍徽州,生于沈阳,毕业于沈阳师范学院中文系。现为辽宁日报采访中心主任记者,辽宁散文学会常务理事、副秘书长。曾旅居格鲁吉亚、法国多年,任《欧洲时报》特约记者。旅法期间就读于巴黎索邦大学世界美术史专业,于 《欧洲时报》《光明日报》《辽宁日报》《中国书画报》《芒种》等发表散文、随笔、美术评论数百篇。作品多次获中宣部月评及国家、省级新闻奖。
观潢南陈永之国画山水,很自然就让人想起北宋郭熙《林泉高致》所言,“君子之所以爱夫山水者”,是因为“丘园养素,所常处也;泉石啸傲,所常乐也;渔樵隐逸,所常适也;猿鹤飞鸣,所常观也。尘嚣韁锁,此人情所常厌也;烟霞仙圣,此人情所常愿而不得见也”。那郭氏所言“可行,可望,可游,可居”之山水,正是陈永笔下具有的烟霞变幻之妙,静穆清绝之雅,士子书卷之气;正是古意新韵,悦目舒心的意境。
认识陈永已有几年的光景,知道他曾经就读于中央美院,是王镛的弟子。但我们平时交往我只知他精于收藏、鉴定,常常游走于北京和辽宁各地,经营的画廊也做得风声水起,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还是个国画家,擅画山水,已然达到了意想不到的高度。同时还从师铁岭银州杨一墨先生,指画创作也自有一番好境界。
陈永给人的感觉朴讷、老成,甚至带着抹不掉的庄稼气,在省城这个艺术才俊往来的地方,他实在、敦厚的表现,让人无法与他画中飘逸的灵性相连,但他的画就是这样不由分说地在浑浊的水墨艺坛中以特有的气象示人,以传统的墨韵昭人。
陈永出生于辽宁新民的一个普通农民家庭,从小即好涂抹,尤喜画山水。12岁时父亲去世,他和母亲一起扛起生活的重担,种地、喂牲口、照顾弟弟与妹妹。15岁时他搭着别人的摩托车从农村跑到县城,边打工边拜师学艺。他将所有的苦难都一一踏过,然后又抛在身后。他的性格是坚定又执着,工作,读书,写字,画画,拜师,求学,他珍惜着每一个日子,每一次机会。幸运的是,陈永得遇明师发蒙,他的画艺一上路就走上了正途;25岁时,他负笈京华、深造于中央美院,入著名山水画家王镛先生门下,接受了较为系统的艺术教育,从而开启了艺术生涯的转折点。35岁时,他又成为著名学者、文字学家南朝明先生及著名书法家李善祥先生的高足。在这样几位名师的耳提面命之下,陈永沉潜于浩瀚的传统海洋中兀兀以求,经历了秃笔三千、废纸万张的锤炼后,他的画作渐入佳境。
陈永山水画的路线,笔势直走宋元,从他的作品中,你或许可以看出赵孟頫、黄子久、倪云林乃至董其昌等人的某些韵味,但你绝找不出具体的哪一笔是前人的。我猜想他一定是看过了宋的风骨,领略了元的精髓,站在那个古圣先贤往来,莫测深远、熙攘而沉静的中国传统艺术桥头,翘然默守。有选择地学,有选择地用,遗貌而取神,这是陈永对待传统睿智的态度。
他曾打趣说,他是个消化能力很强的人,吃什么都能变成营养。透过“流行”和“现代”的水面,陈永的“营养”还是来自深厚的传统根基。知会才能通达,追古方能出新。譬如一棵树,地下的根扎得越深,营养汲取得越充分,地上的枝叶才更加繁茂,更能摇曳出个性的独特韵致。元人赵孟頫曾说:“作画贵有古意,若无古意,虽工何益!”陈永的山水画有着丰富的造型,笔简墨妙,线条流畅而劲健,转折大方而多变,毫端松放自由,下笔肯定稳重,有宋人云山寥廓之气,元人林木朴野之象。
记得甲午春深之时,在一次新民雅集中,陈永向在座的南朝明、周维新、初国卿等学者展示所临《富春山居图》,其笔墨精神令人赞叹,过后初先生曾赋诗五首,题赞陈永所作,其中一首道:“水净尘香梦不空,胥江野渡境无穷。潢南犹有丹青手,再展剩山无用功。”充分肯定了他追摩宋元、墨有古意的审美趣味。
然而陈永并不止于此,在对传统心追手摹的同时,他坚持常年在名川大山间写生,“搜尽其峰打草稿”,将真山实水注入自己的感受,化作胸中丘壑,笔底烟霞。所写山水于古人浑穆放率中,更多了些雅淡设色之妙,光影流布之巧,思古融今,别具一格。如《琴书都在翠微中》《富春图》,莫不透出浅绛与水墨氤氲的鲜活感觉,那新柳梨白、春水波光、老屋小桥,若隐若现,冷暖互见,反令人心清思朗,恍入造化佳境,并非目眩脑残。这正是陈永的高明之处,看似不经意,却是深思熟虑,浓淡有度,疏密有致,晕染有方!
陈永是一位感悟力很强的画家,有着多年的收藏与鉴赏经历,经眼的古画多多,积学储宝,练就了一副好眼力,也使得他的书画作品潜移默化地汲取了前贤丰富的表现技法,娴熟自如地汇入自己的腕下。他笔下的山水丘壑雄奇错综,植被丰茂多变,峰峦出没云雾显晦,溪桥渔浦流水潺潺;屋舍掩映于丛林之中,小桥飞架在山涧之上;近有杂树参差错落,远看烟云缥缈变幻;高山流水、古村小桥妙趣天成,诗意盎然;老叟听泉、渔夫垂钓,烟波浩渺宛若仙境。其画山手法,用笔多细长圆润,形如披麻,皴完后用墨破色渲染,辅以点苔,笔在游走,墨在渲染,笔墨重叠纠缠,诗情与画意交相辉映、相为生发,既有田野写实内容,又不失案头书卷之气。
清周星莲《临池管见》说:“取法乎上,仅得乎中,人人言之。”取法乎上方有可能达到高的创作水平,这也是陈永所推崇的境界。他曾说:“我现在可以画得不好,但我的境界一定要高,否则一定画不好。”陈永选择传统作为自己追求的目标,既是明智的,也是艰难的。所谓“仰之弥高,钻之弥深”,中国画本质上是在画画家本身、画自己,是画家自己内涵和修养的展现,所以画的境界体现了人的境界,画的完善过程就是画家自我完善的过程。陈永深谙此理。
陈永刚届不惑之龄,悟性好,路子正的他,成就可嘉,然艺术之路迢迢,执着走到最后而能取得非凡成就者更属寥寥。“潜心积虑以求精微,随事体察以验会通,优游涵养以致自得。”先精微,复会通,再自得,明人王廷相的这段话,或许正可移来与陈永共勉。
希望在今后的岁月里,他能切实记住郭熙所谓“丘园养素”那番话。其实,那段话也实用得很,用现代时髦话讲,就是诗意栖居,有林泉可以明志,有烟霞可以供养;猿声鸟啼,依约在耳;山光水色,滉漾夺目。这是君子所向往的一种生活状态,也是画家陈永作品里“可行,可望,可游,可居”的胸中丘壑与笔底烟霞。
乙未冬写于沈水豆荚小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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