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与读书
2016-02-23刘金恩
刘金恩
书房与读书
刘金恩
刘金恩
笔名星石,1940年生。曾任东港市公安局副局长兼市委保密办主任。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理事。著有公安纪实文学集 《警事备忘录》《半岛利剑》《旷世奇案》(与他人合著)和报告文学《为了大地的丰收》、史记《东港史话》、散文集《樱桃红了》等作品。
我天生喜欢书,儿时爱看小人书,认字后爱读大书。解放初期新书少,就读四大名著、唐诗宋词、三字经、百家姓,偶尔也读点相书、八卦、风水之类的杂书。因为没钱买书,借到什么就看什么。为一部《三国演义》,父亲跑了十几公里才在远方亲戚家借到。拿回来父子俩抢着读,幸亏是十册线装本,能够轮开。后来新书多了,就迷恋中外小说,我是个喜欢听故事的人。20世纪八九十年代,新书更多了,工作之余插空补缺地读。书是读了不少,尤其古典文本,没有标点符号,生僻字又多,大多囫囵吞枣,收益也有,但能记住的不多,学以致用的就更少了。
读书环境简陋,不是饭桌旁就是炕头;参加工作后有钱买几本书,不是在办公桌前就是枕头边。始终没有一个安静的读书条件,向往有个书房,但囊中羞涩。从解放前“遛房檐”油灯下读书,到解放后定居于电灯下读书的今天,我们家搬过多次家,都没找到能放一张书桌的地方。直到两千年末退休了,儿子为我换新房,才有了阁楼书屋。我们夫妻俩就在这间书房里读书,并完成了散文集《樱桃红了》的写作和出版发行。最近,儿子又为我换了套新房,我又有了一间比阁楼更大的书屋。一组4米长的书柜、一张写字台、一台电脑、一台打印机、一部传真机、一部电话、几把椅子和几盆花草,对面墙上是一幅“东方日出”刺绣挂画,把新书房装点得简洁、明快、敞亮、大气。60平方米左右的空间,装了一大一小两个书房,是我们夫妻的读书天下。
书房的功能主要是读书,也是藏书与写作之地。藏书为了读书,只藏不读,必有摆门面、讲排场、附庸风雅之嫌。只有读书,才能达到启迪、补拙、治愚、生新的藏书目的。退休后,新闻素材断档,我由在位期间的业余新闻写作转型散文创作,因为心中杂存一点实用主义,读书也由新闻和小说诗歌转向精品散文。杨绛、季羡林、肖复兴、周国平、赵丽宏、林非、柳萌、梁衡、梁实秋、毕淑敏等一些名家的书和人民日报副刊发表的一些作品,我都慢慢吞涎咀嚼过,这些作品的确有情调有品位。这些大家才高八斗、情感横溢、见解高远,可不是一曲一戏成名,也不是一篇一部成家,而是厚积薄发,弹无虚发,百发百中,篇篇拔萃,部部精辟。他们作品的共同特点是:源于生活,言之有物,没有空穴来风;寓意深长,情真意切,没有虚情假意;语言精辟,顺畅优美,没有华丽词藻。这些,都让我敬佩得五体投地,其中,季羡林的语言艺术更是耐人寻味。
文学不拒绝想象和虚构,但想象和虚构也只有源于生活,才能“抓虱子贴布衫”。散文是文学的一个品种,当然也要讲艺术。著名的百岁作家马识途老先生说:“文学总归是语言的艺术”,正是强调这种艺术在文学中的重要地位,因为精美的语言会像一块磁石吸引读者。那么,什么才是值得倡导的文学语言艺术呢?
我是说不明白,因为我的语言就缺乏这种艺术,呆板、直白、干涩。但我琢磨过一件事,唐朝浪漫诗人李白写过《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仅仅20个字四句话,既没有丰富的想象和虚构,更没有华美的词藻和悬念,平平淡淡,简单直白,为什么能流传至今,连小儿都能倒背如流呢?因为言之有物,通俗易懂易记。在美术家眼里,可能就是一幅精美的画卷。由于每个人的人生观、价值观和审美观不同,对语言艺术内涵的理解也不尽相同。在我看来,语言艺术就是用形象来反映现实,但比现实更有典型意义的社会意识形态,是读者喜欢,情愿接受,读起来顺畅,听起来悦耳,像平常人说话一样易记易懂的艺术形式。其精髓是:通俗不低俗,哲理不歪理,精辟不肤浅,易记不易忘,就是形象优美的语言艺术。
这一点,季羡林大师已经为我们做出了榜样,不妨略举几例:他在散文《我的心是一面镜子》里说:“腐败的东西终究会灭亡的,这是一条人类和大自然的进化规律。”
在《九十述怀》里说:“永远变动,永不停息,是宇宙根本规律,要求不变是荒唐的。万物方生方死,是至理名言。”揭示出世间万事万物唯一不变的是“变”的哲理,生死是万物必由之路的辩证关系。
在《三论人生》中说:“能为国家,为人民,为他人着想而遏制自己的本性,就是有道德的人。能百分之六十为他人着想,百分之四十为自己着想,他就是一个及格的好人。为他人着想的百分比越高越好,道德水平越高……为自己着想而不为他人着想的百分比,越高越坏。到曹操那样,就算是坏到了顶。”运用数学中的百分比,生动形象地量化出人生的道德标准。
在《虎年抒怀》中说:“人类的两只眼睛长在脸上,不长在后脑勺上,只能向前看,想要向后看,必须回头转身……人吃饭是为了活着,但是活着决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工作。如果活着只是为了吃饭,还不如不活为佳。”以人体器官定位,指出人生必须向前看朝前走,并以人活着就要吃饭这样的生活常识,精准辩证地阐述了人生观和价值观。
大知识分子、饱学之士、原中科院院士、北大教授、国学大师、活了98岁的季羡林老先生,在创作中,从不刻意追求所谓的语言华丽,使用母语中的文学语言竟如此质朴、真切,观点开朗豁达,没有文字派头,像平常人说话一样,讲述普通的人情道理,尤其深刻地道出生与死的辩证关系,精确阐明了人生观和价值观,这是何等高深,何等了不起!这就是真正形象而优美的文学语言艺术。季羡林是中国当之无愧的语言大师,也是我们从事文学创作者学习语言艺术的楷模。
责任编辑 孙洪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