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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国主义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维

2016-02-20赖雄麟高晶华

关键词:政治文化爱国主义道德

赖雄麟,高晶华

(1.西安科技大学 思想政治教育研究所,陕西 西安 710054;2.陕西省教育厅,陕西 西安 710054)



爱国主义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维

赖雄麟1,高晶华2

(1.西安科技大学 思想政治教育研究所,陕西 西安710054;2.陕西省教育厅,陕西 西安710054)

摘要:爱国主义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内容。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长期涵养下,爱国主义逐渐成为中华民族的文化基因。本文从情感、道德、政治文化三个层面,全面地解读和阐释爱国主义内涵,论述爱国主义精神在中华民族优秀文化传统中的深刻内涵。

关键词:爱国主义;情感;道德;政治文化

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三次集体学习时强调:“大力弘扬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深入挖掘和阐发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讲仁爱、重民本、守诚信、崇正义、尚和合、求大同的时代价值,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成为涵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源泉。”[1]这一论述指出了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内在逻辑联系。本文拟从爱国主义的情感层面、道德层面、政治文化层面较全面地论述中国传统文化中爱国主义思想的丰富内涵,敬请方家指正。

爱国主义一词是20世纪初传入中国的外来词汇。作为一种主张,列宁曾定义为:“爱国主义是由于千百年来各自的祖国彼此隔离而形成的一种极其深厚的感情。”[2](P579-580)有学者认为,列宁对于此处所说的爱国主义,是持批判立场的。但笔者以为列宁对爱国主义情感属性的概括,却基本抓住了爱国主义的实质。解读这段话,有几个关键词值得注意:“情感”“千百年来”和“彼此隔离”。爱国主义是人们经过“千百年”沉淀下来的情感体验;“千百年来”是一种时间状态,“彼此隔离”则是对空间状态的描述。笔者认为从根本上来讲都是时间问题,因为只有在生产力相对不发达的农牧业时代,人类才处于“彼此隔离”,因此可以说爱国主义是个历史范畴,即这种思想意识由人们热爱祖国的情感体验发展而来,也就是说,情感是爱国主义的基础形态。

那么,爱国主义这种情感是如何产生的?根据目前权威的说法,爱国主义的情感对象是“祖国”,而与祖国相对应的概念是国家。较为通行的爱国主义概念的解读方式,一定需要对祖国与国家的关系进行阐述。这是因为国家是个政治实体概念,而祖国却只是一种理念,未必有实体依托;祖国概念的产生,显然出于道德正义的需要。从祖国与国家的概念来讲,国家是祖国的母概念,或者说是先有国家的概念,后才有祖国的概念。因此,要讲清楚爱国的这个“国”,是绕不开国家概念的。但是,对中国人来说,国家这个现代政治学概念出现得很晚,它是由“国”和“家”这两个词汇合并而成的。“国”和“家”在中国古代(先秦)指的是在等级上有所区别的贵族封邑或采邑,按现在的话讲就是公职人员的薪俸供给地。《礼记·王制》讲得很清楚,是“禄足以代其耕也”[3](P314)。这里的“禄”是对特定区域的人民耕作土地所获得租税的收取,因而封邑主同时也拥有维护社会秩序的权力。从这个意义上说,“国”和“家”原初含义与现代地方政权组织相接近,而非专指现代国家定义的政治实体组织。这是因为古人是以“天下”的观念来理解国家统治的,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就是天下的共主,也就是受命于天的天子。有国有家者,奉王为天下共主,受王之命治理四方。“天下”的观念,形成了儒家关于士大夫修身致仕的路径,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大学》的这一路径中,将早期中国人爱乡爱土的情感,转化为一种家国情怀。秦统一中国之后,这种家国情怀又被改造为向往统一、厌恶分裂的“大一统”情怀。

心理学把情感定义为人对客观事物是否满足自己需要而产生的态度体验。显然,情感属于主观意识范畴,是人类对客观事物价值关系的一种主观反映。具体到爱国情感,从情感类型上讲,爱国主义情感是一种归属感。从某种意义上讲,归属感是人的根本属性之一。人类早期社会以血缘为纽带的团体依赖,在整个“人的依赖关系”阶段,都有明显的表现。夏商以降,这种依赖感和归属感不再以血缘关系为基础的部落形式表现,而以家族形式、姓氏形式等表现出来。甚至在人们的思想意识中,在社会政治制度设计中以及社会伦理道德中,均有不同程度的反映。如传统社会中的家天下、以嫡长子继承制为特征的宗法制度、九品中正制、三纲五常、祭祀礼仪,等等。从这个意义上讲,当人类告别野蛮,进入文明社会,这种长期积淀所形成的群体心理,便以社会文化形式表现出来,这就是文化的认同感和归属感。这种认同感和归属感在中国先秦时期最明显的表达就是“华夏”意识和“夷夏之辨”。“夷夏之辨”或“夷夏之防”实际上既反映了人们由归属感所引发的对自身生活方式、习惯的热爱、自豪与尊崇,又体现了人们对异质文化侵蚀、干预自己生活领域与生活方式发自内心的警惕与厌恶。屈原就是这一精神的代表,后世之所以将屈原看作爱国的代表,主要基于认可屈原对母国的深情依恋。屈原才高八斗,但不屑于走“楚才晋用”之路,终生心系国家,甚至不惜壮烈殉国。情之烈,意之坚,为后世所敬仰。

爱国主义情感形态是人们长期形成的心理积淀和民族记忆,因而极易被唤醒。情感形态是爱国主义的初始形态,也是爱国主义成为一种崇高思想品德的基础。当那种归属感被人们体验并汇合为内部基本共识后,便被升华为基本行为准则和习俗,即道德的初始形态。早期人类为了保障部族内部的向心力,主要通过激励和惩戒两种形式来强化部族成员的团结。通过祭祀、图腾崇拜等来强化部族意识,通过对敌勇敢作战、内部礼让等行为的赞美来激励规范行为,通过放逐等处罚措施来惩戒叛逆行为,并将之列为部族禁忌。图腾、禁忌、准则、风俗等这些道德的早期形态,有明显的内聚性特征。

中国传统的爱国道德要求,同样也具有鲜明的政治集团色彩。这是由于国家政权的取得与一定集团的政治经济军事实力相关,与政治利益集团之间的角逐相关。国家政权的取得方式,无论是通过战争,还是通过继承,或者是通过禅让,最终都是政治实力较量的结果。在传统政治国家的这种政治生活方式下,个人必然依附于集团,因而也就决定了爱国要求具体到个人品德,并把忠诚作为第一要求,即忠君爱国,忠君又是爱国的前提。鲁斯·本尼迪克特(Ruth Benedict)曾精确地分析了与中国同为信奉儒家思想的日本,其伦理道德却为何以“忠”为核心,而古代的中国却是以“孝”为核心[4](P104-112)。中国古代伦理纲常以“孝”为核心,其思想的直接源泉是孔子的弟子有子对这一问题的理解:“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5](P2)孝之所以是本,是因为对父母仁孝,也必然对上忠诚,因此,孝悌是道德的根本,也是社会治理的起点。随着汉武帝“独尊儒术,罢黜百家”,此后两千余年,儒家思想成为官方所遵奉的思想。因此,孔子的伦理思想,便转化为统治阶级倡导的伦理纲常。此外,中国古代“家国同构”的社会结构模式,是产生以“孝”为核心的伦理道德体系的社会基础。

在中国古代政治伦理中,尽管“忠君”是“爱国”的前提,但作为道德要求,二者之间还是有着细微的区别,那就是“忠君”是有条件的,而“爱国”则是无条件的。孟子关于“汤放桀,武王伐纣”的问答,就表明儒家对“忠君”预设的前提条件,就是君主的仁义:“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6](P43)展开来说,这种前提条件便是“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6](P201)。“忠君”的有条件与“爱国”的无条件使中国传统政治伦理,既具有可操作性,又具有崇高性。对于儒家知识分子而言,对“忠君”与“爱国”之间关系处理,既是一种品德操守要求,更是一种勇敢品质和智慧把握。

道德的正义性首先来自于其正当性,作为道德规范,爱国要求体现为社会成员的一种社会义务。其一,这是一种规定性。这一规定性的前提就是个人必须是社会的一员。或者说从另一个角度说,人只有争取成为社会的一员,才能实现自己的人性确证。因此,在社会成员融入社会之后,他在获得社会的认可与接受之后,必须认同和遵守社会对成员的规定性要求。其二,人的本质只能在社会关系中获得确证。人之为人,在一定意义上体现在人的社会关系上,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7](P505)人的这种社会关系的本质属性,决定了人自由选择的前提,就是对社会和社会关系的认同。其三,人之为人是后天生成的,但这种生成在一定程度上是自然与社会规律共同作用的结果,个人既无法掌控,也难以逃避。特定的个人成为特定国家的成员,这是自然法则的结果,对这一结果的尊重,是符合自然正义的要求。换言之,当个人成为特定社会成员之后,自然与社会的诸多因素融入其个人的本质力量之中被确认,构成特定个人的基本生存方式与基本价值取向。因此,爱国作为一种道德义务,反对任何企图对其改变的外部力量,甚至可以用生命去捍卫固有生存形态的存在与延续。这一理由,构成了爱国主义道德正当性的压倒性前提。

爱国主义道德的正义性和美德属性,使爱国主义道德处于道义的制高点,天然地具有对广大社会成员的强大号召力。因为这种正义性,使得爱国主义以道德规范的形式来要求社会成员具有正当性。也正因为如此,人们可以将爱国主义道德转化为自己内在的修养而长期修炼,使它成为自我品格完善的一个重要内涵、精神依托的家园,即中国古代所说的“立德”。

爱国主义作为一种主张是被作为政治问题提出的。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爱国的道德要求与政治要求是一致的,道德规范在一定情况下同时也体现为一种政治规范,这是中国传统政治文化的特殊之处。

第一,从整体上讲,中国历来有“以德治国”的传统。这一传统始于西周,即周公的制礼作乐。据《礼记·明堂位》载:“武王崩,成王幼弱,周公践天子之位以治天下。六年,朝诸侯于明堂,制礼作乐,颁度量,而天下大服。”[3](P842)周公通过制礼作乐,重新阐述天命观,证明周王室统治的合法性。周公完成了天命观转换,确定了民意即天命,从此,为中国确立了“以德治国”观念。孔子推崇周公,从人本主义的角度继续阐述“以德治国”,这一思想成为儒家的重要标识。汉武帝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成为国策,儒家学说成为官方思想,延续长达两千多年。

第二,“以德治国”的政治实践,其实也就开启了“道统”与“治统”共治的政治局面。这就是两“统”共治,在一定意义上表现为中国传统政治文化的另一个特色。先秦时期的共治,表现为君权与相权的共治。汉武帝需要统治合法性的阐释,遂使以儒生为代表的知识分子获得了天道的解释权。隋唐以后,科举盛行,门阀士族的政治地位一落千丈,儒生作为知识分子的代表,正式获得了管理天下事务的空前机遇,“道统”与“治统”共治从此实至名归。“道统”与“治统”共治的政治模式,使儒家十分便利地将“民贵君轻”等政治理念意识形态化,赋予其道德的正义性,并付诸实践。因此,通过这种意识形态化和道德正义化,爱国理念和行为在统治阶级内部获得认同,逐渐成为社会共识。这种由官方主导而又获得广泛共识的理念,经过历史积淀,转化为文化传统和社会文化氛围。在中国文化的语境下,爱国主义在任何时候都具有道德的正当性;相反,卖国的主张与行为,或者被认定为卖国的主张与行为,旋即丧失其道德的正当性。

第三,自秦始皇统一中国后,经两汉四百年统治,奠定了中国的大一统格局。大一统的政治理念在《尚书·禹贡》中有清晰的表达,学界虽然对《禹贡》成书年限有争议,但其理念却实实在在是早期中国政治理想的表达。大一统的观念为人们所尊奉,逐渐深入人心,成为传统政治文化的一个重要观念。一般而言,社会呈统一状态,国家较为强盛,社会较为安定,人民的生活也相对安稳;而呈分裂状态,则兵燹四起,民不聊生。这就形成了“治”与“乱”两种政治评价,人们通常用“治”世来称道社会统一、人民安康的社会现状;用“乱”世来指称社会处于分裂状态。这种理念根深蒂固地存在于每个传统中国人的内心。分裂的罪责感与统一的神圣感,是大一统这种政治文化转化为道德意识的两种表现,因此,也就赋予了政治家用一切可能的行为甚至是战争去获得国家统一的正当性和正义性。譬如,对秦始皇的评价始终存在着争议,两千多年来对其毁誉之论汗牛充栋,但无论对其如何评价,都无法抹去其扫平六国统一中国,“车同轨、书同文”等方面的伟大贡献。

参考文献:

[1] 习近平.把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为凝魂聚气强基固本的基础工程[N].人民日报,2014-02-26(1).

[2] 列宁.列宁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3] 孙希旦.礼记集解[M].北京:中华书局,1989.

[4] 鲁斯·本尼迪克特.菊花与刀——日本文化的诸模式[M].孙志民等,译.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7.

[5] 杨伯峻.论语译注[M]. 北京:中华书局,2009.

[6] 杨伯峻.孟子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2005.

[7]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8] 邓小平.我们对香港问题的基本立场[M]∥邓小平文选(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责任编辑刘炜评]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Dimension of Patriotism

LAI Xiong-lin1, GAO Jing-hua2

(1.InstituteofIdeologicalandPoliticalEducation,Xi′anUniversityofScienceAndTechnology,Xi′an710054,China;2.TheDepartmentofEducationofShaanxiProvince,Xi′an710054,China)

Abstract:Patriotism is an important content of the socialist core values,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economic globalization, resulting in the so-called “legitimacy crisis”. It is necessary to respond the query of the so-called crisis in theory and to correctly read the interpretation of patriotism. This paper gives a comprehensive understanding and explanation of the connotation of patriotism, and probes deeply on several problems of the so-called crisis query, from the four levels of emotion, morality, politics(Law) and spirit of conversion.

Key words:Economic Globalization; Emotion; Morality; Politics

收稿日期:2015-09-08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项目(12XKS040);西安科技大学哲学社会科学繁荣发展计划项目(2012SZ0)

作者简介:赖雄麟,男,福建平和人,西安科技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从事马克思主义理论、思想政治教育研究。

中图分类号:K203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152/j.cnki.xdxbsk.2016-03-008

【中国思想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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