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环境下欧盟媒介素养政策演进趋势

■ 耿益群　王鹏飞



数字环境下欧盟媒介素养政策演进趋势

■ 耿益群王鹏飞

【内容摘要】 2000年，欧盟启动“里斯本战略”，极大地推进了欧盟媒介素养发展进程。为了使公众更好地适应新的数字环境，促进整个欧洲竞争力的提升，欧盟推行了一系列超国家层面的媒介素养政策，并逐步建立起了一个在欧盟和各成员国政府双重框架引导下的自上而下、由政府主导、各部门联动的媒介素养发展体系。本文主要审视欧盟媒介素养政策演进历程和动因，并对其政策特点进行解析。

【关键词】数字环境；欧盟；媒介素养政策

信息技术的发展在世界范围内迅速改变了公众的媒介使用方式，并进而影响到政治参与方式、文化生产和消费方式等各个方面，一个全新的数字媒介环境正在形成，对公众的媒介素养提出了新要求。2000年，欧盟通过了“里斯本战略”，其目标是希望通过鼓励创新、大力推动信息通信技术的应用与发展，使欧盟在2010年前成为以知识为基础的、世界上最有竞争力和最具活力的经济体(1)。媒介素养政策成为推进欧洲公众与成员国整体媒介素养水平提高的一个重要维度。欧盟认识到，通过提升信息通讯技术（ICT）与媒介领域的竞争力，有利于建设更具竞争性与包容性的知识经济，促进欧洲单一信息市场的形成，促进社会融合，提升公共服务及公众生活的质量(2)。为了使公众更好地适应新的媒介环境，有效地使用媒介，积极地参与政治与文化生活，欧盟制定了一系列超国家层面的媒介素养政策，并实施相关项目，呼吁各成员国积极参与、落实，以推动整个欧洲媒介素养水平的提高。本文所涉及的欧盟的媒介素养政策具有多种形式，包括条例（Regulations）、指令（Directive）、决定（Decision／Resolution）、通讯（Communi-cation）、报告（Report）、意见和建议（Recommendation）、结论（Conclusion）、行动计划（Programme）、白皮书（White paper）和绿皮书（Green paper）等，其中，条例、指令、决定具有法律约束力，其余的只具有指导意义而没有法律约束力。(3)

一、欧盟媒介素养政策演进历程回顾

欧盟媒介素养政策的发展历史可以追溯到形成于20世纪50年代的欧洲共同体（简称“欧共体”）。从20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末，欧洲媒介素养相关政策制定主体主要是独立的主权国家。这一阶段媒介素养的发展已经超越了保护主义的立场，关注个体对媒介内容的甄别和理解成为社会民主化进程的组成部分。20世纪80年代，欧共体不断发展壮大。1986年，欧共体成员国政府首脑签订《单一欧洲法令》，确认了创建单一市场的目标。1988年，在欧共体理事会罗德斯峰会上，来自各成员国的首脑一致认为有必要制定一项欧洲视听发展政策。这促成了1989年欧共体《电视无疆界指令》这一欧洲传媒政策的出台，该政策旨在建立单一的欧洲视听市场，促进电视节目的自由传播，保证大部分电视节目由欧洲生产。1993年，《欧洲联盟条约》生效，欧盟正式形成，并通过了《单一欧洲法令》《马斯特里赫特条约》及《阿姆斯特丹条约》等，欧盟的权限范围得到进一步扩大，在科研技术开发、教育、文化、保护消费者、就业等多个领域获得了明确的权力。1994年，欧盟明确提出建设信息社会的目标，出台“欧洲信息高速公路计划”，并分别于1997年和2001年对《电视无疆界指令》进行修订，增加其中的“保护未成年人”等内容。欧盟实施了“MEDIA”系列计划，促进了欧洲视听产品的生产和传播。

20世纪90年代互联网飞速发展，为了应对网络安全问题，欧盟1996年出台了《关于因特网上非法有害内容的通讯》与《关于在视听和信息服务中保护未成年人和人的尊严的绿皮书》，这两份文件对于欧盟成员国打击利用网络传播非法有害内容的行为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1997年，欧盟还通过了《电信部门对个人数据处理和隐私保护的指令》，要求电信运营商采取适当技术和管理手段应对可能面临的各种风险，保护用户个人数据的安全。欧盟的上述政策，虽然没有明确使用“媒介素养”的概念，但都包括与媒介素养相关的政策内容，开始关注网络环境下的网络安全问题，突出对未成年人的保护。

2000年开始实施的“里斯本战略”中明确提出有关媒介素养的具体内容，成为媒介素养政策发展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媒介素养成为欧盟政策制定中的一个重要议题。2005年，欧委会采纳“i2010”计划，通过对欧盟所有政策的现代化部署，鼓励数字经济的发展，促进信息社会和媒介产业的发展和就业。欧盟认识到，公众媒介素养水平的提高有助于“里斯本战略”“i2010”等战略目标的实现。2005年9月，欧洲议会再次对《电视无疆界指令》进行修订，要求欧盟理事会和欧委会发展和实施媒介素养计划，以在欧洲范围内促进积极和自觉的公民权。2006，欧盟发表《欧洲议会与欧盟理事会关于保护未成年人和人的尊严、保护与欧洲视听和信息服务产业竞争力相关的答复权的建议》，强调了成员国发展媒介素养计划的重要性，还为成员国及欧盟委员会提供了一些媒介素养行动方案(4)。2007年，欧盟发布了新的传媒政策《视听媒介服务指令》，代替了自1989年以来实施的《电视无疆界指令》。该指令的第26条明确规定，欧委会有义务报告所有欧盟成员国的媒介素养水平。这是欧盟政策中第一次明确提出要进行媒介素养水平的评估，并且是一项具有法律效力的政策。在此基础上，欧委会信息社会和媒介总司于2007年12月发布了首个欧盟层面的专门媒介素养政策《数字环境下的欧洲媒介素养路径》。该通讯对媒介素养的概念进行了界定，将媒介素养划分为五个层次。主要关注商业传播、视听作品和网络三个方面，并针对如何发展媒介素养从欧盟与成员国两个层面给出具体建议。这份文件正式将媒介素养纳入欧盟政策范围，给出了媒介素养的欧洲定义，对欧盟及其成员国发展媒介素养具有指导意义。此后，欧洲议会、欧盟理事会、地区委员会等纷纷出台相关政策，作为这份政策文件的补充与发展。

2008年12月16日，欧洲议会根据欧洲议会文化和教育委员会提出的议案，发布了《欧洲议会关于数字环境中的媒介素养的决定》(5)。《决定》提出要将媒介素养作为进行终生学习所需要的第九种能力，将媒介素养视为公民在信息和传播社会的一项重要的、关键的能力，并基于当时媒介素养的现状提出了信息获取、信息评判和信息创造等三大具体发展目标。2009年8月，欧盟委员会发表“数字环境中的媒介素养2009／625／EC号建议”，(6)旨在提高欧洲视听产业的竞争力和促进包容性知识社会的建设。该建议要求成员国支持数字环境中的媒介素养研究，组织相关会议和公共活动促使媒介素养融入教育课程并成为终身学习关键能力之一。成员国需要实施媒介素养战略，以提高公众的文化遗产意识，培养公众增强网络风险意识。此外，还希望媒介产业界能够提供必要的提高媒介素养水平的工具。2010年，欧盟提出了“欧洲2020战略”（EUROPE 2020），将智慧增长作为其三大核心任务之一，即以知识和创新作为未来经济发展的主要推动力，建设数字化社会。欧盟进一步提出了“欧洲数字议程”，媒介素养政策开始聚焦于数字素养。2010年，欧盟发布了文件《关于新技能与就业的议程：促进充分就业的欧洲贡献》，指出数字素养和技能应该成为工作中优先考虑的新技能。

二、欧盟媒介素养政策演进的动因分析

（一）媒介素养内涵的拓展

媒介技术的发展使得媒介环境不断变化，媒介素养内涵也不断拓展，这要求媒介素养政策重点也发生相应的变化。在媒介素养发展的不同阶段，研究者和研究机构从不同的角度对媒介素养进行了各自的界定。1992年，美国阿斯彭媒介素养领袖会议认为媒介素养是近用、分析、评判和创作各种形式媒介的能力(7)。针对新媒体技术的发展，美国媒介素养中心拓展了这一定义，认为媒介素养是21世纪的一种教育手段，它为近用、分析、评估、创作和参与各种形式的媒介信息提供了一个框架——从印刷媒介到影像再到网络。媒介素养能够帮助人们理解媒介在社会中的作用，是民主社会公民进行质疑与自我表达的必备技能(8)，强调公民的参与和自我表达。2007年，欧盟委员会从整个欧洲的视野出发，认为媒介素养是近用媒介、理解和批判性地评估媒介的不同方面和媒介内容，以及能够在不同语境下进行创造交流的能力。欧盟认为，媒介素养是媒介融合的产物，“素养”的涵义得到拓展，不再仅仅指传统的读、写能力，而是涉及所有媒介形式，包括电视、电影、录像、录音、印刷品、网络和其他新的数字技术等。这个定义涵盖了图像、声音、文字等各种形式的媒介信息，也涵盖了传统媒介与新媒介，强调媒介素养对个人发展的作用，强调媒介素养应该包括多个层次。欧盟的媒介素养概念涉及创造性、公民身份、赋权、社会融合、批判性思考等众多要素(9)。随着媒介素养概念的不断拓展，欧盟媒介素养政策关注点、导向和重点也不断发生变化。从最初的关注促进个人的发展，到通过提高个体的媒介素养水平和成员国媒介素养水平，促进知识经济、参与式民主以及包容性社会的发展，到为了应对在全球化和多元文化的环境下，新媒介技术的发展所带来的安全、包容和近用等方面的风险，欧盟媒介素养政策重点转移到强调数字素养。

（二）欧洲一体化进程的推动

2000年开始实施的“里斯本战略”极大地推进了欧洲一体化进程。围绕这一战略，欧盟在经济发展、就业、科研、教育等多个方面制定了具体计划，推动信息技术的全面发展。媒介素养政策的制定，是与欧盟一体化进程相协调的。

欧洲一体化要想真正实现，不能仅仅成为利益与目的的共同体，还要形成文化观念上的认同，促进文化间的相互理解(10)。因此，文化议题开始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此外，美国的电视连续剧与日本的动画片以低廉的价格和多样性的营销手段逐渐向欧洲渗透，给欧洲的视听产业带来巨大的冲击，如何提升欧洲视听产业的竞争力、抵御外来文化的冲击，也成为欧盟必须考虑的问题。因此，媒介生产、网络安全等逐渐成为欧盟媒介素养政策议程上的主要议题。

（三）欧洲传媒政策的变迁

传媒政策的变迁主要受技术、经济逻辑的影响，但社会文化等也发挥一定的作用。欧洲传媒政策经历了产业初创期和公共利益阶段，目前正处在转型阶段。该阶段的政策特征是全球化的进程使政府正逐渐从干预市场发展的管制中退出。库伦伯格和麦奎尔认为，表达自由、公共利益、多样性等是欧美国家传媒政策的中心范畴，而政治福利、社会福利、经济福利与文化福利是其基本目标取向。但事实上，当代欧美国家参与政府传媒政策偏重于经济角度酝酿传媒政策却是不争的事实。(11)20世纪80年代以来，传媒技术的快速发展和跨国传播的全球性渗透，促成了欧洲传媒政策范式转化。1989年，欧共体出台了旨在建立单一欧洲视听市场的《电视无疆界指令》，以适应这一变化的要求，并于1997年、2001年、2005年对该指令进行修改。相应地，有关媒介素养政策也随之不断演进。如2005年欧洲议会在修订的《电视无疆界指令》中，要求欧盟理事会与欧盟委员会发展和实施媒介素养计划，以在欧洲范围内促进积极的和自觉的公民权。此后，媒介素养被视为一项基本技能。

2007年，欧盟发布了新的传媒政策《视听媒介服务指令》，有关媒介素养的议题被正式纳入到欧盟传媒政策之中，对之后欧盟媒介素养政策的发展具有里程碑的意义。该指令提出应该发展全社会各个阶层的媒介素养，并密切关注媒介素养的发展进程。欧盟发布的与视听产业内容相关的法律框架同样涉及到媒介素养。2006年12月20日，《欧洲议会与欧盟理事会关于保护未成年人和人的尊严、保护与欧洲视听和信息服务产业竞争力相关的答辩权的建议》被采纳。该《建议》强调了成员国发展媒介素养计划的重要性，指出成员国应该采取行动使未成年人能够负责任地使用视听和在线信息服务。同时，该文件还为成员国及欧盟委员会提供了一些媒介素养行动方案。

（四）欧洲范围内发展公民权

欧盟希望在欧洲范围内发展更加积极的公民权，促进文化多样性，并且在媒介发展中维护公众的利益。欧洲议会敦促欧委会将推动媒介素养作为支持这些更广泛议程的一部分。媒介素养的目标在于增强公众对日常生活中遇到的各种形式的媒介信息的认识，其关系到社会融合与公民权。媒介素养不仅仅是年轻人的一项基本技能，也是成年人和老年人、父母、教师、媒介专家等各个群体都需要具备的基本技能。媒介素养被视为实现积极和完整公民权的关键的先决条件。(12)面对由模拟电视向数字电视转换所带来的困惑，欧洲议会要求欧委会确保新的数字电视平台以一种地区平衡、文化平衡、语言平衡的方式使用，以促进媒介多元化，确保所有公民都有可能享受到信息社会带来的好处。在这种背景下，欧盟呼吁委员会出台一份关于媒介素养的通讯，由信息社会和媒介总司负责发出关于媒介素养的倡议。(13)2008年、2009年，欧盟地区委员会先后发布了两份关于媒介素养的政策文件，呼吁欧盟理事会与欧洲议会继续发展欧盟媒介素养政策，将地区委员会的意见与辅助性原则考虑在内(14)，并提出一系列的建议，进一步阐明了媒介素养与欧洲民主、发展积极的公民权之间的关系。欧委会于2009年发布了《关于数字环境中的媒介素养的建议：为了更有竞争力的视听内容产业与包容性的知识社会》，为媒介素养的发展提供更好的政策保障。欧委会指出，提升版权意识、保护个人数据、尊重隐私等内容也应该成为媒介素养措施中的一部分，鼓励在已有的项目中开展媒介素养的研究。《建议》指出，成员国、当地政府、民间组织等都应该积极地参与其中，但在不同的层次上，应该采取不同的方法和措施来推动媒介素养的发展。(15)欧盟提出的“欧洲数字议程”主要致力于应对数字鸿沟问题，在“欧盟2020战略”以及“欧洲数字议程”的框架下，欧委会强调数字时代应该是对公民的赋权与解放。

三、数字环境下欧盟媒介素养政策的特点

（一）欧盟立法、政府规范与自由市场相结合的政策运作机制

20世纪80年代以来，欧洲国家开始在传媒领域奉行从政府规制到私有化的发展政策。随着传媒领域私有化进程的推进，也产生了诸多问题，如在跨国传播中，自由市场调节机制会造成少数传媒大企业垄断欧洲传媒市场的局面。单纯的依靠自由市场经济和政府干预的传媒政策，均不能有效解决传媒领域所面临的问题。为此，欧洲传媒政策转而寻求超越经济自由主义和国家干预主义、面向“市场—国家—社会—媒体”合作治理结构的新政策范式(16)。在此背景下，欧盟媒介素养政策的制定与实施，主要是通过欧盟立法、政府规范与自由市场相结合的政策运作模式实现。20世纪90年代中期，欧盟的一系列文件，如《全民信息社会》，倡导媒介素养教育，将重点指向技术创新和扩散，并将基础设施的建设和发展交由市场运作，欧盟和各成员国政府提供相应的财政支持和政策规范。

（二）媒介融合背景下的媒介素养政策融合

随着新媒介技术的发展，数字化媒介迅速出现，具有移动性、用户生产内容、网络和数字产品的易得性等特点，而报纸、广播等传统媒介也并未退出历史舞台，媒介内容、媒介形式、传播平台等都在发生融合。相应地，公众的媒介使用行为也在随之发生变化。基于媒介融合所产生的新变化以及其提出的新要求，媒介素养政策与欧盟其他相关政策之间相互包含、相互呼应，出现了媒介素养政策融合的局面。

媒介素养在欧盟政策中的发展经历了一个从无到有、政策领域逐步拓展的过程。“媒介素养”政策与媒介政策、教育政策、就业政策、文化政策等多个政策领域密切相关。在2006年之前，欧盟尚未从政策的高度提出统一的媒介素养的概念，而是以数字素养、电影素养等形式各自独立发展，散落在视听政策、教育、信息技术等各个领域。这一阶段媒介素养正努力在欧盟政策议程中寻找立足点。2006年之后，欧盟媒介素养政策迅速发展，不仅出台了专门的媒介素养政策，而且还与媒介产业、就业、教育等更多领域产生交叉，欧洲议会、地区委员会等也纷纷提倡在现有的计划或研究中加入媒介素养。如在媒介计划、终生学习计划等已有的计划中以子计划的方式发展媒介素养；在就业政策中强调提高公众的ICT技能，通过发展媒介素养促进就业，激发创造力，促进产业创新；在社会政策中强调通过发展媒介素养缩小数字鸿沟、减少社会排斥等。这种媒介素养政策融合的局面，有助于形成各部门协同联动的机制，有利于媒介素养政策的实施。欧盟的媒介素养相关措施既与教育政策相关，也与社会政策等其他现有政策相关，其实施方向既可以自上而下，也可以自下而上(17)。

（三）媒介素养政策的制定与实施有赖于多方协作

在欧盟的推动下，各成员国政府、媒体行业、教育系统、立法部门以及其他文化机构、非政府组织等都加入到媒介素养运动中来。欧盟媒介素养政策的制定与实施有赖于政府主导下的多方协作。

1.在欧盟政策框架下，各成员国政府发挥主导作用

在欧盟政策框架下，各成员国政府制定和实施本国媒介素养政策。英国是欧洲也是世界上第一个通过立法要求监管机构推广媒介素养的国家。2003年，英国议会制定并通过《通信法草案》（Communications Act），设立通信办公室（Of-fice of Communication，Ofcom）统一对英国的传媒业和电信业进行监管。Ofcom还在2004年成立了专门的媒介素养部。德国各州负责制定本州媒介素养相关政策和法律，旨在建立广泛的媒介素养培养和实践的环境，促进媒介素养与日常生活和社会发展的紧密结合。芬兰、丹麦、挪威、瑞典等北欧国家政府相继出台信息社会发展规划，将数字素养作为重点，完善媒介素养体系。

2.媒体行业积极参与媒介素养推广工作

除了相关政府部门，媒体行业被视为推动欧洲媒介素养发展的另一关键力量。欧委会认为，媒体行业有责任为公众媒介素养水平的提升提供必要的支持。具体来讲，媒体行业应系统地向公众传递媒介生产方面的信息，为公众清晰地解释为实现商业传播目的而使用的技术，以便让公众能够更好地辨别营销与内容，为公众尤其是年轻人提供可靠信息，通过组织信息日来让公众了解创意经济运作特点。在这方面做得比较好的有英国的BBC公共广播机构，其长期致力于提高民众的媒介素养工作。芬兰的媒体机构表现也非常突出：2008年，芬兰媒介企业联盟将开展儿童和青少年媒介素养教育作为其发展战略；芬兰公共广播公司、芬兰广播公司以及各大报纸，也积极参与媒介素养教育活动。

3.教育系统的重要作用

2009年，欧盟理事会在对欧盟的媒介素养政策进行总结评估时再次强调，要重视教育系统在促进媒介素养方面的重要作用。欧盟理事会指出，在终身学习的背景下，包括正规（formal）、非正规（informal）及不正规（non-for-mal）学习在内的教育系统，对于全体社会公民，尤其是儿童与年轻人，在发展促进媒介素养、鼓励创新和变革方面具有重要作用。(18)很多欧洲国家都将媒介素养与本国学校教育制度密切结合，教育系统在促进媒介素养教育活动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在芬兰，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媒介素养就已经成为学校课程的一部分。主要采用融合式课程，在义务教育与高中课程中采用“跨课程主题”（cross-curricular theme），将媒介素养的相关知识融入到以视觉艺术、芬兰语为主的不同学科内。所有学科的教师都有责任进行媒介素养教育，使媒介素养成为芬兰学校文化的一部分。(19)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最近十多年芬兰在媒介素养教育领域的重心转向数字素养。

4.研究机构、民间组织的积极参与

除了各成员国政府部门、媒体行业、教育系统的行动外，媒介素养的推广还需要其他研究机构、民间组织的积极参与。欧盟理事会强调要认可一些文化机构、非政府组织和志愿组织等在推广媒介素养方面发挥的重要作用，并且要进一步促进这些机构与组织在媒介素养领域的行动。

（四）以学术研究为基础的媒介素养政策制定过程

欧盟媒介素养政策的出台，一般基于深入扎实的学术研究。欧盟为了推广媒介素养教育，于2006年成立了来自学术界和媒介行业的具有不同背景、不同专业能力的欧洲媒介素养专家组成的专家组，目的在于分析和明确媒介素养的目标和发展趋势，强调和促进欧洲层面媒介素养领域好的做法，提出行动计划，分析和评估委员会的相关活动项目。基于媒介素养专家组的发现，欧委会在2006年开展了一项关于媒介素养的公共咨询。根据公共咨询结果，欧盟委员会认识到在两个方面进行大范围、长期研究的紧迫性：建立媒介素养的评估标准，以及实施良好的推动媒介素养发展的措施。《视听媒介服务指令》中要求报告成员国的媒介素养水平。为了解决这一问题，欧盟主持开展了建立媒介素养评价标准的研究。这项研究主要由欧洲观众利益协会、西班牙巴塞罗那自治大学、比利时天主教鲁汶大学、芬兰坦佩雷大学、丹麦技术研究所等非营利性组织、高校与相关研究机构联合进行，于2009年和2011年相继发表两份有关媒介素养水平评估的报告。

四、结语

欧洲的媒介素养运动经过起步阶段的发展，正在走向制度性和广泛性。欧盟在超国家层面上推出了一系列媒介素养政策，尝试建立欧洲媒介素养发展框架。同时欧盟也强调，地方与区域政府是推动媒介素养发展的关键力量，呼吁各成员国在欧盟媒介素养政策的大框架下，结合各自的情况出台国家层面的媒介素养政策。目前，欧盟已经形成了以数字素养为重点的媒介素养政策框架，有利于统一各成员国的行动，提高整个欧洲的媒介素养水平。当然，欧盟在媒介素养政策制定与实施过程中，还存在成员国媒介素养发展水平不均、政策落实不到位等问题，这对形成统一的媒介素养政策构成了挑战。为此，欧委会要求各成员国在在线内容、商业传播和视听作品三个领域内，推行有效的媒介素养教育工作。2011年10月，欧委会通过的《2014—2020新欧洲社会基金规则》，将数字素养与能力置于优先发展的地位，重点发展个体的数字素养与技能，以应对新的全球挑战。2014年，欧盟提出了“创意欧洲”（Creative Europe）的新框架。这是一个为发展文化和创意产业搭建的新框架，将现有的文化、媒介等项目整合到一个共同的框架内，并创建一个全新的机构来改善融资渠道。(20)欧委会将负责媒介素养事务的主管部门由信息社会与媒介总司转移到教育和文化总司，将媒介素养纳入到“创意欧洲”的框架下。这个转变意味着欧盟将媒介素养置于更广阔的文化背景中进行考量，使媒介素养政策导向逐渐从市场导向转向社会和政治导向。欧盟仍将继续致力于推进欧洲媒介素养进程，不断完善其媒介素养体系。

注释：

(1) The European Council（2000）.Lisbon Strategy，Retrieved on March 20th，2014.from：http：／／www.eurofound.europa.eu／areas／industri-alrelations／dictionary／definitions／lisbonstrategy.htm.

(2) Commission of the European Communities（2007）.A European Approach to Media Literacy in the Digital Environment，Retrieved on March 20th，2014.from：http：／／ec.europa.eu／culture／media／media－literacy／policy－initiatives＿en.htm.

(3) 郑海燕：《欧洲联盟信息政策研究》，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4年版，第15页。

(4) European Parliament and Council（2006）.Recommendation of the European Parliament and of the Council on the Protection of Minors and Hu-man Dignity and the Right of Reply in Relation to the Competitiveness of the European Audiovisual and Information Services Industry（2006／952／EC），Official Journal of the European Union，December 27th，2006.Retrieved from：http：／／www.eumonitor.nl／9353000／1／j4nvgs5kjg27kof＿j9vvik7m1c3gyxp／vi7jgt3wfxzq／f＝／12920＿06.pdf.

(5) European Parliament（2008）.Resolution on Media Literacy in A Digital World，December 12th 2008.Retrieved on March 20th，2014.from：http：／／www.europarl.europa.eu／sides／getDoc.do？type＝TA＆reference＝P6-TA-2008-0598＆format＝XML＆language＝EN.

(6) Commission of the European Communities（2009）.Commission Recommendation on Media Literacy in the Digital Environment for A More Com-petitive Audiovisual and Content Industry and An Inclusive Knowledge Society，C（2009）6464 final.Retrieved from：http：／／ec.europa.eu／culture／media／media－literacy／policy－initiatives＿en.htm.

(7) Patricia Aufderheide（1992）.Media Literacy：A Report of the National Leadership Conference on Media Literacy，the Aspen Institute Wye Cen-ter，Queenstown Maryland，December 7－9，1992.

(8) Center for Media Literacy.Media Literacy：A Definition and More，Retrieved on March 20th，2014.from：http：／／www.medialit.org／media －literacy－definition－and－more.

(9) David Buckingham（2009）.The Future of Media Literacy in the Digital Age：Some Challenges for Policy and Practice，Retrieved on March 20th，2014.from：http：／／medienimpulse.at／articles／view／143.

(10) 张生祥：《欧盟的文化政策：多样性与同一性的地区统一》，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94页。

(11) 赵瑜：《当代欧美传播政策的演进趋势》，《新闻界》，2008年第2期。

(12) Matteo Zacchetti（2011）.An European Approach to Media Literacy，Congresso Nacional“Literacia，Media e Cidadania”，pp.25－26.

(13) Brian O’Neill（2010）.Current Policy Developments in European Media Literacy，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Media and Cultural Politics，Vol.6，No.2.

(14) Committee of the Regions（2008）.Opinion of the Committee of the Regions on“Media Literacy”and“Creative Content Online”，EDUC－IV －023.Retrieved on March 20th.from：http：／／cor.europa.eu／en／Archived／Documents／7c93d8df－f21e－4b62－8e0e －923b2378e8b0.pdf.

(15) Commission of the European Communities（2009）.Commission Recommendation on Media Literacy in the Digital Environment for a More Com-petitive Audiovisual and Content Industry and an Inclusive Knowledge Society，Brussels，C（2009）6464 final.August 20th，2009.

(16) 董天策、陈映：《西方传媒政策的范式迁移与重建：一个思想史的考察》，《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11期。

(17) David Buckingham（2009）.The Future of Media Literacy in the Digital Age：Some Challenges for Policy and Practice，Retrieved on March 20th，2014.from：http：／／medienimpulse.at／articles／view／143.

(18) Council of the European Union（2009）.Council Conclusions on Media Literacy in the Digital Environment，2978th Education，Youth and Culture Council meeting.Brussels，27 November 2009.Retrieved from：http：／／ec.europa.eu／culture／media／media－literacy／policy－initia-tives＿en.htm.

(19) Reijo Kupiainen（2010）.Finnish Media Literacy Policies and Research Tendencies Within a European Union Context，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Media and Cultural Politics.Vol.6，No.3.

(20) Council and European Parliament（2011）.Creative Europe-A new Framework Programme for the Cultural and Creative Sectors（2014－2020）.Brussels.COM（2011）786／2.Retrieved from：http：／／ec.europa.eu／culture／media／creative－europe／index＿en.htm.

（作者耿益群系中国传媒大学新闻传播学部副教授；王鹏飞系中国传媒大学新闻传播学部硕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李 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