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早期海丝文化研究
2016-02-17汤毓贤
汤毓贤
漳州早期海丝文化研究
汤毓贤
(云霄县博物馆,福建 漳州 363000)
唐诗《送李使君赴泉州诗》描绘了“泉州”外国商人云集,各国使臣从这里上岸“执玉”朝贡的场景,被公认为唐代福建海外贸易兴盛的经典文字。此诗呈现的是初唐岭南道辖古泉州边地“云山”自然、人文和贸易景况。绥安县故地云霄古称安仁,位于古泉州与广州中途,虽地处海陬,但水陆交通方便,是官宦过往、商旅来回和贬官流放之必经。此地开发起始于汉代,发展于晋朝,到初唐形成商肆集中的滨海自由边贸,吸引各地商旅和远方番邦前来交易,由此助发区域由荒服边地、无序市井,向建州立县、拓展城邑、治理经济和定国安边的华丽转型。这是漳州建置前夕闽粤边邑自然状态下,商品交易呈现繁华气象的历史缩影。作者张循之生活于武则天统治时期,与陈元光相近。历宋元明初持续发展,漳江航运逐渐衰微,明中后期海澄月港后来居上。
唐诗;泉州;边邑;云山;海丝文化
在沿海9城联合申报海上丝绸之路、国家实施“一带一路”及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战略如火如荼之际,一首关乎福州、泉州海丝华丽起始的普通唐诗《送泉州李使君之任》(一作《送李使君赴泉州》)被福建海外交通贸易史研究者频繁引用。但因此诗同时入载清康熙《御定全唐诗》卷99第二首、卷208第一首,分属初唐张循之、晚唐包何的代表作而解读不一。诗云:“傍海皆荒服,分符重汉臣。云山百越路,市井十洲人。执玉来朝远,还珠入贡频。连年不见雪,到处即行春。”这首五言诗是诗人吟送李使君赴任泉州的惜别诗。作者将印象泉州融入诗句,含有劝勉之意。全诗带有一般饯别诗的感伤情怀,告诉即将南行履新的好友李使君,这一地方山高海僻、前途漫漫,深情地祝福他请善自珍摄,有所建树。
一、呈现泉州边邑风情气象
作者于诗中描绘他所知道的泉州边境,是临海僻陋的蛮荒之地和民人难治的荒服之区。朝廷委任的封疆大吏和州县长官,一向重视由汉人担任。其辖边“云山”有山越人与汉族人杂居,是南通百粤的咽喉要道。在市井上行走的各色人等,有远从各国番邦前来的“十洲人”,构成了自由商贸的市集。而过去臣下或属国进献珠玉珍宝给帝王,虽然山高水长、前路迢迢,但携带贡品向天子入贡朝拜,是其职责所在。即便往长安贡献转运风高浪急、路程遥远,但过往使臣、番商还是络绎不绝。那里终年没有下雪,到处洋溢着春光明媚的景色。诗中内容实际上并非描绘史上泉州云集外国商人,以及番邦使臣执玉携珠上岸,远涉陆路北上京师朝贡的热闹场景,而只是生动地展示地处海僻的泉州边地“云山”闲散无序的商肆里,有各色人等集中边贸,场景繁华热络,正是漳州建置之前,武则天以帝后干预和实控朝政时期,唐朝岭南道辖古泉州边邑自然、人文和贸易生态景况的写照,与闽南开发与漳州建置息息相关。诗中所云既不是现在的福州,也非当下的泉州,而是漳州创建前夕,闽粤边陲呈现的浮华状貌。这些有关漳州早期海丝活动历史渊源,正是学界研究中较少涉及的内容。诗里所指的海陬云山,充满浓烈的边陲气息,显然是距京师遥远的边地。这应是漳州建置前,泉潮间古泉州辖境最南边邑云霄的世态风物。
“云山”是梁山盘陀岭以南云霄地方的统称,境内古汉关蒲葵关位于泉州与潮州交界。初唐归德将军陈政率中原府兵南来之前,从火田到滨海东厦、列屿等地,到处都是山越先民的聚居点,有闽粤间盘陀岭道穿越梁山西麓,是陆路通往粤东的军事要隘。大禹治水时的4000多年前,天下分九州,闽南与岭东潮汕大地潮湿的原野均属扬州。云霄境内低山、丘陵、台地和滨海沿岸,分布着许多史前文化遗存和石刻岩画,留下先民生产生活和原始艺术印迹。1958年,云霄竹塔村横山发现新石器文化遗址;1980年代初,园岭林场乞丐岭发现商周遗址;1986年11月22-26日,武进山、径头岭、横山、墓林山等处发现26处先秦文化遗址;2013年12月至2014年4月,漳州核电厂址刺仔尾山发掘青铜时代遗址。这些都为研究东山湾沿岸云霄,乃至闽南粤东聚落文化提供了实物史证。
《汉书·地理志》云:“自交趾(后称越南)至会稽七八千里,百越杂处,各有种姓,互不统属。”汉代之前,生活在福建的古越人被称为闽越。《史记集解》引韦昭曰:“闽越,东越之别名”,源于汉武帝对闽越国后期国君余善“东越王”封号。秦亡汉兴之际,秦将赵佗趁势据守今两广至闽南云霄北境盘陀岭广袤的古越地,并呈表汉高祖刘邦,要求敕封“南越王”。由于汉廷初置而政权未稳,管辖南越大地鞭长莫及,刘邦只得准其所请。于是,“云山”一带就成了南越国北疆。南越王赵建德曾于江溪通海、水系发达,水源从盘陀岭峡梁山脉络支派归汇处越王潭“伐木为船”,操控船舶能“以船为车,以楫为马,往若飘风,去则难从”(东汉《绝越书·纪地》)。汉武帝平闽后,鉴于闽越地属不易统治的“荒服之国”,且“县令、长官皆秦官掌治其县。”(《汉书·百官公卿表》)就直接委任郡长加强统治,即为“重汉臣”。当时闽越地人口有万户,如以每户3口计,约有3万人,遂在会稽东部设置都尉,以防越人滋事。东汉建置“东部侯国”(又称“侯官”)于闽越故郡东冶,地属会稽郡南部都尉管辖。此后山越的主要来源是闽越、东瓯人后裔和一部分逃入山地的汉人,就地杂处融合。《三国志·贺齐传》、《后汉书·郡国志》称,仅福建山越就有6.2万户,达20万人以上。东吴时虽历数次反复,但已无碍大局。到晋代,福建境内建安、晋安两郡共有8 600户;隋时也仅12 420户。直到唐天宝年间,才发展到91 186户。
《闽书》引《尔雅》载:“南方之美者,有梁山之犀象焉。”当时漳浦县南15公里的梁山民户稀少,聚居区多安置火田绥安溪一带,食粮供给诚如六朝宋诗人沈怀远《次绥安》“阳亩秔稻熟”、陈诗人顾野王《饯友之绥安诗》“谷风扬暖律”勾画的,以一望无边的成熟秔稻为足。绥安溪畔密布原始森林植被,支流云霄鳄(鹤)坑、鳄溪,为鳄鱼出没之地;象坑(今上坑)一带,更是象群天堂。闽南山越人巢居崖处,以射猎耕山和鱼类捕食为主业,每年选择一片山地焚烧林木作肥,用石刀或早期青铜工具凿坑播种旱稻、黍稷等作物,秋后收成。两三年后,焚山肥土消失,则另择山林焚烧播种,过着刀耕火耨的原始游动农业生活。如云霄县火田村地名,明史学家何乔远解释为:“火田,畲也。凡畲,惟种黍稷,皆火耨。此县西向尽山,因开畲焉。陈政建宅于火田村,此地也。”[1]
闽粤边陲以梁山盘陀岭蒲葵汉关为界,南北分属两郡,一向是高岭险隘难以逾越的闽粤地理分界线,有重兵把守或夺关争战。关隘道沿曲径、几经盘陀,北过石门进五华乡(今平和五寨),至明正德元年(1506年)改道往东。跨过这道梁山关隘,往南即是连接粤东广袤的丘陵平原。军事与政治的隔阻,构成闽粤文化分水岭,山南山北风俗习惯的差异,使云霄平原经济、文化、民俗、习惯、语言与潮汕融为一体。诗中描写的泉州,实际上即是古泉州南部辖境区域,那泉州指的是当下福州;其所属边地南境,就是称“云山”的古绥安县地,即今云霄一带。古绥安溪后称漳江,溪流东注汇入东山湾,对外航运向来发达,是汉唐番邦使者循广州港北上首处有港澳停泊、市集交易的商品集散地,吸引了来自中东等海外商船前来集贸,或藉此循陆路北上京城朝贡射利。即便作者所处当朝,在大唐帝国朝贡政治和对外商贸经济体制下,那些执玉入贡来朝的海外番邦使臣、路往商贸交易者仍热络于道。正是商路通畅,加上连年无雪、到处行春,闽粤边邑集市云集各地番商颇为寻常,可视为漳州建置前拓展海上丝绸之路的序曲。
二、景云二年泉州地名易位
唐朝国势昌盛、富强文明,其开放政策令海外羡慕,具有强大吸引力,外籍官员多达三千,东西交通频繁。《旧唐书》等载,时有很多外国使者和来自印度、西域、波斯、大食等从事游历、经商、学习的外籍人士重译而至,有些人参加科举,任职朝廷。唐代最大的海外贸易港口广州,有波斯、阿拉伯等外国商民12~20万人,外国侨民居住的番坊,在本地形成相当势力。随着居留广州外国商民的增长,铸成“与夷人杂处”“与海中番夷、四方商贾杂居”的人口国际化都市特色。唐后期阿拉伯人多次宣称,广州是“阿拉伯商人的荟萃之地”“尸罗夫商人聚集之地”[2]。顾炎武云:“自唐设结好使于广州,自是商人立户,迄宋不绝,诡服殊音,多流寓海滨湾泊之地,筑石联城,以长子孙。”[3]富余的侨民势力,甚至发展到抗拒官府和攻城掠邑的地步。如《资治通鉴》载:武后光宅元年(《新唐书·武后本纪》作中宗嗣圣元年七月),发生胡商杀死广州都督路元睿事件。乾元元年十月,广州大食人、波斯人暴动,攻入城内,“劫仓库,焚庐舍”[4],然后浮海而去。开成间,广州“番僚与华人错居,相婚嫁,多占田,营第舍;吏或之,则相挺为乱。”[5]广州海外贸易港的繁茂,对沿海商贸业产生强烈辐射和影响。
福建地区开发较晚,直到南朝陈永定年间(公元557-559年),才开始独立置州。初为闽州,不久改丰州,州治在晋安郡,即今福州市。“泉州”最早是福州使用的地名,旧治所在闽县冶城,即今闽侯县。福州原为汉代古港。《史记·东越列传》云:“闽越王无诸及越东海王摇者,其先皆越王勾践之后也……秦已并天下,皆废为郡长,以其地为闽中郡。”当时秦王朝认为闽越远离中原,只得削除原来闽越族王号,改称“君长”实施治理,成为名义上一个郡。楚汉相争时,无诸率越人佐汉,西汉高祖五年(前202年),“复立无诸为闽越王,王闽中故地,都东冶”,即福州城,很快成为江海通津、帆樯荡漾和篙楫崩腾的重要海港。东汉改为东侯官,属会稽南部都尉,又称东冶。范晔《后汉书·郑弘传》载:“建初八年,代郑众为大司农。旧交七郡贡献转运,皆从东冶汛海而至,风波艰难,沉溺相系。”[6]
隋时福建仅有1州4县,福州是军政长官使君、方帅开府驻节地。开皇九年(公元589年),改丰州为泉州;大业三年废泉州改建安郡,在今福州设郡治。武德元年(公元618年)废郡置建州,六年建州析部分地置泉州,八年改名丰州,置丰州都督府。贞观元年(公元627年)再称泉州,地属贞观10道之岭南道辖。垂拱二年(公元686年),析泉州龙溪县南境、潮州北境置漳州,仍属岭南道。景云二年(公元711年),改泉州为闽州,时开漳将军陈元光以身殉国。开元十三年(公元725年)改闽州为福州,设福州都督府;二十一年,再分天下为15道。天宝元年(公元742年),福州更名长乐郡,连同泉州、建州、汀州、漳州,一并改属开元15道的江南东道(治苏州)。乾元元年(公元758年),长乐郡复名福州。元和年间(公元806-820年)全国分48道,福建自成一道,以福州为中心的独立对外贸易港口逐步发展。
关于现在泉州建制,唐武德五年(公元622年),置丰州于南安,下领南安、莆田、龙溪3县。贞观元年,3县并入泉州(今福州)。嗣圣元年(公元684年),析出泉州的南安、莆田、龙溪3县置武荣州,在今南安丰州镇设治所;不久废武荣州,3县仍属泉州。垂拱二年(公元686年),龙溪县南境析设漳州,领漳浦、怀恩2县。圣历二年(公元699年),再分上述泉州3县置武荣州,设州治于今晋江,才逐步发展起来的兴起的对外贸易港口。景云二年,武荣州改称“泉州”,隶属丰州都督府。历唐朝末期及五代,中原人口南徙和经济初步开发,逐步提高泉州海上贸易地位。元至元二十一年(1284年),泉州设立市舶都转运司通诸番贸易,并升格“行省”,成为东方经济大港。天佑年间(1354~1357年),发展为一个车旅辐辏、商贾云集的南方国际港城,与交州(今越南河内)、广州、明州(宁波)并称为全国4大港口。明王朝的海禁,使闽南经济一落千丈,加上晋江流域山林过渡开垦造成晋江淤塞,泉州港一蹶不振,有海澄月港后来居上。
三、诗指建漳前古泉州边邑
在可查阅史料中,有关张循之情况极少。只知他是洛阳人,与弟张仲之并以学业著名,都是忠于唐室的正统封建文人。武则天时,因上书忤旨被诛,估计牵涉到错综复杂的朝廷斗争。他创作的诗赋体裁有五绝、五律,所遗6首诗作。《新唐书》载,其弟张仲之曾与驸马都尉王同皎、祖延庆等人密谋除掉武周宰相武三思,被好友宋之问之侄宋昙暗中告密入狱,再因揭露武三思与韦皇后淫乱,神龙二年(公元706年)三月七日,被斩首弃市并抄家。
使君在汉代是太守刺史的称谓,此后用以尊称州郡长官“郡守”,或奉命出使的官宦。唐代使君即指由朝廷派往地方任观察使、经略使、节度使或郡守的大臣,有时也尊称大夫。根据古例,朝廷任命都督、方帅、牧使到地方任职,都要分符授命,诗中“分符”代指封疆大吏。“李使君”到泉州赴任都督或郡守,即前来今称福州的福建政治、经济、文化、教育中心履职。而他管控辖区最南端,有位于通往岭南的边邑“云山”。
唐初陈政以岭南行军总管率中原军民入闽平乱,并长期戍守闽地,形成大规模移民开发潮。其军事活动地域远超全闽各地、广东潮汕的岭南道辖境。在漳州建置之前,古泉州边地“云山”地处海陬,原为汉南海郡(国)揭阳县地,后为东晋咸和六年(公元331年)东官郡、义熙九年(公元413年)义安郡所辖的绥安县地。东晋和六朝时,曾作义安郡治所。隋开皇十年(公元590年),全国撤郡设州,义安郡地初属循州义安县;十一年始称潮州,州治在海阳县城(今潮州),绥安县治遂成边邑。隋大业三年(公元607年)罢州复郡,潮州改为潮阳郡。唐武德四年(公元621年)再称潮州;垂拱二年(公元686年),诏从陈元光疏请,革去绥安县,从潮州到泉州各割一部分,取边邑古绥安县地“云山”为中心新建漳州及属县“以抗岭表”。初建时,漳江北岸附州设漳浦县,南岸置怀恩县。开元二十年(公元732年),全闽居民户数达到109311户,是唐初9倍。同年,瘟疫导致怀恩县人口逃亡并入漳浦。
南朝刘宋《南越志》作者沈怀远《次绥安》有“闽方信阻狭,兹地亦丰沃。苍山缭万寻,涨海涵千谷”之句。原绥安县地土地肥沃,江溪通海,水系发达,船运通联,时有官员和外商水陆过往,又是高官流放、履新和返朝之必经。在初唐中原府兵南来前,由于地广人稀、高岭盘陀,总体上还是地属岭南道辖临海蛮荒之地,居住着泉、潮两地的流移人口,有汉族与山越杂处,与陈元光《请建州县表》所奏“况兹镇(指安仁)地极七闽,境连百粤。左袵居椎髻之半,可耕乃火田之馀。原始要终,流移本出于二州”的经营状态毫无二致。受东西交通和开放环境影响,地当广州与泉州港(今福州)之间的古绥安县地,已经形成闲散无序的自由贸易区。商肆既有各色人等集中边贸,又有外商循着绥安溪上岸交易,以至形成以“市井十洲人”为特征的番商市集。这种边贸商品交易,是社会经济发展满足家庭之外的生活盈余,也是东西物资传输互动、各取所需的必然结果,已达到适宜建州立县的初始萌芽。公元9世纪,阿拉伯地理学家胡尔达兹比赫《道理邦国志》列举唐朝4大贸易港,并载述沿途经济物产、风土人情等,除了“鲁金”(唐代的龙编,今越南河内一带)外,还有“汉府”广州、“刚突”扬州、“汉久”漳州(又译“建久”,漳州方言谐音)[7]。志中载称,此时的漳州临河,有潮汐现象,距“汉府”广州8天航程,指得应是濒临漳江、直通大海的古漳州云霄一带。
云霄过去曾俗称番人为“十洲仔”,意为外地来混者,含有蔑视或歧视外人之意。《送李使君赴泉州之任》描述市井有使臣外商前来市集,正是漳州建置前武则天干预朝政的实际掌权时期,诗人应与陈元光属于同一时代或略早些,这里所写泉州实指现在的福州。诗中描写闽南、粤东边地云霄一带,尚属岭南道辖泉州(今福州)汉人管控区。虽然此地山越人曾多次被迫迁徙北上,但出于对其“叛服无常”的提防,中央王朝并未采取笼络少数民族的羁縻政策,仍使用汉人担任闽粤边陲地方官员,以处理中央与地方关系,维系中央集权统治。这就容易因地方暴政激起民变,引发民族矛盾,造成社会动荡,为酿成“蛮獠啸乱”事件埋下伏笔。史载,唐太宗李世民扫灭群雄、统一全国之后,称闽粤地方割据势力仍“遗孽未殄”。唐高宗即位后,委任归德将军陈政率府兵与军眷合87姓“尽室南来”,平乱于闽粤之交,进屯于古绥安县地云霄安仁镇,开创了闽南开发、漳州建置新纪元。
《送泉州李使君之任》是张循之存诗6首中的代表作。查阅明黄仲昭《八闽通志》等史料,难以考证其具体名字及详细情况,但诗人张循之确有其人。他经历唐、周朝廷斗争并遭诛杀,应在漳州建置之前。而泉州分出龙溪,并割出潮州部分设立漳州实施行政管辖后,亦无需再提“云山百越路”。可见诗中表达景象,是诗人对泉州边地“云山”地方的印象。唐总章二年(公元669年),中原府兵南来平乱,先后屯驻九龙山和“云山”;垂拱二年(公元686年),漳州及属县漳浦也初建于“云山”。圣历二年(公元699年),分泉州南安、莆田、龙溪3县置武荣州,于今晋江设州治。景云二年(公元711年),泉州改为闽州并设福州都督府,始出现福州之名;此后武荣州则改称“泉州”,仍隶属福州都督府,才有现称泉州建制。已非“八闽都会”“分符重臣”使君驻节地。
一方面,在漳州建置前,古泉州边邑“云山”一带,时有番商前来贸易,可见“市井十洲人”奇观。陈政、陈元光率军在故绥安县地云山“安仁”地方开屯建堡,推动闽南商品贸易兴起,吸引番商不辞辛苦涉海前来交易,或番邦使君登陆北上朝贡。明黄仲昭《八闽通志·山川》载:“温源溪,在县西南。两泉涌出,一微暖,一极热,合流南入县前溪。《图经》云:唐嗣圣间(公元684年)胡商康没遮经此,将浴,投十钱,泉为涨溢。浴毕,泉复如故。”[8]明正德《大明漳州府志》称:“旧图经谓:唐时有胡商康没遮者经此,将浴,投十钱,泉为涨溢,浴罢复初。又有汤泉二,一在梁山之北麓,一在梁山之南麓,盖真阳之气口于地中,故泉为之热。”[9]清康熙《漳浦县志》也载:“温源溪在县西南八都境。两泉并出,一微暖,一极热,合流南入县前溪。《图经》云:唐嗣圣间,胡商康没遮经此,将浴,投十钱其中,泉为涨溢,浴毕澄止。”[10]这则轶事为外商来闽南经商交流的最早文献记载,虽比漳州建置早2年。但已属陈元光屯兵的核心统治区域。内容言及唐嗣圣元年,有一位可能来自广州叫康没遮的中东商人来闽经商,曾在温源溪沐浴温泉。《大明漳州府志》又云:“初唐建州,自常赋外,仅贡鲛皮、甲香而已。”数量“贡鲛鱼皮二十张,甲香五斤。”[11]这说明造船航运业发达的古绥安溪,已有一定数量的番商带来数量可观的香药前来贸易,此后香药也就变为漳州土特产。
清《漳浦县志》称:“八都有绥安溪,即县故址也。”[12]旧八都在今云霄县火田镇与漳浦县盘陀镇西南接壤地,绥安县治在火田拜岳山与葛布山之间后埔庐仔坑(厘坑)村一带丘陵腹地。水源来自盘陀岭峡梁山脉络支派,汇归于绥安溪越王潭。充溢的水利条件是建城立堡的首选,也是拓展对外航运的天然港澳。来自波斯湾商船取道海上丝绸之路,即经红海进印度洋,穿越马六甲海峡和广东沿海,循古绥安溪漳江口而来边邑自由贸易。陈元光创立漳州前,绥安故城已是闽南政治、军事和商业中心,造船、水运诸业较为发达;漳州建置后,他率马仁等僚属“剪荆棘,开邨落,收散亡,营农积粟,兴贩陶冶”[13],拓展了通往西北峒寨和潮州的道路,并兴修水利、通商惠工,兴办陶业矿冶,为拓展海洋造船通航,同时开发海岛滩涂,经营近海渔盐,促进经济的繁荣发展,实现漳州“财用以阜”[14]。另从陈元光《龙湖集》诗句“山畚遥猎虎,海舶近通盐”,可获知漳江船舶运输已很发达,出现兴贩陶瓷、兽皮与外商贩买珠宝、香药和鱼皮的自由市集,完全符合诗中内容。李使君莅泉之任,还是漳州未建或将建前夕,否则就会出现漳州字眼,不会吟咏充满边塞意味的“云山”状貌。
另一方面,张循之于武周时“上书忤旨”被诛。神龙元年(公元705年),武则天病重退位,唐中宗复辟,年底武则天去世。次年张仲之等人遭武三思陷害,漳州已创建20年了。此诗写作时间,应在武周之前张循之文坛风华正茂时期。受“入幕制度”的刺激,文人普遍投笔从戎,渴望建功报国,才有诗人劝慰好友的离情别绪。诗中抒发的时代精神风貌和创作追求,有着催人向上的感人力量。陈元光在闽粤边陲建置漳州后,实现泉、潮分家,“由是北距泉兴,南逾潮惠,西抵汀赣,东接诸岛屿,方数千里无烽火之惊,号称乐土”,成了“杂卉三冬绿,嘉禾两度新”的富庶区域,实现汉越和融,边境日趋安宁,市井繁荣有序,再无需慨叹“云山百越路”。为此,张循之的诗表面上写泉州(今福州),实际上呈现的还是其“云山”边邑。而后世易名而来的泉州,既不与“云山”接壤,也未曾直连“百越”。
但《全唐诗》缘何出现另一作者包何呢?包何大约生活于唐天宝到大历年间,《唐才子传》载:“何,字幼嗣,润州延陵人,包融之子也。”天宝七年(公元748年),包何登杨誉榜进士,师事孟浩然,与弟包佶俱以诗名,合称“二包”。大历中,仕至起居舍人,著《包何诗集》《文献通考》行世。但解读此诗意象,已经不属于他所处的晚唐大历时期。首先,从诗中语境所指的历史地域看,即便天宝间包何作《送泉州李使君之任》,但历中晚唐时期,除却漳州南部,泉州是没有“云山百越路”的;而下一句“市井十州人”,自然也离不开古泉州“云山”边邑。其次,从当时文风习惯看,此诗以广阔的江山边陲和市井风光为题材,虽为赋咏酬唱之作,但诗风平淡自然、朴厚疏野,富有昂扬奋发的格调和亲历边陲生活的感喟。展现的是京师文人在唐帝国强大边防和高度自信的时代背景下,渴望体验并叮嘱劝勉即将赴边履新的友人建功立业的友善情怀。再次,虽然此诗似不甚讲求押韵,但意境创造炉火纯青,带有朴素的初唐边塞诗风。这正是唐朝中后期泉州不可能出现的景致,故诗作者应是初唐张循之。至于《全唐诗》何以将此诗纳入包何名下,以致后人认为诗意指后来的泉州。众所周知,彭定求、沈三曾、杨中讷、汪士鋐、汪绎、俞梅、徐树本、车鼎晋、潘从律、查嗣瑮等10人奉敕编校《全唐诗》,“得诗四万八千九百余首,凡二千二百余人”,成书于清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共计900卷,目录12卷。如此浩瀚的文化工程,出现勘校之误情有可原;另外,仍可能《包何诗集》编者误选此诗所致。
综上所述,张循之《送泉州李使君之任》是一篇研究唐初闽南边陲对外自由贸易的经典文献。诗作描绘的是漳州建置前,岭南道辖地处滨海荒服之区的泉州边陲地带,即号称“云山”边邑的重镇安仁。而朝廷重用汉族官员与治下“叛服无常”的山越人日益尖锐的民族矛盾,正是唐府兵受命“尽室南来”开发建置漳州的时代缩影。诗中展示的市井番商集贸,也能在有限史籍中找到蛛丝马迹。解读此诗的意义,还在于漳州作为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结点,不仅有了传统认识上九龙江流域通东西洋的澄海月港文化,更有了过去常被忽略的云霄漳江航运。早期漳江航运的兴衰史,写下闽南开发和漳州建置的历史华章,承载起历经沧海桑田仍生机勃发的开漳历史,也为唐初漳州拓展对外航运写下海丝文化序曲,将远比当下泉州海丝文化更悠久深厚、更富有底蕴,足以构成漳州海丝申遗的基本要素,应给予恰如其分的历史定位。这是填补与增强漳州海丝文化厚重感的关键环节,值得重视研究和开发利用。
四、月溪衰微及其月港兴起
漳州建置后仅过百年,州治就经历自梁山西南漳江之畔往李澳川、龙溪县两次迁移。唐开元四年(公元716年),因古漳州多瘴疠,州治北徙李澳川(今漳浦);贞元二年(公元786年),再次北迁从泉州划拨来的龙溪县。但海内外商船货运,还是延续频繁地往返漳江沿岸船坞码头。南唐保大年间(公元943~957年),有三佛齐国一位开漳将士李姓后裔谓镇国李将军者运香货到此易钱后,捐建将军山普贤院,还委请漳州知府延僧住持,兼顾开漳始祖陈政墓祭祀香火。《龙溪县志》称:“南唐保大中,有三佛齐国将军李某以香货诣本州易钱,营造普贤院,手书法堂梁上。元丰年间,僧喜麟摹其墨迹以示人,无能知者。”三佛齐国系7~13世纪今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的古国,是中西海上交通咽喉,国人有三分之一经商。宋海外地理名著《诸蕃志·三佛齐国》载:“太平兴国五年(公元980年),其王夏池遣使茶龙眉来。是年潮州言:三佛齐国蕃商李甫诲乘舶船载香药、犀角、象牙至海口。会风势不便,飘船六十日至潮州,其香药悉送广州。⒂”据此记载,这位蕃商李甫诲即是营造普贤院的人。三佛齐国文字有两种,一为梵文,一为用梵文所写的南海语,李某在普贤院法堂梁上手笔,极可能属后一种,是故无人能读懂。
越唐中后期到宋初,漳州与福建其他地区同步发展。宋时漳州自造船只,远行东南亚和阿拉伯进行贸易,漳江商运更是一度繁盛,成为与海外诸国经商活跃的埠头。北宋乐史《太平环宇记》所载漳州土产中除甲香外,尚有海舶、香药。《宋会要辑稿》称,太平兴国年间(公元976年-984年),朝廷颁发允许漳州海舶兴贩香料诏书。皇祐间(1049-1053年),有晋江籍林昭庆参与商运往返广西、天津等。他将财产委托同好赡养双亲,徒手到古州治附近汤泉山临济寺(今火田岩仔山)受戒皈依。元祐四年(1089年)圆寂,葬于溪边山上,因称和尚墓。宋时福建一路以海商为主,漳州与泉州、福州、兴化并列福建4大造船地点,已能造宽1丈以上海船,每年要上缴新船百艘。云霄漳江溪宽湾深,进出停泊方便,具有避风浪的内稳性和拒外患的安全性,便于发展船运业。除了南通东西洋,也开始有了北方航业贸易。过去云霄盛产外销瓷器,由当地渡头窑、许厝窑、黄峰窑、水头窑和七里铺等窑口所烧“宋洞仔”小瓮,常装腌菜品配船运销北方港埠,促进了航运发展和瓷业兴盛。后因时局动荡,与北头海运中断,这种小瓮改作盛骨灰及砌墙壁。
为征关税充入国库,宋廷鼓励东南沿海对外开放经商,从政策上认同贸易经营者,激发了商运发展。随之,漳江中游江溪纵横、港澳众多,以南月形溪畔水静深港,极适合作商船运输进出的泊驻和交易之所,于是新的航运码头应运而生。服务商贸活动的中心,也就逐步转移到漳江中游的月溪。这是位于东自大臣山下往南抵葭州至石仔关内,西自将军山下往南经南山沿御史岭下的镇埠东北水域,生态环境良好,港湾水面宽阔,溪海河道深邃,构成风平浪静、船运方便的内海。港尾埠之北,遂为宿舟泊船的静澳,谓为溪门。沿岸有商船业中心集镇敦照,地处今莆美镇中柱与阳霞村以西交界处港尾埠南隅。当时此地不仅是漳南对外贸易天然良港,还是漳浦县重要集镇,配设管司名敦照,分驻漳浦县尉管理商运。《大明漳州府志》有漳江中游以南有商贸繁华月溪的记载:“月溪又曰溢溪,谓溪形故名。海艘溪泊皆集于此,人烟繁茂,商贾辐辏,为漳南一大集镇。”民众“盖家以资,贫人为佣”“以土特产驰远国易其方物,博利而乐”。而海外交通的繁荣,带来国外宗教的不断涌入。此时的云霄,甚至还留下印度教僧侣来往传教设坛的史迹。
元丰五年(1082年),黄墩盐运栈设于葭州岛,专营集盐解运。绍兴间(1131-1162年),漳浦县六都云霄地为安仁乡浦东里,设临水驿,驻县级佐官西尉,并于今莆美镇中柱村敦上一带设敦照所,以加强港尾埠澳开发管理。宋时大兴佛教的风尚,给予僧侣较多的管耕田地,而划归百姓则极少。民众望海为田,不得不南迁濒水临海处谋生。敦照集镇的崛起后,不少民户从上游向西南转移,增加了集镇人口负荷。乾道三年(1167年),诏设云霄铺,驻铺军于望高山下。绍定间(1228-1233年),复增置西尉,先后有县尉叶炜、杨左莅任,实为漳浦次县治。县尉为省道州郡监管,下配相应机构人员,行使征收船舶、盐务、商务、关税等职责,形成漳南经济文化和对外贸易口岸。
元朝为远征东南亚国家在漳州大造战船,漳江造船业得到进一步发展,多处造船场坊陆续开办。至元六年(1340年),漳州路总管同知陈君用为防御沿海寇患,移驻漳州怀恩故地西林重建石城堡设防,逐渐建成一座新的集镇。他进驻西林后,“智擒北洋海盗杨奴并追降余党,破汀州山寇罗天麟、邓师公于白花岭,逼降潮寇夏山虎,屡建大功”⒃,这才议设云霄镇城。至治间设置云霄驿,址在西林城西南3公里外的望高山东南麓漳江冲积平原,派驿丞进驻。元末至明初月溪冲积淤塞,民户从敦照集镇北迁,不少船商弃月溪转迁异地,仍有相当部分循西林城而来,又造成人口暴涨而南徙。南北人流汇聚于漳江冲积地带发展新集镇,为云霄镇城应运而生打下物质基础。
明朝初年,云霄商船队在中国东南沿海活动频繁。明永乐间至正德间,三保太监郑和为下西洋大肆伐木修造巨艇,曾避风东山湾,云霄火田大坑以及莆美马山、象坑(今上坑)大量森林遭到砍伐,致使犀象异兽没有藏身之处,大片土地植被失去保护而严重流失。自天顺到崇祯年间,云霄发生6次大地震、11次大洪水,将军山、大臣山多次崩塌,大水漂民毁屋灭稼不可胜数。如天顺五年(1461年)、成化十七年(1481年)、弘治四年(1491年)水灾,万历二十八年(1600年)大地震,都造成极大破坏。山体滑坡,巨石坠落,并发的山洪和泥石流,使大量泥沙汇入月溪内海,导致敦照集镇一带水域缩小,河床大幅提高,航道急剧挤窄,泥沙滩土扩大。加上建陂、围埭、造田、立村等工程,使漳江主道北移,造成海潮自北岐涌进山尾湾和阳霞、中柱、莆美、前涂等港时常溢满为患,村间田野汪洋一片。如《大明漳州府志》谓:“(潮水)注满诸溪与菜畦稻圃,隐映足供胜览。”
2015年9月9日,原云霄船业中心敦照集镇原址,有莆美镇阳霞村治污清理港尾埠古河道时,在上埭澳遗址出土一些旧船板,随即拾得2尊佛像,一尊无首似关圣帝君,一尊形似泗洲菩萨。经省市文物专家现场考察,发现部分船板部分仍陷于河道内,只有少许厚达0.1米的木船板被挖掘机取出散落于岸边。经采集样品邮寄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处理后,送交专业机构检测,确认数据如下:“非官方标准木材运输:酸性/碱性620+/-30,修正后-28.5‰,560+/-30修正后。修正后公元1310~1360年(修正后距今640~590年)和修正后1385~1425年(修正后距今565~525年)。”同时确证遗址年代约属元末明初,舷板为粘木质。田野考古勘探工作经福建省文物局批准,由漳州市文物保护管理所、云霄县博物馆负责实施,从2016年3月16日开始,至6月4日结束,勘探面积150平方米。调查勘探后清理出大的船板33块,有榫卯结构。其中大部分2~3米长,最长达4.77、宽0.25、厚0.09米;最小长0.75、宽0.24、厚0.06米。从地层和造船工艺分析,当时有序堆放船板,应该是作海水木料防腐。这是漳州地区第一个经调查确认的古代造船遗址,给云霄船业中心研究提供重要的实物资料。另外,在遗址西侧还有一条古代沉船,有待今后进一步调查勘探。
由此可见,云霄敦照集镇历经从船坞到溪埭、草埔、村社转变后,繁荣的月溪内海也就失去作为船坞、溪港、商运所赖以生存的必备环境。此后,闽南与漳州对外中心商运才从漳南月溪渐次偏重于海澄月港。隆庆元年(1567年),明穆宗宣布允许民间合法远贩东西洋,进而为明朝积累巨大财富,史称“隆庆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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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马圳炜)
The research of Maritime Silk Road culture in early zhangzhou.
TANG Yu-xian
(Yunxiao musum, Zhangzhou, Fujian, 363000, China)
The poem of sent diplomatic officer lee to quanzhou have described about a"quanzhou" foreign businessmen gathered.Countries have paid tribute at the ashore. Recognized as the classical text overseas trade of fujian prosperity in tang dynasty.The author thinks that, The poem presented an ancient quanzhou rimland "yunshan" nature, humanities, and trade in the early tang at SouthLin. Suijiang County called anxian and AnRen at ancient.Located in the ancientquanzhou and guangzhou midway. Although located in the busy, but the amphibious transportation is convenient. It was the only way,for the government officier and businessman andexile man travelling back and forth.The place have opened in the han dynasty,and have developmented in jin dynasty. At the tang dynasty to form business concentration of the coast border in trade freedom, attracting businesses and many nations around the distance to transaction. The disordered market have transformed to the state county and expanding cities, economic management and the safety place. It was eve to zhangzhou build instance, border under natural state, commodities trading present prosperous meteorological in a historical epitome. The author have lived in the reign of wu zetian period,Similar to Chen yuanguang in the period. Through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the song and yuan Ming, have getten a river shipping oscillated, the haicheng port as a one a have pulled up to then at the mid Ming period.
the Tang dynasty;Quanzhou;Border;Yunshan;Maritime Silk Road culture
1673-1417(2016)04-0021-08
10.13908/j.cnki.issn1673-1417.2016.04.0005
K878
A
2016-10-20
汤毓贤(1963—),福建云霄人,云霄县博物馆馆长、研究员,闽南师范大学闽台文化研究院客座研究员,研究方向:考古及博物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