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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时代的“诸神共舞”与价值引领①

2016-02-13李梦云

浙江伦理学论坛 2016年0期
关键词:诸神共舞网络时代

李梦云

网络时代的“诸神共舞”与价值引领

李梦云②

网络世界的“诸神共舞”与现实社会的“诸神冲突”形成对照。在“诸神共舞”时代,道德价值蜕化为审美价值甚至“审丑价值”,理想主义话语蜕变为后现代式的“经典话语”,价值体系呈现出多元化表征。这需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发挥价值引领作用,教育者成为网络世界“平等的首席”,伴随马克思主义的时代化进程,马克思主义话语也要做出创新。

网络时代;“诸神共舞”;马克思主义;价值观

在一定意义上,中国正步入网络时代。随着网络技术的不断发展,网络基础设施的不断完善,人与人之间的信息交互更为丰富,传播速度更为快捷,交流手段和交往方式也更多更新。在“互联网+”时代,网络逐渐实现了对于生活场景的全覆盖,以“博客”“播客”“微博”“微信”等互联网信息交互工具为代表的技术手段,构建与现实生活紧密关联的虚拟社区。人们越来越依靠新兴媒介来进行交往,网络技术全面渗透到社会有机体的方方面面,并很大程度地改写了当代人的生产生活。网络生产力成为“超第一生产力”,生产关系及上层建筑领域因此而发生剧烈变动,现实社会的“诸神冲突”与网络世界的“诸神共舞”相互交错。

一、“诸神冲突”与“诸神共舞”

所谓“诸神冲突”与“诸神共舞”,二者貌似相悖,其实异曲同工。在网络时代背景下,网民不再信奉单一的“神”,而是在各种“神”之间做出选择。在长期的马克思主义以及现代思想熏陶下,中国网民的这种选择已经少了些传统宗教信仰的笃信,反而多了些现代理性色彩。这就意味着“从被‘神’颠倒的世界,回归到人的理性可以理解及审视的世界……意味着人作为理性主体自觉、自主地用理性驾驭感性,用精神控制欲望,用操守恪守义务,找回真正的‘自我’”①于希勇:《马克思恩格斯伦理思想的展开维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73页。。

1.现实世界的“诸神冲突”

现实世界是现代(化)社会。现代世界观伴随着“宗教—形而上学世界观”的“去中心化”而诞生。相对于神话世界观的“去神秘化”而言,这又是一次飞跃:从对“神”(“上帝”“真主”“佛陀”……)的信仰,到摒弃外在的信仰而关注人自身的理性。康德提出这样一个论证规则:只按照你的意愿它可以同时变为一个普遍的道德律的箴言去行事。“我们能够通过演绎方法使人们相信,我们所有的经验都是被法则支配的,而且是被牛顿式因果关系律的法则所支配的。”②[美]阿拉斯代尔•麦金太尔:《伦理学简史》,龚群译,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第253—254页。这实际是表明个体可以通过自我活动建立起一个道德原则,或者是替一个道德原则找到基础。然而在现实世界里,这种逻辑往往演绎出“爱吾所爱”“我选择我喜欢”的信条,人是万物的尺度,人成为“神”的标准。现代理性观的转变使得人们再也不能获得“至善”和“终极价值”,一切意见、喜好和立场必须得到宽容。然而,宽容一切就是一切都得不到宽容。由此,“你将侍奉这个神,如果你决定赞成这一立场,你必得罪所有其他的神。”③[德]马克斯•韦伯:《学术与政治》,冯克利译,三联书店1998年版,第44页。一种神圣教义一统天下的局面一去不返,诸神冲突的格局已然形成。

2.网络世界的“诸神共舞”

网络媒介所建构起来的本来是一个虚拟世界,然而正是在这虚拟的世界簇拥着“诸神共舞”时代的来临。曾经网络上先后出现过“菊花教”“芙蓉教”“红衣教”“梨花教”等,“信春哥得永生”的话语充塞网络空间,甚至成为现实言说。然而,一个又一个的“演艺神”终将走下“神坛”。“信春哥”演变成“信曾哥”及至“信犀利哥”“信凤姐”……可谓“你方‘演’罢我登场”。在网络时代,只要足够“雷人”便能“火”,便能“走红”,并极有可能成为新的“神”。然而,网络“教派”不过是网民“集体无意识”的产物,并不像现实社会中的教派一样具有严格的教义教规,诋毁乃至谩骂并非根深蒂固的偏见,而是戏讽,表达着网络世界“诸神共舞”的“宗教宽容”。

3.网状格局下的“周期律”

“网络之神”足以“振臂一呼应者云集”,但“网络之神”总逃脱不掉“其兴也勃焉其亡也速焉”的“周期律”。一旦“光环”褪去,他(她)们便是像其他网民一样的平民。网络建构起神圣同时又瓦解神圣(“祛魅”),究其根由在于“网状格局”。“网状格局”不似法国社会学家迪尔凯姆的“团体格局”,也不似费孝通的“差序格局”。在“网状格局”下,每个人都以自己为中心结成网络,但不以亲属、“圈子”等特定关系为主轴,而是从自我这个“节点”拓延网络上任何一个“节点”和“空间”。简而言之,“网状格局”是没有固定格局的格局,是充满变数的格局。

二、“诸神共舞”时代的价值观透视

在人类历史上,没有哪一种技术的进步像网络一样,对居于文化内核的价值观发生如此深刻的影响。确切地说,网络技术为中国经济转型和社会变迁引发震动的价值观领域,提供了碰撞场所和展示窗口。

1.道德价值转变为审美价值甚至“审丑价值”

道德价值是人类追求的内在价值,而作为外在与辅助价值的审美则是达到终极目的即道德价值状态的手段或工具价值。在艺术审美领域,美与丑的评判可以与道德准则没有交集,没有交集就不会发生冲突;然而在现实生活中,美丑与善恶的矛盾却会鲜明地表现出来:郎才女貌式的爱情美好得宛如在诗中、在梦中,但现实中的社会伦理却未必给予正向的评判。这是因为目的与手段的统一是常态,而分离则是例外,无论是纵向的历史,还是横向的现实。

英雄和模范曾经是一代又一代人的主流人格理想。然而,在“诸神共舞”的网络时代,“神—人”之间带有超越性价值和意义的关系蜕变成“人—人”之间的对等甚至“嬉戏”关系。谁都可以粉墨登场,谁都可以自我言说,通过“晒”与“被晒”来表达自己的意愿与价值观。“偶像”与“粉丝”之间更加注重的是“形”有灵“犀”,而非“心有灵犀”。在一种纯粹娱乐的状态下,只要能够吸引注意力,不论理性与非理性,包括各式超级自恋都有可能成为“焦点”“看点”和“卖点”。

从价值的角度看,纯粹的娱乐如果传递正能量,使人精神受益,就是统一于终极道德价值的“审美价值”。如果为了娱乐而娱乐,甚至蜕变为“审丑”,则是因与内在价值的背离而既无工具意义又无目的上的价值。互联网上受众“审丑式”迷恋的笑,是因为现实世界中不能笑、没有可笑或者无法孕育深刻的笑。正因如此,笑过之后迅即转化为“打酱油”这一现实冷漠。从更深层意义上讲,正是因为目的价值的缺失所造成。

2.理想主义话语蜕变为后现代式的“经典话语”

话语是思想和信仰的表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是传统儒家文化语境下的理想主义话语;“身无半文、心忧天下”,是毛泽东时代青年救亡图存的理想主义话语;“跑步进入共产主义”,是“大跃进”时期“癫狂”的理想主义话语。十多年前,有学者统计出改革开放以来“二十年间对大学生产生深刻影响的十句流行语”,如“自费上学,自主择业”“团结起来,振兴中华”“跨世纪”等。①杨晓苏:《二十年间对大学生产生深刻影响的十句流行语》,载《青年研究》1999年第7期。可以看出,这些话语中尚有诸多理想主义成分。

而如今网络世界“诸神共舞”的现状是网络话语堆砌起来的一座座“丰碑”。网络的“网状化”与后现代主旨的“多样化”异质同构。在“虚拟”的掩护下,“在后现代的解构之维中,复制与拼贴已成为恶搞文化的两大后现代性状”②蔡骐:《对网络恶搞文化的反思》,载《国际新闻界》2007年第1期。。“恶搞文化”衍生的是恶搞话语。伴随“贾君鹏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的是“(某某某)你母亲喊你回家吃饭”。“贾君鹏事件”方兴未艾,一位网友陈述跟“贾君鹏帖”的原因:“我们跟的不是帖子,是寂寞。”随即,这句话又被反复引用。“×(主语)×(谓语)的不是×(宾语),是寂寞”语体开始蔓延,诸如:“哥种的不是菜,是寂寞”;“哥跟的不是贴,是寂寞”;“哥打的不是游戏,是寂寞”;“哥吃的不是面,是寂寞”;“哥抽的不是烟,是寂寞”;“国足踢的不是球,是寂寞”……这不仅仅是假想的语词排列组合,而是表达了“经典话语”人人可以言说。

由此可见,话语表面上围绕着“诸神”涌动,实则是围绕着“我”旋转。我是“无名”的网民,但只有我才是真正的“神”。如果说“现代主义的艺术是想成为一个没有宗教社会里的宗教”③杰姆逊:《后现代主义与文化理论》,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175页。,那么后现代式的话语则是想成为没有“经典话语”的网络世界里的经典。在“诸神共舞”的价值取向中,一切新形成的关系尚未固定已经陈旧,一切神圣皆被亵渎,尊崇和敬仰不复存在。

3.价值体系呈现出多元化表征

从理论上来讲,一个社会的共享价值观的集合就是核心价值体系。然而在网络世界里,不同社群、阶层共享着多样的价值观。譬如,“诸神共舞”改写了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的传统价值排列次序,这三个“元素”可以有等多种排列方式。进而言之,“网络关系改变了个人服从集体的纵向次序,甚至改变了人际关系平等原则的横向次序,已经处于变动过程中的价值格局演进成无次序的‘网状格局’。在信息爆炸式扩散、几何式增长的催生下,网络时代的价值观特质鱼龙混杂、价值观矢量四面八方。”①许敏燕等:《论网络时代主流价值观的重建网络时代的青少年和青少年工作研究报告——第六届中国青少年发展论坛暨中国青少年研究会优秀论文集》,2010年。

《人民论坛》2009年底经过调研选出我国未来十年的十大挑战,其中位居第十的是“主流价值观边缘化危机”,这一挑战因为涉及深层精神领域而格外引人瞩目。②参见《人民论坛》2010年3月(上)。然而实事求是地看,网民群体尤其是青少年群体中根本不存在“主流价值观边缘化危机”,因为主流价值观具有相对性:过去主流的价值观现在不一定主流,现在主流也不可能永远主流,在一代人中主流的价值观到了下一代还可能会不断改变。只要一种价值成为社会多数人的看法时,就是主流价值观。所谓“主流价值观边缘化危机”,实则是“主导价值观”的边缘化及“共享价值观”建构的危机。

三、重建马克思主义话语权

网络时代的“诸神共舞”,要求高校德育由“技术”入“政道”,要求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在应用现代科学技术的同时,体现思想性、坚持政治性、富有教育性,也就是要坚持正确的价值导向。正如有学者指出,“价值导向就是引导人们认同和坚持社会主导价值倡导的价值取向。价值导向的精神交往将思想政治教育互动关系与其他互动关系从本质上区别开来。”③骆郁廷、郭莉:《精神交往:思想政治教育互动关系的本质》,载《教学与研究》2014年第1期。

1.做网络世界“平等的首席”

在西方社会,消解“诸神冲突”的方式是所谓“消极自由”,亦即“免于……的自由”(Liberty from…)。现代西方社会具有各种不同的“整全性”(comprehensive)宗教学说、哲学学说和道德学说,这些学说之间“互不相容却又合乎理性”①John Rawls:《政治自由主义(导言)》,万俊人译,译林出版社2002年版,第4页。,理性无法进行有效的整合。因此,在各种“整全性理论”无法“公约”(incommen surability)而个体价值又被置于社会首要地位的情况下,整个权利体系便被迫进行一种“去道德化”,亦即将权利之中的道德框架全部抽空。在这样一种观念的规导下,“主体(一个人或人的群体)被允许或必须被允许不受别人干预地做他有能力做的事、成为他愿意成为的人的那个领域”②Berlin Isaiah:《自由论》,胡传胜译,译林出版社2005年版,第189页。。“消极自由”适合西方社会团体格局:好像是一捆柴,几根成一把,几把成一扎,几扎成捆,条理清楚。针对网络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反差,有学者划分出“两个世界”:公共—政治世界(领域)与消费—娱乐世界(领域)。③陶东风:《去精英化时代的大众娱乐文化》,载《学术月刊》2009年第5期。前者是“他人的”世界,后者是“自我的”世界;前者是“受控”的世界,后者是“自由的”世界。于是,“我的地盘听我的”,“我的世界可以很疯狂”……当下中国社会,是现实世界“差序格局”与虚拟世界“网状格局”的交错——网络虚拟的现实化,现实关系的虚拟化。如果说传统意义上的“把关人”(Gatekeeper)是控制,“网络资讯人”(Heads-up Displays)是“不作为”,是对话语权争夺战的视而不见。为防止“诸神共舞”引发“群魔乱舞”,便有“去做……的自由(Liberty to…)”。当然,价值观引领者不应以“意见领袖”自居,而应做网民中“平等的首席”(First among Equal),此乃以核心价值引领“诸神”的正途。

2.创新马克思主义话语

核心价值体系是和谐文化的根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应营造“诸神共舞”的和谐话语场景。话语不是单纯的语言和文本,而是一种系统化的结构,其中包含有纵向的历史、现实的社会以及制度的特性,表现为以信仰为核心的语句、短语、词汇、概念等。对于网络世界中话语的把握与诠释,不仅是解释、说明,更要站在建构网民命运关联的高度进行定位与引导:“语言不再是与事物的认识相联系的,而是与人的自由相联系的……在我们定义语法的内在法则时,我们就在语言与人的自由命运之间结成了一种深刻的同源关系。”④[法]米歇尔•福柯:《词与物——人文科学考古学》,莫伟民译,上海三联书店2001年版,第379—380页。马克思主义话语在网络时代需要面对的问题是,在解决了基本的温饱问题之后,人们期盼更美好的生活与未来,在可以借助于方便快捷有效的信息手段的条件下,通过话语的双向沟通来实现价值层面的共鸣。

故此,“一起打拼”“打铁要靠自身硬”“人世间的一切幸福都要靠辛勤的劳动来创造”等反映人民心声的话语,应该成为社会主义核心话语重要特色。社会主义核心话语体系,应该以造福人民为主旨,扣动人民的心扉,引起情感上的共鸣;应该以文化艺术节、高雅音乐会和“老戏新唱”“微电影”“公德漫画”等喜闻乐见的方式,增强话语感召力;应该创新议题设置机制,像打造“任仲平品牌”那样建构话语机制——“七八条枪,七上八下,七嘴八舌”。过去那种以“指示”为主要形式载体的自上而下的传达方式,以及与此相配套的以汇报为主要形式载体的自下而上传达方式,应重构为抒发人民心声的新话语。

3.重构青年一代认可的话语

时至当代,社会流行语更趋多元复杂,网民成为话语权主体。由此,一方面,“把关”功能弱化,尊重青年话语权乃是时势所趋;另一方面,网络时代的文化伴随着年轻人的成长而成长,故而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归属于青年亚文化。“亚文化是与身处的阶级语境相联系的,青年亚文化产生于社会结构和文化之间的一个特别紧张点,它们可能反对或抵制主导的价值和文化。”①[美]阿雷恩•鲍尔德温:《文化研究导论》,陶东风译,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第330页。

因此,一方面,应加强社会主义话语体系的核心地位,采取去粗取精等路径,重构当代青年流行话语。在论坛、贴吧等网络空间中,正向传递马克思主义主流文化的同时,通过审核、引导、扩散、断开、屏蔽甚至删除等措施,倡导健康网络用语,大力宣传和弘扬传统文化中蕴含的经典话语。如将“淡定”“信春哥”“信曾哥”等话语,通过适当的途径与方式,以网民所能接受的方式,重构为“淡定做事、热心助人”“信科学”“信真理”等话语;版主应有所担当,一边负责清理“脏”“乱”“差”帖,一边表扬“精”“妙”“绝”帖。另一方面,也要将青年视为世界未来希望之所在,将青年网民视为话语权主体,创新社会主义核心话语表达方式。习近平指出:“青年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接班人、是国家的未来和民族的希望……青年人朝气蓬勃,是全社会最富有活力、最富有创造性的群体。党和人民对广大青年寄予厚望。”②习近平:《在知识分子、劳动模范、青年代表座谈会上的讲话》,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 com/politics/2016-04/30/c_1118776008.htm。对于青年,“我们应当既以理论家的身份,又以宣传员的身份,既以鼓动员的身份,又以组织者的身份‘到居民的一切阶级中去’。”③[俄]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7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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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政务平台努力抢占网络话语制高点,部分官员以微信、公众号、博客等方式积极介入网络话语世界……只有这一切的努力围绕着追求内在价值的终极至善目标时,才能建构网络世界中的共享价值,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供互动平台和深刻根基。

①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中国知识分子精神的历史演变与当代构建”(15BKS092)的阶段性成果。

②李梦云,浙江工商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文化建设与社会发展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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