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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构错位时代的法统与政制
——读唐德刚《袁氏当国》

2016-02-13屈向东

政治法学研究 2016年2期
关键词:帝制共和政治

屈向东



重构错位时代的法统与政制
——读唐德刚《袁氏当国》

屈向东*

在近代的中国政治舞台上,袁世凯一直扮演着一个深具影响力甚至是决定性的角色。终其一生,袁氏的文治武功不可谓少。但由于在清末民初的几次决定性的政治事件,袁氏却全部选择了保守派的立场:戊戌变法中与维新派对立、涉嫌刺杀宋教仁、解散国会、接受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甚至称帝改制,种种劣迹使得史家对其评价完全是负面的,袁氏的历史印象也毫不留情地成为与曹操近似的“白脸”一类。诚然,袁氏本身的性格与知识水平方面的缺陷对于民初时局确有影响,但其所处的时代背景对其在重大历史关头所做出的政治抉择显然更具有说服力。

那是怎样的一个时代啊?曾经凝聚人心不坠的儒家礼教日趋式微,西方的启蒙思想虽已传入中国,但也仅限容闳、王韬、严复、梁启超、谭嗣同等知识精英所知悉,老百姓更多的是过着与帝制时代相差无异的生活,唯有外敌入侵的才是那个时代最为清晰可辨的指标,所以彼时的政治环境及社会现实均异常复杂,面对旧事物已经破灭,新事物尚未建立的“错位时代”,个体及党派的政策主张则不能不说受此影响。故黑白、好坏此种简单的二分法实在无法对袁氏做出公正、客观的评价。而史学大家唐德刚先生所著的《袁氏当国》一书用寥寥数笔为我们揭开了袁世凯这个错位时代的保守派光怪陆离、复杂多变的一生。

一、民初政局

该书主要以民国肇始,中山先生创制,袁氏接任大总统为起点,以较为松散的分期方式分为七章加以论述。首先对民国开国史予以简要交代,特别以民初的政治构建及袁氏的“养敌自重”的政治策略作为核心问题来予以介绍。推翻帝制,初建共和,民初的开国元勋们大都倾向于以美国的政治制度为蓝本来建立共和政府,并以各省都督代表会暂时作为立法机构,其中既有参照美国参议院的运作模式,更有沪汉革命党人对革命主导权的争斗,唐氏在此甚至认为革命党人本有心选举袁世凯来担任总统大位,中山先生回国反而成为黑马。此时的袁世凯,依靠小站练兵形成的北洋系大权独揽,再加之曾遭受摄政王载沣的毒手,他是绝无意再保大清,他的基本策略就是四个字:养敌自重,既不完全剿灭沪汉的革命党人,又要挟大清压制黎(元洪)、黄(兴),在双方都造成一个非袁不能收拾时局的客观形势,再伺机灭清剿黎黄,通吃两家,唯我独尊。但中山先生适时到沪,既纾解了沪汉革命党人之间的内讧,又使革命阵营有了统一的领导,使得袁氏养敌自重的策略基本落空,但其以不流血的“逼宫”迫使宣统退位,却为其在民众中加分不少,这也是袁氏从中山先生手中接掌总统大位而没有遭到革命党人强烈反对的最根本原因。

无量头颅无量血,方购得民初的共和政体。共和,生不易,死却极易。北京城里的一片枪声,却让汪精卫、蔡元培、魏宸组等几位迎袁专使仓皇失措,民国定都北京已成定局。上面已经提到,南京临时政府主要采美国制,而美国制的特点便在于总统权力极大,如果这个位子上坐的是品行极佳、力主革命的中山先生,那共和政体自是四平八稳、稳稳当当,但如果坐的是逊清的中枢大臣,革命党人就得掂量掂量,靠得住吗?近代中国政治的惯常思维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袁世凯是逊清的中枢大臣,姑且不论你的“历史污点”,谁能保证你就不复辟帝制呢?对,要变,要限制总统的权力,也正是在这一思路的指导下,革命党人在权力交接前将民初的政治架构从美国的总统制向法国的内阁制转变,即要建立责任内阁,以内阁限制总统的权力。唐氏认为政治是最现实的东西,既让之又要极力限制,恐怕就有点一厢情愿了。事实也正是如此,缔造民国的共和元勋袁项城岂能迁就做虚君元首?至此一场限制与反限制的权力斗争就这样拉开大幕了。

翻开袁世凯钦定的内阁阁员名单,在陆军、财政、交通、外交等要害部门是清一色的“袁家军”,而宋教仁、蔡元培、陈其美、黄兴等国民党的头面人物,却只能在教育、农林、工商等无关痛痒的部门混个总长当当。其中不能不提内阁总理唐绍仪,此公乃中山先生同乡,曾参加容闳运作的大清幼童留学班,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学习,归国后入总理衙门,在中日甲午战争中结识袁世凯并成为其亲信,后官至奉天巡抚、传部尚书等一品大员。著者认为,此公担任责任内阁的总理的极佳人选,他早年留学美国,具有现代政治家的国际知识和经验,并与袁氏的长期友谊,赢得其高度信任,中山先生对他的这位同乡也极为尊重和友好,这些得天独厚的条件,也仅仅使唐内阁存在了三个月。唐氏认为,究其原因,其中既有中国传统的君主专制思想在作祟,也有袁氏对内阁责任制限制其权力的不满,就连内阁的阁员也只是眼中有袁总统而无唐总理,那唐的这个内阁总理还怎么干啊?

说完了行政机关,我们再看看民初的立法机关。行政机关仿行法国的责任内阁制了,但担负立法职能的国会却继续坚持美国模式,分为上下两院——参议院与众议院。彼时的议员并无选民,正如唐氏所言,当时四海之内,几人懂得民主,几人懂得选举啊。有的尽是徘徊在“错位时代”的半新半旧的官僚政客,从前考科举,现在加入党,成为了当时有志青年的标志,所以中山先生苦口婆心的劝说当时的青年人不要立志做大官,要立志做大事。在唐内阁垮台后,宋教仁则在扎扎实实地搞政党建设,改组同盟会为国民党,并在国会选举中大获全胜。在此之前,宋就口口声声地说要组建清一色的国民党内阁,现在这个政党内阁真的要呼之欲出了,袁氏怎么能不心急火燎啊!宋氏组阁成功,他袁世凯恐怕就真的要 “退居二线”了!

二、二次革命

袁氏熟谙中国封建政治中的“不为我所用即除之”的道理,对宋氏收买不成,即暗藏杀机了。呜呼,宋公欲以共和民主理想行之中国,道之未行,却已身赴黄泉,悲哉!悲哉! 袁氏杀宋,舆论哗然,却开民国执政者暗杀民主竞争对手之先河,廖仲恺如此亡,邓演达亦是如此亡,袁氏不可不谓始作俑者。其时的国民党对宋案也是议论未定,中山先生主张武力回应,黄兴则主张法律解决,最后还是以党魁中山先生的意见为准。唐氏认为,袁党杀宋,固有不对,但国民党以暴制暴,兴兵讨袁,掀起二次革命,则是再错。窃不敢苟同,民主共和不独为理念,落于现实,则为规则,规则之运转,仰赖参与者之遵守,袁氏思想实未脱“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之窠臼,对民主共和秉承实用主义的观点,利弊之间,相机而用,毫无任何原则可言,故中山先生掀起二次革命并无大过。

二次革命后国民党被扫地出门,不仅丧失诸多国会议席,最具地方势力的粤、皖、赣三省督位也尽丧。早期以美、法为师建构民主政体的理想以全盘失败而告终。自此,中国政治在袁氏的主导下开始了一系列的“后退式”改革。

袁氏本是一封建王朝的旧官僚,但其能够在复杂的大清官场屹立而不倒,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就是在于其对政治的“嗅觉”极为敏感,实为一“政治动物”。经过民初数年政党政治的磨砺,在剪除国民党人后,袁氏搞起了新的寡头政治,也是极为得心应手。唐氏在论述此段历史时认为,袁氏想当终身总统,就当时的社会环境而言还是得到很多人的支持。彼时的中国动荡不安,各式各样的小军阀、小政客搅得老百姓不得安生,新的秩序尚未形成,旧的秩序就已经被彻底打破了,中国开始进入了历史上的“错位时代”。重建秩序成为当时包括袁氏等政治精英阶层的共识,但重建何种政治秩序与合法性治理,则就是袁氏与国民党人的分歧所在了。

袁氏认为民初建立的共和政体不符合中国国情,彼时的老百姓所希冀的不是投票选议员,他们最需要的秩序与生存,平心而论,袁氏此番国情认知并无大谬,因此,时人对袁氏期望极高,无不希望其能扭转乾坤,澄清吏治,恢复秩序(此为国民党人二次革命失败的根本所在),但他认为既然共和已经搞不下去了,那就不如恢复帝制的好,所以他就要“开历史的倒车”,要修宪,要做终身大总统,最后还是要做皇帝,这点他却是大大的错了。

水稻绿色高产栽培需要重视苗床建设,科学选择好苗床和苗床土,并做好苗床土培肥工作,构建高标准的育苗床。种子播种之前要做好甄选工作,播种前一周,晒种1-2天,然后使用25%的施保克乳油3000倍液浸种三天,有效预防恶苗病发生。水稻播种过程中,要重视稀播匀播,做到足墒播种,一般情况下,每亩播种量控制在2 kg。播种之后,要做好苗床温度管理、水分管理和肥料管理工作,重点抓好出苗以后的通风降温炼苗,控制好灌溉量,促进秧苗地下根系生长,培育壮苗。

三、共和之死

自此,袁氏开始了自己的一次次的“抓权运动”,首先,就是要“削藩”,由于清末各省的独立,造就了一大批的地方军阀,如东北的张作霖、浙江的朱瑞、山西的阎锡山及镇守东南的张勋等。袁氏通过“二次革命”顺带剪除了国民党人在粤、皖、赣三省的势力,此举也是让其他大小军阀无不战战兢兢,袁氏的中央政府由此才在全国建立了一定的威信。

其次,毁弃《天坛宪草》,在袁氏看来,此部宪法对其权力约束更甚于此前的《临时约法》,但这是国家的根本大法,随意抛弃恐授人以柄,故袁氏自组造法团体,修改一个完全适合个人独裁的新约法来,这就是历史上臭名昭著的《中华民国约法》,并修改了《大总统选举法》,规定终身大总统亦可传子,这就从根本上破坏了民主政体的基本原则。

最后,捕杀国民党,废国会。既然权力斗争都已经是赤裸裸的事了,那也顾不得什么舆论视听了,一个字,杀!袁氏开始对国民党人大肆围剿,北京城里顿时弥漫了一股肃杀之气,武昌起义的“首义三武”中的蒋诩武、张振武竟先后被杀,袁氏还勒令国民党的中央和地方一切机关三日内一律解散,追缴国民党籍议员的议员证书及徽章,并发布解散国会千言书,议员逃亡的逃亡,回家的回家,竟无法凑齐开会的法定人数,中华民国国会关张大吉,共和政体也就名存实亡了。

读史至此,每每扼腕而叹,历史何其相似,历史何以至此!袁氏当国,捕杀国民党,民主共和屡遭践踏,宪法法律徒成具文,这是近代中国政治的最显著表征,也是近代中国的最大不幸。平心而论,在民智未开、外患不断、社会动荡的彼时中国建立高质效的民主共和政体,对包括中山先生、袁氏等政治精英而言都是一桩难事,难的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缺乏民主共和成长的土壤),但国体与国情之间的分歧与调适则需要在坚持民主共和的原则下不断通过发展与改革来解决,但这却是袁氏最不愿意做的,在他看来,既然国情与共和不符,那就干脆回头搞帝制得了,岂不知“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中山先生语),共和已定,天下已容不下第二个秦始皇了。

四、“二十一条”

言归正传,话说袁氏通过上述一系列的“抓权运动”攫取了当时中国的最高统治权,并通过镇压白狼起义,改革官制等措施对内中央集权,但此时的中国外患比内忧更为严重,英国人窥伺西藏,在西姆拉会议提出割让喜马拉雅山南麓九万平方公里的“麦克马洪线”;俄国人觊觎蒙古,并主导策划外蒙古的独立;日本人强占胶东湾,进窥山东。在欧战爆发后,日本人更是认为此时的西方列强无暇东顾,正是推行其大陆政策的好时机,“二十一条”也就这样应运而生了。

“二十一条”在中国近代史的影响不仅仅在于袁政府法统尽失,更重要的是在一战后日本在巴黎和会上以此条约为依据要求中国将山东一切之利权尽归日本,北洋政府无可奈何,意义深远的五四运动由此爆发,并间接影响陈独秀、李大钊、陈望道等一大批先前倾心西方的知识分子的急速“左转”,恰巧十月革命的炮声传至中国,师法布尔什维克成为救亡图存的唯一理论资源,中国共产党就这样在南湖的一叶扁舟上诞生了。

此为后话,身在历史中的人们自难想象历史事件后续的“蝴蝶效应”,但彼时的人们却对日本逐渐吞并中国的狼子野心有着清楚的认知。强敌在前,战则国力悬殊,飞蛾扑火,胜算几希?不战,他袁某人何以对国人,毕竟民国不是爱新觉罗氏大清。唐氏甚至回忆幼时背诵陈布雷先生为蒋介石所撰《告国民书》时的情形,时九一八事变爆发,东三省全面沦陷,华北亦有倾覆之忧,执政者之困局一如此时袁氏,“可战而不战,以亡其国,政府之罪也。不可战而战,以亡其国,亦政府之罪也”。强敌环伺,既不能战,亦不能降,袁氏就只好拖延了——苦撑待变。

“二十一条”交涉一拖就拖了五个月,这下日本人受不了了,如果此时的英美腾出手来处理远东时局,那日本人的大陆政策恐怕真的要大打折扣了。有鉴于此,日本正式向袁氏发出最后通牒,言明日本陆海军早已蓄势待发,签约或力战,公请自便。悲哉,“二十一条”之签订绝非袁氏一人之罪,国力使然也。徒有一腔热血,以小搏大,以弱攻强,可谓不智,但袁为元首,国受此大辱,本应卧薪尝胆,率先垂范,尽奋发有为之事功,但其因循忘耻,负国民之重托,未有寸功,就转过身去制黄袍,做皇帝,那就太不负责任,太无耻了。

五、帝王一梦

袁氏缘何称帝?或许这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但袁氏在决定称帝过程中也是数次反复,拜托各位看官,做皇帝可不是开玩笑,搞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从古到今,成功称帝,一统江山的能有几人?寥寥数人耳!兹事体大,不可不谋而后定。

袁氏之才,在清末政局中就已显露,小站练兵,造就中国第一支现代化的新式军队;联名张之洞废科举,使中国读书人自此走出八股文的泥沼;逼宫迫宣统退位,结束中国千百年来的帝制,他的文治武功不可谓少,但称帝使其晚节不保。一失足成千古恨,袁氏如此,汪精卫亦如此。遥想青年汪精卫刺杀清季摄政王载沣未遂,在狱中写下“慷慨歌燕市,从容做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这是何等的英雄气概!当日,若汪氏头悬菜市口则必为谭嗣同第二,但历史就此拐了一个弯,却成全了第二个秦桧,这真是莫大的反讽。

以袁氏之才,不可能没有估量到称帝所产生的风险,那为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称帝呢?这恐怕还得从他对帝制与共和的认识上谈起。

之前已经多次提到,民初混乱的政局已经使袁氏丧失了信心,即使在1911年,他依然认为“群众普遍保守并且倾向帝制”,事实也的确如此,中国绝大多数老百姓不知共和为何物,甚至一些人认为“总统”就是“皇帝”的新名称,只不过换个名字而言,以杨度、刘师培为首的“筹安六君子”也常说共和体制并未深入人心,共和体制并不符合中国的国情。老百姓的低水平教育,使共和政体中的民主、自由成为空谈,反而成为地方割据势力试图削弱中央权力的一把利器。彼时,大洋彼岸的教训仍历历在目,在墨西哥、秘鲁、阿根廷等拉丁美洲国家独立后,本国的政治精英们纷纷以英美为师,建立本国的民主共和体制,却没成想由于国体与国情的不符,反而使国家陷入长时间的动荡。

由于不甘心自己的领导权式微、又看不出中央集权体制的一些根本性缺失,袁世凯选择了称帝这条道路,在他看来,只有此举方能有助于公共秩序的建立和中央政权的巩固。但说服老百姓接受刚刚废除的帝制绝非易事,杨度、刘师培等帝制派的拥帝言论则因其与袁的特殊关系而饱受诟病,袁氏需要一位在外人看来能够做到“中立”的帝制辩护者,美国著名政治学家、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院长古德诺教授(日后出任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校长)就这样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闯入”了一个错误的社会场域,以其本质无咎的政治观点,促成了中国近代史上最令人痛心的一出帝制闹剧。

对优秀学者的学术思想的点评必须是大胆而又小心翼翼,特别对古德诺教授,这位美国政治学“鼻祖”级人物的批评更是如是。而对这位整日待在象牙塔里搞学问的老先生而言,近代中国的政治实践也为其政治思想提供了难得的“试验场”,但却不知中国有句古话叫“文章不与政事同”,古德诺来华之前,聘请他的前法制局长宋教仁已遭暗杀,二次革命一触即发,错综复杂的中国政治形势,绝非是这位来自美国象牙塔里的老先生所能深入了解的。

面对时局,古德诺认为当时国民党控制的国会抓权太甚,并且党派偏见太深,有损共和体制中的三权分立原则,他认为中国是个大国,乱源甚多,中国的中央行政机关应该强而有力,他曾身体力行为中国制定一部古氏宪法草案,其中主张中国应该采用总统制,且其权力甚大,超越了当时美国总统的权限。在他看来,一个有着多重功能的复杂性的任何制度,如果想繁荣成长,就必须与现实相结合。也正是在这种思想的影响下,老先生写出了日后被帝制派奉为“圣经”的《共和与君主论》,他这篇名著的思想基础是“一个国家所拥有的政府形式应由现实生活的需要来决定”,一如往年,他通篇分析中强调了中国老百姓的物质与政治能力薄弱,将资本主义全球化作为背景,以南美各国的寡头独裁因缺乏稳定继承制度而引发的社会骚乱为例,认为一个国家如果搞共和不成,与其实行没有稳定继承制度的寡头政权,不如干脆实行有稳定继承制度的王权专政为好。古氏在衡量诸多因素下了一个结论:“无疑,君主政体比共和政体更适合中国”,“就中国的历史传统、社会经济条件、与列强的关系看来,中国如果发展君主立宪体制将比发展共和体制易于维持国家的主权独立”。

可以说,帝制运动的理论基础就是建立在一个在世界上居于领导地位的共和国家的优秀学者——古德诺所提供,该文流传甚广,影响也很大。从纯学理而言,此论虽有值得商榷之处,但最饱受批评的是该文发表的时机与场域都不对。袁氏妄图称帝,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唯独这位洋老先生却撰文高呼:帝制优于共和!这不是公开为帝制张目吗?今日,静下心来读读老先生的此文,觉得也颇有几分道理,“一个国家所拥有的政府形式应由现实生活的需要来决定”,这样的学术论点现在看来仍未过时。故学术虽有中立,但其一旦进入特定的政治时空,就有可能被某些心怀鬼胎的政客所扭曲利用,而这对政治和学术都将是一种伤害。

梁启超的一篇“异哉所谓国体问题者”及蔡锷在滇提三千弱旅誓师护国,师徒二人的一文一武就让袁氏的宏图霸业转眼终成空。1916年6月6日,袁世凯病死北京,虚龄58岁,一代枭雄就此谢幕。回首百年辛亥,袁氏功过是非,却是众说纷纭,善与恶,开明与保守,封建与洋务,先进与落后,错位时代塑造的错位角色在袁氏身上得到前所未有的体现,特别在其后期的历次重大历史关头,袁氏均无一例外地选择保守立场,堪称错位时代之最大保守派,此不独为袁氏一人之悲剧,更为错位时代之不幸。

《政治法学研究》

稿 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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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法学研究》编辑部2016年12月

《政治法学研究》

*屈向东,首都经济贸易大学法学院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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