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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带一路”战略与中英合作(七篇)

2016-02-12陈耀

区域经济评论 2016年5期
关键词:一带一带一路英国

陈耀

王学峰

张敏

孙彦红

储殷

姚勤华

[英]迈克尔·敦弗德

【笔谈】

“一带一路”战略与中英合作(七篇)

编者按:中国“一带一路”战略构想的提出,契合世界各国共同发展的需求,为各国深化合作、优势互补、开放发展提供了新的历史机遇。英国在“一带一路”战略中处于极其重要的地位。2015年,习近平总书记在中英工商峰会中强调,中英两国产业结构互补性强,共同倡导开放市场的理念相近,推进自由贸易、扩大双向投资的意愿相同,因此中英在“一带一路”战略框架内开展合作大有可为,潜力巨大。为深入贯彻落实中国“一带一路”战略,充分利用中英合作“黄金时代”的历史机遇,促进深化中英人文交流、产业合作和产能对接,本刊特组织中英两国专家围绕“一带一路”战略下中英合作问题建言献策,以期为推动中英合作提供参考和借鉴。

“一带一路”战略;中英合作;产能合作

“一带一路”战略开启中英深化合作新篇章

陈耀

自中英两国宣布建立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十余年来,两国在贸易、金融、投资、文化、人员往来等领域开展了广泛的合作。中国提出“一带一路”倡议,更加契合了中英两国发展的需求,通过互联互通机制建设、产能投资和经贸合作以及深度人文交流,必将推动两国合作进一步深化,踏上一个新台阶,从而造福两国和世界人民。

一、深刻把握“一带一路”的战略内涵

2013年9月和10月习近平主席在出访哈萨克斯坦和印尼时,提出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倡议(简称“一带一路”),该倡议顺应了时代要求和沿线各国加快发展的愿望,得到广泛的响应和支持。中国“十三五”规划纲要指出:推进“一带一路”建设,要秉持亲诚惠容,坚持共商共建共享原则,开展与有关国家和地区多领域互利共赢的务实合作,打造陆海内外联动、东西双向开放的全面开放新格局。可见,“一带一路”是一个内涵丰富、包容性强的巨大发展平台,其核心是开放,其宗旨是发展,其目的是共赢。从地域空间上,突出“东西双向开放”和“陆海统筹联动”。

所谓“东西双向开放”,是指中国对外开放的空间指向要平衡。“一带一路”尤其陆上丝绸之路经济带贯穿东西、联通南北,但主线是东西两个方向,形成连接亚欧非的大通道,促进亚欧非经济合作和一体化发展。相对而言,中国对亚(包括中亚、西亚、南亚和东南亚)欧非地区的“西向开放”要弱于对美日韩等亚太地区的东向开放,要实现东西开放的相对均衡化。从国内看,过去几十年对外开放主要是依托东部沿海地区通过海上贸易的东向开放,现在要加大西向开放的力度,使西部地区由过去开放的末梢变为开放的前沿,通过开放促开发,推动国内东西部地区经济的协调发展。

“一带一路”既涉及陆上通道又涉及海上通道,陆路通过铁路公路联通中国到中亚、东南亚、西亚到欧洲,形成若干条陆上大通道和大动脉;海上丝绸之路在古代路线基础上不断拓展新航线,由中国东南沿海通过港口及海路到达亚非沿岸并进入欧洲,也就是现在的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近代以来中国开始重视海上贸易和海洋开发,但作为拥有海权的国家,实力与地位很不相称。相比而言,陆权更弱,迄今尚未建立完善有效的同周边国家的互联互通,通过陆上通道与亚欧国家的贸易量远低于海上。“一带一路”将打破长期以来陆权和海权分立及不平衡的格局,推动欧亚大陆与太平洋、印度洋和大西洋连接的陆海一体化,形成陆海统筹的经济循环和地缘空间格局,实现陆海均衡和联动。

二、中英合作的历史性机遇和意义

“一带一路”倡议契合中英双方需求。中国与英国相距遥远,一个在东亚,一个在西欧,但中英关系历史悠久,古丝绸之路两国就有茶叶、瓷器等商品贸易,19世纪上半叶英殖民统治用炮舰打开中国市场。新中国成立至今的半个多世纪,中英两国经历了代办级外交关系、大使级外交关系及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在经济、科技、教育等多个领域的合作都取得很大进展。而“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在新的世界格局背景下,完全契合了两国发展需求,为两国深化合作提供了历史性的机遇。

英国是老牌工业化国家,不仅拥有煤炭和油气资源,而且技术与经验一直处于世界领先水平。中国是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人口众多,国内消费规模大且需求多样化。由于两国的要素资源禀赋不同,发展阶段不同,经济技术水平存在差异,因此两国经贸互补性强,双边合作意愿大。在过去几十年间,这种互补性主要体现在,中国对英国的先进科技教育和管理经验的需要,而英国对中国巨大市场的需要。目前,英国成为中国在欧盟内仅次于德国的第二大贸易伙伴,而中国是英国在欧盟外的第二大贸易伙伴和第二大进口来源国。

自2008年的国际金融危机以来,世界经济复苏缓慢乏力,尤其受欧债危机和难民潮的冲击,英国急需寻找新增长源泉,创造就业,提振国内经济。在出口贸易方面,中国的庞大市场和消费者不断提升的购买力,对英国有很强的吸引力;在投资方面,英国政府计划启动一系列新的基础设施建设项目,迫切希望得到中国的参与。而这种需求恰好在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中获得满足。中国明确要进一步对外开放,不仅要引进来,而且要走出去。中国已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已积累3万亿-4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拥有包括高铁、核电、电网等自主知识产权的世界一流技术装备,特别是中国为“一带一路”建设设立了专门的融资机制,成立了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简称“亚投行”)和丝路基金。这种高度的需求契合使得中英两国合作更加紧密,两国关系进入到“黄金时代”。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英国在发达经济体中第一个表态要加入由中国发起的亚投行,并于2015年3月成为首个申请成为亚投行创始成员国的西方国家;同时英国也第一个支持授予中国市场经济地位,支持欧盟与中国达成双边投资协定的西方国家。英国财政大臣奥斯本访问中国时表示,英国希望成为中国在西方最好的伙伴。受英国对中国投资的开放政策影响,中国企业对投资英国的兴趣日渐增大,尤其在能源、基础设施、创意产业等领域;中国消费者也开始关注并认可来自英国的零售品牌,从皇家御用品牌到快时尚品牌,消费需求不断升级,由此推动英国商品快速进军中国市场。

中英深化合作有利于共同应对全球治理难题。中国“十三五”规划纲要提出,要推动国际经济治理体系改革完善,积极引导全球经济议程,维护和加强多边贸易体制,促进国际经济秩序朝着平等公正、合作共赢的方向发展,共同应对全球性挑战。加强宏观经济政策国际协调,促进全球经济平衡、金融安全、稳定增长。中英深化合作不仅要扩大在核电、高铁、金融等两国间经贸领域,而且要在完善国际货币体系、制定全球贸易规则、应对气候变化和恐怖主义等全球性挑战方面携手,共同推动国际社会更好地解决全球性问题,这应成为未来中英两国合作的战略价值所在。

三、深化中英合作的新思路、新路径

建立深度互信的互联互通长效机制。按照“一带一路”愿景与行动,要围绕“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民心相通”的“五通”要求,健全中英双边合作机制。互联互通是优先领域,中英两国之间除在港口、机场、核电、高铁等基础设施建设加强合作外,需要更加重视的是政府政策和信息网络的互联互通,尤其是为两国企业建立投资信息公共服务平台。中方重点要为英国政府和企业提供相关政策信息(包括“十三五”规划”“中国制造2025”、创新驱动战略等政策,以及中国对外资的法律法规),吸引更多英国企业来华投资兴业,并鼓励中国企业到英国投资,为双边投资创造更好的投资环境和便利条件。同时,英国也要做好欢迎中国企业投资的政策和法律服务,英国法律体系完善但复杂庞大,对企业在劳工、安全、财务上要求严格,这会“吓退”不熟悉英国制度的中国投资者。希望英国相关部门做好投资配套服务工作,以解除中国投资者的担忧。

提升产业技术层次,体现合作高端性。中国正在经历经济结构转型升级,由资源驱动向创新驱动转变,大力发展高技术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英国是世界科技强国,技术发明和产业创新能力强,如可再生能源、低碳经济、环保领域、高端装备等许多技术,而囿于市场在英国很难实现其价值最大化,若运用到中国就能产生较大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但是,英国对华技术贸易出口很“保守”,在欧盟中落在德、法、意和瑞典之后,足见中英两国高技术领域合作潜力很大。同时,英国现代服务业发达,尤其是金融、教育、文化创意等,创意产业占英国经济的贡献率高达7%,同金融服务业平分秋色,是英国经济最活跃的部分。中英两国加强文化创意等现代服务业合作具有良好的基础,也是两国未来经贸合作的新增长点。总之,深化中英合作要在合作的产业层次上提升,重点要在高技术产业、金融和文化创意产业领域的合作取得突破,以充分发挥各自比较优势,实现两国利益的最大化。

创新合作模式,规避共同风险。传统的中国企业在英国投资通常是设立分公司或子公司,但这种投资方式周期长、见效慢,也存在一定的法律、管理和人才风险,现在一般转向了参股和并购英国当地公司,还可以考虑中英双边设立国家级产业合作园区,并作为两国深化合作的示范项目。同时,按照中国“十三五”规划,要加快实施自由贸易区战略,逐步构筑高标准自由贸易区网络,所以深化中英合作必须积极考虑并推动两国商建自由贸易区的谈判。中英推进自由贸易、扩大双向投资的意愿相同,中英达成更紧密自贸和投资协定的可能性较大。中英双边自贸区的建立,既是为了中国应对《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议》(TTIP),同时也为降低英国“脱欧”给中国企业带来的风险。因为英国对于中国企业的吸引力,一定程度上是因为通过英国可以很容易地深入欧盟市场,但英国“脱欧”后这种优势将不复存在。

“一带一路”战略开启中英全面合作新时代

王学峰

竞争与合作始终是国际政治和经济关系的两大主题。在全球化和WTO框架下,大型跨国公司通过构建全球化生产网络实现了对全球生产和市场的垄断和控制,成为全球经济事实上的决策者。然而资本的逐利性决定了它们对资源和基础设施的投机性利用而无意于提高可持续发展能力。因此全球化在增进贸易自由化的同时对国家和地区经济的可持续发展也造成负面影响。近年来不断强化的区域性合作本质上就是为了抵御全球化对本地区的不利影响。但是,不论是欧盟,还是北美自由贸易区,抑或是最近由美国主导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等都是排他性的,而且带有强烈的意识形态歧视。在这样的背景下,中国政府提出的“一带一路”战略构想,联手亚、非、欧国家通过加强政府间的政策协调和合作,以投资基础设施提高互联互通能力为起点,推动人员、科技和文化交流,增强国家间的政治互信、经济融合和文化包容,从而最终实现共同繁荣。这种包容式和共同发展的理念不仅为全球一体化发展提供了新的内涵和注解,也为国家间的双边合作提供了新的范式。

中英两国分别处于“一带一路”战略构想的两端,两国经济虽然处在不同的发展阶段,但都面临着结构转型的压力。作为工业革命的发源地,英国经济在后工业化之后逐渐发展为相对单一的知识经济。这种曾经着力追求的发展模式在2008年的金融危机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因此实现由单一的知识经济向多元化经济结构的转型就成为其经济发展政策的首要目标。而中国则需要在未来10年左右的时间完成由劳动密集型的制造业向知识密集型和技术引领型为主的制造业转型升级,相向的转型需要必将产生相应的合作机会。正是在这样的前提下,英国政府高度评价“一带一路”所蕴含的共同发展理念,并在习近平主席到访时宣布与中国建立更加紧密的“黄金伙伴”关系。在英国脱离欧盟的条件下,秉承“一带一路”的构想和互补性的经济结构转型需要,两国之间在发展创新,人文、教育、科研,以及基础设施投融资等方面有着广阔的合作空间。

发展创新既需要技术创新,也需要管理创新。首先,从技术创新的角度来看,英国是全球知识经济的主要引领者之一,创新和知识经济对其经济增长的贡献超过了70%。而劳动密集型产业在中国经济中仍然占据着主导地位。这是两国开展技术创新合作的有利条件。其次,知识经济的特征决定了由于经济增长更多地依赖于少数的高技能劳动力群体而导致工业社会时期所形成的中产阶级占绝大多数的“橄榄形”社会结构向两极分化、低收入群体占绝大多数的社会结构转化。同时,作为市场经济最早的践行者,由于市场的主导而导致的区域发展差异长期存在,并且随着知识经济的结构性增长而进一步扩大。另外,欧盟的扩大化和邦国化使得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较低成员国的劳动力大量涌入英国,进一步冲击了劳动密集型的劳动力市场,造成本土人口的失业率上升和社会福利下降。日渐庞大的欧盟官僚和法规体系以及逐年上涨的预算负担也使得英国政府的市场干预和区域再平衡政策无力实施。在最近举行的“脱欧公投”中导致英国退出欧盟的根本原因就是区域发展差异和社会两极分化。然而过去半个多世纪以来多种干预政策的失败表明,要缩小区域发展差异和解决社会两极分化问题,必须进行社会管理的创新。

与英国相比,中国从总体上看仍处于工业化的发展阶段,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所实施的非均衡区域发展政策使得区域发展差异出现了自我强化的趋势。虽然21世纪以来国家层面的区域再平衡干预政策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大区域层面的β趋同,但是省域范围内的区域发展差异却在逐渐扩大。与此同时,由于作为制造业主要劳动力的农民工群体长期不能够公平地分享经济发展的成果,从而未能形成作为社会主流的中产阶级,而是成为游离在城市社会之外的庞大低收入阶层。社会的两极分化正在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而出现。过去10多年来干预政策实施的差强人意客观上要求中国社会进行管理创新。由此可以看出,中英两国虽然有着不同的发展轨迹,而且处在不同的发展阶段,但是却面临着同样的社会问题。两国之间开展创新合作将会有利于相互借鉴,取长补短,实现发展双赢。

人类社会的发展问题虽然一度被狭义地理解为经济问题,但实际上是文化和社会问题。作为曾经的世界头号经济大国,在长达几千年的农业文明时期,中国的文化和社会发展理念不仅对亚洲的发展做出过巨大的贡献,同时也通过丝绸之路传播到欧洲的大部分地区和非洲地区。通过工业革命英国把人类社会带入了工业文明。技术创新在更好满足人类需要的同时也刺激着人类对物质需求的无限膨胀。发展的本意被经济增长指标所取代,然而由于社会管理创新未能与技术创新同步,因此造成了经济增长与区域差异和社会两极分化的同步增长,并且在“发展型破坏”悖论的影响下出现了以破坏生态和环境为代价片面追求经济增长的现象。回顾两个多世纪以来英国的发展历程,不难看出这是一个不断出错和纠错的过程,不存在所谓的社会发展规律。对于后发展国家和地区来说,全面而深入地研究英国一路走来所出现问题及其政策应对措施失效的原因将会有助于避免同样错误的发生。

经过将近40年的快速发展,从经济总量和平均水平来看,中国已经基本上实现了小康社会。然而英国发展过程中所出现的区域发展差异、社会两极分化和生态环境不可持续等问题也相继成为困扰英国进一步发展的问题。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英国为解决上述问题做了大量的研究,并采取了一系列的政策措施。尽管这些政策实施的结果都不如预期,但却可以作为后发展国家和地区面对同样问题时的活教材。近年来,中英双方在教育和科研方面的合作力度不断加大,每年赴英留学的中国学生人数超过了3万人,未来五年双方用于合作的科研基金也将会超过20亿元人民币。但是从留学生所选择的专业和合作基金所设定的支持项目来看,几乎全部集中在自然科学和技术创新层面,对人文和社会管理创新方面的关注和投入明显不足。在英国退出欧盟之后,其政策取向将会更加全球化,尤其会更多地关注与新兴市场国家的关系。按照其一贯做法,这就意味着相应科研投入的增加。同时,由于退出欧盟后原成员国学生和公民所享有的国民待遇将会受到限制,其教育和科研资源也将会更多地向全球其他地区开放。面对这样的契机,双方应通过政策引导和科研基金以及政府奖学金的设定增加对人文和社会管理创新方面的人员交流、教育和科研合作的支持。

20世纪70年代中期以来,由于后工业化所导致的中产阶级萎缩迫使英国政府不得不将更多的公共财政开支用于社会保障和救助,从而挤占了对经济和社会基础设施的投入。为了缓解基础设施短缺的压力,撒切尔夫人领导的保守党政府在推行国有企业和住房私有化的同时,引入了基础设施特许经营(铁路、公交车、电信、给排水和能源),公共民间合伙制投资,以及政府购买服务等形式鼓励民间资本参与基础设施的投资。这些政策措施在初期阶段曾经一度受到民间资本的青睐,但是随着全球资本市场的流动性加快和全球化,这种相对固化而且低回报的投融资方式逐渐失去了对民间资本的吸引力。一方面民间资本在参与基础设施投资时所要求的偿还期大大缩短,另一方面在获得特许经营和提供服务时所要求的回报不断提高,从而导致政府融资成本的不断上升。面对大量建设于20世纪50—80年代的基础设施老化和更新的需要,发展新的基础设施投融资模式已经成为政府所面临的迫在眉睫的问题。因此,英国政府不顾美国的反对率先宣布加入由中国政府主导发起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亚投行)的行为与其说是对中国的支持,不如说是为了自身的迫切需要。

根据保守党卡梅伦政府2014年提出的区域再平衡发展计划,即“北方发展动力计划(Northern Powerhouse)”,以伦敦为中心的南部地区和英格兰北部地区发展差异长期存在并不断扩大的重要原因是北部地区缺乏一个可以和伦敦相抗衡的经济功能区。因此,应当通过提高北部地区各个城镇之间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实现北部城镇群作为一个整体的经济实力。这一计划的核心是投资基础设施建设,其中最主要的是连接曼彻斯特、利物浦、利兹、谢菲尔德、约克、赫尔和纽卡斯尔的北方城际高速铁路网络(HS3)。依靠英国现有和可预见未来的财政能力,进行这样的基础设施投资几乎是不可能的。在尝试了其他各种基础设施投融资模式的失败之后,“一带一路”合作基金和亚投行就成了英国政府的首选。这也就是2015年习近平主席到访时英国特意安排访问曼彻斯特的幕后原因。这一项目计划的实施也将为中国高铁提供进入英国市场的机会。

综上所述,“一带一路”的战略构想将为中英两国在发展创新、人文、教育、科研以及基础设施投融资等领域提供广泛的合作空间。但是,由于所处的发展阶段和历史文化以及社会形态的不同,采用同样的政策措施应对同样的问题可能会导致不同的结果。因此,双方的合作应当首先从人文交流以及教育和科研合作入手,加强双方在管理创新方面的合作,全面而系统地理解各自管理创新和政策措施产生的特定条件和背景,相互借鉴创新理念,共享失败的教训和成功的经验,从而提高可持续和健康发展的能力。

(责任编辑:平萍)

中英创新伙伴关系的特点与建议

张敏

当今世界,创新驱动战略已经上升为国家战略,成为世界各国提升经济竞争力、开展科技较量和扩大全球影响力的重要手段。为适应新形势,近年来我国开创了“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新局面。在国际上积极拓展创新合作关系,2014年先后与欧盟、德国签署了“创新合作伙伴关系”,加强国际创新合作成为拓展和提升我国与其他国家双边关系的一项重要战略。鉴于英国在全球地缘政治和创新发展版图中扮演着特殊而重要的角色,中英创新合作具有全球战略价值,2015年10月习近平访英开创了中英关系的“黄金时代”,两国在《中英关于构建面向21世纪全球全面战略伙伴关系》联合宣言中,明确提出中英将建立创新合作伙伴关系,凸显了创新合作在未来双边关系中的战略地位。

正当中英两国努力构建创新伙伴关系之际,国内与国际形势发生了较大的变化。中国积极推进“一带一路”倡议,开始收获早期成果,期待在“一带一路”框架下,与英国在创新领域开展务实合作。最近英国的“脱欧公投”结果,预示着英国终将脱离欧盟独立发展,严重阻碍了欧盟一体化发展进程。从实际情况看,英国真正实现脱欧,必须经过较长时期的谈判。因而在短期内,英国“脱欧公投”事件并不会改变中英关系“黄金时代”的基本特质,双方在创新研发领域的合作仍将沿着既定的轨道和计划,有序推进。就长期而言,脱欧后的英国必将成为多极世界中的重要一极,拓展中英创新伙伴关系,其战略意义不可小觑。

一、英国特殊的创新优势

从地缘战略角度看,英国具有特殊的创新优势。英国在世界地缘版图上通过跨大西洋伙伴关系,与美国发展特殊关系。英国与欧洲大陆隔海相望,1973年加入欧共体,却迟迟不愿加入欧元区,在与欧盟融合的过程中,竭力维护英国国家主权利益,这一特殊性表明了英国在世界上发挥着独特的影响力。在2016年6月成功举行“脱欧公投”,成为游离欧洲一体化发展的最大离心力,直接导致1957年欧共体诞生以来欧洲的区域一体化发展进程出现大逆转。一旦脱欧,中英双边关系重要性将会凸显,英国在世界的独特影响力仍会长期保持或将稳步提升。

英国在国际创新领域中占据主导优势地位,加强与英方合作,是我国加快产业升级、经济结构调整、研发核心技术、提升科技竞争力所必不可少的。英国创新能力居于世界前列,在先进制造、卫星应用、细胞疗法、近海可再生能源、未来城市、交通系统和联通数字经济方面掌握世界领先和核心技术,创新产值在G8国家创下第一。

英国的创新领域研究成果极具应用价值,这为中英双方夯实和提升全面战略性伙伴关系找到了发展新支点和新空间,未来在核能、生物医学、航空领域等加强合作,有助于提升中国全球战略地位。

英国在科学探索领域的创新研究成果居于世界最前沿,中英两国可共同探索人类未知世界,为全人类可持续发展和科技进步做出贡献,不断塑造和丰满中国作为负责任大国的国际形象,抢占全人类发展这一道德制高点。

让创新合作成为中英双边关系发展的优先领域和一大亮点,为今后进一步拓展与英在政治、外交、经济、教育、文化等各领域的深入合作夯实基础,为中英两国构建“创新型大国关系”创造有利环境和发展条件。

二、“黄金时代”下中英创新关系新特点

习近平主席访英为中英创新合作注入了新动力,为双方科技创新发展开辟了新空间。

第一,两国政府主导下的创新机制日益多元化和机制化。创新合作上升为中英双边关系发展中的重要关切之一,两国政府主导下的创新合作机制正在发挥重大作用。自1978年两国间签订科技合作协定以来,中英科技创新合作已走过近40年的历程。双方持续拓展合作机制,形成了多层次、高水平的科技创新平台。自1998年以来还定期举办中英科技合作联委会,推动两国科技创新合作迈上新台阶。2013年12月,时任英国首相卡梅伦访华期间,与李克强总理共同宣布成立中英联合科学创新基金。2015年9月刘延东副总理访英期间,双方签署了关于启动中英联合科学创新基金——“研究与创新桥”计划的谅解备忘录,着重推进中英两国的大学、科研机构和企业开展产学研创新合作。建立中英创新伙伴关系作为习近平访英的重大成果之一,为此双方将提供3.5亿英镑搭建创新资金平台,为“一带一路”战略下中英务实创新合作提供新的机会窗口。

第二,重视基础理论与应用科学的创新研发活动,开展重大科研活动的联合攻关行动。在中英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框架下,中英两国科技合作朝着平等、互利互惠的方向平稳发展。中英开展了一系列重大科技合作计划和项目,如中英创新计划、中英科学桥计划、“中国明天”计划以及复旦-丁铎尔全球环境变化研究中心、中科院-约翰·英纳斯联合中心、“20∶20”小麦研究项目和中英卫生支持项目等,提升了中英两国的创新研发能力。

特别是在中英联合研究创新基金下(简称牛顿基金),双方在重点战略领域开展一系列跨领域、全链条、高层次的科学创新合作,这些重点领域涵盖能源和环境、农业、食品和水安全、城镇化、先进制造以及卫生健康等。牛顿基金在进一步强化基础科学合作和人员交流的同时,更加重视科技创新在推动两国经济社会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在第三次中英人文交流机制会议期间,2015年9月19日,刘延东副总理在牛津哈维尔科学创新中心参加了“中英科技创新座谈会”,高度评价了中英创新合作:“中英双方成立的5年2亿英镑的牛顿基金,是两国创新合作的大手笔”,她要求发挥好牛顿基金的杠杆效应,在重点领域开展高水平合作,期待更多创新成果问世。

第三,高等教育机构在创新技术转移中扮演着重要角色,积极借鉴英国创新研发经验,尝试着建立联合技术转移中心。英国的技术创新中心(Catapult)世界独创,实现了产学研之间的无缝对接和有效运转。在中英创新伙伴关系下,中国应借助英国这一创新优势,与英国在卫星应用、分层细胞诊疗、近海可再生能源等领域建立多个中英创新技术研发中心和联合实验室,以共同融资方式,联合开展核心技术研发和共同开拓创新国际市场。就实际进展看,中英之间正在积极开展技术转移合作,在这方面双方的高等教育机构扮演着重要角色。英国大学对与中国开展科技合作兴趣浓厚,以人员培养和技术交流等方式推动中英间技术转移。例如,牛津大学技术转移公司有序推进对华技术转移工作,目前已在常州等地设立4个合资公司;布拉德福德大学与四川大学共同成立了“中英先进材料研究中心”;伯明翰大学近年来已成功举办了多次中英智能电网研讨会;兰卡斯特大学与广东省启动了双边科技创新合作“催化剂”计划。

第四,创新伙伴关系中产学研之间的合作方兴未艾,日趋活跃。在中英官方科技合作保持良好势头下,两国非官方科技交流和合作也呈活跃态势,双方科研机构、大学或企业建立了长期的科技合作或定期交流关系。“一带一路”战略鼓励中国企业走出去,中方企业除直接并购创新实力较强的研发型公司外,还与英国的大学和科研院所合作,共同设立研发中心,利用先进的国际科技资源进行产业研发和人才培养。这种新型的产学研结合方式在中英科技合作中的作用持续上升。例如,中航工业集团与帝国理工学院、诺丁汉大学联合建立了研发中心;重庆海扶和牛津大学医院在超声肿瘤治疗设备方面开展研发合作;中化集团和利兹大学开展创新合作研究;华为与萨里大学合作开展5G技术开发;陕西摩美得制药有限公司与牛津大学合作开展中药复方疗效验证研究,等等。目前这些产学研合作还在初级阶段,未来产学研成果将有力提升两国的国际研发水平,为中国向创新型大国方向迈进夯实基础。

第五,2016年中英政府间科技合作招标项目的重点主要在以下几大领域,体现了当前中英两国共同的创新研发关切和英国在这些领域的创新优势。首先,农业技术和粮食。合作主要在于应对农业可持续集约化发展所面临的挑战。其次,能源。旨在发展更清洁、更实惠、更安全的综合性能源系统,如完善能源供求平衡的技术以及能源系统本地化等;研发并整合平价的、有长期发展前景的可再生能源设备和技术,如建筑用太阳能光伏等。再次,医疗保健。旨在支持研究开发创新的、安全的、高效的、平价的医疗技术,用以应对医疗保健方面的挑战,并为资源匮乏人群和老龄人群提高生活质量;开发平价医疗技术和医疗设备,涉及预防、诊断、检查、治疗和康复等环节。最后,城镇化。合作主要在于针对规划、管理和提供可持续的城市基础设施,以及改善城市土地利用和再开发,综合型城市规划、建设智能、高效的交通基础设施,例如,自动化道路运输、环保汽车、互联环境中的自动驾驶,为构建物联网开发ICT方案,等等。

三、着力深化中英创新伙伴关系

让创新伙伴关系结出丰硕果实,成为中英双边关系中的合作典范,未来中英两国在创新机制、研发活动和创新成果转化方面还应进行更多的协调、相互借鉴和共同探讨,应努力在以下几大方面进行有益尝试和大胆探索。

中英创新应大力重视重大基础理论问题的合作研究和联合攻关。在务实创新方面,应注重技术转移的成效及创新成果的产业化,培养中国民企的创新理念和创新思维,建立产学研利益共同体,在真正意义上提升创新研发水平。中英两国在研发体系上存在较大的差异性,英国研发体系以政府宏观调整、市场力量主导为特征,中国则以政府主导为主。为此,应充分认识中英两国研发创新治理体系上的重大差异性,注重相互借鉴,努力发现、克服和解决创新制度中现存的各种弊端,避免创新制度设计中的缺陷影响研发工作者的创新积极性。倡议设立“创新型大国发展与合作论坛”,确立中英两国双主导机制,定期探讨和建立全球创新发展新规则和新体系,加强中英两国在重大国际创新问题上的合作,形成中英创新核心领域的国际话语权,尽快改变中国过去因模仿、甚至抄袭国际创新技术的不利局面。

(责任编辑:平萍)

“一带一路”框架下中英产业合作

孙彦红

自2015年3月国家发改委、外交部、商务部联合发布《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以来,“一带一路”倡议逐步由战略构想过渡到推进落实阶段,也越来越多地引起外部世界的关注与重视。值得注意的是,作为“一带一路”的终点,西欧国家对该倡议的态度在过去一年多时间里发生了较大转变,由起初的冷淡,到慢慢开始接受,如今已发展到试图了解乃至积极参与的新阶段。在西欧各国中,尤以英国对于参与“一带一路”建设最为积极。当前中英关系正处于全面开花的“黄金时代”,双方在“一带一路”框架下已开展了一系列重要合作。从经济上看,中英两国产业结构互补性较强,而共建“一带一路”又为双方开展产业合作创造了难得的新契机,未来双方进一步加强产业合作的潜力巨大。

一、英国高度重视“一带一路”框架下中英产业合作的新机遇

从经济理念上看,英国不仅是西欧自由主义经济思想的发源地,也是当今世界最崇尚经济自由主义的大国之一。正是基于长期的自由主义传统,对于其他国家提出的开放型发展战略,英国往往持接纳态度,且特别擅于发现其中蕴藏的商机。因此,在西欧其他主要国家还因抱有疑虑而对“一带一路”倡议反应冷淡或持观望态度时,英国即开始与中方积极接触,并率先加入服务于“一带一路”建设的最重要的金融机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亚投行,AIIB)。这一“敢为人先”的行动表明,英国将“一带一路”倡议视为其加强国际经济合作的重大机遇,并且希望在“一带一路”建设中扮演关键参与者的角色。

值得注意的是,对于“一带一路”倡议,英国不仅高度重视,有明确的合作意愿与先期行动,还较早地对该倡议做出全面分析与解读,积极思考如何通过加强产业合作参与该倡议的落实。2015年9月,英中贸易协会(CBBC)与英国外交部共同发布了题为《一带一路:中国及境外地区的新机遇》(One Belt One Road:New Opportunities in China and Beyond)的研究报告,全面讨论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该报告明确指出,“一带一路”倡议尽管还有待进一步细化,但是必将在中国国内及沿线国家创造出巨大商机,也将为英中两国企业发挥各自优势强化双边合作以及在第三国开展合作创造机遇。该报告还专门分析了英国企业参与“一带一路”的突出优势及可能的合作形式:第一,中英两国企业在国际基础设施建设项目上的优势存在明显互补性,合作潜力大;第二,英国企业在PPP(即政府与社会资本合作模式)运作、国际项目管理、国际融资、大型基建项目规划与设计以及节能环保等方面都可为“一带一路”提供高水平的专业支持;第三,除与众多英联邦国家企业联系密切外,英国企业还与中东和非洲国家企业保持着稳定的合作关系,这也是其参加“一带一路”建设的独特优势。

此外,通过参与“一带一路”建设助力国内经济发展也是英国的重要考虑。为促进北部地区经济发展,缩小南北经济差距,英国于2014年提出“北部经济发展动力”计划。该计划的主要内容是升级与整合英格兰北部曼彻斯特、利物浦、纽卡斯尔等地的铁路网线,使英国南北方之间以及北方各地之间的交通更加快速便捷。考虑到“一带一路”的核心内容之一即是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同时近年来中国企业在建设国内公路、铁路、机场和发电设施等现代化基础设施方面已积累了丰富经验,又拥有丝路基金和亚投行等新设金融机构的资金支持,英国也希望将其“北部经济发展动力”计划与“一带一路”对接,借中国之力促进自身国内经济结构升级。

二、“一带一路”正在成为中英产业合作的新平台

早在“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之前,中英经贸关系已颇为紧密。多年来,英国一直是中国在欧盟内第二大贸易伙伴,中国是英国在欧盟外的第二大贸易伙伴。近几年,随着中英关系全面升温,双边经贸关系发展明显加速,而中国对英国投资迅猛增加尤其引人注目。据英国外交部统计,2011年—2015年,中国对英国投资年均增长率达到85%,英国已连续多年保持中国在欧洲最大投资目的国的地位。

根据2016年5月英中贸易协会与清华大学联合发布的《中英共建“一带一路”案例报告》所做的总结,目前中英两国在“一带一路”框架下开展的产业合作大致可分为三种模式。第一种合作模式是中英两国在第三国市场合作开发项目,主要集中在基础设施、能源、物流等领域。一个典型的例子是2014年中英合作为孟加拉国建一个发电厂提供债务贷款、设计、咨询、工程和建筑服务。该项目由汇丰银行协同中国工商银行和中国进出口银行提供总额约2.57亿美元的贷款,中国出口信用保险公司为出口信贷机构,由广东火电工程总公司与中国能源工程集团广东省电力设计研究院承包设计、采购与施工在内的全部工程。由于汇丰银行具有丰富的国际经营经验,熟悉孟加拉国的相关法律制度及项目融资的审核程序,在帮助借款人及时获得审批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从而确保了该项目顺利实施。

第二种合作模式是中国企业将英国作为平台为第三国市场项目提供服务。中国金融机构与伦敦金属交易所的合作可谓是这方面的典型代表。2015年10月,伦敦金属交易所与中英两国多家金融机构(包括中国工商银行、中国建设银行、中国银行、中国农业银行、渣打银行等)签署合作协议。基于该协议,伦敦金属交易所将为中方企业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开展项目提供大宗商品交易结算服务,其他合作金融机构将利用自身在风险管理和融资方面的专业优势,为中方参与者进入全球大宗商品市场拓宽道路。考虑到伦敦金属交易所是全球贱金属定价的领军场所,这一合作无疑将为“一带一路”倡议落实提供重要支持。

第三种合作模式是由英国企业提供专业服务,帮助中国企业进入不熟悉且风险较高的第三国市场开展业务。典型的例子包括,2014—2015年,英国石油和天然气公司(BP)为中石油在伊拉克的项目和中海油在印度尼西亚的项目提供咨询服务;2015年,英国年利达律师事务所(Linklaters)为中国国家开发银行等几家银行为巴基斯坦的煤电一体化项目融资提供法律服务;目前,毕马威(KPMG)正在为在尼日利亚寻求融资项目的中资银行提供咨询服务。

综上所述,近两年中英两国在“一带一路”框架下开展的产业合作颇具开创性,在合作领域上更加着眼于未来,同时在第三方市场的产业合作越来越多且富于战略性。可以说,借助于“一带一路”这个新平台,中英产业合作正在进入“量”与“质”全面提升的新阶段。

三、“一带一路”框架下中英产业合作前景展望

近期,英国公投脱欧及其后续效应引起国际社会广泛关注。目前看来,英国脱欧的确会对欧洲经济乃至欧洲一体化产生较大冲击,但是对中英经贸关系与中英产业合作的负面影响有限。首先,短期内英国不会启动与欧盟之间的正式脱欧谈判,达成脱欧协议更需数年时间,而且公投之后英国很可能会加大对欧盟外第三国的市场开放度,因此中英经贸关系整体上不会受到太大影响。其次,虽然当前中英产业合作发展迅速,但是中国企业在英国的利益“存量”并不大,因而具有较大的灵活调整余地。以英国最具优势的金融服务业为例,目前中国主要银行在伦敦开展的金融业务均较为初步,主要以批发类业务为主(包括公司存款、双边贷款、贸易融资、国际结算等),在相当长时期内中资金融机构并没有如国际大投行那样坐镇伦敦深入欧盟国家开展业务的需求。鉴于此,未来若双方继续深挖合作潜力,互利共赢的空间仍很广阔。

“一带一路”是我国在经济步入“新常态”阶段提出的新的对外开放战略,因此,如何借助这一对外开放的新平台促进国内经济转型升级,也是中国政府与产业界应着重思考的问题。从这个意义上说,对于继续推进中英产业合作,中国需要具备前瞻性与战略性眼光,应致力于同时推进“一带一路”建设与国内经济发展战略落实,使提升对外开放水平与优化国内经济结构齐头并进。笔者认为,考虑到当前两国产业结构的特点,加强中国制造业与英国高端服务业合作,加强中英绿色经济合作,有望成为未来若干年加强中英产业合作的重点。

首先,加强中国制造业与英国高端服务业合作,对“中国制造2025”战略的切实推进具有重要意义。中国于2015年5月正式出台“中国制造2025”战略规划,突出了制造业在国民经济发展中的核心地位,同时明确了中国制造业“由大而强”的发展路径。就进一步细化与落实该规划而言,虽然大力提升自主创新能力是关键所在,但是鉴于当前中国制造业整体在技术、设计能力、产品质量、节能环保、品牌建设等诸多高附加值环节与国际领先水平仍存在不小差距,与包括英国在内的发达国家广泛开展国际合作仍必不可少。考虑到当前及未来一段时间英国的产业优势仍将集中金融、总部经济、工业与工程设计、高端物流等一系列高端服务业,未来应深挖中国制造业与英国高端服务业的合作潜力,着力打造“中国制造+英国服务”模式。这一模式既可助力“中国制造”开辟国内外市场,也可为中国企业快速提高服务水平创造学习机会,为逐步过渡到“中国制造+中国服务”模式做准备。

其次,加强中英在绿色经济领域合作,对于我国在新形势下培育“新经济”形态具有现实意义。近两年,随着中国经济由高速增长步入中高速增长的“新常态”,尽快优化经济结构成为政府与产业界共同面临的艰巨任务。经过一段时期的摸索,发展以“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加快成长”为特征、涵盖绿色能源环保与互联网等重要领域的“新经济”逐步成为各方共识。具体到绿色能源与节能环保领域,包括英国在内的西欧国家大多为先行者,累积了突出的技术优势与丰富的制度经验,是我国加强对外合作的重点区域。2011年,英国发布了“向绿色经济转型”计划,提出至2020年温室气体排放在1990年的基础上减少34%,同时将可再生能源比重提升至15%。此外,得益于既有技术优势、严格的能效标准以及一系列制度激励措施,过去五年英国在提高能效方面进步迅速,2014年已跃升为欧盟五大国中能效表现最优的国家。鉴于此,加强中英在节能环保与可再生能源领域的合作对于中国经济尽快步入绿色化发展轨道无疑会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

总之,未来几年英国与欧盟关系存在较大变数,稳定的对华合作有助于减少其经济发展中的不确定性,而加强与英国合作对于促进中国对外开放与国内经济转型升级亦具有重要意义。换言之,进一步加强中英产业合作符合两国的国家利益,中英关系的良好发展势头并不会因英国脱欧而发生逆转。展望未来,中英产业合作有望继续为共建“一带一路”做出示范性贡献,而“一带一路”倡议的逐步落实也定会为中英产业合作注入更多新的动力。

(责任编辑:平萍)

略论英国脱欧对“一带一路”战略倡议的影响

储殷

2016年英国的“脱欧”,对于欧洲乃至世界局势都是一件具有重大影响的事件。这一事件不可避免地会对中英关系、中欧关系以及连接欧亚的“一带一路”产生意义深远的影响。尽管英国是否最终脱欧还难以定论,但是在未来的几年中,欧洲一体化以及英国的内政外交的确正在面临空前的不确定性,这些不确定性同样为“一带一路”的推进带来了一些不确定因素,而对于这样一些的不确定性,中国有必要做出更多针对性的预案。

一、英国脱欧对中英关系的影响

英国的脱欧使得英国政坛也因此开始了新的洗牌,从目前英国政坛的态势来看,“脱欧”对英国以及中英关系产生了如下影响。

第一,英国社会进一步撕裂,其阶层分化、区域分化日益明显。中间大、两头小的传统政治正在向两极分化转化。尽管有观点认为,此次脱欧公投是不理智的,但是总的来说公投的结果仍然反映了英国的基本民意。这也是以卡梅伦为代表的留欧派,反复强调愿赌服输的根本原因。“脱欧”的成功,反映出英国政坛长期以来中产阶层与富裕阶层、大城市居民占据绝对优势地位时代的终结,底层民众、中小城镇居民的愤怒已经对英国政治产生了重大影响。一方面,主张脱欧的主要阶层,往往是深受欧洲一体化、资本全球化负面影响的处于社会经济生活中下位置的蓝领阶层、工人阶层,这部分人群通常在政治生活当中处于被动的、沉默的状态,但此次公投的结果表明,社会中下阶层由于生活日益困窘以及社交媒体的日益发达,而重新在政治生活当中以抗议的姿态发声。这也意味着在未来一段时间的英国政治生活当中,底层民众的声音将变得更加重要。另一方面,“脱欧”公投也显示出,英国不同地区之间深刻的分化。

第二,英国社会的两极分化很可能将带来英国保护主义的抬头与排外主义的兴起。从此次公投以及英国新首相特蕾莎的就职演说来看,注重社会中下阶层的福利已经成为未来英国政局的主要倾向。就业机会向本国人民倾斜、排斥外国移民以及贸易中的保护主义,很有可能成为本届特蕾莎政府的倾向。

第三,英国政局的变化将对中英关系产生更多的不确定性影响。尽管有观点认为,中国在英国的布局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加强中欧联系、对欧洲施加更积极影响的目的,因此英国的脱欧会导致中国对英国的依赖程度下降,从而影响中英关系的发展。但是这样的观点显然忽视了两个方面的重要因素,那就是一方面英国脱欧仍然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且即便脱欧,英国与欧洲的经贸联系也很难出现大规模的倒退,而更可能保持某种藕断丝连的状态。因此英国的脱欧并不会让中国在英国的投资丧失其整合中欧关系的战略价值。另一方面,英国本身对世界经济的影响,尤其是对于其前殖民地地区的影响力,不会因为其脱欧而受到严重影响。也正因为这两方面的原因,英国的脱欧不会导致中英关系出现明显的倒退,但是同样必须指出的是,英国脱欧对于英国国内政治的影响,却可能对中英关系产生更多的不确定影响。

二、英国脱欧对中欧关系与“一带一路”倡议的影响

有观点认为,英国的脱欧会严重削弱英国与欧盟与中国单独谈判时的议价能力,因此未来中国在推进“一带一路”倡议时,可能会受到英国与欧盟更加热烈的欢迎。然而这种看法固然有其合理的一面,却可能忽略了英国脱欧在短时期内对世界经济带来的震荡以及对欧盟内部权力结构带来的深层次影响,而这两者对于“一带一路”倡议也将带来巨大的影响。

一方面,英国“脱欧”将带来全球金融市场的震荡,并直接冲击香港股市。虽然中国与英国的贸易长期而言不会受到严重影响,但短期内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却很可能出现一定的收缩,人民币贬值的压力会进一步加大。根据2016年7月14日央行公布的货币当局资产负债表显示,6月末中国人民币外汇占款为23.63万亿元,环比下滑977.27亿元,已连续第8个月下滑,降幅有所扩大。央行调查统计司司长盛松成认为,央行外汇占款减少主要与英国“脱欧”导致的金融市场波动有关。“脱欧”刺激金融市场上的避险情绪,美元、瑞士法郎、日元很可能将成为重要避险货币,这将进一步刺激资本外流,并增加人民币贬值的压力。

伦敦作为全球金融中心,是中国在欧洲推动人民币国际化的最重要的支点。2013年以来,工行、中行等中资机构先后在伦敦发行了人民币债券。2015年10月,中国人民银行在伦敦成功发行50亿元央行票据。2016年5月,中国财政部也选择伦敦首次在香港以外地区发行了离岸人民币国债。根据最新的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数据,英国今年4月超越新加坡成为仅次于中国香港的第二大人民币离岸结算中心,市场份额达到6.3%。英国的“脱欧”将对目前为止人民币国际化进行的海外布局造成严重的不确定性,一旦英国真的脱欧,中资金融机构以英国为桥头堡进入庞大而高门槛的欧洲市场将变得更加困难。

另一方面,英国“脱欧”将改变目前欧盟的权力结构,并对中国与欧盟的投资协定谈判造成重要的影响。目前我国与欧盟方面,在“一带一路”倡议合作中面临的主要瓶颈就是投资协定问题。欧盟各国内部对于是否进一步向中国开放投资空间存在着比较大的分歧。中东欧国家出于与中国存在竞争的因素,对于中国资本的进步较为保守与谨慎,而与中国有着较大贸易的英国与德国则是推动中欧投资协定谈判的积极力量。英国的退出,虽然弱化了欧盟整体与中国的议价能力,却让欧盟内部的亲华力量受到了一定的削弱。在未来与中国的谈判过程中,欧盟的立场可能会相对更加保守。

在中国与欧洲的对接中,英国与德国是最重要的两个支点。中英、中德的巨大贸易,与彼此合作的广阔前景,让英、德两国在推动中欧合作方面有着更积极的态度。然而英国的“脱欧”让中、英、德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复杂。英、德两国在未来几年中围绕“脱欧”的角力,将让中国与两国的投资与合作面临更加微妙的情境。如果英国未来真的脱欧,那么对于中国来说,在欧盟内部寻找新的利益伙伴,可能将是更为稳妥的方法。这并不意味着中国将忽视英国对于“一带一路”倡议的巨大作用,而是意味着中英的合作可能将更多地在英联邦的意义上展开。

(责任编辑:平萍)

“一带一路”战略背景下中英合作的新契机与新模式

姚勤华

“一带一路”是国家主席习近平在2013年所提出的一项合作倡议,十二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上,又被李克强总理写入政府工作报告,现已成为新时期中国开展经济外交、大国外交、伙伴外交的重大工程,甚而被视为继设立经济特区、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之后,中国的第三轮改革开放之举。在“一带一路”倡议的推行过程中,英国是最早响应倡议的西方国家之一,在“一带一路”的落实中保有极为重要的地位。

尽管从“一带一路”合作倡议所覆盖的空间范围来看,英国并不在沿线国家之列,但英国是一个兼具重商主义传统和人文主义精神的务实大国,能够将自身的优势和发展需求相结合,凝合成一种外向动力,并以此为驱动,主动尝试与中国建立合作关系。而英国的这种外向动力,正好与中国“一带一路”合作倡议“共建、共商、共享”开放包容的精神相契合。这样,中英两国就在“一带一路”的框架下联系在一起了。

一、“一带一路”合作倡议下的中英合作契机

“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为中英合作创造了新的历史机遇。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中英各自的国家实力和发展需求,以及近年来中英伙伴关系的建设等因素,共同构成了“一带一路”背景下中英合作的新契机。

第一,利于双边合作的国际环境。当今时代的主题是和平与发展,这是一个基本判断,离开这个时代主题谈国际合作是站不住脚的。2015年年初,外交部部长王毅在发言中指出,2015年中国外交的关键词就是“一个重点、两条主线”“:一个重点”就是全面推进“一带一路”,“一条主线”就是要做好和平与发展这两篇大文章。除此之外,经济全球化也是当今时代的潮流。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中国提出“一带一路”才具有现实基础,中英两国,一个是当今世界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一个是西方发达国家俱乐部的资深成员,才有彼此合作的可能和争取共赢的愿景。

第二,中国的发展潜力与发展需求。首先,中国经济极具活力,但存在一定的产能过剩问题。经过近40年的改革开放,中国今天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2014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和国民总收入均突破64万亿元,对外直接投资净额超过1200亿美元(超过7000亿元),外汇储备超过3.84万亿美元,这反映了中国国内经济发展和对外经贸的活力。另一方面,经济发展所赖以维系的产能在中国却又存在过剩的问题。以素有“工业粮食”之称的钢铁为例。根据国家统计局和相关报道的信息,2014年度中国钢材产量超过11.2亿吨,出口仅0.9亿吨,国内钢铁市场的需求为7.1亿吨,其中存在3亿吨左右的过剩产能。为国内的过剩产能和对外投资提供出口,是中国“一带一路”合作倡议的深层考量之一。其次,中国西部地区仍欠发展,发展潜力巨大。如何把西部地区的经济发展起来,是中国全面实现现代化的关键。西部地区旅游资源、能源矿藏资源丰富,也是至关重要的走廊地带。而这里是“一带一路”的陆上路线的必经之地,这体现了中国西部地区的发展需求。最后,中国在自身发展起来的同时,也意识到有必要惠及邻里,以促进周边国家的共同发展、实现与周边国家更高程度的融通,保障和扩大中国的发展红利。这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应有之义。

第三,英国的传统优势与现实需求。英国的传统优势表现在很多方面。经济实力上,英国是传统的发达国家,2013年,其国内生产总值为2.67万亿美元,人均国民收入超过4万美元。国民劳动力素质高,2013年的英国劳动力人口中,受过中高等教育的人口比重超过82%;年度专利申请数超过2万件。航空航运系统异常发达,2013年,英国空运货物周转量60亿吨每公里,港口集装箱吞吐量超过900万标箱。

但是,英国同样面临发展的新需求。首先是巩固并强化其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20世纪90年代欧元的正式流通以及近年来的欧债危机,都冲击了伦敦的金融中心地位,中国为“一带一路”而主导设立的亚洲基础设施建设投资银行乍一问世就得到英国的支持,更随着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加快,目前全世界60%以上的人民币国际结算业务都是在伦敦完成的。预计未来10年里,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贸易额将突破15万亿元,如果伦敦证券交易所能够为“一带一路”中资企业与项目提供融资支持和便利,将有力提振英国的金融活力和服务业。其次是要振兴先进制造业。在第二和第三产业蓬勃发展势头的冲击下,实体经济在许多主要发达经济体都呈现出相对萎缩的趋势。英国也不例外。根据英国“工业2050计划”的数据,英国制造业出口份额在全球的占比从1980年的7.2%下降到了2012年的2.9%,重振先进制造业为代表的实体经济,成为英国势在必行的一项发展举措。“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有巨额的制造业市场,可以与英国新近出炉的“工业2050计划”相对接。此外,英国正在大力扶持的旨在重振苏格兰北部地区实体经济的“北部经济引擎”计划,与“一带一路”建设的需要也存在密切关联,后者将为英国北方地区发展提供庞大的国际贸易和投资平台,从而有力拉动英国北方经济圈的工业振兴。

第四,中英两国长期的伙伴关系建设。到2015年,中英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第一个十年顺利走完,当年10月习近平主席访问英国,期间发布的《关于构建面向21世纪全球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联合宣言》,又确立了面向21世纪的全球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标志着中英关系步入“黄金时代”。根据学者归纳,中英全球全面战略伙伴关系主要有战略维度更广“大合作”带动中英迈向“利益共同体“”惠民性”成为两国关系发展的内生动力等特征。这样的双边关系发展态势,对“一带一路”的贯彻实施极为有利。

二、“一带一路”背景下的中英合作新模式

有这样的时代契机,中英在“一带一路”倡议的框架下彼此合作、优势互补,第一个目标就是实现双赢。但是仅仅停留在中英两国的“双赢”是不够的,“一带一路”本身是一个涉及多个域内国家的系统性工程,以中英合作的“双赢”带动域内各个国家共同发展、共同繁荣的“多赢”,应是“一带一路”框架下中英合作的更高目标和更深层意义。那么,怎样实现这两个目标?应该确立两国合作的新模式,即政府先行,以经济、文化上的具体项目充实合作框架,并将双边合作深化和拓展为多边合作。

第一是需要政府先行。“一带一路”是国家层面的顶层设计,意味着落实“一带一路”需要政府提早谋划、提早布局。这里所谓“政府先行”并非要求政府主导具体的投资项目,而是政府做工作,充分了解市场需求、打通各方政经关系、消除可能存在的经贸壁垒等障碍,从而营造良好的投资环境,发挥好政策“领头羊”的作用。

第二是以具体的企业项目充实“一带一路”框架。如果说“一带一路”及相关的考察报告、谈判协议、谅解备忘等框架性的原则搭好了舞台,那么随后的关键问题之一便是经济如何唱戏。经济唱戏的主角是企业,企业要靠承担具体的项目。根据估计,英国的北方工业振兴计划基础设施投资项目价值约240亿英镑,2015年习近平访英后不久,中国就宣布了结合“一带一路”参与英国基础设施建设的意向,顶层设计之下的项目落地正式开始。具体的双边合作项目,集中在节能环保产业、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生物产业、新能源产业、新材料产业等上。华为借助“一带一路”与英国信息产业部门对接,走出国门,进军国际资本市场,是“一带一路”框架下中国企业走出去的典型。

第三是通过文化合作项目实现民心互通。结合上文,再重新审视“一带一路”的五个方面“互联互通”,政策、设施、资金、贸易四个方面的“互联互通”还不够,除政策沟通和经济合作外,另一个关键问题就是实现民心互通,这就要求深化双边、多边的文化合作。需要加强我们的发展理念宣传:“一带一路”并不是纯粹为了转移国内产能的经济战略,更不是掠夺当地资本、破坏当地生态的洪水猛兽;“一带一路”背后的发展理念是共商、共建、共享,理论支撑是“人类命运共同体”。文化宣传、学术交流、教育合作等形式,可以令我们的合作对象更准确地认知中国。

2016年是英国剧作家莎士比亚和中国明代剧作家汤显祖逝世的400周年,上半年在中国和英国都已经举办过纪念展和研讨会。但这样的纪念活动不应该停留在活动本身,活动本身只是让中英两国人民知道,对方历史上都出过深具人文关怀的大剧作家,这个效果不一定很好。应该以这样的活动为起点,做一些具体的文化交流项目出来。

第四是将合作的空间从两国拓展到第三方。“一带一路”的主要覆盖范围仍然是广大欧亚大陆,中英合作不能仅仅停留在双边层面。事实上,中国已经在斯里兰卡、巴基斯坦、伊朗等国开展了基础设施建设项目。而英国企业也要学习中国基础设施建设(如西部大开发)的经验,也希望在“一带一路”中寻找商机。目前英国通信企业Inmarsat已开始着手为中国“一带一路”的陆上路线提供通信服务;汇丰银行与中国工商银行和中国进出口银行合作,为孟加拉国的一项发电厂基建项目提供了融资服务;英国石油公司协同中国油企开展了在伊拉克和印度尼西亚的油气业务合作;英国年利达律师事务所和毕马威咨询公司分别为中国在巴基斯坦提供法律服务和在尼日利亚提供咨询服务。上述各个领域内的合作反映了中英合作关系的进一步落实和深化,今后应该进一步发掘新的合作领域。

三、关于中英合作的意外因素

近期由于英国退出欧洲联盟及其后的连锁反应,包括国际股市出现动荡,主要国际评级机构对英国主权信用评级均有下调,以及卡梅伦首相的“闪电式”离职,中英在“一带一路”背景下的合作可能受到影响。但总的来说有理由相信影响并不会太大。首先,即便脱离了欧洲联盟,英国的国家实力和发展的现实需要不会发生本质变化,英国积极通过“一带一路”与中国开展合作的内生动力不会衰减。其次,2016年6—7月之交英镑应声下跌,穆迪、标普、惠誉等信用评级机构均表现了对英国主权信用的担忧,但是英国脱欧事件并不是一个结构性经济危机,市场秩序经历短暂动荡后会很快恢复。最后,卡梅伦的辞职和新任首相、同为保守党的特蕾莎·梅伊上台,其对于中国以及中英合作的态度还有待观察,不过从现有的材料看,新任首相对于英国脱离欧盟态度决绝,并主张“让英国在世界舞台上有一个新的角色”,离开欧盟后的英国至少不太可能恶化与中国的现有合作关系。

“一带一路”战略与中英区域合作

[英]迈克尔·敦弗德

“一带一路”战略是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2013年9月访问中亚,同年10月访问东南亚时分别提出的。中国强调的重点在于建立国际战略伙伴关系,建立连接东亚、南亚、中东、北非和Sub-Saharan非洲和西欧在内的欧亚大陆桥,这一区域占据地球陆地面积的2/3。这一大陆桥穿越中国广大的中西部地区,这一地区相对于东部沿海地区在一定程度上发展相对落后。随着“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中国中西部地区,将有机会在新的战略中实现在古丝绸之路时期就已促成的合作,以取得更大的发展。

这里所提到的丝绸之路非常重要,它指的是连接欧洲和非洲部分地区的多种文明,并促进经济、政治、文化、宗教、科学、技术和人文交流的一系列路线,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公共遗产。“一带一路”战略建立在经济新全球化基础之上,一方面这种新的时代背景基于全球的广泛参与,另一方面该战略不仅仅是与中国有丰富市场的西欧合作,而且鼓励与发展相对落后的国家的商品贸易合作,这些国家包括中亚国家、巴基斯坦和伊朗,等等。中国希望通过这些战略的实施,实现相关国家和地区经济上的互惠互利,实现经济发展和地区稳定。

交流和交换需要多渠道的交往与节点基础设施(公路、铁路、港口、机场、通信网络、管道网络、发展区域和城市),这就需要巨大的基础设施投资,而且需要市场之手与政府之手同时作用,不仅仅通过资本和货物交换扩大市场,还要创造机会,以实现赶超发展,脱贫致富。在这种情况下,它反映了中国和亚洲一些国家赶超发展的愿望。为资助新的基础设施计划,并利用它的资源以弥补亚洲基础设施不足的现状,中国正在实施两大财政计划。一是中国单独出资400亿元人民币成立丝路基金,支持基础设施建设;二是成立亚洲投资银行,旨在为主权国的交通、通信和产业基础设施项目提供多元化信贷。这些项目将协同诸如中国发展银行等中国其他的金融项目一起致力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服务。

对中国而言,“一带一路”战略充分反映了中国作为一个全球经济大国的崛起。按购买力标准,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尽管人均收入仅相当于中等收入国家水平。中国积累了大量的外汇储备,并通过在其他国家获取资产以分散巨额外汇储备,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OFDI)大幅增加,预计将很快超过外国直接投资流入(IFDI)。2016年6月中国外汇储备余额为32100亿美元(低于2014年6月的峰值39900亿美元)。对外直接投资的增加源于中国政府自1999年开始积极推行的“走出去”战略,以及中国政府逐步开放了国内市场,并在此过程中提升国内企业的国际竞争力。2006年开始,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增速超过对外贸易。2014年,直接投资流入达到1160亿美元,而中国对外直接投资额则为1280亿美元。与此同时,工资成本的不断上涨以及人民币汇率的提高已经开始削弱中国在劳动密集型产业领域的出口竞争力。中国的中西部地区相比沿海地区具有较低的住房、生活和工资成本,因此可以承接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但这些行业也极有可能转移到海外,进而加快那些不发达国家的现代化进程。因此,中国经济已经到了必须转型升级的重要关头。随着中国经济的转型升级,那些人均GDP较低的经济体会赢得较多的发展空间,并借此建立自身的劳动密集型产业。这些国家也会通过这种类似于中国的结构调整的动态路径来减少贫困并走向繁荣。但是,贸易和工业增长需要大量甚至是国家主导的基础设施投资,包括道路、港口、机场、铁路、电力、燃气和供水等,这能极大地促进工业以及工业相关产业的发展,例如建筑材料、钢铁等。中国的目标是在这方面建立合作关系以提升工业能力,增加国外消费者和生产者的需求,使发展中国家走向富裕,从而激发其使用中国商品和服务的需求,并从发达国家获得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中国也在寻求实现能源进口的增加和能源供给的多样化,从而降低碳排放水平和对煤炭资源的依赖。目前,中国在多个领域出现产能过剩,因此中国一方面可以在欧亚大陆寻找新的市场,同时,中国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尤其是自然条件比较艰难的的情况下,具有强大的实力,例如通往拉萨的铁路的修建。

所有这些因素都有助于中国转型升级和经济增长方式调整的实现。我们应该意识到,中国的“走出去”类似于以往新兴工业化国家的发展路径:企业在其他国家寻求更多的市场,如果这些国家无法支付基础设施或产品,这些新兴工业化国家就通过透支消费和向其贷款来进行,从而扩大自己的市场,并向他们的邻国出口产品和原材料。

在此背景下,基础设施投资成为推动国家和区域经济一体化的重要方式,并有效促进了贸易、投资和人口的流动。“一带一路”将更有活力的东亚经济体与处于另一端的发达的欧洲市场连接起来,并整合了沿线一系列具有巨大发展潜力的国家。这条新的路线覆盖全球60多个国家和世界人口总量的60%,占据全球GDP的33%。目前尚有一些国家处于政治动荡之中。不管怎样,不稳定性在某种程度上都会阻碍普遍的经济进步的实现,并会造成日益加剧的不平等,这种不平等将会导致数百万人无法享受经济繁荣的成果,并深陷困境。

中国和英国分别位于“一带一路”战略的两端。至少从第一次鸦片战争以来,双边关系都比较紧张且充满争议。2012年左右,英国对中国的政策开始显著改变为更紧密的经济伙伴关系。英国的目的是向日益增长的中国市场增加出口。目前英国出口位居世界第六,其出口额相当于德国的二分之一和美国的四分之一。在相反方向的投资领域,英国旨在希望中国增加对英投资,包括重建需要的基础设施投资。

这种变化很受中国的欢迎,被视为是中英之间“黄金关系”的确立,用习近平总书记的话来说就是“一个伟大的新时代”。也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引用中国俗语所说的,“山不厌高,水不厌深”。新型关系中引人注意的是,以前英国在未从欧盟独立时就采取了一系列支持措施来帮助中国,如赞同市场经济的主体地位等。当然,英国脱欧会使现状发生改变,英国新的政治领导人可能与戴维·卡梅伦的立场不同,乔治·奥斯本和财政部将重新引领政策导向,那些批评中国的声音可能会获取更多的关注(在政治制度方面,中国和英国的差异是十分有趣的。尽管英国的精英阶层在政治选举和公投上起到了主导作用,但这只是基于多数的原则,而不是共识/公共利益原则,并且已经造成了深刻的社会分歧。在公投中,处于弱势地位的少数派成了公投中的大多数,并传递出一个结果,即在短期内英国存在着不繁荣性和不稳定性。然而,繁荣和稳定正是中国的儒家学说所推崇的)。一旦脱离欧盟,英国将需要与世界其他地区巩固联系,其中可能就包括中国。由于英国需要朋友,并且中国国内市场将会在促进全球经济增长方面起到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中国与英国的关系有望持续改善。

英国政策导向的变化体现在,英国决定用500亿美元投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AIIB),并成为它的创始成员之一。英国做出的这个决定极大地激怒了美国,美国也一直坚持向中国施压(在这种情况下,这种施压被披上了隐形的外衣,实质是美国在争论关于新制度的建立是否符合它可以进行有效控制的世界银行所制定的标准),这也被视为是英国第一次违背与美国“特殊关系”的措施之一。就像一名美国官员在接受《金融时报》采访时说的,“我们对中国的持续发展始终保持着谨慎的态度,这不是一个大国崛起的最佳方式”。

随着这一改变,英国政府还决定鼓励并支持中国在高铁方面的投资,以及对下一代英国民用核电站的投资。除此之外,一个联合太空研究计划正处在设想中,并且中国决定将伦敦作为人民币离岸交易的中心。英国政府决定公开招标的118亿英镑,与中国公司和中国投资者一起构建HS2高铁系统,连接伦敦和伯明翰(或许与英国的合作伙伴一起协作)。中国也被鼓励参与其他重大基础设施项目的建设,特别是在英格兰北部相对贫困的地区进行投资,英国政府致力于在这片区域建立一个所谓的“北方强国”。这些项目包括交通投资、再生计划,以及城市的住房和办公建设,这些城市包括利兹、曼彻斯特和谢菲尔德。中国的国有企业通用核电公司将要拿出三分之一的资金与法国的国有企业法国电力公司(EDF)一起,在萨莫斯特郡的欣克利角构建一个新的240亿英镑的核电站。中国也希望能够参与在萨福克郡的赛斯韦尔和埃塞克斯郡的布拉德韦尔的核电厂建设,对于后者,应用的是中国自己的技术。

一系列的会议导致了金融服务协议的产生。2013—2015年,中国工商银行、中国国家开发银行、中国人民银行和中国农业银行均公开发布信息,同意在英国伦敦发行人民币债券。2016年,中国选择伦敦作为中国有史以来第一个海外主权人民币(RMB)债券区。随着30亿元人民币债券的发行,伦敦成了主导西方人民币债券发行的中心,加强了英国与中国的经济和金融联系,并再次确立了伦敦作为全球领先的金融中心的地位。

合作不单是要简单地集中在经济增长上,还要集中在生产商品和提供服务上。基础设施的建设和发展要建立在资源节约、低碳环保和适应气候变化(气温升高、海平面上升和更频繁的极端天气事件)的基础上,这些将在确保长期可持续发展的过程中起到重要作用。基础设施投资是长期的,而且如果判断失误,就会加重债务负担,使经济陷入不可持续的发展之中。因此,必须更加注意对于财富和收入的分配。英国在战后的黄金时代,出现了普遍的持续繁荣,收入增长速度可以减小不平等性并扩大市场规模,但是,收入和收入增长速度间又存在着反比关系。现在,中国迎来了城市化的新阶段,其中约300万人成为城市居民,老百姓的收入得到了提供,并且有助于扩大中国的国内市场。满足他们以及其他沿线新兴经济体的人们的需求,需要新产品的开发尊重并满足环境条件的约束与限制,并给予收入有限的人们一个接触现代化产品的机会。一个新的发展阶段还同样涉及现代化新车型的发明。在人口密度大和土地利用效率高的城市,整合、分层的多用户公共交通工具能够避免私人机动车辆所造成的交通拥堵、环境污染和停车空间浪费的问题,从而改善城市的生活方式,实现人们在饮食和健康方面的提升,以及对于新能源的需求和对减少能源消耗的认识。现存的挑战为研究和科学合作提供了很好的机遇,并且为土木工程领域、城市和区域土地利用领域、交通规划领域提供了更多的交流机会。

然而,更多的交流和合作将会涉及复杂的讨论和谈判,并要求增进相互了解,在政治利益上产生互相的信任和支持,并确保互利共赢。提高海关和其他一系列规章制度的协调力度,减少关税和非关税壁垒,采取相关措施促进投资,简化获得签证和外出旅游的程序,加强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联系。所有这些问题都将涉及讨论和谈判,但这些也都有可能促成更加紧密的合作,更深的相互尊重和更均衡的可持续发展。

(责任编辑:平萍)

F061

A

2095—5766(2016)05—0025—17

2016—07—15

陈耀,男,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研究员,中国区域经济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北京100732)。(责任编辑:平萍)

王学峰,男,英国纽卡斯尔大学国际化战略拓展主管,城市和区域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CURDS),经济地理学博士,国家发改委国土规划与地区经济研究所特聘研究员(纽卡斯尔市7RU)。

张敏,女,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科技政策研究室主任,首席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北京100732)。

孙彦红,女,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科技政策研究室副主任,经济学博士,副研究员(北京100732)。

储殷,男,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中国与全球化智库研究员,中关村“一带一路”产业促进会研究院执行院长(北京100091)。

姚勤华,男,上海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上海200020)。(责任编辑:平萍)

[英]迈克尔·敦弗德,男,萨赛克斯大学经济地理系教授,中国科学院地理和自然科学院访问教授(BN19RH)。(翻译:陈萍文瑞齐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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