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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仍在路上——论朗西埃的后马克思主义激进民主理论

2016-02-12袁久红许丽

中共宁波市委党校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平等民主政治

袁久红许丽

(东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南京210096)



民主仍在路上——论朗西埃的后马克思主义激进民主理论

袁久红许丽

(东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南京210096)

[摘要]朗西埃的激进民主思想是对当前西方流行的政治哲学话语的挑战。他通过对当代西方主流民主理论的批判,从三个角度重新阐释了民主,并审视了人类解放的审美之维,其目的就是要把政治和民主从那种被视为社会治理技术的观念中拯救出来,张扬其“人民主权”的本意,重振其作为人民大众争取自身权益、走向自由解放的实践的含义。这种激进的民主观念对我们理解民主政治、探索推进民主化进程有着积极的意义,但其局限性也是相当明显的。

[关键词]民主;政治;平等;可感性的分配

克思主义原理;

许丽(1989-),女,安徽六安人,东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研究生。

民主,无疑是近代资产阶级革命和启蒙思潮留下的光辉成果,被马克思批判吸收,并定义为“人民主权”。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中指出,“国家是抽象的。只有人民才是具体的。”由现实的、活生生的人民所构成的国家,其主权只能是“人民的主权”。然而,时至今日,民主成了西方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的代名词,特别是冷战结束以来,西方国家常以民主的范本自居,甚至扬言西式民主就是政治历史发展的顶点。对此,一些当代西方左翼学者打出“激进民主”的旗号,对西方社会流行的民主话语进行坚决地批判,捍卫民主的真谛,指出政治的民主之路尚未终结。法国思想家雅克·朗西埃就是其中的重要代表之一。

一、对西方主流民主理论的批判

雅克·朗西埃(Jacques Rancière,1940-),法国哲学家,巴黎第八大学哲学荣誉教授。作为阿尔都塞的学生,朗西埃曾参与《读〈资本论〉》的写作(1965),1968年的“五月风暴”以后,由于立场不同,与阿尔都塞分道扬镳。他不像阿尔都塞那样关注抽象的逻辑概念,而是对无产阶级的感性生活倾注了极大的热情,通过对19世纪法国无产阶级劳动者资料的研究完成了《劳动者之夜:十九世纪法国劳工的幻想》(1981)、《哲学家和他的穷人们》(1983)等著作。自上世纪80年代后期转入政治哲学的研究,以“可感性的分配”(distribution of the sensible)理论为核心开创了独具一格的政治哲学研究之路,并在2000年前后积极涉入美学和艺术批评,先后出版了《政治的边缘》(1991)、《歧义:政治与哲学》(1995)、《美学的政治:可感性的分配》(2000)、《民主之恨》(2005)、《歧感:论政治与美学》(2010)等著作。作为法国当代著名思想家,朗西埃的主要研究领域有存在学、知识论、伦理学、美学、艺术哲学、政治哲学,其研究领域跨越了如此之多的学科本质,以至于“朗西埃的激进政治哲学和美学观念似乎已经成了当下西方左派知识分子和先锋艺术家们无法摆脱的争论焦点”,总体来说,他的激进民主思想主要针对以下三个方面的问题:

其一是对“把民主等同于资本主义”的批判。朗西埃考察了那些自称“民主”国家的权力关系状态。他指出,西方国家认为,“民主这个名称,是用来称呼那一套基于议会系统、自由选择、结社和言论自由的个人自由基础上的一种治理形式”,只存在由代议系统和资本主义市场来统治的国家民主。朗西埃认为这种民主观就是为什么我们习以为常地将“民主”这个称号给予那些有较高经济发展水平和生活水平,并有一套代议制式机构的国家的原因。伴随这种将民主压制到自由资本主义市场而来的,是我们精神和智性上强烈地贬低民主这一观念,将它与资本主义消费等同起来,认为民主只是单个消费者的自由选择,只不过是与自由市场统治合拍的自由选择。

其二是“西方代议制民主抽空了人民权力”。西方的代议制民主尽管自我标榜为集权主义的对立面,却导致了“真实”民主的失落和“形式”民主的复权,加深了人民权力的运行对议会控制形式的依赖,甚至导致了一种新的集权。在民主、法制的名义下,国家权力越来越远离人民,越来越掌握在少数专家、政客的手中,法治国家等同于“专家式国家”。“以法国政治体制为例,可以观察到:代议制持续恶化、无须究责之职权机关的政治权力扩张(诸如,专家学者、法官、委员会等……),扩增总统裁量权,并且形成一种以总统人格魅力领导的概念。”国家权力的运行往往会不断压制人民权力的运用范围,专家和政客在管理公共事务时将人民的资质降低为投票,来给他们的行为以合法性。

其三是对“共识民主”的批判。朗西埃认为当代西方的民主制度是一种“共识民主”,或者说“后民主”。“它是在人民之后的一种治理性的实践、一种民主概念的正当性,这种民主依然清除了人民的表象、错误计算以及争议,于是简化为一种国家部署、社会能量,以及利益组合之间的根本规则”。共识并不是与暴力及冲突相对立的和平协商达成的一致,而是一种可感性的体制,它取消了可感性的纷争、取消了多余的主体、把人民重新安置在原来的位置上,使每个人都归其位、司其职,并根据其位置发表“恰当”的意见;共识压制了社会不同群体及其利益诉求之间的差异,排除了“少数人”参与政治事务的资格。“共识民主”是假借民主之名把政治还原为治安,从而消除了政治。

可以说,朗西埃的激进民主思想是对当前西方流行的政治哲学话语的挑战。其目的就是要把政治和民主从那种被视为社会治理技术的观念中拯救出来,张扬其“人民主权”的本意,重振其作为人民大众争取自身权益、走向自由解放的实践的含义。

二、政治的真谛及民主的三重意蕴

要考察朗西埃的民主思想,必须先搞清楚他所说的“政治”意味着什么。在朗西埃那里,政治不是权力的实施,它首先是关于对共同体“组成部分”进行的计算的颠覆,这种计算把一部分人视为有资格参与公共事务、行使权力的人,另一部分则是没有资格者,是被排除的部分,即“无分之分”(partdes sans-part)。朗西埃指出,“从纪元前5世纪的雅典到我们自己的政府,富人阵营只证明了一件事,亦即,它完全是政治的否定:无分者没有参与之分。”而真正的政治就是对无分之分者的肯定,这种肯定首先就是要把无分之分者算作共同体的一部分,其次还要倾听他们的声音,看到他们的显现。说话的能力是人特有的能力,它是知性的表达,而动物拥有的声音只能传达快乐或痛苦的感受。朗西埃认为,这种分裂导致了是否掌握话语就决定是否享有政治权益。这是一种“可感性的分配”,它导致了可见者与不可见者、具有言说者与不具有言说者之间的区分;真正能说话的人与只能用声音表达喜悦和痛苦的人之间的区分。通过这种分配,一些声音被当成可以阐述正义或非正义的知性表达,另一些声音仅仅是传达情绪的声音,甚至只是噪音、牛哞声。这种分配正是组织统治的感性秩序的表现,决定了共同体的各个部分在公共政治生活中取得份额的资格。

在朗西埃看来,那种共同体成员各居其位、各司其职的分配并非“政治”(la politique),而是“治安”(police)。治安就是“一组达成集体的集结与共识的程序、权力的组织、地方与角色的分配,以及正当化此一分配的体系”。这一体系构成了划分共同体成员的界限,把有资格行使权力的人与无资格的无分之分的人区别开来。相反,政治是一种与治安对立的极为特定的活动,“借由一个在定义上不存在的假设,也就是无分者之分,来打破界定组成部分与其分额或无分者的感知配置。此一决裂,是在重新配置用来界定组成部分、分额之有无的一系列空间活动中表现出来的”。政治活动就是扰乱治安的可感性分配秩序的实践。它将一个身体从其原先被分配的场所或位置中移出,或改变该场所或位置的目的,使不可见者成为可见者,使噪音成为可以被理解的论述。这种对可感性分配的重组就是他所谓的“歧感”(dissensus,也被译为“歧义”、“歧见”、“异感”等)。政治的发生就在于无分之分者对自己的权力和行使权力的资格的伸张;政治就是制造歧感的实践,是那些原本被视为“没有资格”的人捍卫自身权力、争取自身解放的实践。

政治实践的主体是“人民”。但朗西埃所说的“人民”不是法律规定的抽象的权力主体,而是无分之分者的政治主体化形式。在古希腊城邦中,那些没有财富也没有美德的人们,通过把自己认同为“人民”,使他们从既定的位置中挪移出来——他们不再仅仅是工匠、商贩等,而是城邦的自由民——从而宣示了参与公共事务的资格和权力。在当代,与杜兹纳的“剩余”主体、齐泽克的“被排除者”同义,朗西埃的“无分之分者”即是指在社会建立起的登记簿之外,在可见的团体、位置和功能之外所建构起来的那部分人,是在当代政治活动中“没有名字的人”和“没有证件的人”。他们的存在构成了一种完全异质性的政治场域。这是一个“展现”的过程,一个不可见者把自己显示出来,成为可见者的过程。正是这个“展现”造成了治安秩序的中断,引发了关于位置和资格的争辩,挪动了原本的可感性分配的界限,从而把共同体变成政治的舞台。政治主体化不是同一性的身份构建,而是去身份化、去同一化,把那些在治安的秩序中被排斥者、被边缘化的人从其所谓“自然的”位置中撤离出来,让那些在治安的秩序中的不可言说者发出声音、不可见者成为可见。人民是无名者的共同体,可以包括任何人,人民的权力不能简单理解为穷人或大多数人的权力,而是应该理解为“对任何人的权力、对那些无资格取得[现存]权力的人的权力之肯定”。正如张一兵指出的,“相对于阿尔都塞-布尔迪厄已经关注的国家意识形态对日常生活中主体的建构,朗西埃则是聚集于被建构的主体之外那些被认定为非主体的排斥,他更关注社会边缘以外的,甚至根本没有资格进入平等/不平等、控制/反控制游戏圈的那些群体。”所以,在朗西埃看来,民主首先就意味着原本没有行使权力资格者拥有了权力,也可以说是对人民权力的肯定。这是朗西埃所说的民主的第一层含义。

其次,民主是集体活动的过程。朗西埃认为,民主不是一种政治体制,不是由法制、议会和选举构成的国家制度,也不是由个人主义支配或群众进行统治的社会性状态。“如果仅仅是法律规定了平等的个体和对其自身进行支配的集体,那就不存在民主。还应该有这种人民的权力,它既非社会伙伴的总和、也非差异所形成的集体,正相反,它是对于社会伙伴关系、集体和秩序的消解。”所以,民主是一个集体的活动,是通过激活任何人和每一个人的权力,去挑战国家对人民权力的占用,它是一个使“人民的权力”本身在一个单独的空间里“显现”的过程。这个过程就是打乱时间和空间的正常秩序,去构成它自己的时间和空间。如占领华尔街运动中,抗议者不仅走上街头,并且待在那里。通过占领活动就颠覆了某个地点的日常使用,把那个空间变成政治的空间。而且,抗议者也改变了对自己身体的正常使用,他们不是到工厂工作,到学校学习,而是站在街上,把自己作为要求行使权力的政治主体显示出来。民主的过程是一种政治增补,“它让国家功能与以破坏这种国家功能为代价而为其立基的‘任何人的权力’相遭遇”。民主就是人民捍卫自身权力的集体实践的过程。这是朗西埃所说的民主的第二层含义。

民主是共同体的可感性分配秩序的中断,是共同体各个组成部分的特殊性的中断,是他们从其特定“位置”上脱离出来。民主包括三个面向:首先,“民主是共同体的类型,但此共同体的类型以一种人民的特殊表象领域之存在来定义”。这个表象并非假象,而是将一种可见性引入经验之中,从而修改可见性的体制,把原本不可见的无分之分者展现出来。其次,“占据此表象领域的人民是一群特殊类型的‘人民’,它们无法以种族类别的属性来定义,也不能等同于一种人口总数下,可由社会学观点决定的组成分子,也不是促成此人口的团体总和”。通过民主而来的人民是一个统一体,但不是某种具有共同属性的团体,而是具有非同一性的团体。人民的身体具有双重性:“它既是社会身体,又是一个转换所有社会认同作用的身体”。再者,“人民表象的场所是导向争议性发生的场所”。政治的争议不是关于共同体成员之间利益的冲突,而是关于共同体组成部分之间计算方式的冲突;也不是合作者之间的商议,而是使对话情境发生的交谈。民主是引起分配位置的治安逻辑与平等特质的政治逻辑根本对立的发生。总之,民主的形式就是一种三元配置的展现形式:表象——非同一性的主体化——争议的发生。所以,民主不在政治之外,它是使政治变得政治的力量,它“是政治本身的构成,是政治作为一种悖论的构成”,表明了“统治权的基础就是完全没有基础”。政治必然是民主的,民主就是政治的实现。这是朗西埃所说的民主的第三层含义。

三、民主、平等与人类解放的审美之维

朗西埃认为,美学最核心的机制就是可感性的分配,即让那些在美学体制之下异质性的,被视为无法发声、无法展现出来的要素自己展现出来。在《美学——可感性的分配》一书中,朗西埃指出,“我所谓的可感性的分配,即是一个自明的意义感知事实的体系,它在显示了某物在公共场合中的存在的同时,也划清了其中各个部分和各个位置的界限。”也就是说,通过美学的可感性的分配,使得可见与不可见、可听与不可听、可说与不可说得以呈现,从这一层意义上讲,美学就是政治的,即“美学的政治”。而在《思考“歧感”:政治与美学》一文中,朗西埃更直接地阐述了“美学的政治”和“政治的美学”这一组概念。他指出,“美学的政治”主张将美学作为可感性的政治分配中的一个特定领域来加以理解,它在等级支配的感性经验领域引入了一种新的平等。而“政治的美学”即认为“政治是关于存在、说话和看的方式等感性分配问题的纷争性领域,因而本身就具有一种“美学”性质,其自身的普遍性及内在尺度是‘平等’。”

无论是“美学的政治”还是“政治的美学”都将平等视为其内在的尺度,事实上,在朗西埃那里,平等既不是我们通常所理解的既定的政治运作,也不是一种透过法律体现的本质,更不是一套被设定要达成的目标。“在其本质上来说,它是一个假设,只能在落实这个假设的实践中被理解。”朗西埃认为,民主是“无政府的”(anarc hic)。朗西埃所说的“无政府”是指对本原(arkhè)逻辑的决裂,“根据这种本原逻辑,权力的行使是一种特殊类别所固有的能力的实施”。说民主是无政府的就是试图表明行使权力的能力并非属于特殊类别的人,而是属于所有人。因此,平等与其说是民主的目标,还不如说是民主的出发点,也是走向民主的根本方法。只有承认了每一个人智力上的平等,民主才有可能。所谓“智力平等”不是说所有人都有同样的智性表现,而是说,所有的智性表现都有来自同样的知识能力,肯定每一个人都拥有同等的认知、思考和表达能力。也就是说,肯定所有人都具有行使权力的认识能力、理解能力和判断能力,所有的声音都是知性的表达,而不被当做噪音。民主必须以平等为方法,它是平等的实践,是不断趋向平等实现的过程。同时,平等本身就是方法,是一个着手的方式,而问题只在于我们如何来感知这一平等。

对于平等的真谛,朗西埃从十九世纪的工人档案中找到了答案,他认为,是这些工人发明了工人解放的观念和方法,寻找解放的道路,恰恰在于要走出这些被统治者限定的身份。这种解放可能开始证明他们的权力,而不是通过力量来强加这些权利;解放开始于让他们的凝视忘记他们的双手的工作,看到窗户之外,在于夜间阅读、相遇和讨论,而不是先睡觉,为明天的工作储存能量;解放在于写出抒情诗,而不嚎叫出他们的生存苦难;解放在于过一种个人的生活,创造出各种基于相互亲和性、而不是基于某种条件的限制的团体。如此,他们才会在他们的存在、生活、感觉和言说的方式中,在此时此地享受到平等,而不是使平等成为某个过程的结果,不是由一个具有特权知识的有特权的主体的引领下去获得。

四、朗西埃激进民主思想的意义与局限

朗西埃从这三个角度重新阐释了民主,并审视了人类解放的审美之维,视民主为人民大众争取自身权益和自我解放的政治实践,试图还民主以“人民主权”之魂,把民主从西方流行的政治哲学话语中解放出来。墨菲曾说过,“激进民主的真正内含在于,在尊重多样性、承认对抗不可根除的前提下寻找新的敌手,实现‘霸权政治’在话语层面上的拆解和再接合,进而在不同民主要求之间建立起等同链条,全面质疑现存的权力关系结构。”朗西埃关于民主的讨论显然是沿着这个逻辑进行的。这种激进的民主观念对我们理解民主政治、探索推进民主化进程具有积极意义,但其局限性也是相当明显的。

首先,朗西埃把民主视为人民通过斗争实现自身权力的过程,而非某种制度构成,无疑是积极的,但他把民主与制度截然对立起来显然是值得商榷的。民主的实践过程与制度建设之间是辩证统一的关系:民主的具体实践不断推动着制度的完善,民主的制度建设则是落实人民政治权益的有力保障,二者相辅相成,共同把人类的民主事业推向新的高度。其次,朗西埃认为民主斗争的关键不在于夺取政权,而是通过斗争重新界定权力和改造国家机构。问题是,如果掌握政权的是与人民群众利益对立的人,斗争却不动摇他们的地位,怎么可能重新界定权力和改造国家机构?再者,朗西埃认为政治不仅关乎法律、制度和权力分配的公正问题,还关乎感性,其中存在着感知经验的分配,肯定了政治不仅有伦理的一面,而且还有审美的一面。这是具有启发性的思路。然而,他把感知的分配作为政治的起点,把美学作为政治的前提,使政治成为“政治的美学”,反而面临着走向价值虚无主义的危险。政治的层级结构中固然存在着审美的结构,人民争取自身权益的斗争是对这种审美结构的冲击和改造,但人民的民主实践仍然需要价值的引导,必须以实现公平正义为根本价值取向。

正如道格拉斯·拉米斯所言,“激进民主意味着本质、要素形式的民主,根本民主,确切的说就是民主的本身。激进民主在所有地方都是颠覆性的”。然而,这种颠覆性的、根本的民主在极力肯定“人民主权”的同时,却把民主抽象化了,使之成为一种形式上的、干枯的本质,即所谓“民主本身”,只是凭借激进的态度引领没有目标、没有方向的反抗,最终会沦为为了斗争而斗争、为了反抗而反抗。如果“破”不是为了“立”,颠覆不是为了构建,民主斗争不是为了在不是民主或不够民主的地方开出真正的民主之花,这种激进的态度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仅仅是一种“书斋里的革命”?甚至,这种激进反抗的话语本身就构成后现代文化景观的一部分,丧失其革命的初衷。朗西埃的激进民主思想也面临着这样的窘境。当然,无论如何,朗西埃都是在提醒我们,在这个资本游戏大行其道、金钱和娱乐至上的年代,政治远没有终结,解放尚未成功,民主仍在路上。

[注释]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版)第1卷,第279页。

[2]雅克·朗西埃:《歧义:政治与哲学》,刘纪蕙等译,西北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

[3] [法]雅克·朗西埃等:《民主、无政府主义与激进政治:雅克·朗西埃访谈》,蒋洪生译,汪民安、郭晓彦主编《生产》(第8辑),江苏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241页。

[4] [法]雅克·朗西埃等:《民主、无政府主义与激进政治:雅克·朗西埃访谈》,蒋洪生译,汪民安、郭晓彦主编《生产》(第8辑),江苏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240页。

[5] [法]雅克·朗西埃:《政治的边缘》,姜宇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年版,第28页。

[6] [英]尚塔尔·墨菲.共产主义还是激进民主?[J].颜岩译,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3年第2期。

[7] [美]道格拉斯·拉米斯著.激进民主[M].刘元琪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15页。

[8] [法]雅克·朗西埃.思考“歧感”:政治与美学[J].谢卓婷译,马克思主义美学研究,2014年第1期。

[9]张一兵.身体化隐性构序的治安逻辑——朗西埃生命政治哲学解读[J].哲学研究,2012年第12期。

[10]张一兵:《无分之分:治安构序逻辑断裂中生成的失序政治——朗西埃后马克思生命政治哲学的异质走向》[J].社会科学研究,2013年第1期。

[11]Costas Douzinas and Slavoj Zizek. The Idea of Communism, London and New York: Verso, 2010, pp83~96.

[12]Jacques Rancière. Dissensus, On Politics and Aesthetics [M]. Edited and Translated by Steven Corcoran. New York: Continuum International Publishing Group, 2010: p50.

[13]Jacques Rancière. The Distriubution of the sensible: Politics and Aesthetics[C]//Gabriel Rockhilltrans. The Politics of Aesthet-ics. London: Continuum, 2004. p12.

责任编辑:郭美星

[作者简介]袁久红(1966-),男,江西兴国人,东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院长,教授,博导,主要研究方向为西方政治哲学和马

[基金项目]江苏省社科基金重点项目“国家治理体系现代化进程中的价值体系建构研究”(14SZA004)、江苏省哲学社会科学重大项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道路研究”(15WTD005)的阶段性成果。

[收稿日期]2016-01-05

[中图分类号]B565.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4479(2016)02-006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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