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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与技术进步的探析

2016-02-08

公共财政研究 2016年6期
关键词:存量生产率逆向

商 琪

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与技术进步的探析

商 琪

本文选取了包含5个大洲22个国家和地区1990-2013年的面板数据,对对外直接投资的技术溢出效应进行了实证分析,研究了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与技术进步的关系。研究结果表明,投资母国的全要素生产率水平影响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的效果,说明只有切实提高国家的生产率和科技水平,才能使对外直接投资对生产率产生促进作用进而转化为经济增长的动力点。在以上结论的基础上,本文对我国进行对外直接投资提出了相应的建议。

对外直接投资 逆向技术溢出 技术进步

作者商琪,山东省财政科学研究所(济南 250002)。

一、引言

第二次工业革命后世界经济快速增长,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在世界范围内配置资源和国际贸易的需求日益增强,国际间资金流动也日趋频繁。我国的外国直接投资(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以下简称FDI)始于改革开放,在最初阶段呈现出规模小、发展慢的特点;1992年后,我国的对外经济迅猛发展,特别是在吸引外国的直接投资(In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以下简称IFDI)方面呈现出了非常好的态势,涌现出大量外资企业和三资企业;在2000年后,随着“走出去”战略的正式提出,我国对外直接投资(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以下简称OFDI)的投资规模不断增大,区位选择日趋多样,呈现出蓬勃发展的态势。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爆发后,全球经济出现严重衰退,但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却逆势增长,交出不俗的成绩单。2013年,我国对外直接投资额首次突破千亿美元(1078.4亿美元),占到全球当年对外直接投资额的7.6%,位列世界第三位。2014年,我国对外直接投资额达到1231.2亿美元,实际使用外资1285亿美元,二者仅相差53.8亿美元,双向投资首次接近平衡。

随着我国经济的开放与发展,我国企业发现外国公司通常对关键技术实施封锁,致使发展中国家以“市场换技术”的吸引外资的政策往往难以收到理想的效果,因此通过OFDI主动获取国际先进技术和知识成为技术赶超战略的一条重要途径。这一技术转移效果通常被称为“逆向技术溢出”,其区别于先进技术拥有者有意识或无意识地转让或传播他们的技术而产生的技术溢出,而是技术较为落后一方主动向先进技术的掌握者进行投资和学习。我国很多企业海外投资的原因就是看中了东道国先进技术,比如联想集团收购美国IBM公司X86服务器业务、浙江吉利控股集团收购沃尔沃轿车公司。那么,OFDI是否是获取国外先进技术、提升母公司生产率的有效途径呢? 事实上,已有不少学者对此进行了研究,但尚未得出统一的结论。本文拟利用跨国面板数据,对OFDI是否对生产率产生正向效应进行实证检验。

二、相关文献综述

在已有的对外直接投资理论研究中,较早的是美国学者Stephen Hymer(1960)提出的垄断优势理论(Monopolistic Advantage Theory)。Buckley 和Casson(1976)将交易成本概念和市场不完全的假定加入到对外直接投资理论的研究中,阐释了内部化理论(Internalization Theory)。此后,Dunning(1977)将垄断优势理论、内部化理论和工业区位优势都纳入了对外直接投资的分析框架,提出国际生产折衷理论。随着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直接投资活动越来越活跃,又出现了针对发展中国家对外直接投资的理论,如Wells(1977)的小规模生产理论,认为发展中国家企业在进行对外投资时主要是依靠其低成本优势,这种低成本优势来源于其小规模生产技术。

以上理论认为只有具备一定竞争优势,才有可能进行OFDI活动,即使是针对发展中国家的OFDI研究,也认为是其拥有小而灵活的生产优势,并未考虑发展中国家对技术的追求与发展。

关于逆向技术溢出的研究起步较晚,且基本思路大多源于FDI的技术溢出效应研究。Caves(1974)研究了加拿大和澳大利亚制造业数据,认为外国投资可以推动国内企业技术效率的提升并加快新技术的转移,认为FDI存在着正向的溢出效应,这是关于溢出效应较早的研究。Chen(1995)认为,随着外资企业进入东道国,它们拥有较为先进的研发体系、管理能力和市场开拓能力,在东道国市场上与东道国本土企业展开竞争,从而使东道国企业为了生存不断提高自身的生产力。与此同时,外资企业带来的先进科技、管理方法会被东道国企业以各种方式学习,以此不断改进生产技术,改善自身管理方式,从而在整体上促进经济增长。直至多年后,学者们才注意到对外直接投资既有“正向溢出”效应也有“逆向溢出”效应。Kogut 和Chang(1991)研究了日本对美国的直接投资,利用297个行业的数据与负二项回归模型,发现日本在美国的投资集中在研发密集型产业,存在着逆向的技术溢出,这是较早证明逆向技术溢出效应存在的研究。随后,Neven和Siotis(1996)研究了美国和日本对欧洲的法、德、英、意的直接投资活动,发现投资主要流入高科技领域,它们的重要动机就是获取先进技术。De La Potterie 和Lichtenberg(2001)经过面板数据的分析检验,结果证实进口和对外直接投资这两个渠道是国际技术溢出的重要渠道,并且对大国的效用比对小国的效用高。Nigel和 Love(2003)利用英国的数据,也发现研发密集行业确实存在向国外跨国企业技术溢出的现象。同时,也有学者对技术的逆向溢出存在怀疑。Bitzer和Kerekes(2008)收集了17个OECD国家制造业的数据,进行检验,发现一个国家的对外直接投资与本国制造业的全要素生产率之间是负相关关系,也就是说并没有逆向技术溢出。

伴随着我国企业跨国并购浪潮,对我国OFDI的研究逐渐成为热门。在较早的研究中,Cai(1999)为我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归纳了四个主要动因:一是开拓市场;二是寻求稀缺资源;三是学习先进技术和管理制度;四是寻求金融资本。其第三方面的投资动机较好地描述了对技术逆向溢出的追求。同样,OFDI的技术寻求动机得到国内大部分学者的认同。比如茹玉骢(2004)在分析我国OFDI的历程和实践后,提出了跨国公司技术寻求型OFDI对母国贸易及产业结构等的系列效应,认为技术寻求型 OFDI 最有可能出现在技术外溢较易获得的产业。

此外还有学者认为东道主国家的制度环境、地理位置、母国的吸收能力等均对OFDI及逆向技术溢出产生影响。蔡冬青、刘厚俊(2012)发现东道国公共治理、知识产权保护以及技术市场体制的效率,均可对母国OFDI逆向技术溢出产生正向的影响,并促进母国的技术创新活动。项本武(2009)发现我国在选择投资东道国时,对方的市场规模对我国投资量存在负效应,说明我国企业在市场规模较大的国家比较缺乏竞争力。宗芳宇等(2012)研究了双边投资协定对我国投资企业选择投资区域的影响,发现双边投资协定可以弥补东道国制度的缺位,也可以弥补母国制度的不均衡性,企业会更加倾向于选择与我国签订双边投资协定的国家进行投资。赖明勇等(2005)通过构建基于中间产品种类扩张型的内生增长模型,证实了技术吸收能力对技术外溢效果的决定作用。沙文兵(2012)使用我国省际面板数据,研究了对外直接投资产生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发现逆向技术溢出对我国企业创新能力的影响在地域上有着显著差异,东部地区的逆向溢出效应最大,对西部地区而言,对外直接投资则没有对创新能力产生显著的逆向溢出效应,中部地区的逆向溢出效应居于二者之间。

三、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的实证分析

我国的对外直接投资主要分布于三类经济实体:第一类是欧美等发达工业化国家,2014年流向发达经济体的投资为238.3亿美元,对欧盟、美国、澳大利亚的投资均创历史最高值,发达国家已成为众多中国企业对外投资的首选投资目的地。第二类是新兴工业化经济体(NIEs)和其他转型国家,2014年流向转型经济体16.1亿美元,同比下降29.1%,其中对俄罗斯投资6.34亿美元,同比下降38%。第三类是发展中国家,2014年我国对发展中经济体的投资976.8亿美元,占到当年对外直接投资额的79.3%。客观地来说,上述三类经济体发展水平和技术水平差距很大,其中美国等发达国家技术高于我国,转型国家及发展中国家技术水平与我国类似或者低于我国。我国的对外直接投资虽然在发展中国家最多,但是呈现出对发达国家越来越多的倾向,体现出我国对高技术水平国家的青睐。

我国政府实施“走出去”战略,鼓励“有条件的企业率先‘走出去’”,进行跨国投资与经营的重要预期目标之一,就在于提升我国产业的技术水平,这也包涵了获得逆向技术溢出效应预期。这一目标究竟能否如预期的那样实现,如何实现?要回答此类问题,必须借助实证研究。

(一)模型建立

在对技术溢出的测算上,Coe和Helpman(1995)对国家技术溢出的渠道进行了假设,计算了贸易的技术溢出程度,这被认为是较早的对国际技术溢出的定量研究。之后,De La Potterie 和 Lichtenberg(2001)继承了Coe和Helpman对国家技术溢出渠道的假定和计算模型,并增加OFDI作为技术溢出的渠道,最终表明OFDI的确存在逆向技术溢出效应。

本文借鉴De La Potterie 和 Lichtenberg(2001)的思路,将国际贸易、外国直接投资(IFDI)、对外直接投资(OFDI)均视为技术溢出的渠道,认为技术溢出是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的一个原因,从而促进生产率的提高和经济增长。公式设计如下:

其中,i代表国家,t是时间变量, logF是全要素生产率的对数形式,SD代表国内研发(R&D)资本存量,SF代表国外研发资本存量,αi是不同国家的截距,αd是国内研发资本的产出弹性,αf是国外研发资本的产出弹性,εit是误差项。

同时,本文构建以下三种不同渠道带来的国外研发资本存量。

第一种是由进口带来的国外研发资本,构建形式如下:

其中,mij是国家i从国家j的货物与服务进口额流量,yj是国家j的GDP。

第二种是由IFDI带来的国外研发资本,构建形式如下:

其中,fij是国家j对国家i的直接投资存量,此处我们使用直接投资存量而不是流量,因为存量比流量更能捕捉到知识扩散的中期和长期的影响。kj是国家j的固定资本形成。

第三种是由OFDI带来的外国研发资本,构建形式如下:

其中,tij是国家i对国家j的对外直接投资存量。kj是国家j的固定资本形成。

(二)数据来源与处理

在数据选择上,本文数据范围包括亚洲、非洲、欧洲、大洋洲、南美洲、北美洲的22个国家和地区,并使用1990-2013年的数据。

1.存量的计算方法:

在本文中,资本存量、R&D存量、使用外资的存量、对外直接投资存量这些变量都使用了存量这个概念,在文中我们使用永续盘存法(PIM)进行计算。Cuneo和Mairesse(1984),Goto 和Suzuki(1989),Hu,Jefferson和Qian(2005)分别在他们的文章中使用过这种方法。

根据Griliches(1986)以及Goto和Suzuki(1989)的方法,在t阶段中的存量可以通过第t阶段的流量和t-1阶段的存量计算得到,即:

其中K是存量,E是支出的流量,k是滞后时间,μ是滞后的折扣系数,δ是折旧率。鉴于滞后期不容易判断,且本文使用的时间面板数据只有24年,因此将滞后期设置为0,即:

当计算R&D存量时,Hu,Jefferson和Qian(2005)使用15%作为折旧率,Bizer和Kerekes(2008)假设折旧率为10%。因此,本文针对R&D存量和股本的不同特点,分别使用15%和10%的折旧率。

本文使用Goto和Suzuki(1989)和Coe,Helpman(1995)的方法来获得初期的存量 :

其中E0是第一年的支出,g 是平均增长率。

2.TFP的计算方法:

本文根据Coe,Helpman(1995)的方法计算全要素生产率指数。其被定义为:

其中 α+β=1。

这里的Y是每个国家的GDP,K是存量资本,L是就业人口。所有国家(包括我国)的Y,K和L数据均来源于经合组织分析数据基础数据库(OECD Analytical Data Base)。

然后计算其对数:

考虑政策因素,我们使用一个时间趋势t。

我们可以根据方程(10)得到系数α,然后通过α+β=1的关系计算得到β后,再使用方程(8),从而得到每个国家的TFP值。

考虑到数据中同时包含着经济发达国家、转型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和地区,本文将这些国家和地区按照全要素生产率(TFP)的高低分为两组,高TFP组包括新加坡、德国、中国香港、美国、法国、澳大利亚、加拿大、新西兰、日本、中国等国家和地区;低TFP组包括阿尔及利亚、越南、苏丹、泰国、尼日利亚、印度尼西亚、南非、巴哈马等国家。

(三)结果

表1 随机效应模型回归结果

本文对面板数据使用了随机效应模型,结果如表1。测算结果表明,对所有国家而言,国内的研发投入均对TFP产生正向的影响;在高TFP组中(包括我国),OFDI行为对TFP的影响均为正,但是在低TFP组中,IFDI和OFDI对TFP呈现出负向的影响。

在以往对对外投资和研发的研究中,如Konings(2000)对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和波兰这三个东欧国家利用外资的情况进行的分析中显示,FDI对三国当地企业没有正向溢出;仅在波兰,拥有外资股份的企业比其他当地企业的绩效好,在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外资反而会对当地企业的技术效率有负面的影响。戴觅、余淼杰(2011)使用2001-2007年我国规模以上制造业企业调查数据,发现对有研发投入的企业而言,出口可以对生产率产生持续且幅度较大的提升,但对于没有前期研发投入的企业,出口对生产率没有显著的提升,或提升效应持续时间短且较弱,并且出口活动对生产率的提升效应,与企业从事出口活动之前的研发年数呈现正相关。

这些研究都从一定程度上佐证了只有在生产率较高的国家或企业中,投资活动才能对先进科技进行较好地吸收,以此对生产率产生正向的影响;而在本身生产能力较差的国家,较多的外国直接投资和对外直接投资可能会产生诸如挤出这样的负向作用。

四、结论与相关建议

通过前文的分析和对逆向技术溢出的测算,我们可将结论概括如下:在OFDI与母国技术进步之间存在一系列传导机制,国内研发投入的增加对技术进步有着明显的正向作用,且本国TFP水平对通过OFDI的逆向技术溢出有显著的影响。因此,自身有较好的技术基础的国家进行对外直接投资,会具有较为明显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

根据此结论本文对我国对外直接投资提出以下几点建议:

1.坚持“走出去”战略。现阶段,我国企业正面临着一个新一代信息技术与传统行业深度融合的时代,新的生产方式、产业形态、商业模式正在形成,我国企业不能脱离这个时代发展的浪潮,因此必须坚持“走出去”战略。

2.采用因地制宜实行差异化投资策略。经过改革开放30多年的发展,我国企业拥有了较为完善的工业体系与管理制度,与发达国家和经济欠发达地区相比,均呈现出独特的面貌。因此在进行对外投资时,可以结合自身优势,针对不同投资国采取因地制宜的投资策略。在发达国家,我国企业应树立独特的优势点,在成熟的市场体系中独辟蹊径,学习并吸收应用先进的技术及管理经验,做到“取人之长补己之短”;在发展中国家,因为其经济水平、技术水平与我国较为相似,可投资拥有比较优势的产业。

3.提高我国企业自身技术研发水平和科技创新能力。我国企业应认识到拥有自主产权的核心技术是企业发展的持续动能,应坚决贯彻自主创新的原则,积极进行技术研发与科技创新,加大科技研发投资力度,不能以技术引进替代自主创新。也应切实认识到人才在研发和创新中的重要性,进一步吸引人才、留住人才,将先进的理念和先进的技术转化为企业生产力。

1.沙文兵: 《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与国内创新能力—基于中国省际面板数据的实证研究》 , 《世界经济研究》2012年第3期。

2.赵伟、古广东、何元庆: 《外向FDI与中国技术进步:机理分析与尝试性实证》 , 《管理世界》2006年第7期。

3.刘宏、薛斌: 《中国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及其技术获取路径比较研究》,《中国科技论坛》2014年第11期。

4.Coe D T, Helpman E,“International r&d spillovers”, European economic review, Vol.39, No.5, 1995.

5.De La Potterie B V P, Lichtenberg F,“Does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transfer technology across borders?”, Review of Economics and Statistics, Vol.83, No.3, 2001.

(责任编辑:王秉昕)

A Study of OFDI Reverse Technology Spillover and Technical Progress

Shang Qi

This paper studies the reverse technology spillover effect of OFDI using the international panel data, which contains 22 countries and regions on f ve continents from 1990 to 2013. The empirical results turn that the TFP level inf uences the reverse technology spillover effect of OFDI, show that only the country improves its productivity and technology level, it could get the ability to absorb the higher technology and make economic growth. Finally, the paper proposes the corresponding recommendations for the implementation of China’s OFDI on the basis of above conclusions.

OFDI;reverse technology spillover;technical prog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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