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东民歌的生存现状与衍生*
——2016年庆阳市华池县田野作
2016-02-07潘捷
潘 捷
(安徽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安徽 合肥 230000)
陇东民歌的生存现状与衍生*
——2016年庆阳市华池县田野作
潘 捷
(安徽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安徽 合肥 230000)
陇东民歌曾广泛地流传于陇东地区。自《集成》后,关于陇东民歌的生存现状与衍生学界鲜有关注。笔者与陇东学院音乐学院院长赵志学副教授、陇东学院音乐学院青年教师马冲,组成陇东民歌调研团,一行三人,于2016年2月7日至9日,对华池县的民歌生存现状进行了为期近三天的田野作业。发现传唱传统陇东民歌的人已是很少,有新陇东民歌出现。陇东民歌现存在于三个团体。
陇东民歌;生存现状;衍生
一、问题的提出
陇东,位于甘肃省东部,因地处陇山以东而得名,现主要指甘肃省庆阳、平凉两市辖区。此地为中华农耕文化的发祥地,是我国第一个旧石器文物出土的地方。如此渊源的人类文明史,说明陇东是我国较早有人类繁衍、生存且创造文明的地区之一,而一些文献也印证了陇东文明的悠久与灿烂。如《诗经》中的《大雅·公刘》《豳风·七月》都是对周代时陇东人民生活情景的直观反映,而《诗经》的“诗歌总集”属性也印衬出此地民歌的发达。由甘肃省庆阳地区群众艺术馆编著的《庆阳地区民间歌曲选(上卷)》的《前言》中记载着这样一段话:
生息在这里的广大劳动人民,勤劳朴实,好歌善唱。无论是耕耘的农夫,放羊的牧童,砍柴的樵夫,还是描龙绣凤的闺女、洗衣汲水的媳妇、舂米磨面的太婆,都曲不离开。特别是华池、合水、镇原,环县一带山区,更是歌声四野,沿习成风。
从中不难看出民歌在当地的繁荣与丰富,不难看出民歌与当地百姓生活的息息相关,但上述文字又带有极强的时代烙印。“耕耘的农夫,放羊的牧童,砍柴的樵夫”等等,随着该地经济、科技、教育等多方面的发展,时代境迁的现在已是很少见到了,而如书中所言他们口中的民歌又会是怎样的现状?还会是歌声四野、沿习成风,还是歌声无存、奄奄一息?
2014年,笔者曾与原庆阳市文化馆副馆长、陇东民间音乐专家梁平正先生就陇东民歌的采录、收集及收集史的情况进行过请教。梁老回忆道,早在建出国初期甘肃省就组织文化官员对陇东地区的民歌进行过普查和收集并出版了《陇东民歌》,后来因《中国民间歌曲集成》工程的启动,他参与并负责了庆阳地区民歌的收集和整理工作。随后就再没有过大型、田野作业式的民歌收集与整理活动。
之后,笔者对陇东民歌的研究文献进行了检索和研读,发现进入21世纪以来的陇东民歌研究主要还是停留在对音乐本体特征、风格特点及与周边民歌对比等方面,而对陇东民歌的生存现状及生态和展衍关注较少。由此,笔者认为,“后《集成》”时代学界对陇东民歌生存现状的关注是较为欠缺的。
那么如前文所述,陇东民歌还是歌声四野、沿习成风?还是奄奄一息?还是已经绝迹与田野?如果当下还有陇东民歌,在早已进入大器械化、科学养殖、村村通电、城市化进程中的陇东地区,谁又会在唱?在什么场合、场域里演唱?唱给谁听?诞生过《军民大生产》《绣荷包》等一批唱遍祖国大地的优秀陇东民歌,现在又诞生了哪些动听的民歌?带着这些问题,笔者与陇东学院音乐学院院长赵志学副教授、陇东学院音乐学院青年教师马冲,组成陇东民歌调研团,一行三人,于2016年2月7日至9日,对华池县的民歌生存现状进行了为期近三天的田野作业。
为什么选择华池县?因为华池县是陇东民歌的“重镇”,这一带民歌不仅数量众多(在现有的陇东民歌文献中,采录于华池的民歌较多),而且体裁、题材都较为丰富。通过对华池县民歌生存状态的调查与研究,也就基本能判断出陇东民歌的生存现状。
二、田野作业实录
我们第一站来到了华池县文化局,拜访了华池县文化局王文彪局长,他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并向我们展示了他们近年来对华池县民间音乐的收集整理所取得成果。但笔者发现,这些成果大多数是南梁说唱,而我们所要找的陇东民歌,除了一些南梁革命红色歌曲外,寥寥无几,而且这些红色歌曲是否是民歌?也要进一步研究和考证。当我们问及王局长现在华池县是否还有人能够演唱陇东民歌时,他明确表示除了几个陇东民歌传承人外,现在已很少能听到了。随后,他请来现年56岁的陇东民歌传承人李文军老师,及其他几位县文化工作人员。从他们那里我们得知,在华池县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在唱民歌了,以前有几位老人还会唱,现在都已过世了。有人提到一位在华池县敬老院的老人还会唱陇东民歌,建议我们去看看。于是,我们又驱车赶往敬老院。
很幸运,我们在敬老院找到了那位还会唱陇东民歌的白建云老人。在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里,老人一口气为我们演唱了《九连环》《孟姜女哭长城》《冻冰》《十二表》等民歌。我们感叹于老人对民歌的记忆如此牢固、体力如此充沛,也感叹于陇东民歌在他们身上的烙印如此之深。在老人演唱休息的间隙告诉我们,现在会唱陇东民歌的人已经很少了,他知道的差不多都已故去了。
第二天,我们拜访了华池县剧团,据王局长介绍,该团团长致力于对陇东民歌的搜集、整理和挖掘。团里派出一名女演员与陇东民歌传承人李文军老师一起演唱由郝崇军团长整理的民歌。在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两位歌手分别演唱了传统、改编、创作的近8首陇东民歌。然后除了传统民歌之外,其它一些民歌笔者认为已经不能用“民歌”来界定了,它已属于创作歌曲,和民歌的属性大不相同。但笔者还是很欣喜地发现了一首改编的民歌《南梁小调》(谱例1)。
这首民歌虽然在李文军老师提供的手抄谱上写着“曲:郝崇军”,但笔者通过聆听认为,这是一首根据陇东民歌改编之后的具有较强陇东民歌韵味的新民歌。徵调式、十四度大跳、旋律线整体呈下行趋势、带有“苦音”性质的b7音及类似于环县道情的[帮腔]等等特征,使得这首民歌在音乐本体表象层面都显示出陇东民歌特征。后笔者向李老师等几位老师请教得知,这首民歌也是根据陇东民歌改编而来。
第三天,我们考察了南梁革命纪念馆、列宁小学及抗大七分校等,想从这里得到一些红军留下来的音乐方面的蛛丝马迹。也顺路拜访了一些还能唱民歌的农民,然而,并没有得到我们想要的。就这样,我们结束了为期三天的对华池县民歌生存现状的考查活动。
三、关于陇东民歌生存现状与衍生的思考
2013年国家出台了《全国促进城镇化健康发展规划纲要(2011-2020年)》,2014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了《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2014-2020年》。两部国家级层面颁布的文件,印证了我国进入21世纪第2个十年后社会将发生巨大变革。然而,早在本世纪初,城镇化的进程就已经在悄然进行。城市规模开始越变越大,对生活在农村的人们的吸引也越来越强,使得越来越多生活在农村的人们涌向城市。而农村的巨大变革,也使得当下农民的生活发了巨大的变化。这些变化对陇东民歌生存的影响是极大的。
不可否认,当下人们生活的娱乐方式是多样的,然而“唱民歌”这种娱乐方式似乎早已被人们遗忘,特别是出生在改革开放以后的人们。人们对情感的抒发开始变得越来越“内敛”,在陇东的田间地头已经很少能听到有人唱一段质朴的民歌,甚至吼一句秦腔的都没有。随处可闻的,却是高音喇叭传出来的“凤凰传奇”等流行歌。
那么陇东民歌现在到底在哪?通过这次田野作业,笔者认为陇东民歌存在于三种不同人群所组成的团体里。第一种团体,即以前文所述的白建云老人为代表的老一代艺人。他们绝大多数现已不再唱陇东民歌,而且所唱也多为传统的陇东民歌;第二种团体,即以李文军为代表的“陇东民歌传承人”所组成的团体。他们经常演唱陇东民歌,而且是传统的民歌和新编的民歌都会演唱,演唱的场合也较多(据李老师交代,在当地的一些红白喜事,经常有人请他们去演唱陇东民歌),可以说是陇东民歌存在最为活跃的团体;第三个团体,即以郝崇军为代表的专业院团艺术工作者所组成的团体,这个团体有时会在人群关联中与第二个团体发生重合,但与第二团体不同的是,他们绝大多数是以收集改编为主,简言之,很多新的陇东民歌就出自这个群体。
民歌,是一种有很强的时代烙印与特征的民间艺术。它生动、活泼、诙谐甚至直白,是人们对生活直观反映又艺术化的表现方式,因此,民歌也是不断地向前发展的。我们不应该拘泥于民歌就应该是《集成》中所采录的民歌,更不应该认为具有一定年代的民歌才是民歌,这样狭隘的视域会影响我们对民歌生存与衍生的观察。
在城镇化进程加快的今天,虽然我们所看到的严格意义上的陇东民歌,几乎绝迹与田野,但那些已是过去的陇东民歌,而新的陇东民歌如《南梁小调》等一批新的民歌又在出现,只是数量、质量我们还要作进一步的思考与研究。因此,关于陇东民歌的生存现状,我们即不能说奄奄一息,也不能说枯树逢春。新的环境,新的现象,我们需要做的工作还有太多。■
[1] 梁平正.庆阳唢呐艺术[M].兰州:甘肃文化出版社,2012,5.
[2] 甘肃省庆阳地区群众艺术馆.庆阳地区民间歌曲选[M].油印本(内部资料),1984,6.
甘肃省教科所2015规划课题《陇东民歌音乐特征与衍变的多角度研究》研究成果[GS(2015)GHB0181]
潘捷(1983-),男,安徽舒城人,安徽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助教,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