钙和乳制品摄入与肾结石风险关系的研究进展

兰晓芳，范志红

(中国农业大学食品科学与营养工程学院，北京　100083)



钙和乳制品摄入与肾结石风险关系的研究进展

兰晓芳，范志红

(中国农业大学食品科学与营养工程学院，北京100083)

摘要：综述了近年来国内外关于钙和乳制品摄入对预防肾结石形成及复发的相关研究进展，结果表明：无论是对健康人还是结石患者，通过乳制品维持正常或较高的钙摄入水平有助于降低肾结石风险，而钙补充剂不能替代乳制品发挥这一有益作用。

关键词：乳制品；钙；肾结石

据医学统计，目前患尿路结石病的人数比20世纪初至少多出10倍[1]。我国一般人群中肾结石发病率为1%～10%，因肾结石住院的患者在泌尿外科中居首位[2]。肾结石的形成不仅与遗传、环境因素有关[3]，还会受到膳食因素的影响。据现有文献报道[4，5]，动物蛋白、果糖、钠摄入过多，以及钾、钙、液体摄入过少，都可能增加肾结石的患病风险。由于74%的肾结石是草酸钙结石[6]，临床医生和大众常有误解，认为预防肾结石的发生和复发需要减少膳食钙的摄入量。由于乳制品是膳食钙的主要来源，因此部分肾结石患者不敢摄入包括乳制品在内的高钙食物。本文针对乳制品和钙摄入对肾结石风险的影响，以及乳制品和钙补充品效果的差异进行文献综述。

1膳食钙摄入与肾结石风险关系的研究进展

乳制品是钙的丰富来源，主要乳制品中的钙含量约为牛奶(100～120mg/100g)、酸奶(80～120mg/100g)、奶酪(平均700mg/100g)[7]。在欧美国家，居民膳食中70%以上钙摄入量由牛奶提供[8]，摄入充足的乳制品有助于保证钙的供应。目前，膳食钙摄入量与肾结石发病风险关系的研究结论基本趋于一致，即维持正常或较高的钙摄入水平有助于降低肾结石的发病风险。早在1993年，Curhan G C等人[9]报告了一项涉及45 619名40～75岁男性的前瞻性研究发现，膳食钙摄入与肾结石发病风险间存在负相关关系(P<0.001)，钙摄入最多的人(≥1 050mg/d)发病风险降低了34%。对其乳制品摄入量进行分析，发现脱脂及低脂牛奶、农家干酪和乳清干酪的负相关作用最强。与每周喝奶少于1杯的人相比，每天喝480mL以上脱脂牛奶的人患肾结石的相对风险为0.58(95% CI，0.42～0.79，P<0.002)。Taylor E N等人[10]报告的前瞻性研究也得出了相似的结论，多元相对风险分析显示，对于60岁以下男性，钙摄入量最高(中位数1 194mg/d)与最低者(中位数503mg/d)相比，其患肾结石的的风险比为0.69(95% CI，0.56～0.87，P=0.01)。尽管钙含量较高的膳食不能降低60岁以上男性的肾结石风险，但也没有增加风险。

在女性中的研究结果也表明，较大量的乳制品摄入能保证充足的膳食钙供应，减少患肾结石的风险。Curhan G C[11]等人分析了Nurses’ Health Study I中91 731名34～59岁女性的数据发现，膳食钙摄入与肾结石风险间呈负相关关系，摄入量最高组与最低组相比，肾结石相对风险为0.65(95% CI，0.50～0.83)。此后这一团队[12]继续研究了Nurses’ Health Study II中近10万名较年轻(27～44周岁)、无相关病史女性的膳食数据，通过Cox比例风险回归分析发现，较高的膳食钙摄入水平能降低肾结石的发病风险(P=0.007)。多元相对风险分析发现，钙摄入最高组与最低组相比，患肾结石的相对风险为0.73(95% CI，0.59～0.90)。消除年龄差异影响后发现，膳食钙摄入量越多，肾结石发病风险越低，二者之间存在强烈的负相关关系(P<0.01)，摄入量最高组的相对风险降至0.54。进一步消除年龄、BMI、钙补充剂、动物蛋白、钠、钾、蔗糖、植酸、总液体摄入等因素的影响后，仍表现出极显著负相关性(P=0.007)。这些研究的一致结论是：相比欧美国家居民的正常钙摄入量(>1 000mg/d)，低钙膳食(<600mg/d)会带来更高的肾结石风险[7]。

在肾结石患者中进行的研究结果也与此结论一致。一项随机设计实验[13]以120名患高钙尿及复发性草酸钙结石的男性为对象，跟踪5年后发现，正常钙膳食组中有12人肾结石复发，而低钙组中却有23人复发，是正常钙膳食组发病率的2倍。虽然随访期内，2组受试者的尿钙水平均显著下降(170 mg/d)，但低钙组受试者尿中的草酸排出量平均增加5.4 mg/d，而维持正常钙膳食的受试者则减少了7.2 mg/d。这一结论证明，即便在肾结石患者中，也未能发现低钙膳食对结石形成的有益作用。一项对高尿钙患者进行的前瞻性流行病学[14]研究结果显示，限制膳食钙摄入量使结石形成的发生率增加了10%。研究者认为[7，9]，若在患者的饮食中限制乳制品摄入，他们更可能通过肉、鱼、禽类来摄入动物蛋白，有升高尿酸和尿钙的危险，很有可能促进结石的形成。

在分析膳食因素与疾病风险关系时，若实验设计限制了某一种或几种食物类别的摄入，势必要增加其他食物的摄入以维持能量平衡。为弥补这一缺陷，有学者针对膳食模式开展了研究。Taylor E N等人[15]研究了以预防高血压为目标的DASH膳食与肾结石发病风险间的关系，DASH膳食推荐每日摄入低脂或脱脂乳制品2～3份，其中1份乳制品约等于227g牛奶、或245g酸奶、或43g奶酪[16]。汇集45 821名男性、94 108名年长女性及101 837名较年轻女性的数据作为研究样本，给DASH膳食中的8个食物类别(水果、蔬菜、坚果和豆子、低脂乳制品、全谷及钠、甜饮料、红肉及加工肉制品)赋值后，用Cox风险回归校正年龄、BMI、液体摄入量后发现，DASH膳食得分高的人往往摄入了较多的钙、钾、镁等。得分最高的五分位受访者和得分最低五分位受访者相比，最高分组患肾结石的多元相对风险度显著降低，男性为0.55(95% CI，0.46～0.65)、年长女性为0.58(95% CI，0.49～0.68)、较年轻女性为0.60(95% CI，0.52～0.70)。

同时，也有少数研究未发现膳食钙对预防结石存在有益作用，但也未发现钙和乳制品的摄入会增加结石风险[17]。研究者未能发现钙摄入有保护作用的原因，很可能是由于这些研究中的受访人群本身的膳食钙摄入水平过高(平均约1 790mg/d)所造成的。此外，受访者年龄和体型等因素也会对研究结论产生影响[10]。

由于西方人的乳制品摄入量很大，而牛奶、奶酪、酸奶及其制品提供的钙含量达到了膳食钙的70%[18]，因此可以认为，膳食钙与肾结石风险的相关研究能够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代表乳制品摄入与肾结石的关系[19]。

2钙补充剂与肾结石风险关系的研究进展

摄入相应量的钙补充剂，是否也能达到同样的预防效果呢？对此也有多项研究进行了探索。Nurses’ Health Study I研究中发现[11]，服用钙补充剂与不服用者相比，患肾结石的风险比为1.20(CI，1.02～1.04)，也就是说，从食物中摄入钙可以降低肾结石风险，服用钙补充品却升高了风险。研究者分析，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可能与补充剂的服用时间有关，据调查，67% 服用补钙品的受访者未在进餐时服用补充剂。Curhan G C的研究[9]也显示，51%的人不在吃饭期间服用补充剂、38% 的人只在早餐时服用补充剂。研究者认为，在这些情况下服用钙补充剂，钙没有机会在食物中和消化道中与草酸充分结合，而大量钙快速吸收入血形成的峰值较大，可能导致尿钙排出量增加。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服用钙补充剂几乎不会产生有益效果，甚至还可能增加结石风险[20]。Barilla D E等人[21]给予患有回肠疾病的高尿钙肾结石病人钙制剂，和草酸同时服用后，尿中草酸排出量减少了50%之多。这一结果也从侧面说明，钙补充剂的服用时间与它所发挥的效果密切相关。

在由36 282名绝经后女性(50～79岁)参与的Women’s Health Initiative(WHI)研究中，研究人员将受试者随机分配至两组，采用双盲设计，实验组服用钙补充剂(500 mg碳酸钙+200 IU 维生素D3/片)，对照组服用安慰剂。每天2次，每次1片，要求饭中服。持续7年的随访结果显示，实验组报告肾结石449例、对照组报告381例。实验组与安慰剂对照组的肾结石风险比为1.17(95%CI，1.02～1.34)，说明在本研究条件下，对于健康的绝经后女性，研究中所采用的钙补充做法会增加患肾结石的风险[22]。Heaney R P等人[6]分析了17项有关钙补充剂与肾结石风险的研究，结果发现，在众多对照研究中，没有一项研究能证明服用钙补充剂会增加患肾结石的风险(补充剂剂量从500～2 000mg/d不等)，而WHI研究是唯一的例外。进一步分析出现负面结果的原因，可能包括：出现肾结石是由受访者自己报告，而报告数比实际平均发病率明显偏高(因为研究的主要目的是考察钙增补剂对骨骼的影响，因此没有经过有效的检查来确认报告者是否确实患有肾结石)；WHI研究受访者的整体BMI偏高(平均值为29)，而肥胖会增加患肾结石的风险；此外，受访者在服用钙补充剂之前的日常膳食钙摄入水平普遍较高(平均约为1 150mg/d)，很可能她们日常膳食所摄入的大量钙足以结合草酸，在高钙膳食的基础上额外再增加钙补充剂，有可能造成结石风险的增加。

虽然大量研究已经证实，较高的膳食钙摄入量能够降低肾结石发病风险，但尚未发现钙补充剂有对结石的预防作用。目前对于食物来源与补充剂2种来源钙的作用机制差异尚不明确，但很有可能是因为乳制品中还含有其他预防结石形成的保护因素[11，12]，比如，乳制品中含有丰富的磷。研究显示[11]，美国居民膳食钙的摄入量与磷高度相关(r=0.83)。研究者发现，磷能降低高尿钙患者的尿钙排出，同时减少草酸钙晶体的过饱和度[23]，同时，乳制品中也含有钾、镁等对肾结石预防有益的因素。虽然乳制品中的结石保护因素需要进一步研究[12，24]，但不可否认的是，乳制品作为膳食钙的来源，食用方便，可接受性高，而且不像部分蔬果那样富含草酸。此外，乳制品对于控制血压[25-28]、肥胖[29-31]、糖尿病[32-35]风险也有诸多益处，而这些慢性疾病都是肾结石发生的促进因素[36，37]。

美国膳食指南[38]建议人们首先应当从乳制品和绿叶蔬菜等高钙食物中摄取钙，实在达不到供应量时，再考虑服用补充剂，且总量不要超过推荐日摄入量(女性：19～50岁1 200mg、50岁以上1 200mg/d)。人体无法在2h内吸收500 mg以上的钙(不管来自食物还是补充剂)，所以大剂量补充并不能达到最理想的吸收效果，同时过多摄入钙补充剂还可能对心脑血管疾病产生负面作用[39，40]，而通过增加乳制品来摄入钙，则在不增加膳食总热量的前提下，对预防心脑血管疾病有益无害[41，42]。

3钙摄入对草酸钙结石形成的作用机理

相比于钙，尿液中的高浓度草酸是更为危险的致结石因素[6，9]，这是因为，尿中的草酸浓度(0.1～0.5mmol/L)要远低于钙浓度(1～5mmol/L)[43]，因此，草酸浓度的小幅上升就会导致草酸钙结晶的饱和度急剧增加[9]。人体内的草酸水平不仅受到膳食摄入的外源性草酸影响，也要考虑到体内代谢产生的内源性草酸(主要由蛋白质、维生素C、维生素B6代谢产生)影响。如果膳食摄入的钙在胃肠道中与食物中的草酸相结合，就会减少外源性草酸被吸收的可能性，从而有利于降低尿液中的草酸水平。据估算，膳食中每增加100mg/d钙，体内排出的草酸量平均减少1.9mg[44]，但研究者提示[6]，钙的保护作用只限于减少外源性的草酸被吸收，而内源性草酸不会受到上述机制的影响。

乳制品的摄入能有效减少高草酸尿的产生[45-47]，正是因为其中的钙结合了来自食物的外源性草酸，减少其吸收量。Hess B等人[46]研究了增加膳食钙摄入对肠道草酸吸收的影响。受试者由14名健康成年男性组成(年龄为23～24岁、BMI在21.5～27.7 kg/m2之间)，为其提供的2种测试餐中均含有2 220mg草酸(约为正常膳食草酸水平的20倍)，但其中一种测试餐的钙含量为1 211mg/d，用于模拟正常膳食；另一种含钙3 858mg/d，用于模拟富钙膳食状况。作为对照，还需要收集每位受试者在无干扰状态下自由膳食(即没有制定测试餐)的数据，通过收集受试者24h尿液进行成分分析，结果显示，自由膳食条件下尿中草酸含量为322±34mmol/d、模拟正常膳食条件为780±72mmol/d、模拟富钙膳食为326±31mmol/d，两种测试餐的结果之间存在显著差异(P=0.001)。尿中羟乙酸盐(尿中内源性草酸形成的前体物质)的含量均在正常值的上限以内，且3种膳食之间无显著差异。自由膳食、正常膳食、富钙膳食的尿钙含量分别为4.60±0.45、3.20±0.32、7.28±0.74mmol/d(与前二者差异显著，P=0.001)。通过测定草酸钙的AP index(离子活度乘积)发现，3种条件下，尿中的草酸钙晶体过饱和水平之间均无显著差异。

综上，若膳食钙缺乏，可能造成小肠末端处的钙浓度降低，草酸吸收量增加，进而促进高草酸尿症的发生[14，21，48，49]。对于健康人而言，增加膳食钙和乳制品摄入有助于预防高草酸尿的形成和草酸钙结晶。若在膳食钙供应充足(>1 000mg/d)的情况下大剂量补充钙制剂，则额外摄入的钙超过了草酸的结合需要，无法与内源性草酸结合，不能改变尿中草酸的含量，反而增加了尿中的钙含量，进而会增加结石风险。

4结论

现有研究证据不能证明限制乳制品或钙摄入能减少肾结石的形成，相反地，膳食钙含量水平较高的膳食对肾结石的预防作用较为明显。钙补充剂尚不能起到与乳制品同样的对结石的预防作用，大剂量补充还有增加尿钙排出的风险。目前美国医学界对肾结石患者的钙摄入推荐量为1 000～1 200mg/d，约等于每天3份乳制品[24，50]。日常食谱中包括每天100mL的部分脱脂牛奶、100g酸奶和20g干酪[7]。适用于一般健康人的“抗结石膳食”[7]中也建议：摄入牛奶、酸奶、奶酪等乳制品以满足1 200mg/d的中老年钙推荐摄入量。在我国膳食中，通过果蔬摄入的草酸数量较大，而膳食钙水平较低，适当数量的乳制品对保证充足的钙摄入是十分必要的。在不增加膳食总能量和蛋白质的前提下，适当减少一些肉类，替换以乳制品，不仅有助于骨骼健康和糖尿病预防，对肾结石的预防也是确实有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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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婷婷)

Research Advancement of Relationship Between Dairy Calcium Intake and Risk of Kidney Stone

LAN Xiao-fang，FAN Zhi-hong

(CollegeofFoodScienceandNutritionalEngineering，ChinaAgriculturdUniversity，Beijng100083，China)

Abstract：This article reviewed the research advancements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dairy and calcium intake and risk of kidney stones.Results showed that a higer intake of calcium from dairy products reduced the risk of kidney stones for both healthy people and patients with renal calculus.To decrease the risk，calcium supplements couldn’t take the place of dairy products.

Keywords：dairy；calcium；kidney stone

通讯作者：范志红(1966—)，女，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食物营养。

作者简介：兰晓芳(1992—)，女，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食物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