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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俄文版译介史研究

2016-02-04田雨薇

山西档案 2016年5期
关键词:译介儒家思想译本

文/田雨薇

《论语》俄文版译介史研究

文/田雨薇

随着《论语》俄译研究的不断深入,俄国涌现出一批著名的汉学家。他们的研究成果对于儒学思想乃至中国传统文化在俄国的传播产生了积极的影响。文章梳理了《论语》的俄译史,分析了各译本的特点,力求呈现其发展规律与脉络。

《论语》;俄译;译介史

孔子是我国历史上著名的教育家、思想家和儒家学派创始人,时至今日,孔子的思想在世界范围内仍颇具影响力。孔子思想中所蕴含的学习之法、为政之德和修养之道,在文学及思想史上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至今仍具有积极的社会意义。自十八世纪俄传教士使团来华,俄国汉学家就开始对中国儒家经典进行翻译及阐释。使团翻译《论语》的最初目的在于向俄国读者介绍儒学思想及其经典著作。自《论语》首译起,俄国汉学界逐步关注儒学研究,儒家思想也逐步被俄国人民所认识和了解。

一、《论语》俄译简史

(一)18世纪—1917年:萌芽与探索

1741年俄国科学院成立,罗索欣任满汉文教师。在教学过程中,他除依据中国传统教学方法背诵经典外,还组织学生对中国经典作品进行翻译。罗索欣的学生沃尔科夫所翻译的《四书》手稿流传至今,也成为《四书》最早的俄译本。

为研究中国儒学及中国古代哲学理论,18世纪俄东正教使团出使赴京。从传教使团中产生出首批儒学文化研究专家,其中第九任俄国东正教驻北京宗教使团团长比丘林是颇有建树的儒学专家。《四书》作为儒家经典,自然成为使团掌握满汉语,认识学习古代中国文化的教材。比丘林认为,四书是中国神学与哲学的典籍,应作为基础教育读本。他在学习和精通满汉语后,逐渐关注儒家典籍的译介。自此,典籍翻译与研究成为俄国传统汉学的研究重点之一,也为日后儒学文化在俄罗斯的译介奠定了基础。

相较于罗索欣对论语的初探与翻译,比丘林的译作除译文完整度高于前人作品外,其儒学概念的理解准确度也有大幅度的提高。由于认识到儒家典籍都由汉语写成,当时通用的满文和蒙古文儒学经典也多由汉语译出,比丘林便放弃满语的学习,专攻汉语。因此,他的译作多直接由汉语译成俄语。这与此前译者从满语译本转译入俄语的做法不同,减少了信息的损耗,提高了译本的准确性。

随后,瓦西里耶夫作为第十二届传教团成员出使中国,研究儒家文化。他后来成为俄国汉学彼得堡学派的奠基人。他于1868年出版的三卷本《汉语文选》(其中第二卷为《论语》),成为指导学生学习汉语的教材。为方便学生学习和理解,瓦西里耶夫还出版了三种配套的解析教材,对原文进行逐字逐句的翻译和解释。他在自己编纂的《中国文学史纲要》中对儒学经典给予了积极评价。他认为,儒学经典是学习其他文学作品的基础。该书用专门章节介绍了儒学思想及其经典作品,被认为是“最早的中国文学史”[1]44。

瓦西里耶夫的学生柏百福受老师的影响,也从事儒家思想的研究。柏百福就任俄国驻北京总领事后,于1910年翻译并出版了《论语》的新译本。该译本不仅翻译《论语》的原文,而且翻译了注疏家对《论语》的批注,被认为是当时最完整、最有影响力的译著。柏百福在翻译过程中选择了注解详尽的《论语》日文译本作为蓝本。[2]467因此,柏百福的译本注解详尽,译文风格简洁,语言浅显,易于被读者阅读,曾作为东方语言系的教材使用。由于译本参照了其它语言的译文,对某些文化负载词意义的理解较前人译文更为准确。

(二)1917年—1991年:发展与思考

阿列克谢耶夫认为,柏百福的《论语》译文存在术语解读不清楚等问题。他于1921重译《论语》,但由于历史与政治原因,仅译完前三章。阿列克谢耶夫不仅翻译了朱熹对《论语》的注疏,而且翻译了朱熹对每篇论语的评价,对其他注疏家的观点也进行了简要的介绍。他从介绍中国文学的目的出发,全面阐释《论语》语言特点、儒家的思想体系、中国文化的内涵等等。他的相关著作较之此前用于教学目的的译本内容,介绍更加全面,对诸子注疏的翻译也更加完整。

此后的20年中,由于政治原因,《论语》在俄国的译介渐渐沉寂。[3]直至1959年,康拉德在《中国文学选》中再次发表《论语》部分章节的译文,俄国学者们才逐渐恢复对儒家思想的研究。康拉德从1958年起在苏联科学院东方语言所工作,曾发表著作《中国文学选》,其中包括《论语》部分章节的俄译。后来,他的译文被收录在《古代东方诗歌与散文》中。该译文以文选的形式出现,对注释及评论性的阐释较少。

波兹涅耶娃在1963年出版的《东方古代史概要》中收录了自己的《论语》译文。该书收录了埃及、印度、伊朗、中国等8个国家的文学作品。其中多数中国的文学作品由波兹涅耶娃翻译。波兹涅耶娃就读于列宁格勒大学东方语言专业,先后翻译了《论语》、《孟子》等十多部中国经典作品。由于当时中苏关系恶化的冲击,苏联学者对儒学的研究大不如前,苏联的儒学研究发展缓慢。

波兹涅耶娃及康拉德的《论语》译文均被收录在东方文学文选中,并未作为单独著作进行介绍。他们在翻译方法上也多倾向于直译法,即尽量保持原文的句型结构和意义不变。该版本相对于前一个时期的译著,减少了对译文的评论和研究,译文的完整度也逐步降低。由此得知,这一时期的《论语》研究和翻译研究进展缓慢。

除文选类专著外,《论语》的译文在该时期也作为哲学思想研究的材料被译介和研究。1972年,克列夫佐夫节译的《论语》收录在季塔连科院士主编的《中国古代哲学》一书中。在译文中,译者首先对儒学思想的要义、《论语》的产生发展以及《论语》在各个历史朝代所起的作用进行了简单的介绍。由于克列夫佐夫的译文收录在哲学类专著中,其内容侧重于将作品作为哲学典籍进行介绍。

卡拉佩基扬茨于1982年出版的《中国的儒家思想:理论与实践》,介绍了苏联各个时期儒家思想研究的发展状况,讲解了中国传统哲学概念、术语体系等,对各个历史时期的儒学发展,特别是对20世纪初中国反儒家思想的社会活动进行了评述。卡拉佩基扬茨在《儒家思想的基本理念》中,对《论语》进行了阐释,但并未过多探讨翻译的相关问题。

1987年谢缅年科《论语》译本的出现,改变了儒学著作译介发展缓慢的状况。该译文一版再版,迎来了苏联时期《论语》译介研究的高潮。谢缅年科毕业后从教于莫斯科大学亚非语言专业。他的《论语》译著是苏联时期论语研究的重要文献。他认为论语是一部完整的作品,作为儒家思想的经典,应注重保持原文形式并将其作为一个完整的语篇来解读,而不应改变其外部结构来进行翻译。

此历史阶段的《论语》译介者逐步增加,译作质量提高,译作的发行量也逐步扩大,译者采取的翻译方法和翻译角度也比前人有所创新。

(三)1991年至今:繁荣与创新

戈拉瓦乔娃作为汉学家、翻译家,主要研究中国哲学及其社会应用。他于1992年完整出版了俄罗斯第一部《论语》译本,刊登在《边界》杂志上。戈拉瓦乔娃的《论语》译本为后人的研究奠定了基础。同年,马拉亚温也出版了《论语》译文。马拉亚温曾从教于莫斯科大学,翻译了众多中国古代经典典籍,致力于研究中国典籍的翻译,力求发觉典籍中的内涵。他深入阐释了孔子的思想体系,着重介绍了儒家思想的哲学性、美学性、社会性。随后,他在著作《名人录之孔夫子》中概述并评论了孔子的一生,并在书后附上《论语》的部分译文。但马拉亚温在附录中注明,这些译文是在柏百福译文的基础上编辑而成的。

汉学家佩列罗莫夫基于前人的译本及翻译方法,于1998年出版了《论语》新译本。该译本也成为最受读者欢迎的《论语》读本。他在一系列译作和著作中,不断表达着自己对儒家思想的新评论与新思考。

佩列罗莫夫在1999年出版的《孔子:生平,学说,命运》一书中,分析了译文的注释对读者准确理解原文的重要性,考察了儒学思想对中国文化的影响。其中第三章就“《论语》及其俄文翻译问题”进行了研究和阐释。他认为,翻译及研究过程中的首要问题就是,能否正确理解文中儒学术语的内涵和意义。于是,他从《论语》中遴选出20个儒学基本术语,比较了这20个术语在八本双语词典中的释义,还介绍了其他汉学家译本对这20个术语的翻译及解读。

马尔德诺夫在1998年出版的《佩列罗莫夫:儒学、<论语>》中评论了佩列罗莫夫的译文。首先,他肯定了该译著的社会地位和重要性,着重分析了佩列罗莫夫译文中所加注释的方式和作用。其次,他对佩列罗莫夫所译的部分儒学术语产生质疑,同时结合中国传统儒学文化思想及《论语》成书的时代背景,对这些儒学术语释义并给出相应译法。马尔德诺夫在2001年出版了《儒学,论语》,详细阐释了儒学思想、孔子的生平及主要思想。全书分两卷,上卷介绍了孔子的生平及学说,并且着重分析了儒家思想在政治领域和文学领域的影响;下卷主要探讨了《论语》的译文。

2000年,卢基扬诺夫发表了他的《论语》译著。他研究中国古代哲学思想,参与编纂了《哲学百科辞典》,致力于两国思想文化的对比研究。卢基扬诺夫译文的最大特点在于音韵和文本编辑的形式创新。他的译文排版类似于诗歌的排版方式,将译文以音律断为小节,采取了更凝练的语言。

随着读者理解力和需求的不断提高,这一时期的《论语》翻译的侧重点和角度也逐步改变,不再局限于意义的对应、思想内涵的传承,而是在此基础之上注重形式的对等,即从修辞、语体、音律的角度来翻译《论语》。

二、《论语》译介的演进与前瞻

(一)译作形式:从教材到专著

自18世纪起,俄国沙皇陆续派使团出使中国,对儒家经典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而,早期的相关译本均由使团的传教士翻译而成,其主要目的是教授满汉语、介绍中国历史、研究文化思想等等。传教士将《论语》原本带回国内,将译本作为翻译教材。

翻译的实践使读者产生了对文化认识的需要,因而《论语》也从最初的翻译教材用作文化材料。于是,此后的《论语》译著增加了注疏家对论语的评论,帮助学生准确理解了儒家文化和思想内涵。其研究方式也从单纯的译作评述过渡到儒学思想的研究。根据不同的翻译目的,《论语》译本的呈现方式也有所不同,由最初19世纪初作为教学用书,到20世纪60年代作为东方文学文选出现,再到20世纪80年代作为哲学思想向苏联读者介绍。20世纪末,随着学者逐步关注译作本体研究,《论语》开始大量以专著形式出现,发行量与再版次数也逐年上升。

(二)翻译标准:从“信”、“达”到“尔雅”

不同历史时代下译本翻译标准有所不同。早期读者仅利用译本学习语言知识,了解传统古代文化,因而初期的《论语》的译本重视传达思想、介绍文化,尤其重视内容的表达。早期译作均以传达意义为主,以“信”、“达”为主要翻译标准。

随着时代的发展,译者对原文的理解不断加深,读者对《论语》的认知度不断提高,意义对等的标准已不能满足读者的需要,翻译标准的侧重点也从“信”、“达”转向注重“雅”。因而,译者的翻译标准不仅仅局限于传达原文意义,而是在此基础上注意到修辞、语体、音律、原作风格上的对应。译本从直译原文意义,过渡到注重原文结构的对应,例如,运用增词法,以保持原文句子结构;改变以往运用减词法译虚词的现象;关注语气词的翻译等等。同时,它保持了原文比喻、借代、排比等修辞手段的翻译,译本质量不断提高。但译本在修辞格的理解和翻译仍有不足之处,多采取直译对应,易造成理解障碍,因而译文的修辞格、语体翻译仍应是后辈译者翻译研究的重点。

(三)翻译策略:从音译到意译

随着译者对《论语》理解的加深,翻译方法也不仅仅局限于初期译本中直译或音译的方法。意译法所采取的比例逐渐增大。相对于音译和直译,意译更益于读者对原文的理解,避免了语言的晦涩和歧义。随着读者对于儒学文化认知的加深,翻译策略逐步由音译过度到意译,但从译文的发展过程来看,读者更接受意译加音译注释的翻译方式。

此外,注释量也不断减少,逐渐从完整的翻译《论语》的注疏,到在脚注中标明注释,再到现代译本中仅有简单的注解。究其缘由,首先,大量注疏会影响读者的阅读质量;其次,一些儒家思想概念已逐步被人理解和接受,加之前人的译本已有大量翻译注解,注疏已无需再占用大量篇幅赘述。现代译本只需对会造成读者阅读困难的部分文化负载词加以标注。这既方便理解又不影响读者阅读。由于读者的关注点从文本中词汇意义转向儒学思想内涵的理解,注解内容也从对早期译本的释义过渡到对概念的解读。

[1]李明滨.俄罗斯汉学史[M].大象出版社,2008.

[2]阎国栋.俄国汉学史[M].人民出版社,2007.

[3]刘丽芬.《论语》翻译在俄罗斯[J].中国外语,2014,(5).

H315.9

A

1005-9652(2016)05-0168-03

(责任编辑:虞志坚)

田雨薇(1990-),女,黑龙江哈尔滨人,黑龙江大学,博士,研究方向:翻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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