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宝鸡市戴家湾、石鼓山商周墓地的国别与家族问题
2016-02-04尹盛平尹夏清
尹盛平尹夏清
(1.陕西历史博物馆;2.陕西省文物鉴定研究中心)
关于宝鸡市戴家湾、石鼓山商周墓地的国别与家族问题
尹盛平1尹夏清2
(1.陕西历史博物馆;2.陕西省文物鉴定研究中心)
戴家湾墓地,石鼓山墓地,姜戎夨国,家族,姜太公家族
关于宝鸡市戴家湾、石鼓山商周墓地的族属问题,学界一直有众多不同的观点。本文从两个墓地出土遗物、相关文献及地望等方面入手,推断戴家湾墓地为曾跟随周公东征商奄等东夷叛国,并得到周公赏赐的夨国将领——的家族墓地,石鼓山墓地可能是“姜氏之戎”夨国姜太公家族的墓地。
宝鸡市石鼓山墓葬,位于宝鸡市渭河南岸渭滨区的东部,东邻传说中姜太公的钓鱼台,西面靠近茹家庄西周氏墓地,北面与戴家湾商周墓地隔渭河相望。通过2012~2013年的考古发掘与勘探,证实这里是一处重要的商周时期的聚落遗址及其墓地。其中已发掘的3号、4号墓最大,出土商周青铜器等随葬品最丰富[1],是近年来宝鸡一带最重要的考古发现,曾荣获“2013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
前两年读了任雪莉所著《宝鸡戴家湾商周铜器群的整理与研究》[2],了解到学界关于戴家湾铜器群的国别有分歧意见。最近又读了《周野鹿鸣》一书[3],特别是读了刘军社《再谈石鼓山M3的主人及其族属》,王占奎、丁岩《石鼓山商周墓地4号墓初识》两篇论文,收获很大,从中得知学界关于这两座墓葬的墓主看法分歧很大。由于过去曾长期在宝鸡市从事考古发掘与研究工作,因此不惴浅陋,产生了讨论石鼓山3号、4号墓主国别与家族问题的想法。
一 石鼓山墓地与“姜氏之戎”
刘军社在其文章的结尾说:总之,石鼓山M3的主人是“户”,其族属姜戎。可以说石鼓山西周墓地是姜戎族户氏家族墓地[4]。
王占奎、丁岩也认为:石鼓山墓地是一处贫民与高级贵族墓葬俱有的商周墓地。……这里的文化属于“姜炎文化”,人群可能属于古代的姜姓族群[5]。
上述关于石鼓山墓葬族属的意见应该说是正确的,我们表示赞同。所谓“姜炎文化”我们称之为“姜戎文化”,而且我们还提出了“刘家文化”的考古学命名[6]。
高领袋足鬲是刘家文化中最具有特征性的器物;刘家文化早期盛行偏洞式墓,晚期——大约是周太王古公亶父迁岐以后,“姜氏之戎”与周族结为同盟,开始大量接受先周文化,加速了其文化的姬周化,刘家文化墓葬改为土坑竖穴墓,而且多设壁龛放置随葬品,例如宝鸡市高家村墓葬和扶风县刘家墓地M49。石鼓山西周墓地显示的考古学文化特征,与扶风刘家墓地晚期墓葬,以及宝鸡高家村姜戎墓地相同,其族属为“姜氏之戎”无疑。
《后汉书·西羌传》说:“西羌之本出自三苗,姜姓之别也。”说西羌是“姜姓之别也”是正确的,但是说“西羌之本出自三苗”是错误的。所以徐旭生先生早就指出:“姜与羌本属同源,为西方著名的氏族”[7]。 姜与羌均属炎帝族,最早的起源地在甘青地区。其后裔分为两大支,一支是河湟间的羌族,另一支是不断向东迁移的姜姓氏族“共工”、“四嶽”、“姜氏之戎”。《国语·周语下》中记载:“其后伯禹念前之非度,……共工从孙四嶽佐之,……祚四嶽国,命以侯伯,赐姓曰姜,氏曰有吕。”韦昭注引贾侍中云:“共工,诸侯,炎帝之后,姜姓也。颛顼氏衰,共工氏侵陵诸侯,与高辛氏争而王也。”据以上所引,可知共工氏族是炎帝的后裔,而四嶽(四岳)则是共工氏族的后裔。共工氏族与颛顼同时代,颛顼属于“五帝”之一,在尧、舜、禹的前面,那么炎帝的时代更早于颛顼时代,也就是早于“五帝”时期。正因为四嶽氏族帮助大禹治水成功,所以说“禹兴于西羌”[8]。
《左传》襄公十四年说:“范宣子亲数诸朝,曰:‘来!姜戎氏!昔秦人迫逐乃祖吾离于瓜州……’对曰:‘昔秦人负恃其众,贪于土地,逐我诸戎。惠公蠲其大德,谓我诸戎,是四嶽之裔胄也,毋是翦弃。’”此处的“瓜州”位于秦、晋西北,据顾颉刚先生考证在汧陇一带[9]。《史记·秦本记》说:“文公元年,居西垂宫。三年,文公以兵七百人东猎。四年,至汧渭之会。曰:‘昔周邑我先秦赢于此,后卒获为诸侯。’乃卜居之,占曰吉,即营邑之。……十六年,文公以兵伐戎,戎败走。”秦文公所居的“汧渭之会”,在今宝鸡市陈仓区千河东岸的魏家崖,其对面千河西岸就是姜姓夨国所都的贾村原。秦文公所伐的“戎”,就是贾村原一带的“姜氏之戎”。“戎败走”,是向北败退到千阳、陇县一带的山区,即所谓的“瓜州”。 “瓜州”的“姜氏之戎”后来被晋惠公接纳,迁徙到山西境内。目前所知,刘家文化中以宝鸡市石嘴头出土的高领袋足鬲年代最早,与石嘴头遗址年代不相上下的还有宝鸡市姬家店、晁峪、金河等遗址。所以邹衡先生最早提出:姬家店和晁峪一类的遗址(指其早期),同辛店文化和先周文化都有密切的关系,同时,此二址又都地处宝鸡,再结合以上羌、姜的有关论述,可以暂时叫它“姜炎文化”[10]。
宝鸡市石嘴头、姬家店、晁峪、金河等刘家文化早期遗存,其年代的上限早不过商代前期,这就是说,“姜氏之戎”在宝鸡市区一带兴起的年代当在商代早期。由于刘家文化的年代与炎帝的时代相差甚远,而与宝鸡市区一带的“姜氏之戎”年代相近,所以我们称刘家文化为姜戎文化,也可以称为“羌戎文化”。
二 戴家湾与石鼓山墓葬的国别
三十多年前,因为宝鸡斗鸡台沟东区墓葬B3出土带“夨”字铭文的铜当卢,所以我们曾把斗鸡台沟东区墓葬归为夨国墓葬[11]。但是关于戴家湾墓葬的国别,学界尚有不同意见。李学勤先生认为:西虢在宝鸡,是周人故地,始封较早自更可能。西虢都于今宝鸡东五十里,斗鸡台在东三十里,那里的墓葬群应该属于西虢。……无论怎样,斗鸡台尊、卣、禁这组青铜器大约是西虢最早的器物了[12]。
首先需要说明的是,西虢不是诸侯国,而是王畿之内的一个采邑。西虢在西周金文中自称为“郑虢”,“郑”是一个大地名,位于今凤翔县、宝鸡市陈仓区千河下游的东岸,在宝鸡市虢镇以北的黄土高原上。根据西周晚期散氏盘等铜器铭文的记载,在今凤翔县、宝鸡市陈仓区千河东岸的郑地,西周时有两个采邑,一个是散邑,一个是“郑井(邢)”。“郑虢”的封邑应该在散邑和“郑井(邢)”以东,其封邑可能在凤翔县的彪角镇、虢王镇一带,这里不仅靠近虢镇,而且有雍水上游等水源。原宝鸡县虢镇以北的黄土高原没有水源,古代不适合人居,所以西虢的封地不可能到达今宝鸡市区的千河西岸,更不可能包括戴家湾、石鼓山一带。
宝鸡市区及其周围遍布刘家文化,也就是“姜氏之戎”的文化遗存,就连清姜河下游的茹家庄国遗址,其灰坑的上层出尖底器等巴蜀文化遗物,下层也出土高领袋足鬲。目前所知刘家文化早期遗存,都发现于宝鸡市区及其周围[13],所以我们认为,“姜氏之戎”是起源于宝鸡市区一带的姜姓氏族,夨国是“姜氏之戎”建立的一个方国,在汧水下游的宝鸡市区一带。宝鸡市纸坊头伯墓、陇县南坡墓葬出土铜器铭文中的夨伯、夨仲,他们不属于姜姓夨国,而是属于姬姓的虞国宗室夨氏族,在汧水上游的陇县境内[14]。
据西周晚期的散氏盘铭文记载,夨国强行占用了散氏的土地,因此向散氏割地赔偿,并划定了田界。夨国赔偿散氏的“散邑田”、“眉田”,都在瀗水(汧水)东岸的河谷台地上,这不仅说明夨国的领土到达了千河下游的东岸,而且说明夨王之国的强悍。另外,西周中期国从宝鸡市区的清姜河下游消失了,这很可能与受到夨国的逼迫有关。宝鸡市戴家湾、石鼓山墓地其族属都是“姜氏之戎”,其国别都是夨国。
戴家湾、石鼓山两处墓地出土的铜器中,都没有发现带“夨”字的铭文,仅在斗鸡台沟东区B3出土过带“夨”字铭文的铜当卢,那么我们为什么说其国别是古夨国呢?第一,是因为商周间宝鸡市区只有一个夨国。至于宝鸡市区清姜河下游的氏国族,商代晚期在陕南洋县、城固一带,后来因为其族参加武王灭商的“牧野之战”有功,因此西周初年周武王封功臣谋士时,将其君长伯的采邑封在宝鸡市区[15]。第二,是因为两处墓地出土的铜器多为战争虏获物,即战利品或周王的赏赐品,较少有“姜氏之戎”,也就是夨国自己铸造的青铜器。第三,是从考古学文化特征方面考虑。
据张懋镕统计,戴家湾铜器中有族徽文字的铜器有鼎、甗、鬲、觥、罍、尊、角、觯等共36件,占铜容器总数的25%,出现的族徽有28种[16]。使用族徽与日名是商族的习俗,当然商族的这种习俗也影响了其它族体,例如姬姓周族的燕国、应国宗室也使用族徽与日名。但是,姬姓周族使用族徽与日名并不普遍。
张天恩将宝鸡市石鼓山出土的青铜器,分为三类:一为典型的殷商文化青铜器,大多带有族徽图形,应属于较早的遗物。二是与先周文化相关的青铜器,主要以饰斜方格云雷纹衬地的乳丁纹鼎、簋为代表。三是真正具有时代特征的青铜器,约在商周之际,包括铸有“户”字铭文的两件卣和一件方彝,及大、小铜禁等。戴家湾的青铜器大体也可分为上述三类,而地方特色类恰恰与石鼓山第三类近同[17]。我们赞同上述分类。至于戴家湾、石鼓山墓葬随葬铜器为什么呈现出如此复杂的文化特征,学界有不同看法。曹玮认为:这种现象与商末周初的祭祀制度有关,商人不仅随葬祭祀死者的铜器,同时埋葬与之有“关系”的其它人的铜器,以此在祭祀死去亲人的同时,带去对自己死去先祖考的告慰[18]。黄铭崇提出:在考古出土的西周早期墓葬当中出现了大批与殷墟四期青铜器难以区分的商式青铜器,同一墓中出土青铜器的铭文显示其来源自不同族氏,甚至祭祀对象也不相同,应当是武王克商后“分殷之器物”,这些器物最终葬入周人与西土之人的墓葬中[19]。李学勤先生也指出:随着商朝的灭亡,有很多珍贵的青铜器落入周人之手,这便是好多周初青铜器群中夹杂商代器物的原因。……宝鸡斗鸡台、戴家湾等地的器群,包含了很多族氏各异的器物,很可能也出于这种原因[20]。
“姜氏之戎”夨国是周族的同盟军,周族对外的战争,少不了“姜氏之戎”夨国的参加,因此“姜氏之戎”夨国获得了大量的战利品,其中就包括青铜礼器。石鼓山4号墓中,出土有数件铜器铭文有族徽“史”字。该族铜器在滕州前掌大遗址发现了很多[21],而且出在多座墓葬之中。王占奎、丁岩指出:山东滕州人的铜器怎么会出现在往西数千里的宝鸡?最为合理的解释是,周人灭商的牧野之战和西周第二个王—成王初年的东征(也称作周公东征)获取的大量战利品[22]。
周初成王的东征,周公主要是指挥山东南部战区的战争。滕国位于奄国与丰伯国南北之间,在周公的战区之内。石鼓山4号墓出土的“史”族铜器,应该是夨国贵族参加征伐滕国战争的战利品,也证明石鼓山墓葬的主人参加过周公东征的战争。
戴家湾铜器群中有一件鲁侯熙鬲,是一件康王时期的标准器,学界公认是鲁炀公所作。戴家湾铜器群所揭示的墓地主人与周公家族的密切关系,这与这个人有关。由于是周公的部下,所以戴家湾墓地主人与周公家族关系密切,因此戴家湾墓葬才有鲁侯熙鬲的出土,这更加说明戴家湾墓地当是的家族墓地。
石鼓山3号墓出土铜器铭文中涉及的氏族名称有户、万、冉、曲、单、重、亚羌等,涉及的日名有父甲、父乙、父丁、父癸等。其中冉父乙卣是一件典型的殷墟文化晚期铜器。刘军社已指出:商周青铜器中涉及“冉”族的青铜器数量甚多,在有明确出土地点的该类青铜器中,以河南安阳殷墟居多。根据殷墟西北冈1550号大墓研究,学者认为铭有“冉”铭文的铜器很可能是王族之器。如此,则“冉”即是当时商王族所使用的族氏名号[23]。
除了冉器之外,石鼓山3号墓出土的殷墟文化典型铜器还有重父乙卣、曲臣盘、父甲壶等。这些铜器应该是武王灭商的“分殷之器”,或是“姜氏之戎”夨国军队参加灭商战争抢夺的战利品。
三 户氏铜器的归属
刘军社、张天恩都认为石鼓山发现的商周墓,是姜戎户氏家族的墓地。李学勤先生则提出:标有“户”这一族氏的器物出自西安、宝鸡,使我们联想到在今陕西户县的扈[24]。
根据《史记·夏本记》,夏代姒姓有一支“有扈氏”。《正义》引《括地志》云:“雍州南雩县,本夏之扈国也。”《训篡》说:“户、扈、雩三字一也,古今字不同耳。”户氏就是有扈氏,此氏族与西安丰镐附近的崇国有密切的关系。
据《史记·周本记》记载,周文王晚年为了向东发展,最终翦灭商王朝,在伐黎国、伐邘国之后,“明年,伐崇侯虎。而作丰邑,自歧下而徙都丰。”《正义》引皇甫谧云:“夏鲧封,虞、夏、商、周皆有崇国,崇国盖在丰镐之閒。”《诗经·大雅·文王有声》云:“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丰,文王蒸哉。”说明文王灭崇徙都丰邑,崇国在丰镐附近。
西安老牛坡夏商遗址,位于西安市东郊21公里处,坐落在灞河及其支流沙河交汇处北岸的黄土高原上。老牛坡遗址的文化遗存包括有仰韶文化、老牛坡文化、商文化。老牛坡文化年代晚于陕西龙山文化,约在夏代前期。商文化的年代上限相当于郑州二里冈下层,下限为殷墟文化四期。老牛坡遗址的发现,引起学者的注意,李学勤说:就历史地理说,很可能属于崇国[25]。崇国的范围应该是在西安市至户县之间。崇国与古扈国的地理位置重合,有扈氏的年代与西安老牛坡遗址夏商文化遗存的年代相符,所以崇国很可能是有扈氏所建之国。
文王伐崇的战争,自然应有周人的同盟者“姜氏之戎”夨国的参加。石鼓山3号墓出土的户方彝、户卣、青铜禁、单父丁卣、神鸟纹方座簋等铜器,以及张天恩在《石鼓山户氏青铜器相关问题简论》中介绍的西安、宝鸡出土的户器,还有潘祖荫、徐乃昌和端方旧藏的两件户卣,这些铜器风格相同,时代相近,都是商末的铜器。戴家湾铜器群中的铜禁、提梁卣、带禁的鼎卣等,与石鼓山3号墓出土的户卣、铜禁纹饰相同,风格相似,时代也相同。上述户氏等青铜器,从纹饰、风格等方面看,与殷商系、先周系,包括姜戎自身的铜器均不同,可以说是自成一格。因此,这些青铜器很可能是姜姓夨国军队参加周文王灭崇战争的战利品。如果推测不误的话,上述户氏等铜器应该归于崇国。张天恩所分的第三类铜器,主要的风格是崇国铜器的风格。户氏不应该是姜姓,而是姒姓,所以石鼓山商周墓地的墓主人可能不是户氏家族。
四、石鼓山墓地墓主人的家族
李学勤先生讨论石鼓山中臣鼎时指出:铭文后两字应释为“帝后”[26]。辛怡华、王颢在此基础上提出:“帝后”即武王之后邑姜,是姜太公之女。石鼓山3号墓4号龛的器物是邑姜以娘家人的特殊身份助葬的,高领袋足鬲是姜姓标志性器物,说明了墓主与邑姜是一个大家族[27]。我们颇疑石鼓山墓地的墓主人属于姜太公的家族。
“帝后”一称,首次出现于扶风庄白一号铜器窖藏出土的商尊、商卣铭文。我们曾误释“帝后”为“帝司”,认为“帝”是指死去的先王周武王;“司”通于“嗣”,是指法定的王位继承人嗣君。“帝司”是指尚未即王位的成王[28]。中臣鼎内壁铸铭文6字:“中臣 (登)鼎,帝(后)。”“帝后”在这里相当于族徽,标明中臣这个人是“帝后”邑姜家族中的人。这正如召公奭的后代用他的官名“太保”标志其氏族。中臣鼎铭中的“帝后”如果释为“帝司”,就讲不通了,因为姬姓王族是不使用族徽的。看来商尊、商卣铭文中的“帝司”,也应该释为“帝后”。商尊、商卣铭文说:“唯五月,辰在丁亥,帝后赏庚姬贝卅朋、 丝廿寽。商用作文辟日丁宝尊彝”。铭文是说,五月丁亥这一天,“帝后”(邑姜)赏赐庚姬贝三十朋、黑色丝二十寽,商用来铸造铜器祭祀父丁。庚姬是商的妻子,所以邑姜赏赐庚姬比成王赏赐庚姬更合乎情理。
《史记·齐太公世家》说:“太公望吕尚者,东海上人。其先祖尝为四嶽,佐禹平水土甚有功。”《集解》引《吕氏春秋》曰:“东夷之土。”文献虽然说齐太公是东夷人士,但是并没有什么证据。姜太公的先祖为“四嶽”(四岳),说明姜太公吕尚属于“姜氏之戎”的族人,而且有关姜太公的史迹都在西方的宝鸡一带。《正义》引《括地志》云:“兹泉水源出岐州岐山县西南凡谷。《吕氏春秋》云‘太公钓于兹泉,遇文王’。郦元云‘磻磎中有泉,谓之兹泉。泉水潭积,自成渊渚,即太公钓处,今人谓之凡谷。……东南隅有石室,盖太公所居也。水次有磻石可钓处,即太公垂钓之所。其投竿跪饵,两膝遗迹犹存,是有磻磎之称也。其水清冷神异,北流十二里注于渭。’”
磻磎在石鼓山以东约十公里左右,姜太公的钓鱼台在磻磎以东几公里的伐鱼河谷内,唐代在此建有太公庙。“太公钓于兹泉,遇文王”,姜太公的家族应该在渭河南岸,并且应当距离兹泉不远。所以,宝鸡石鼓山商周聚落遗址及其墓地属于姜太公家族是合乎情理的,何况还有石鼓山3号墓出土的“帝后”(邑姜)家族的铜器为佐证。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宝鸡市石鼓山商周墓地,其墓主很可能属于姜姓夨国的姜太公家族。周武王灭商后,封功臣谋士时,姜太公的采邑封于申,史称西申,在今陕西周至县城关镇至眉县青化镇一带[29]。据《诗经·大雅·崧高》的记载,西周晚期宣王时,改封西申之君到河南南阳以西为诸侯,所以《崧高》云:“申伯信迈,王践于郿。”申伯改封后称为申侯,史称南申。姜太公封申后,其家族的故地石鼓山一带,很可能成为了氏国族的领地,所以石鼓山聚落遗址的灰坑中出土氏国族的尖底器等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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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李自智)
Daijiawan cemetery, Shigushan cemetery, Ze (夨)state belonging to the Rong ethnic group with Jiang surname, Cheng family, Family of Grand Duke Jiang
The ethnicity of the Daijiawan and Shigushan cemeteries has been an issue under heated debate in recent scholarship.This paper offers a new insight through the synthetic analysis of remains, related texts, and names of places mentioned in related textual records and inscriptions.This paper suggests that the occupants of the Daijiawan cemetery might have followed the Eastward Campaign led by the Duke of Zhou to defeat rebellion states in Dongyi (Eastern yi barbarians),and therefore was bestowed the fef that used to belonging to the general of the Ze (夨) state.Based on this new discovery,the authors propose that the Shigushan cemetery might originally have been the family cemetery of Grand Duke Jiang belonging to the Rong ethnic group with Jiang surn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