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本色化小说语言探析
2016-02-04赵录旺
赵录旺
(陕西学前师范学院中文系副教授,文学博士)
《白鹿原》本色化小说语言探析
赵录旺
(陕西学前师范学院中文系副教授,文学博士)
《白鹿原》继承了中国古典小说戏剧本色当行的语言风格,在写作中采用了大量本色化的乡村语言,以粗鄙之词表现至情、至性、至理,徐缓有致的叙写刻画人物的性格和心理,揭示人物在时代变迁中的生存命运,塑造了一系列个性鲜明的典型形象。作品中富有情趣的性格化和个性化的本色语言让一个个人物形象活灵活现地扑面而来,充满了生活的泥土气息而又不失艺术化的诗意之美,因而作品语言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
“你懂个锤子!”陈忠实先生去世以后,这一句本色化的乡村野词俚语,竟然迅速流传开来,在喜爱他的读者心目中,成为陈先生精神人格的一种会心的表达。这一句俗语,且不必去考证是否为陈先生所说,以及他在什么样的境况下所说,单这一生动而熟悉的本色化口头熟语,却极为形象地刻画出陈先生耿直、坦荡和率真的人格。我们知道,作品的风格即是作家人格的外化,陈先生这种本色化的人格和言语方式也自然充分地表现在他的作品中,形成《白鹿原》这部作品独特的本色化的语言风格,在文本语言中表现出情趣化、性格化和个性化等审美特征。
一、本色化语言与“陌生化”
什么是本色语言?简言之,就是语言必须符合说话者的性情、气质、身份、地位、阅历和文化水平等,必须符合人物的声口,即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而且所说话语要与人物的现实处境相合,这才叫本色。中国古典文学作家和理论家都特别强调作家在写作中应该追求语言的本色化,这样才能使人物形象生动鲜活。如中国古代小说如《金瓶梅》《三言二拍》《水浒传》等以及众多的能演能唱的戏剧等都追求语言的本色化。这样的语言,听之如见其面,生动鲜活,体现出个性化与典型化的高度统一。
《白鹿原》的写作继承了中国传统小说的这一特点,在语言的本色化方面具有很高的水平。这一语言和我们已经习惯的以普通话为基础的现代白话文的叙述方式不同,作者在写作中采用了大量本色化的乡村语言,以粗鄙之词表现至情、至性、至理,可谓独具特色,形成了自己在艺术创作中独特的“陌生化”方式。
作者写的是解放前关中一个乡村的人们的生活故事,人物都是地地道道的关中农民,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文化积淀形成了秦腔秦韵,在他们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文化气质,粗俗中见文雅,卑微中有高贵,雄壮中有细腻,憨厚中有深情。久处秦地的人,最能感受他们身上粗犷中的灵性,这富有生机的生命精神就活在关中人朴实的日常话语中。陈忠实在写作中,把陕西关中一代的地方性语言,诸如口头的俗言俗语以及日常的语词等在特定的语境中加以创造性地运用,既让传统乡村文化的生活气息和人物情态扑面而来,又在写作中使普通语词极富情感色彩和深厚意蕴,写情写理,细致入微而又生动有趣,人物的精神世界和生存状态往往在朴实简单的词语中深刻地表现出来,达到了很高的美学境界。这一本色化的语言的使用,尽管常常有一种赤裸裸的粗俗感,但细细读来却是意味盎然、气势贯通,具有一种别样的诗意之美。这一本色化的话语方式,本质上是对我们已经习惯的审美话语的一种陌生化。在形式主义美学看来,语言的“陌生化”恰是实现文学审美本质的重要途径,只有“陌生化”的语言,才能传达出作者独特的生活体验和不同寻常的生命经验,读者在阅读这样的艺术语言时才能体味到一种更为生动亲切、新奇独特的审美经验,从而使艺术作品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和艺术价值。因此,追求陌生化,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是一个艺术家形成自己的艺术风格和独特审美创造的重要方式,陈忠实就是以这种厚重的本色化语言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陌生化”表达,这种本色的陌生化表达却别具一种性情化的情趣美以及性格化、个性化的艺术美。
二、本色化语言的情趣化
具体到作品来看,作者用自己独特的本色化的言说方式,写情可以写得生动调皮而又十分的清纯美丽;也可以写得幽默通俗而又情意火热,十分符合人物的身份、地位、年龄和心理,在作品中表现出极见性情之真的情趣之美。
这种清纯美丽、生动调皮的极富情趣的性情化叙写,可以从作品中对小翠姑娘向郑芒儿表达感情的本色化的描写中见出。在这一段的描写中,作者运用关中的通俗口语,加以调笑逗乐的顺口溜,把一个活波可爱、心怀痴情却又欲说还休的小姑娘的心理和性格写得起伏跌宕,情意浓浓,十分符合一个乡村姑娘的特点。作品中叙写二人一起打搅团的场景,生动有趣。
作者写小翠对郑芒儿的亲昵:“小翠风风火火的跷进门来,还未等他转过身坐起来,她的手已经抽击到他的尻蛋子上,手腕上戴着的石镯硌得他疼疼的。”叮咛他买东西时,说道“可甭把钱掉了哇大大爷!”当郑芒儿在小翠的支使下团团转时,小翠说道:“哥儿勤,爱死人;哥儿懒,棍子撵。这算犒劳你的跑路钱。”当郑芒儿不接受小翠给的零花钱时,小翠嘻嘻哈哈地说:“装上装上,芒儿哥你装上,上街买个糖疙瘩儿油麻花儿吃;吃的时光甭忘了是妹子疼你给你钱买的。”当小翠引逗郑芒儿给自己勒做饭时穿的围腰带儿时,在郑芒儿不知所措的愣呆中,小翠却叫了起来:“哎哟哟,试一下就对咧吗!整晌整晌把手塞到人家腰里做啥?娃子家不害羞?”当郑芒儿羞的转身要走时,小翠却挡住去路,歪着脑袋念儿歌:“小哥哥,脾气嘎;跟人耍,不识耍;不识耍,拿屁打;打到地,还要耍……好咧好咧,好我的灶神爷哩!你坐下烧锅吔!”当说起娶媳妇时,小翠耍笑说:“芒儿哥你甭愁,我给你娶个花媳妇:红裙子,黄肚子,尻子一撅尿你一溜子……”,最后当说到伤情处,郑芒儿暗自神伤时,小翠依然一边打搅团,一边念儿歌:“狗烧锅,猫擀面,狗择葱,猫砸蒜;一家子吃顿团圆饭……”(陈忠实《白鹿原》,人民文学出版社1993年版,367~371页,下同)。
作者的这一段叙述,语言幽默生动,人物活灵活现,作者以姑娘含蓄主动的情感表达为主,以小伙的心理变化和情感起伏为辅,围绕做饭打搅团的闲聊场景来写情,以地方化、口语化的日常语言和民间顺口溜等本色化的语言把年轻人美好的情感和独特的个性写得波澜起伏,耐读耐看。
与这种写年轻人初恋的纯情不同,作者还可以运用日常化的语言把两性之爱写得幽默通俗而又情意火热,写出两性间又一种情趣。如作品中狗蛋给田小娥写的所谓赞美诗,表现出这位未识女性的穷小伙火辣辣的情欲,语言大胆直接,虽纯粹是野情野趣,却也幽默动人,写出了人性深处的那种原始的生命欲望。作者这样来写狗蛋对田小娥抱有的那可望不可及的想象的情欲:“狗蛋在窗外一字一板朗诵,还用手掌击打着节拍:‘小娥的头发黑油油。小娥的脸蛋赛白绸。小娥的舌头腊汁肉。小娥的脸,我想舔。小娥的奶,我想揣。……我把小娥瞅一眼,三天不吃不喝不端碗;宁吃小娥屙下的,不吃地里打下的;宁喝小娥尿下的,不喝壶里倒下的……’”(259页)这些生动有趣的民间口语,以十分本色的质感的语言,生动地写出了人物的心理和性格,也写出狗蛋身上被压抑的情欲。这生动的歌唱,最后葬送掉了这位穷光蛋的性命。
作品中,像这样本色化的语言俯拾皆是,如瓜蛋蛋、亲蛋蛋、聊咋咧、瓜熊、瓜瓜娃、麻达、碎崽娃子等陕西地方话语中的日常语词,作者都能随手拈来,既自然本色,又情趣横生,非常符合人物的身份、文化心态、思想方式和性格气质,使作品平添一股生活气息和真切感受,也对刻画人物有重要作用。再如作品中鹿子霖这一形象,他作为生活的聪敏人,走在正邪之间,对生活和人事有自己独特的认知和态度。作为生活经验丰富而又聪明过人的男人,他的语词极为丰富,说话生动形象,十分的本色化。如对自己老婆烧香拜佛,他鄙夷地说:“烧碌碡粗的香磕烂额颅也不顶啥!”(527页)这种语言极其符合人物的生活经验,也写出了他的高高在上和对妻子的瞧不起。再如,他对田小娥表忠心的语言:“放心亲蛋蛋,你放心!你不看大咋着心疼你哩!你有啥难处就给大说。谁敢哈你一口大气大就叫他挨挫。”(258页)读着这样的话语,你就觉得说话的人就站在你面前,那种自信的牛气、那种真诚的煽情,确实是活灵活现!
总之,作者以十分本色的陕西地方话语中的语词为表现手段,叙事写情,生动形象而又情趣横生,写人物自然亲切,如在面前。这种本色化的语言形成陈忠实的语言艺术的重要特点,值得研究学习。
三、本色语言的性格化
小说作为叙事艺术,其故事的叙述以对人物的性格刻画为主,因而叙述语言也是为刻画人物服务的。作品叙事中如果没有人物,作品的情节就失去了依托,失去了灵魂,文学语言也就失去了生命力。因此作为叙事语言的文学语言,在对人物的刻画中,追求的是性格化的语言,即语言必须符合人物的精神气质并为展现人物的性格服务。《白鹿原》的叙事以本色化的话语方式,生动鲜活地刻画了一个个人物形象,揭示出人物的性格、精神气质和文化心理。因此,我们应进一步分析和把握作品叙事中文本语言的性格化特征,以更为真切地阐释《白鹿原》这种本色化的语言方式所具有的艺术魅力。
当然,对作品中本色化的语言所体现出的性格化的把握,还是要从作者对性格各异的人物的语言刻画开始,我们且看作者关于鹿子霖的叙述语言。当鹿子霖利用田小娥实现了自己陷害白孝文、打击白嘉轩的计谋后,他去找田小娥共享报复的快乐时,他的轻狂的心态和油滑的性格特点通过其轻佻的语言活灵活现地展现出来:当他张狂地敲响田小娥窑洞的门,听到田小娥的问话,他大声说:“问啥哩还问啥里?你哥你叔你大大我嘛!”当鹿子霖进了窑洞,他在高兴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田小娥的变化,在炕边他一边解衣脱袜,一边说:“大的亲蛋蛋呀!你给你出了气也给大饰了脸,咱俩的气儿出了,仇报了,该受活受活啦!今黑大全都依你,你说咋着大就咋着,你要咋样儿大就咋样儿,你要骑马大就驮上你游,你要大当王八大就给你趴下旋磨……”但是田小娥却没有他那样的报复后的快感,她以善良的性情认识到自己害了白鹿原上最好的一个男人,因而在愧悔中对鹿子霖愤恨不已,当鹿子霖正沉浸在调笑的欢愉中时,田小娥报复性地给他尿了一脸,这时鹿子霖在尴尬中本性流露,作者写到:“鹿子霖翻身坐起,一巴掌搧到小娥脸上:‘婊子!……’小娥问:‘你刚才不是说了今黑由我想咋样就咋样……’鹿子霖恼羞成怒:‘给你个笑脸你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为老几了?给你根麦草你就当拐棍拄哩!婊子!跟我说话弄事看向着!我跟你不在一杆秤杆儿上排着!’”(302~304页)鹿子霖的前后变化,说明鹿子霖这个男人对田小娥的瞧不起,作者通过他的行为和语言写出了这个在白鹿原上有钱有势有影响力的人的骄横的性格和咄咄逼人的精神气质。
作者通过他前后语言的变化,以本色的语言,富有方言特色的话语方式,符合人物声口的表述,把鹿子霖这个人物的轻薄油滑和骄横霸道的性格活画了出来,人物就像在我们面前表演一样。作者的叙述语言流畅而富于节奏,掷地有声,是一种具有质感的性格化语言。
在这一与鹿子霖冲突交锋的处境中,田小娥的语言也是咄咄逼人,活画了这位善良而又无奈的落魄女子的愤怒,语言同样符合人物的心态和生活处境,十分的自然本色,叙写得畅快淋漓,也是一种性格化的语言描述。作者这样写田小娥的愤怒:“田小娥跳起来:‘你在佛爷殿里供着我在土地堂里蜷着;你在天上飞着我在涝池青泥里头钻着;你在保障所人五人六我在烂窑里开婊子店窑子院!你是佛爷你是天神你是人五人六的乡约,你钻到我婊子窑里做啥?你日×逛窑子还想成神成佛?你厉害咱俩现在就这么光溜溜到白鹿镇街道上走一回,看看人唾我还是唾你?’”(304页)这一段话语,把日常语言使用的纯熟老练,富有形式化的节律之美,在渲染人物的情绪中见出事理,写出了田小娥的愤怒,也写出了她的性格和精神气质,这种话语方式非常能体现《白鹿原》叙事语言本色当行、自然流畅、富有深意的风格特点。
总之,在作品的叙事中,作者叙述语言的性格化水平是很高的。像白嘉轩性格中的刚毅、仁爱、宽厚、倔强和无情等性格特点,以及冷先生、朱先生等一系列人物形象的性格特点,都在作者入情入理的叙写的语言中细腻精练地展现出来,体现出作者语言高度性格化的特点,兹不赘述。
四、本色语言的个性化
小说中人物典型之所以成为典型,就在于其每一典型性格所具有的个性化特点,作品中典型语言也是如此,需要通过个性化的语言表现出来。从前面的分析可以看出,无论写情叙事,作者通过富有情趣的语言和性格化的话语方式给我们刻画了一个个个性鲜明的典型形象,其语言特色与其身份地位和性格特点十分相合,形成了每个人富有个性化的语言特色,因而作品的语言也就具有了个性化的艺术之美。可以说在《白鹿原》中,这种典型化的语言和个性化的语言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创造出了作品极富个性色彩的本色化的艺术语言。
我们且通过作品中另一个性格鲜明、重情重义、恩怨分明的重要人物鹿三来分析作品中体现出的个性化的语言艺术。这位朴实勤劳、刚正本分,富有道德义气的汉子,是白鹿原上最好的长工,以自己做人的尊严、辛勤的劳作和为人的忠厚赢得了人们的敬重,作者刻画他的语言是非常个性化的。在农忙时节,当他监督麦客割麦时,有时忍不住发火:“你看你割过麦茬像不像人割的?贼偷也留不下这么高的茬口!出门干活就凭这本事?掌柜的算瞎了眼叫下你这号二道毛!”(80页)这样的话语并不是说明鹿三的骄横,而是写出了这位庄稼汉对农活的认真虔诚以及鹿三对自己干庄稼活的自信和要求的严格,体现出他作为庄稼行里老把式的“得意”的个性特点。
当白孝文向他倾诉了自己的不轨以及由此导致父亲气死过去时,作者这样描写鹿三的反应:“他从炕边上挪下腿来,一步一步走到孝文跟前,铁青着脸瞅着孝文耷拉的脑袋,猛然抡开胳膊抽了两巴掌,哆嗦着嘴唇:‘羞了先人了……啥叫羞先人了?这就叫羞了先人了!黑娃羞了先人你也羞了先人了……’这当儿仙草走了进来。鹿三盛怒未消跟仙草走进上房西屋,看见嘉轩就忍不住慨叹:‘嘉轩哇你好苦哇!’”(297页)这一段语言描写,语言精练本色,干脆有力,既写出了鹿三对白孝文的极度失望和内心生起的强烈愤怒,也写出了他内心的道德操守和刚烈的性格,也写出了他对白孝文堕落的痛心,这为他后面杀田小娥也是一种情理上的铺垫。“嘉轩哇你好苦哇”写出了鹿三对白嘉轩的理解,这一对精神上的知己,面临着儿子走向堕落的同样的打击、失望和痛心,符合人物的性格。这些语言,符合一个没有文化的老农民的特点,更见出鹿三身上具有的“侠义”个性。
在饥荒年代,当白孝文沦落为乞丐,在土壕里差点被野狗吃掉时,鹿三看到白孝文时两人的对话,从言语中更可以见出两人人格的交锋和性格的个性化。当饿晕的白孝文看见鹿三,叫了一声“三叔”时,作者写道:“鹿三扔了镢头扶着孝文的肩膀坐起来:‘噢呀呀弄成这光景了?’”当孝文倔强地说:“这光景不错这光景嫽的很!”“早先那光景再好我不想过了,而今这光景我喜悦我畅快。”作者写到鹿三的反应:“鹿三听了,缓缓地站起来退后两步,和孝文之间形成一段距离,嘲弄地说:‘你生装嘴硬。你后悔来不及了!你原是人上人,而今卧蜷在土壕里成了人下人!你放着正道不走走邪路,摆着高桌底凳的席面你不坐,偏要钻到桌子底下啃骨头,你把人活成狗了你还生装嘴硬说不后悔!你现时后悔说不出口咯!’”当孝文气火火地说:“嗬呀三老汉!别人训我骂我倒是罢了,你也来训我烧骚我?你算老几?”鹿三鄙夷地说:“我算老——三。甭看三老汉熬一辈子长工,眼窝里把你这号败家子还拾不进去!我要是把人活到你这种光景,早拔一根球毛勒死了……还活啥人呢!”(333页)作者的这一段语言写得极为精彩,既写出了鹿三对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孝文的心疼,也写出了他对孝文不思悔改的愤恨,更写出了鹿三道德操守的高尚和做人的自信,尤其是语言精湛,句句有力,在情理的交锋中见出人物的个性,体现出鹿三作为一位饱经沧桑、没有文化的老农民的人格心理和刚烈气概,语词、语调和声口基本都是一个老农民的粗鄙之语,但读来却刚劲有力,富有韵律之美。白孝文沦落死亡之地,面对鹿三的讥讽嘲笑,他又羞又恼而又自尊自傲的情感状态和性格特点,也在富有个性的语言中生动形象地表现出来。
当鹿三看到这个曾经有学识、懂礼仪的后生走过的沦落的道路,就激起了杀掉田小娥的念头,“鹿三心里说:我就要做成我一生中的第二件大事了,去杀一个婊子去除一个祸害。”(350页)他的这一心理和行为,正是他重情重义的刚烈的人格操守的体现,这一行为让自己的儿子黑娃对自己痛恨不已,让自己的妻子对自己也心生埋怨,最后也让自己走向了道德的困惑和精神的失常。作者对这一人物的刻画,语言生动形象,精练而饱满。在作者的笔下,这一人物既具有性格内在的一致性,又表现出性格的丰富性,是一个富有个性、内蕴丰厚的人物形象,而这一形象的形成,更是离不开作者高度个性化的本色的叙述语言。
综上所述,《白鹿原》刻画人物的语言可以说达到了本色当行的艺术境界,他以生动形象的俗言俚语追求“陌生化”的文学叙事,入情入理、徐缓有致的叙写刻画人物的性格和心理,揭示人物在时代变迁中的生存命运,塑造了白嘉轩、鹿子霖、朱先生、白赵氏、大姐、孝文、孝武、黑娃、白灵、朱先生、冷先生等一个个乡间成长、生存和奋斗的人物行象,以富有情趣的性格化和个性化的本色语言让一个个人物形象活灵活现地扑面而来,其语言艺术达到很高的艺术境界,值得我们研究和学习。
[本文为陕西省教育厅科研项目(2010JK052)阶段性成果]
[责任编辑张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