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超级能源大国梦难圆

□ 李晓东



加拿大超级能源大国梦难圆

□ 李晓东

国际油价暴跌，使得加拿大油砂市场价格接近边际成本，但油砂产量仍处上升通道。

加拿大前总理斯蒂芬·哈珀曾夸口说，他的国家到2020年将成为“全球能源超级大国”。在国际油价超100美元/桶的背景下，挟丰富油砂和天然气资源之优势，加拿大看起来在加速成为仅次于沙特、俄罗斯和美国世界第四大能源国。

但是，在距离哈珀败选联邦选举仅仅数月之后，这一远大理想几近破灭，至少变得遥遥无期。阿尔伯塔省的油砂已经历经几度繁荣、几度衰败，但是目前的衰败光景却是前所未有的。

国际油价暴跌冲击加拿大

国际油价的暴跌波及了加拿大经济的方方面面。加元在一年前还与美元等值，甚至略高于美元，但现在已经下跌了近三分之一，这也是自2003年以来的首次。加元对外贬值也引发加拿大国内从食品到服装等商品的全面涨价预期，预期效应将会在2016年逐步显现。

国际油价的下跌威胁到加拿大一度风光无限好的经济。能源部门的裁员集中在阿尔伯塔省，已经突破10万人，单卡尔加里就削减了2万多个行政管理职员。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阿尔伯塔省的失业率增加了两倍，增至7%，这也是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全省的最高水平。

最大的问题还是来自市场。国际油价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伤及加拿大油砂开采商。这是因为加拿大油砂开采成本是世界石油行业最高的。另外，阿尔伯塔油砂唯一的出口市场是美国，但是美国由于页岩油气供应充足而减少了从加拿大的进口，这对加拿大油砂行业来说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加拿大对石油出口极为依赖，这意味着自2014年年中国际油价崩塌以来，加拿大经济远比其他G7成员国糟糕。2013年，石油收入（1290亿加元）约占加拿大GDP （18000亿加元）的十分之一，其中三分之一来自石油出口。

由于各大石油公司纷纷削减开支，阿尔伯塔省的失业率继续攀升。根据加拿大统计局的统计，2015年各大石油公司在阿尔伯塔省的油气勘探投资比上一年下降40%，降至450亿加元，而2014年这一数字为730亿加元。据阿尔伯塔省库务科经济学家托德·赫希的统计，2015年石油公司在油砂开采上的资本支出下降至230亿加元，比2014年减少100亿加元。在加拿大的石油公司宣布将进一步压缩投资支出，可以想象2016年这一数字会更为难看。

加拿大新增石油产能预期比以前调低了110万桶/天。去年，加拿大石油生产商预计到2030年包括油砂、常规和非常规石油在内总产量达到640万桶/天。但现在看来，能超过530万桶/天就算烧高香了。

油气企业烦心事很多

除国际油价下跌之外，加拿大油气企业还有很多烦心事。美国总统奥巴马已经否决了Keystone XL （KXL）管道方案，这可能成为导致加拿大能源超级大国梦想破灭的最后一击。Keystone XL输油管道被否决后，加拿大不得不通过铁路运输，为阿尔伯塔的石油找出路。

加拿大国内监管日趋严格也让油气工业如鲠在喉。加拿大新总理、自由党领袖贾斯汀·特鲁多，在巴黎举行的联合国气候变化会议上作出雄心勃勃的碳排放削减承诺。贾斯汀·特鲁多的父亲皮埃尔，在20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担任加拿大总理时，推出的国家能源计划就让阿尔伯塔省的油气企业大为恼火。考虑到年轻的特鲁多曾跟随父亲的脚步，现在又作出减排承诺，这不得不让加拿大油气公司寝食难安。

阿尔伯塔省去年选出的左倾新民主党政府，祭出重拳：对油气公司的环境保护和矿区使用权进行并行审查。这更使得卡尔加里能源高管忧心忡忡。

阿尔伯塔省到2020年的碳排放额度由目前的每年7000万吨增至10000万吨。虽然碳排放总量上限有所提高，但油砂开采技术上并没有质的飞跃，这将限制油砂开采的增长。加拿大油砂产量目前为220万桶/天，本来可以再增加100万桶/天，但是由于碳排放总量限制，再加上开采技术没有太多提高，这一切都已成为水中花镜中月。不过，按此速度，此前预期到2020年加拿大油砂产量达到400万桶/天恐怕已成泡影，更不用说到2035年油砂产量达到500万桶/天。规模较小的油砂开采商，诸如MEG能源公司和阿萨巴斯卡油砂对提高油砂产量叫苦不迭。即使是像由埃克森美孚控股的帝国石油公司和赫斯基能源公司等规模更大的油砂开采商，也对碳排放额度分配颇有微词。

加拿大石油生产商协会在这个问题上保持沉默。作为油砂业界最大的游说集团，加拿大石油生产商协会也不愿意蹚这浑水，碳排放分配关系到加拿大能源领域方方面面，摆平各方利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石油出口管线建设受阻

加拿大政府和石油公司寻求建设出口输油管线的努力均告失败，这也给加拿大油气工业前景投下一道阴影。之前由于油砂开采突飞猛进，加拿大政府和石油公司一直努力促进石油出口管道建设，但是加拿大方面的热情并没有得到美国的回应。除了Keystone XL输油管道被否决之外，金德-摩根在温哥华的跨山输油管线扩张计划也已被否决，英桥公司连接Northern Gateway 和Prince Rupert的输油管线和加拿大横加管道公司的Energy East管线向新不伦瑞克省圣约翰延伸的计划也因沿途居民反对而终止。这些输油管线工程的取消意味着200万桶/天的新增输送能力难以实现。

“Keystone XL输油管道对美国经济无法形成长期有效的贡献，不能降低汽油价格，提升国家能源安全。”奥巴马在2015年11月6日发表声明，正式否决美加Keystone XL项目，意味着这场长达7年的拉锯战告一段落。但是，从成本和容量的角度来说，修建Keystone XL管道从长远角度来看确实是个便宜的选择，相比支付每桶高达20美元的运输费用，石油管道的运输成本每桶只有8 到12美元。

2016年1月11日，Thames First Nation的Chippewas部落上书加拿大最高法院，申请终止加拿大横加管道公司延伸Energy East管道通往加拿大东部的扩建计划，加拿大最高法院在3月的裁决中支持了Chippewas部落的申请。其他新建扩建石油输送管线也好不到哪去。尽管获得国家能源局的批准，“北方门户”计划输油管线项目仍然被新任总理特鲁多毙掉。这个由英桥公司投资的庞大项目旨在把位于内陆的阿尔伯塔省的原油通过输油管输送到临太平洋的英属哥伦比亚省，再通过油轮运往亚洲新兴市场，包括中国这个极具潜力的市场，从而打开石油出口亚洲的门户，打破多年来加拿大石油对美国出口的单一格局。

油气工业负重前行

尽管价格和管道问题与迫在眉睫的气候变化政策交织在一起，加拿大油砂企业还有一拼：油砂产量仍在增长，运营成本在下降，铁路运输还很畅通。

目前来看，加拿大油砂产量增势未改，预计到2017年，新增供应量近50万桶/天。这是由新建项目和扩建项目促成的。这些新建和扩建油砂项目是在国际油价暴跌之前就上马或者获得批准的。

在油砂采矿区，帝国石油公司继续在其11万桶/天的Kearl油砂扩建项目上快马加鞭。森科尔公司则埋头与法国石油巨头道达尔一起推进22万桶/天的堡山项目。加拿大自然资源公司正致力于提高其Horizon油砂项目产量。加拿大最大的油砂开采商辛克鲁德公司手中握有一个10万桶/天的油砂项目。森科尔公司还提出收购加拿大油砂公司，这两家公司均为辛克鲁德位于阿尔伯塔省Fort McMurray油砂矿的合作伙伴，加拿大油砂公司占37%股份、森科尔占12%股份。

对那些能挺过经济衰退的加拿大石油公司来说，前景似乎不那么暗淡。巴克莱的研究发现，自国际油价暴跌以来，加拿大油砂生产成本下降了20%，并且还有继续下降的空间。技术进步将让加拿大油砂企业在低油价常态下变得更有效率和效益。当国际油价走出谷底之时，一个更精简、更具竞争力的加拿大油砂行业将横空出世。

加拿大油砂开发商并未完全陷入绝境。截至目前，一些价值1000亿加元的扩张项目虽然已经推迟，但并没有被取消。目前唯一被取消的项目是壳牌的卡蒙溪热沥青项目，取消的原因是壳牌认为没有管道建设项目的支持，把生产的石油卖出去是个难题。

在目前举步维艰的时局下，这算是个好消息，至少为加拿大油气工业留住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