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赫章苗族“大迁徙舞”的艺术特征

臧 璐

（贵州民族大学音乐舞蹈学院，贵州 贵阳 550002）



贵州赫章苗族“大迁徙舞”的艺术特征

臧 璐

（贵州民族大学音乐舞蹈学院，贵州 贵阳 550002）

【摘要】苗族史册是一本富有辗转流离不断迁徙色彩的卷宗，其先民早年迁至贵州境内，为逃避战争、隐藏身份、保守本族秘密，苗族先民将文字焚烧、抹去，如今只剩下苗民服饰上的“文字”，以及苗人歌舞中的“文字”。当今贵州赫章苗族通过舞蹈的方式，记录下自己的历史，讲述本民族的故事。本文结合苗族迁徙历史，以极具特色的贵州赫章苗族“大迁徙舞”为例，站在尊重历史的角度分析该舞蹈的主要内容，进而总结其艺术特征。

【关键词】苗族；迁徙；大迁徙舞蹈；艺术特征

一、不忘根之情怀的贵州赫章苗族大迁徙舞

贵州省毕节市赫章县位于贵州省西北部乌江南源三岔河上游和北源六冲河的滇东高原与黔中山地丘陵过渡的乌蒙山区倾斜地带。赫章县战国时为夜郎辖地，现居住在赫章县的苗族人民为先民中从河北迁至此地的一支，现称为大花苗。贵州省毕节赫章县的大迁徙舞是未经加工的原生态舞蹈（苗语音“苟嘎低嘎切”），译为：寻找居住的地方。该舞属于苗族芦笙舞蹈的一种——记叙性芦笙舞，其表现形式为史诗性的民间舞蹈，它承载了赫章县苗族迁徙的历史，在迁徙的过程中，赫章县大花苗不知经受了多少困苦、多少磨难，翻山越岭，才来到贵州省赫章这个地方安家乐业。对于一个世世代代逃亡的部落，为了隐藏身份连文字也抹去了，赫章县大花苗为了让自己记住历史，为了敬拜祖先，创下了这记述性史诗般的大迁徙舞蹈，以舞蹈的形式来讲述自己的故事，叙述了赫章县大花苗一支在大迁徙中的生活境况，翻山越岭、遇敌作战、突破重围、横渡江河到达贵州省毕节赫章县后安家乐业这一系列的历史事实。该舞蹈的内容与历史学家对苗族迁徙史的考证惊人的一致，被学界专家们称作无字民族用非文字的手段写作的民族历史教科书，具有非凡的意义。该舞蹈在赫章县苗族聚居区世世代代自发相传，在舞蹈得以传承的同时，也对其民族历史传承了下来。在赫章县当地苗民随时都可演跳此舞，长辈对晚辈随时随地进行着言传身教。这天才之作，是苗族人民想象力和创造力的体现，对于贵州省毕节赫章县大花苗来说，大迁徙舞可谓是对自己民族族源的尊重，对本民族迁徙历史的尊重，对祖先辛苦创业、重建家园的尊重。

二、大迁徙舞蹈的基本内容

大迁徙舞是三段式结构，主要表现了告别故土、路途艰难和追忆狂欢这三大内容。第一场为告别故土群体迁徙，表现了苗族先民离开家园踏上群迁旅途的场面。在黎明时分，声声鸡鸣划过天际，舞队整队出发，以踢走步、踮脚步和爬坡步三种舞步展开舞段。第二场为路途艰难，表现苗族先民在迁徙途中的内心活动与现实惨况的场面。舞蹈通过打鸟、射弩、强身、拜首、站立、探河、甩脚、喝敬酒（对山神河神敬酒）等动作，展现在艰苦的迁徙路途中先民吃糠啃根、捉禽捕兽、跋山涉水的情景，后有整体舞者整齐划一的“一步三回头”回望和不舍动作以表现苗族先民对家乡的万分留恋及依依不舍。舞蹈还有三人一小组，拉弓射弩的舞蹈动作，以再现当年苗族先民在路途中阻击追兵之境。在表现横渡黄河的舞段中牵头人，点上火把照亮路途，以黄布代表黄河，吹笙员站立于布上，演奏芦笙的同时双腿做滑动点水、探水的动作，示意黄河河水之深浅，吹笙渡河，舞队浩浩荡荡。第三段为追忆和狂欢。表现了胜利渡过黄河和摆脱追兵后的欢乐场面。该舞段以11套程式化的舞蹈动作展开：（1）黄天狸捅蜂窝。意为攻破敌人老窝，表现苗民身陷敌阵，形势不利，与敌人智斗周旋，后突破封锁，将敌军老窝捅破的过程；（2）瞎耗子通地路。意为苗族先民在迁徙中如看不见的老鼠般钻进深山老林，用比喻的手法表现苗族先民为防范敌人偷袭，被迫钻入不见天日的原始森林的情景；（3）森林探路。舞着们用前进步和后退步表现群迁队伍于森林中探路前行的情景；（4）仰头望月。主要以面部表情辅以上身动率，以展现苗族先民思念故土，举头望月怀念失去城池之愁情；（5）仙女背水。表现苗族妇女勤劳智慧，在困境中乐观生活的背水场景；（6）公鸡捉虱，以比喻的手法展现了征战后短暂休息，整顿苗民士气的场景；（7）二牛防虎。舞蹈中以人装扮为两头公牛，于牛角处绑上锋利无比的刀刃，此做法是为防范森林中的凶虎饿狼，形象的表现了当年在迁徙的路途中，苗族先民如何有勇有谋保护牲畜不遭受野生猛兽袭击的生活场景；（8）倒挂金钩。以生动形象地各种倒挂舞姿，以再现当年苗族先民攀悬崖爬峭壁相互帮助的迁徙过程；（9）倒立青石。该舞蹈主要表现苗族先民对于失去家园的缅怀之情；（10）横渡险礁。此舞蹈以舞着相互牵动、相互接触的舞蹈动作，以表现苗民不畏艰险，互敬互爱，互相掺扶，共度难关的民族精神；（11）黄麂撒欢。展现了苗民迁徙胜利后欢快喜悦的心情，舞蹈动作如同黄麂般欢腾跳跃，十分欢乐。这是大迁徙舞的舞蹈结构，该舞以群舞为主，其中也巧妙地还穿插了独舞的表现形式。在表现战争生活的舞段中，表演者以点将、跨马、刀丛滚身等舞蹈来动作展现；在表现被追兵驱赶逃入原始森林的舞段中，技巧精湛的表演者以八字步、后滚翻、倒爬树、骏马奔腾等舞蹈动作以再现拓荒狩猎以保生存的困境；在第三段舞段中，还出现了跪步、拖腿、悬羊击鼓、单脚跳等舞蹈动态，活泼生动地传达了苗族先民迁入贵州后智慧勤劳、重建家园的情景。

三、大迁徙舞的艺术特征

贵州省毕节赫章县的大迁徙舞蹈是集服饰、舞蹈、芦笙、古歌为一体的综合叙述性乐舞。四者有机统一贯穿了整个舞蹈，共同谱写了这部壮丽的民族迁徙史。

大迁徙舞一般均在野外表演。舞蹈中不同角色代表了苗族先民在大迁徙中不同的人物。主要包含牵头人，该人负责在舞队前方领路，唱着古歌，手持火把，引领后人前进。排在牵头人身后的是吹笙员，他所吹奏之笙为长葫芦笙，是整支群迁队伍的总指挥。从吹笙员身后的第三人开始一直到舞队倒数第二人的位置均为大迁徙队成员。而最后一人是护卫，他手持弩弓，主要负责整支队伍成员的安全工作。舞队中的妇女儿童则是对当时大迁徙真实场景的反映。在群迁队伍过河之前，牵头人会站于前方两侧将火把往前送上，为被派来敬酒的两名勇士照亮道路，勇士用羊角酒敬过山神河神后，群迁队伍才可“渡河”。在舞蹈进程中，牵头人会不断地唱着古歌，以古歌向族人传承历史。

大迁徙舞蹈中的男女舞者的舞蹈服饰为披衫，此服饰蕴含深意。披衫颜色鲜艳，是苗族传统的麻织品，用自家耕种的麻为原料，经过泽麻、捶洗、纺线、织布、刺绣、蜡染、织花等一系列工序制作而成，是纯手工的传统制作。衫衣于后颈部有一块张方形的织花图案，正方形外沿四周绣着多种图形，以象征高山，而中间的正方形则象征着苗民的故土，这是苗族祖先所居住的地方。这种披衫也称作城墙服，因为外沿的图案很像层层戒备森严的城墙一般守护这祖先居住的家园，象征了苗族后代希望祖先能在故土中安居乐业，不再受奔波流离之苦的美好愿景。在正方形的绣案两侧，有两条呈“八”字形的弧线图案，这个图案所象征的寓意对于男女而言有所差别。女式麻布披衫的“八”字图案多是深黄色，象征着苗族先民在迁徙路途中所渡过的大江大河，而“八”字形图案周边的几何图形，则是一路迁徙中所经过的各地山川田地。而男式麻布披衫的“八”字形图案则为灰黑色，图案当中交织着各种神秘符号，据说是苗族先民将本族大迁徙的密码信息都隐藏在其中。在麻布披衫之外，舞者还需穿上羊毛披毡、古朴的蓑衣，女性还需穿上开间裙等服饰。

贵州毕节赫章县的大迁徙舞是苗族典型的芦笙乐舞，此舞笙舞合一，舞者自吹自跳，芦笙既是乐器，也代表迁徙过程中的武器。舞蹈中不乏有高难度的吹跳技巧，如舞者倒立吹笙、蹲跳吹笙、旋转吹笙、空翻吹笙等，难度系数大，没有长年累月的训练是不可能完成的。整个舞蹈中动作与芦笙吹奏以及古歌完美配合，表演者既是吹笙者，亦是舞者。除了芦笙外，该舞蹈的道具还有弩、羊角、烟杆、象征黄河的黄布和草鞋等，这些舞蹈中出现的道具也是当地苗民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生活用品，从多方面共同营造了苗族迁徙历史的真实感，体现出苗族厚重的文化底蕴。

参考文献

[1]马静,纳日碧力戈．苗族传统社会中的舞蹈文化研究[J]．北京舞蹈学院学报,2015(06)．

[2]曾雪飞,王唯惟．祖先的路:大花苗“大迁徙舞”与族群记忆[J]．贵州大学学报,2015(03)．

[3]王声珅,刘远林．族群叙事中的核心诉求——苗族大迁徙舞的“返乡情结”解读[J]．贵州大学学报,2015(03)．

作者简介：臧璐（1989—），女，汉族，江苏省宿迁市人，硕士，讲师，就职于贵州民族大学音乐舞蹈学院，舞蹈系副主任。主要研究方向：舞蹈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