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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秀派”小说的价值
——读凌淑华《绣枕》有感

2016-01-28广东周思明

名作欣赏 2016年10期
关键词:凌叔华女性

广东周思明



“闺秀派”小说的价值
——读凌淑华《绣枕》有感

广东周思明

摘 要:凌淑华的小说《绣枕》让我们认识到人类多样化的程度,以及文学多样化的可能,这是其他无论男女作家的作品所不能取得的效果。她把道德效果看作书写一部小说价值的至关重要的尺度,客观地说,凌淑华的小说创作价值值得我们珍视。

关键词:凌叔华 《绣枕》 女性

在中国新文学史上,能够写作发表作品的女作者不在少数,但能名垂史册的女作家并不多,凌叔华是其中之一。作为“五四”时期的一名著名女作家,她以小说创作闻名于20世纪二三十年代。出生于古老北京官宦人家书香门第的凌叔华,其作品多以自己的家庭背景为创作素材,亦以自己独特的叙事视角,真实地再现旧时代女性生存、爱情、婚姻之悲哀,表现旧时代女性卑微的人生地位,狭小的生存空间,软弱麻木、不知反抗的自我意识,以及甘愿承受礼教束缚的悲剧。凌叔华当年仅以薄薄一册《花之寺》引人瞩目,赢得“闺秀派”美誉。上世纪30年代,她继之以《女人》《小哥儿俩》,亦薄薄两册,奠定了她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地位。对于这位才女作家,有人说她是“新月派作家中的小说圣手”,也有人说她是京派小说代表作家。已故旅美文学史家夏志清甚至这样褒扬凌淑华:“整个说来,她的成就高于冰心。”是也非也,姑且存疑,但客观地说,凌淑华的小说创作价值值得我们珍视。

凌叔华的小说《绣枕》,总共两千五百字,照现在的文体圭臬和字数尺度,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小小说的体量。小说描述一位深居闺中的大小姐,为了绣出满意的枕垫,在父亲规定的时间里如期把靠垫送出去,在酷热的天气里日夜兼程,汗流浃背地绣着,小心翼翼,“光是那鸟冠子就曾拆了又绣,足足三次,一次是汗污了嫩黄的线,绣完才发现;一次是配错了石绿的线,晚上认错的色;末一次记不清了……那荷花上的嫩粉色的线她洗完手都不敢拿还得用爽身粉擦了手”。大小姐越在意,越细心,对后来枕垫的可怜遭遇的讽刺就越大。枕垫绣好后,送给了白总长,“当晚却被吃醉了的客人吐脏了一大片,另一个给打牌的人,挤掉在地上,便有人拿来当作脚踏垫子用”……可怜的大小姐倾情倾心绣的枕垫,竟然遭遇了这样的命运,读来真是可悲。她在绣枕上寄托的是对自身能力的肯定,小小的闺阁阻隔了她对外面世界的了解,无论父亲的本意是靠绣枕来攀权贵还是为了给女儿找一个好归宿,小小的绣枕里面寄托的都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女子的一个隐隐约约的梦,精美而隐秘。区区两千五百字,却体现了凌叔华的作品题材和叙事艺术特色以及写作主题,写出了待字闺中的女性纯真的感情被蹂躏、真纯的付出被践踏的悲凉。鲁迅对她的评价是:“适可而止地描写了旧家庭中的婉顺的女性……这是好的使我们看见和所描写的绝不相同的人物,也就是世态的一角,高门巨族的精魂。”

读凌叔华《绣枕》,我们不难把握何为“闺秀派”小说。首先,凌叔华的此类小说,往往是以女性为主角:一个富家大小姐为“今年有红鸾星照命主”的戏言而开始了自己所有的执着。在酷暑里,“大小姐”用心再用心地去绣一对载有美好期待的靠垫,“脸热的酱红,白细夏布褂汗湿了一背脊”。大小姐以为用全部心力做出精美无比的靠垫,送于白总长,人家会由此注意到做靠垫的人,以此便可与其二少爷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缘。退一步讲,就算这个美好愿景不能实现,也许“大家看了(靠垫),别提有多少人来说亲呢,门也俱挤破了”。

其次,“闺秀派”小说很注意故事的建构、情节的曲折、效果的出人意料。正如现在流行的那句话: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好心不得好报,怎不让人伤感!更加悲催的是,如是悲剧直到事情过了两年后的一个夜晚她才获知。

第三,“闺秀派”小说往往文短意不短,而且蕴涵着一定的哲理在里面。读《绣枕》不难知道,它包含着令人惆怅的哲学意义:昙花一现的生命中,总会有凄惨如斯的一幕,多情反被无情恼,多情女反遇薄情郎。爱情,在天真的大小姐以及类似的痴男怨女们心中,总是那样的美好,他们都会把自己一生最纯最真的感情毫无保留、毫不迟疑地奉献给一个人,但结果往往事与愿违,竹篮打水。小说中我们看到,大小姐在“夜里也曾梦到她从来未经历过的娇羞傲气,穿戴着此生未有过的衣饰,许多小姑娘追她看,很羡慕她,许多女伴面上显出嫉妒颜色”,但现实的无情与残酷最终夺走了年轻人对爱情、对理想的最后那点信任和追求,“那种是幻境,不久她也懂得。所以她永远不愿再想起它来缭乱心思”。哀莫大于心死,大小姐的心至此已然死去,于是,像尼采一本书的题目:“悲剧的诞生”。

读《绣枕》,让我自然而然地与叔本华的人生哲学发生或多或少的联想。叔本华的钟摆理论告诉人们:人生就是在痛苦和无聊这二者之间像钟摆一样摆来摆去,当你需要为生存或者理想而努力时,你是痛苦的;即使你的基本需求满足之后,你也会感到无聊。我当时觉得这个说法非常深刻,又让人绝望——我已经经过痛苦的阶段,到达了无聊的一端。难道人生只能如此了?叔本华把人的命运概括为三类:一、人是什么;二、人有些什么;三、如何面对他人对自己的评价。他的看法是,第一类问题远比第二、三类重要:“一种平静欢愉的气质,快快乐乐的享受非常健全的体格,理知清明,生命活泼,洞彻事理,意欲温和,心地善良,这些都不是身份与财富所能促成或代替的。因为人最重要的在于他自己是什么。当我们独处的时候,也还是自己伴随自己,上面这些美好的性质既没有人能给你,也没有人能拿走,这些性质比我们所能占有的任何其他事物重要,甚至比别人看我们如何来得重要。”这就是他所说的“睿智的生活”。当然,凌淑华不是哲学家,她远没有叔本华那样睿智,因此她带给我们的,也只能是现实的惆怅与无奈,是叔本华哲学的一半。

《绣枕》也牵涉小说伦理的问题。现在我们有些作者,写小说拼命地玩技巧、搞花样,凡是西方人玩过的,诸如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魔幻现实主义等,他们都想拿来玩玩,而且玩得越深奥、越晦涩越自我感觉良好,而对于小说伦理,却不予重视。文学评论家李建军先生写过一篇文章,文中他认为,小说的伦理问题和小说艺术的本质密切相关,不存在无目的的技巧,也不存在无内容的形式。在小说的技巧和形式里,总是包含着小说家的主观态度和主观目的,包含着道德意味和伦理内容。小说艺术的问题,很大程度上就是小说伦理的问题,小说叙事与作者的伦理态度密切相关。小说家的伦理态度和伦理思想,决定了他会写出一部什么样的作品,会塑造出什么样的人物形象,会对读者产生怎样的影响。成熟的小说家在写小说的时候,从不掩饰自己对政治、信仰、苦难、拯救、罪恶、惩罚以及爱和希望等伦理问题的焦虑和关注。如何表现作者自己的道德意识和伦理观念,如何建构作者与人物的伦理关系,如何对读者产生积极的影响,如何获得积极的道德效果和伦理效果,乃是成熟的小说家最为关心的问题。

凌淑华的小说《绣枕》让我们认识到人类多样化的程度,以及文学多样化的可能。她把道德效果看作书写一部小说价值的至关重要的尺度,读简·奥斯汀的小说,也能找到这种类似的感觉。正如有评论者说过,《傲慢与偏见》最大的魅力便在于它能让我们将道德视为一种风格。看《绣枕》我就产生了这样的感觉:伦理关怀成为小说写作的动力,而伦理性内容则构成了小说最重要的内在价值。小说告诉我们:伦理现实主义的最终使命,就是要让小说成为推进生活的力量,能对读者的伦理道德产生积极的影响作用。托多洛夫说:“如果我们去思考文学尤其是名著中的社会伦理价值,我们就会发现:索福克勒斯、莎士比亚、歌德和托尔斯泰的作品从根本上讲是教诲性的。”

读凌淑华的那些“闺秀派”作品,我们固然会被其中的美感所吸引,但更会被它们所表现出来的道德诗意和伦理精神持久地感动。斯坦纳在评价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时候说,他们的作品“是文学领域中涉及信念问题的重要典范,它们给读者的心灵带来巨大影响,涉及的价值观以非常明显的方式,与我们所在时代的政治形成密切关系,我们根本无法在纯粹的文学层面上对其做出回应”……“存在主义的形而上学家以及某些死亡营幸存者公开表白,他们头脑中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形象和作品片段帮助他们清晰地思考,熬过那些艰难日子。信念是灵魂的最高行为,所以需要与之相称的对象。一个人是否可以说自己‘笃信福楼拜’呢?”从小说伦理方面来看,不能说凌淑华的那些“闺秀派”作品比如这篇《绣枕》达到了多么高的境界,但她的诚意和成就则为小说伦理学的建构提供了很多有价值的参考,因而值得我们为之赞叹。

深入阅读《绣枕》,不由人不唏嘘感叹:年轻的时候,我们都曾固执地相信美好,相信爱情,相信永恒,殊不知“忽报人间曾伏虎”,人世间还会有像大小姐的悲剧遭遇这回事。正所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其实,这种事古今中外、过去现在将来,都会发生。以中国古代文学为例,元代高明的《琵琶记》第三十一出就有几言谏父——“这妮子无礼,却将言语来冲撞我。我的言语到不中呵,孩儿,夫言中听父言违,懊恨孩儿见识迷。我本将心托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封神演义》第十九回也有说妲己深恨:“这等匹夫!轻人如此。我本将心托明月,谁知明月满沟渠?反被他羞辱一场。管教你粉身碎骨,方消我恨!”还有那《初刻拍案惊奇》卷三十六:“那女子不曾面订得杜郎,只听他一面哄词,也是数该如此,凭他说着就是信以为真,道是从此一定,便可与杜郎相会,遂了向来心愿了。正是:本待将心托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金瓶梅》第四回,“柔玉见世贞语意皆坚”,垂泪叹道:“唉!罢了,正是,我本将心托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奴有从兄之意,兄却如此无情;如今在你面前,我丑态尽露,反招君笑,有何脸面为人,留得此画又有何用,罢!不如与画同尽,抹去世上耻笑。”

以凌淑华为代表的现代文学“闺秀派”,在语言修辞上很有特点,细腻、纤巧、朴实、真挚,读来令人入心入骨、感动感化,而且诸多的心理描写非常到位,对刻画人物个性颇有裨益。比如写大小姐对于美好爱情的心仪向往,虽然只字不提“爱”呀、“情”呀之类,但通过她对绣枕的专注用心,大小姐的心思跃然纸上:“大小姐正在低头绣一个靠垫,此时天气闷热,小巴狗只有躺在桌底伸出舌头喘气的分儿,苍蝇热昏昏的满玻璃窗打转,张妈站在背后打扇子,脸上一道一道的汗渍,她不住的用手巾擦,可总擦不干。鼻尖刚才干了,嘴边的又点点凸出来。”“张妈走过左边,打着扇子,眼看着绣的东西,不住的啧啧称叹:‘我从前听人家讲故事,我总想那上头长得俊的小姐,也聪明灵巧,必是说书人信嘴编的,那知道就真有,这样一个水葱儿似的小姐,还会这一手活计!这鸟绣得真爱死人!’大小姐嘴边轻轻的显露一弧笑窝,但刹那便止。张妈话兴不断,接着说:‘哼,这一对靠枕儿送到白总长那里,大家看了,别提有多少人来说亲呢。门也得挤破了……听说白总长的二少爷二十多岁还没找着合适亲事,唔,我懂得老爷的意思,上回算命的告诉太太今年你是红鸾星照命主……’‘张妈,少胡扯吧。’大小姐停针打住说,她的脸上微微红晕起来。”

其实,在大小姐的心中,对于婚姻,对于爱情,都有美好的憧憬,这种憧憬在凌淑华的笔下朦朦胧胧,玲珑细致。大小姐到了待嫁的年龄,她也有梦,有憧憬,有期待。她相信“红鸾星照命主”的宿命论,听了张妈的话后,她“脸上微微红晕起来”,只说了一句“张妈,少胡扯吧”,这红晕是羞涩更是欣喜,羞涩的神态既写出了大小姐的人物性格,又流露出她对未来生活的憧憬。绣枕被践踏,意味着一个美好的梦的破碎,字里行间的苍凉迎面而来。这鲜明的对比中,显现的是荒谬,是讽刺,是淡而细微的悲哀。凌淑华不像张爱玲那样,犀利冷酷地写出女性命运的苍凉,她以对封建文化的反省和审视著称,但在《绣枕》中,并没有明显的控诉和反抗的痕迹,而是一种细腻的精致的伤感贯穿其中。有评论说:“凌淑华把一个荒诞而苦涩的主题冷静含蓄地叙述出来,显得举重若轻。”

马克思说过,妇女解放的尺度是人类解放的重要指标。现代“妇女解放”的呼声发端于五四新文化运动,妇女解放的声浪震得国人无人不知。鲁迅是最关心妇女问题和社会下层妇女命运的作家之一,他笔下的女性形象如《祝福》中的祥林嫂、《伤逝》中的子君、《记念刘和珍君》中的刘和珍等,均以自己的生命向社会提出控诉,发出呐喊。千百年来,中国妇女被囚居在传统的“铁屋子”里,她们不能自由主宰自己命运,从社会到家庭直到个人,从精神到物质,被剥夺了一切权利和独立性。对此,鲁迅深感痛心,他曾说:“中国向来就没有争到过‘人’的价值,至多不过是奴隶。”的确,人一旦丧失了独立地位和独立品性,剩下的也许只有奴性了。祥林嫂是不幸的女性,她是个连想做“奴隶”也不得的寡妇。《明天》中的单四嫂子也是一个死了丈夫又失去儿子的孤苦伶仃的寡妇,她的躯壳虽然还没有被封建礼教吞噬,但在精神上已被判了死刑。因此鲁迅在《记念刘和珍君》中,倍加激赏刘和珍的精神:“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当三个女子从容地转辗于文明人所发明的枪弹的攒射中的时候,这是怎样一个惊心动魄的伟大呵”;“中国女性临难竟能如此从容”;“至于这一回在弹雨中互相救助,虽殒身不恤的事实,则更足为中国女子的勇毅,虽遭阴谋密计,压抑至数千年,而终于没有消亡”。

与鲁迅的妇女解放思想在精神上一脉相通,凌淑华以“绣枕”作为贯穿小说《绣枕》文本前后的一个举足轻重的意象。作者借绣枕的命运叙说人的命运,传达出的是中国几千年来妇女的生活命运和历史轨迹。中国传统礼教中宣扬的女子应该遵守的“三从四德”中的“四德”之一就是“妇工”或“女红”,即女子在刺绣等工艺方面的才能。绣枕在这里是一个象征,绣垫的不幸遭遇,正是大小姐不幸命运的象征,也是无数旧时代女性不幸命运的象征。综观整部作品,仅两千多字,却道出了中国几千年封建文化对女子的迫害,女性地位卑微,被随意践踏的命运跃然纸上,读来令人悲哀,也令人愤怒。“有一群几乎被弑父时代所忘却的旧式少女”,她们丝毫未受新文化的影响,一直生活在封闭的闺阁中。在那个热血沸腾的时代,她们被遗忘在角落里,无人问津,孤独,寂寞,愤恨。“老天爷啊,你可怜可怜女人罢”,这应该是历史的呼声。现代作家周作人曾说:“女人恋上一个男子就如刺绣一般。”所谓“一针一线总关情”,凌淑华以女子敏锐的视角选取“绣枕”为表达载体,非常出色地做了旧社会女性命运的代言人,这也是以她为滥觞和代表的“闺秀派”小说创作的了不起的成功。

有意味的是,凌淑华的小说创作曾经也是毁誉参半,特别是还受到左翼批评家的尖锐批评。有人对《花之寺》的盛名表示失望,说它只是“一个平凡的浅薄的故事”;有人斥责“作者的创作态度不严肃郑重。因为她是个有闲阶级的夫人,便养成了无聊、轻薄、滑稽、开玩笑的恶习。而这种恶习便很充分地表现在她的作品里,使人读到那种作品时,发生一种轻视厌恶的心理”。近年来仍有学者将《酒后》《花之寺》贬为“令人作呕的恶作剧”,批评凌氏写婉顺的女性“于妇女解放却是无益的”;还有人甚至将作者和她笔下的人物混为一谈,考察作家创作的复杂情况,以主人公自况者大有人在。郁达夫曾说:“文学作品是作家的自叙传。”但凌叔华对自己塑造的众多女性形象,有嘲讽,有鄙视,有怜悯,有感叹,这种态度在《绣枕》以及她的其他作品如《吃茶》《太太》《送车》《中秋晚》等均有体现。新文学初期风行过问题小说,冰心、庐隐皆以此驰名,而凌叔华未尝不是同行人,不过她的问题不是放眼时代风云,而是仅专注院落内女性的生存,具体且细小,因此被忽略为不是“问题”,连她本人也未必以为是问题。但如今看来,凌叔华小说所反映的问题并不见得很小,而是“三座大山”之内的范畴。《绣枕》中的大小姐让我想到了鲁迅笔下的祥林嫂、巴金笔下的鸣凤、老舍笔下的月牙儿、曹禺笔下的繁漪、沈从文笔下被沉潭的女性……

凌淑华的小说也有不足,比如她对女性的批评尚止于直觉,流于琐屑,甚至失之肤浅,“可以汇入现代文学史上国民性批判的优秀传统”,但终究有欠深度,予读者的启迪自然也就有限。她心仪契诃夫,但缺乏像来自社会底层的契诃夫那样对痛苦人生的深切体验,只能学到契诃夫的“外冷”,无法得到他的“内热”。而且我也以为,与萧红、丁玲等同时代女作家相比,凌叔华的格局还不够阔大,震撼心灵的力度尚显不够。也许这些评价都属一家之言,但凌淑华小说的价值和独特性是应该得到承认的,即从文学整体论的层面看,她抵达了同时代女作家没能抵达的悲剧角落,写出了别人没能写出的凄美人生。

作 者: 周思明,广东省作家协会文学评论委员会委员,深圳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深圳市福田区作协副主席。出版文学批评专著《解构与重构》《全球化视野与新都市语境——深圳文学30年论稿》《意义的重建》等多部。发表小说散文诗歌杂文多篇。

编 辑:赵斌 mzxszb@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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