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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移居人口居住环境对精神健康的影响

2016-01-27李国军

沈阳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5年2期
关键词:上海

王 上, 李国军

(上海海洋大学 人文学院, 上海 201306)



城市移居人口居住环境对精神健康的影响

王上, 李国军

(上海海洋大学 人文学院, 上海201306)

摘要:对上海市移居人口进行了实证调查研究,在分析国内外研究成果的基础上,阐述了住居环境对精神健康的主要影响及原因。

关键词:上海; 精神健康; 住居环境; 移居

一、 居住环境对我国城市移居人口影响的基本现状

从古至今移居被看成是背井离乡、痛苦和极不安全的经历,因此由移居引起的精神健康问题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早在17世纪瑞士Hofer医生就针对远离自己家园的群体特征进行了研究,18、19世纪医学研究中将这种移居群体的“思乡病”分为忧郁症、失眠、焦虑、弥散性疼痛、紧张甚至昏迷的具体的精神健康症状[1]。美国对于移居人口与精神健康之间关系的研究已长达一个多世纪,许多研究表明移居人口有较高的精神疾病发病率,特别是酗酒、成瘾性药物依赖和自杀率也较高。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工业化、城市化的快速发展使人们的物质生活获得了极大的提高,但是青年群体却出现仇富、不满、功利、抑郁、冷漠、缺乏诚信等精神危机。这样的精神危机不仅给社会经济建设带来消极影响,而且导致不同的社会群体相互仇视,严重地影响着社会的和谐与稳定。据国家卫生部针对我国中青年人群的调查显示,78.9%的人有过“烦躁”情绪,59.4%的人感受过“焦虑”,38.6%的人觉得“抑郁”,仅有5.8%称自己没有压力[2]。

从20世纪80年代起,我国城市化进程的推进吸引了大量的外来人口涌入大中型城市。这个庞大的群体大部分是以经济为导向,并成为大中型城市建设的主力军,构成了城市移居人口的主要来源。上海是我国跨省移居的一个主要目的地,根据新华网的数据,上海2013年末常住人口总数为2 415.15万人,户籍常住人口为1 425.14万人,外来常住人口为990.01万人[3]。2010年人口普查,上海市20~34岁非户籍常住人口已经到达422.03万,占全市该年龄段常住人口数的57.7%,这也说明上海一半多的年轻劳动力是外来人口,大量外来移居人口的增加,很大程度上增加了上海市的住房压力,一方面城市发展过程中的城中村和棚户区改造等导致了低价租赁住房市场的逐步萎缩,客观上导致了住房租赁价格的逐步攀升;另一方面购房的刚性需求造成了房价的大规模上涨,由此居住问题成为城市移居人口面临的最大问题。根据《中国统计年鉴》,2010年20~40岁的青年已达6.2亿人,占全国13亿总人口的47.4%,他们无疑成为社会建设的主力军,并且对于人们的精神生活具有引领作用。

二、 相关文献综述

1.国外学者的研究

在国外社会学界,有关精神健康的研究,最早可见于19世纪末迪尔凯姆的《自杀论》,但是其后很长时间,并没有引起学术界的重视。直到1952年,克劳森、戈夫曼等一批美国学者组建美国精神健康研究所,开始致力于预防精神疾患和促进精神健康的研究,标志着该问题成为社会学界的专门研究领域。20世纪90年代开始,精神健康社会学在美国社会学领域已经成为独立的学科,而在英国、德国、日本等国家健康社会学也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迄今,西方学者主要从社会流动、社会资本、社会支持等角度研究了失业者、移民、老年人等弱势群体的精神健康。其中,Shuval对于移民的研究发现,伴随着迁移产生的生理转变(饮食习惯等生活方式的转变)、社会转变(社会经济身份的转变)和文化转变(文化规范的转变)都会导致精神健康问题[4]。Milyo(2003)研究了社会资本与死亡率的关系,指出社会隔离严重的人是积极参与社会活动人的死亡率的四倍[5]。国外学者的研究说明:第一,人们的精神健康不仅受生理因素的影响,更与工业化、城市化引起的社会结构的急剧变迁密切相关;第二,工业化、城市化的发展,虽然能够丰富人们的物质生活,但未必能够愉悦人们的精神生活;第三,社会支持和社会资本越丰富的人精神状况也越好。

2.国内学者的研究

国内社会学界研究人们的精神健康,可以说起始于2000年以后。贺寨平于2002年分析了农村老年人的社会经济地位、社会支持与身心状况的关系,发现收入、职业地位以及社会支持对于身心状况具有正面影响[6]。其后,欧阳丹于2003年考察了社会支持对于大学生精神健康的影响,也发现社会支持对于精神健康具有正面影响[7]。2008年以后,国内学者的精神健康研究逐渐增多,分析视角及分析对象也逐渐扩展。其中,赵延东分析了社会网络对于城乡居民身心健康的影响,发现网络规模对于城乡居民的精神健康具有正向影响[8]。精神健康对于每个人都重要,尤其是对青年人。精神健康的问题,对青年造成的影响,不单是精神上的困扰,更会导致学业问题、家庭冲突、滥用药物、暴力,甚至自杀自毁等行为,故青年的精神健康的重要性不容忽视[9]。王甫勤、何雪松、黄富贵等学者考察了社会流动与精神健康的关系,其中王甫勤的研究发现,职业地位的上向流动和下向流动对于健康水平分别具有提升和抑制作用[10],而何雪松、黄富贵等学者的研究发现,移民压力、社会支持对于城市移民的精神健康分别产生负向和正向影响[11];另外,刘林平等学者从劳动权益的角度研究外来工的精神健康,发现超时劳动、工作环境差、强迫劳动会恶化外来工的精神健康[12]。

综观国内学者的研究,可以说具有如下特征:①研究对象主要针对老年人、失业者、移民等社会的弱势群体,而缺少对于青年群体的研究;②大多数研究采用西方的精神健康标准测量我国居民的精神状况,而很少进行适合我国居民特征的本土化研究;③虽然社会资本理论早已被国内社会学者熟知,并被运用于政治参与[13]、就业求职[14]等方面的研究,但是有关住居环境与人们精神健康的关系,却还是一个尚未充分明确的课题。

三、 样本特征及变量的选择

1.样本特征

在上海市的浦东新区、徐汇区、闵行区、静安区、宝山区的五个移居青年比较集中的区域,采取判断抽样的方法发放调查问卷1 000份,回收676份,有效问卷665份。在665名被调查者中,男性379名,占57.0%,女性286名,占43.0%,被调查者中男性多于女性。如表1所示,移居人口的年龄在22~25岁之间的最多,占63.2%,其次为26~28岁之间的,占19.5%,80后、90后青年占到了被调查者的98%。学历分布上,本科毕业的人最多,占46.0%,其次为大专毕业,占35.6%。婚姻状况显示,未婚的570人,占86.0%。移居前居住地主要集中在华东、江浙沪及华中地区。在移居青年中,来自华东地区的人数最多,占28.7%;其次是来自江浙及华中地区的青年分别占到总调查人数的26.62%和18.95%,而来自其他地区的移居青年只占25.71%。

表1 上海五区移居人群的样本特征

本次调查的样本特征为年龄在22~28岁之间的移居青年,男性的比例比女性高,且未婚的青年较多。与以往对于农民工的研究不同,移居青年具有比较高(大专及本科)的学历,80%以上的人处在大学毕业后的1~5年。移居前的居住地为华中地区最多,河南省、湖北省和湖南省,都是我国人口大省,人口基数大且本身经济不发达,人口向外输出多。江浙发达沿海地区,工作机会多,交通便捷,青年人口往往追求更好的工作机会和生活条件,人口向发达地区流动成为可能。

2.变量选择

本次调查采用SCL-90症状自评量表[15]与自编问卷,该量表包含躯体化、强迫、人际敏感、抑郁、焦虑、敌对、恐怖、偏执、精神病性九个因子并作为因变量。量表是让被调查者根据自己的健康情况或症状严重程度,对自身健康状况做出的主观评价。答案采取5个等级,严重程度从“1”(没有症状)到“5”(非常严重),得分越高代表症状越严重。这个量表可以测量个体精神健康总体症状,90个项目分为九个方面,采用精神健康研究的常规分类法,分别为:①躯体化,该因子主要反映身体不适感,包括心血管、胃肠道、呼吸和其他系统的主诉不适,头痛、背痛、肌肉酸痛,以及焦虑的其他躯体表现等12项;②强迫症状,主要指那些明知没有必要,但又无法摆脱的无意义的思想、冲动和行为等10项;③人际关系敏感,指在人际交往中的自卑感、心神不安、明显不自在,以及人际交流中的自我意识,消极的期待亦是这方面症状的典型原因,主要指个人不自在和自卑感,特别是与其他人相比较时更加突出等9项;④抑郁,以苦闷的情感与心境为代表性症状,还有生活兴趣的减退、动力缺乏、活力丧失等13项特征;⑤焦虑,一般指烦躁、坐立不安、神经过敏、紧张,以及由此产生的各种躯体等特征10项;⑥敌对,主要从思想、情感及行为来反映敌对的表现,包括容易烦恼和激动、不能控制自己而大发脾气等6项;⑦恐怖,包括害怕空旷的场所或街道、怕单独出门等7项;⑧偏执,包括责怪别人制造麻烦、感到大多数人都不可信任等6项;⑨精神病性,指反映各式各样的急性症状和行为,也可以反映精神病性行为的继发症兆和分裂性生活方式等特征的10项。另外问题中的19、44、59、60、64、66、89的7个因子未被归入任何因子,通常被当作其他因子来计算。这个量表广泛运用于精神健康的各项研究中,信度和效度都很好。

自变量以移居距离、居住时间、住房面积、同居者是否家属、朋友数量、定居意识、邻里关系、社区活动参与度、城市生活融入程度等作为住居环境的指标。如表2所示,在房屋属性方面,与朋友合租的最多,占全体的36.2%,其次是单独租借的23.3%。在是否与家人同住的问题上,有32.3%的人回答“是”,66.6%的人回答为“否”。住房面积最多的为11~20平米,占全体的35.6%。在定居意识方面,回答“取决自身发展”的最多,占全体的71.7%,其次是“十分愿意”的占15.0%。关于城市生活融入方面,“可以融入一部分”的最多,占全体的57.6%,其次是“很少融入”的,占26.9%。

表2 移居人口居住环境的特征

四、 实证分析

基于精神健康的九个因子与样本个体属性、居住环境因素之间构建多元回归模型,采用逐步回归法,得到结果如表3所示,表中仅列出较显著的因素。

1.居住环境的影响表现

居住环境主要对强迫症状、人际关系敏感、抑郁、焦虑、敌对、恐怖、偏执七个因子有显著影响,而对躯干和精神病性两个因子的影响不显著,所以此处没有列出。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由于移居青年的年龄较轻、身体状况比较好,加上移居上海的时间不长,没有形成长时间压力对身体的负面影响,因此还未造成身体不适感,包括心血管、胃肠道、呼吸和其他系统的主诉不适,头痛、背痛、肌肉酸痛等躯干上的影响。另外向大城市移居的人群主观性比较强,具有精神病性行为的继发症兆和分裂性生活方式的人群一般选择主观移居的较少,在调查样本中这样的群体较少出现,因此显示移居对于出精神病性的影响不大[16]。

表3 以精神健康的7个因子为因变量的多元回归分析

注: **表示1%显著性水平;*表示5%显著性水平。

2.影响精神健康的主要因素

个体属性中移居人群的年龄、婚姻和收入是影响精神健康的主要因素。年龄的增加使人心智成熟和经验丰富,因而恐怖感降低。单身未婚人群相对年龄较轻,社会归属感不强,只身在外的孤独感较强,因而抑郁和焦虑感较大。很多研究已表明婚姻是影响社会整合程度的主要变量,本次调查中也成为影响人群精神健康的主要因子。收入直接影响了敌对和偏执因子。上海的生活成本目前是我国最高的城市,因此收入的高低不但影响了移居人群的生活条件,高额的生活成本和低收入产生的落差直接影响了人们的精神健康,成为敌对和偏执的主要影响因素[17]。

3.影响精神健康的其他因素

在居住环境方面,前居住地对于精神健康的影响最小,七个因子中仅仅对焦虑有显著影响,经济的发展和交通的便捷使我国城镇间的移动变得越来越便利,距离不再是影响移居的主要因素。住房面积对精神健康的影响比较显著,在本次的调查样本中,“群租”的比例很大,为了降低生活成本即房租,很多人在移居初期不得不选择“群租”的方式,拥挤的住房条件和共用的生活空间对精神健康的影响极大,结果特别显示出对人际关系敏感、抑郁、焦虑、敌对和恐怖均有较大影响[18]。

邻居数量对人际关系敏感、敌对和偏执有较强影响,这也是“群租”带来的负面影响之一,邻居数量越多居住空间越狭小,共用空间增大,对于个人隐私越不利,因而邻居数量越大对精神健康的负面影响越显著。而困难时候是否有邻居帮忙,与抑郁、焦虑和恐怖有显著影响。

社区参与度在于七个因子的回归分析中显示出最强的相关性,与每个因子的影响都很显著。朋友数量的影响比邻居数量的影响小,仅仅对焦虑和偏执因子有影响。城市生活的融入度对精神健康的影响不大,只对人际关系敏感度有影响。

综上所述,居住环境对强迫症状、人际关系敏感、抑郁、焦虑、敌对、恐怖、偏执的精神健康七个因子都有显著影响。个体属性中的移居人群年龄、婚姻和收入是影响精神健康的主要因素,实际居住环境中的居住面积、邻居数量、社区参与度、朋友数量和城市融入度是影响精神健康的主要因素。

五、 结论

通过对移居青年抽样调查进行分析,表明移居人群的居住环境对其精神健康的影响比较显著,其具体特点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 移居青年群体的年龄大多数在20~25岁之间,刚刚离开校园,移居的目的主要是到大城市需求更多的发展机遇和更好的生活条件,已婚青年比较少,收入相对较低。远离亲人和家乡到城市中生活,居住环境相对较差,对精神健康方面造成了影响。

(2) 出身地区对于移居青年的精神健康影响不大,我国经济正处在迅速发展阶段,大城市对于劳动力的需求,加之国内城际交通的发展把城市之间的距离缩短,使移居距离不再成为影响精神健康的因素。

(3) 随着我国居住环境的整体改善,居住环境的硬性条件是影响精神健康的主要条件。多数移居青年都来至于我国的二、三线城市,使前居住地的优越居住条件和上海市的较差居住条件形成了鲜明对比。大城市居高不下的房价,使“群居”成为移居青年的居住环境的常态,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们的精神健康。

(4) 与居住环境的硬性条件相比,调查显示移居青年在邻里关系和社区参与方面对精神健康的影响最显著。邻里关系差和社区参与度低是直接影响移居青年精神健康的主要因素。

因此,改善移居青年在大城市的居住环境,将有助于降低移居人群在精神健康方面的不利因素,提高移居青年在城市的定居比率,增强移居青年在城市中的归属感,从而强化其永久定居城市的意愿,使移居青年更好更健康地生活在城市中。

参考文献:

[1] 吉华平.移居、文化变异与精神健康[J].国外医学社会学, 1990(4):157-161.

[2] 白雪.超八成企业员工健康出问题[N].中国青年报, 2011-10-30.

[3] 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com/ziliao/2003-01/18/content_695553_2.htm.

[4] Shuval J T.Migration and Stress[M]∥Goldberger L, Breznitz S.Handbook of Stress: Theoretical and Clinical Aspects.London: Free Press, 1982.

[5] Milyo J, Mellor J M.On the Importance of Age-Adjustment Methods in Ecological Studies of Social Determinants of Mortality[J].Health Research and Educational Trust, 2003,38(6):1781-17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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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聂伟,风笑天.农民工的城市融入与精神健康[J].南京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3(5):3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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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跃双】

Influences upon Migrants’ Mental Health by their Living Environment in Cities

WangShang,LiGuojun

(School of Humanities, Shanghai Ocean University, Shanghai 201306, China)

Abstract:Through the empirical investigation and analysis on migrants in Shanghai, the major impact of residence environment on the mental health and the reasons are elaborated based on the analysis of the research achievements.

Key words:shanghai; mental health; living environment; migration

作者简介:张衡(1987-),女,辽宁新民人,沈阳大学新民师范学院助教; 邹如莲(1963-),女,辽宁沈阳人,沈阳大学教授。

基金项目:辽宁省教育厅思想政治专项课题(GXDJ-B158)。

收稿日期:2014-03-06

中图分类号:C 924.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2095-5464(2015)02-023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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