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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爱情婚姻元杂剧中女性的反抗及原因

2016-01-20张永蕾

文教资料 2015年27期
关键词:贞节风尘元杂剧

张永蕾

(南京师范大学 教师教育学院,江苏 南京 210000)

以爱情婚姻为题材的爱情婚姻元杂剧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描写大家闺秀和书生的才子佳人剧,另一类是风尘女子和书生的书生妓女剧。这里的大家闺秀主要是指官宦和贵族小姐,如崔莺莺、谭记儿等;风尘女子则指身份卑微却色艺俱佳的青楼女子,如杜蕊娘、赵盼儿等。这些女主人公在主动追求自由爱情和美满婚姻的过程中的大胆行为,不论是传简、偷期、私奔,还是改嫁、索书休夫,都是对传统封建礼教束缚、残害女性的反抗,在一定程度上冲击了封建纲常,体现出了其鲜明的叛逆精神。她们的反抗具体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重感情、轻门第

一般来说,中国古代的婚姻讲究门当户对,世家大族往往以家族利益而非子女的两性相悦结为姻亲。一些爱情婚姻元杂剧中的大家闺秀和风尘女子,在追求爱情与婚姻时,却看重爱人的才学和品格而非门第权富。虽然深受封建家长的严格管教和封建礼教的束缚,一些大家闺秀却大胆追求纯粹的爱情。张倩女所求的是与爱人的永不分离而非功名富贵:“我情愿举案齐眉傍书榻,任粗粝淡薄生涯,遮莫戴荆钗穿布码麻。”(《倩女离魂》第二折〔拙鲁速〕)《西厢记》里,崔莺莺不顾与尚书之子郑恒的婚约,不仅与所钦慕的张生月下联诗、以琴传情、传简约会,还让红娘抱了衾枕,主动投入爱人的怀抱。然而,这种妨碍家族利益的纯粹恋情,往往遭到有门当户对观念的封建家长的坚决反对与阻挠。崔老夫人看重男子的门第权势和富贵财富,极力阻挠莺莺与贫寒张生的真挚爱情,在张生求取功名后才不得不承认。尽管如此,面对封建礼教和封建婚姻制度的阻挠,崔莺莺不屑传统门当户对的婚姻观,以自己“离经叛道”的行动,冲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授受不亲”等封建礼教的束缚。此外,选择自己爱慕的张生而非父母所订的郑恒,体现出了她重感情、轻门第的爱情观,也在一定程度上流露出了她自主择夫的意识。

不同于大家闺秀,对色艺俱佳的青楼女子来说,追求美好爱情婚姻的最大阻碍是自私爱财的鸨母。当她们的爱情与鸨母的利益发生冲突时,面对逼迫,这些风尘女子对自己贫寒的恋人忠贞不渝:或茶饭不思、人消影瘦,或闭门谢客、以死相逼。《曲江池》中的李亚仙,因痴心眷恋被撵出去的郑元和而“茶不茶,饭不饭,又不肯觅钱”;《对玉梳》里的顾玉香,咒骂鸨母阻碍她与荆楚臣爱情、把她另嫁富商。这些青楼女子虽身处红尘却不慕钱财,尽力忠贞于与贫寒而怀才书生的爱情,不屈服于鸨母或商人的威逼利诱。总之,这些大家闺秀和风尘女子在追求爱情时表现出来的重感情、轻门第、蔑权富的思想,就传统的封建礼教思想和封建包办婚姻制度而言,不能不说是一种进步。

二、挑战畸形贞节观

中国古代封建社会,男子娶妻纳妾理所当然,女子却要受到夫权、“七出”、“烈女不嫁二夫”等封建礼教的束缚,尤其是程朱理学以后,更要坚守贞节、从一而终。这些封建思想束缚了人性、压制着人欲,给女性带来了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痛苦。爱情婚姻元杂剧里的一些女性,却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否定了这种畸形封建贞节观。例如《望江亭》中的寡妇谭记儿,明确抒发了对传统贞节观念压抑人性的不满:“哪个肯凤只鸾单?……怎守得三贞九烈?……若有似俺男儿知重我的,便嫁她去罢。”在白姑姑的撮合下,最终改嫁白士中,婚后夫妻和睦。剧里的她,用行动否定了“好女不事二男”和“从一而终”的传统贞节观念。《柳毅传书》中的龙女三娘,对丈夫的遗弃,主动请求路过的柳毅帮忙——传信娘家求救。得到搭救后的她化身渔家女子,终于嫁给曾因误会拒婚的心上人柳毅,获得了美满的婚姻。这些剧中的女子主动追求爱情、获得美满婚姻,从而否定了封建社会女子“从一而终”等压抑人性的畸形贞节观。

三、要求男性爱情专一

爱情婚姻元杂剧中的一些女子不仅对爱情忠贞专一,而且要求其所爱的男子同样如此。张倩女在送别王文举时说:“你若得了官时,是必休别接了丝鞭者”(《倩女离魂》第一折);崔莺莺委身于张生后,要求他不抛弃自己:“此身皆能于足下,勿以它日见弃,使妾有白头之叹”(第四本第一折〔幺篇〕);《墙头马上》中的李千金在委身裴少俊之前,也要求他“舍人则休负心”。

当爱人背叛了爱情,这些女子坚决以决绝的行动维护爱情的尊严。例如李千金面对怯懦写下休书又重新求和的裴少俊,起初拒不接纳,捍卫自己爱情的尊严。《秋胡戏妻》里,当发现在桑园中调戏自己的是从军升迁而归的丈夫秋胡时,罗梅英大失所望,不仅斥责丈夫背叛婚姻、不认他为夫,还主动“索休离”,喊出了“整顿我妻纲”的宣言。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丈夫功成名就之后,李千金拒不纳夫、罗梅英索要休书,不仅体现了她们不慕权势地位和金钱财富的精神,更凸显了其要求男子忠于爱情甚至敢于主动离弃丈夫的进步婚姻观念。在“一夫多妻”的封建时代,这是对“夫为妻纲”等不平等观念的有力挑战,也是女性人格独立、自我掌握婚姻主动权意识的初步觉醒。

四、机智斗败反动势力

除了挑战传统封建礼教外,一些爱情婚姻元杂剧中的女子在与恶势力的斗争中,甚至比男子更沉着镇定、机智勇敢。《救风尘》中,当宋引章被骗入火坑时,其爱慕者秀才安秀实只能唉声叹气,而同为妓女的好姐妹赵盼儿却不计前嫌、利用自己的美色智斗好色阴险的淫棍周舍,最终帮助宋引章逃离困境,使有情人终成眷属;《望月亭》中,当官员白士中面对前来夺取自己妻子的杨衙内一筹莫展时,其妻谭记儿却智扮渔妇江上献脍,机智从容地骗取了宝剑文书,最后在大堂上斗败杨衙内、捍卫了自己的婚姻;《西厢记》中,当面对老夫人阻挠的张生成了个相思成病的“银样镴蜡枪头”时,热心牵线的红娘却在“拷红”一折中机智大胆地为崔张的爱情据理力争。这些女子为了捍卫自己或他人的爱情、婚姻,勇敢地和反动势力抗争抗争,凭借机智勇敢,最终获得胜利。这些女子异于传统文学中听天由命、温婉柔顺的女性形象,丰富了我国古代文学的女性画廊。

为什么这些爱情婚姻元杂剧中的女子,在爱情婚姻中有异于传统女性的思想和行为呢?

马克思主义文艺观认为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首先,元朝没有构建和倡导严格的封建礼教体系。蒙古民族游牧文化对汉族农耕文化的冲击,使儒家传统的伦理道德、价值观念,特别是有宋以来的程朱理学受到了挑战。另外,蒙元的女性崇尚勇武、豪爽开朗,其社会地位不低于男性,也不需严守中原所谓的“妇道”。元代中原传统文化的错位、礼教思想体系的松懈和蒙元女性的影响,使元代妇女总体上获得了一定程度的解放,敢于外显自己的感情。

其次,元杂剧——包括爱情婚姻元杂剧的兴盛,离不开元代商品经济的高度发展。元朝统一中原后,社会比较安定。政府推行的重商政策,促进了城市经济的繁荣和市民队伍的壮大,由此促进了主张“以情抗理”、及时行乐、关注人本身等与传统封建礼教相异的市民意识的发展。

此外,元代实行“四等人”制,民族歧视政策和形同虚设的科举使绝大多数汉人的仕途之路被堵死。一方面,众多文人为谋生而流入市井,接触、了解、同情风尘女子的生活遭遇。另一方面,为赢得市场和观众,文人创作的杂剧要迎合市民的审美情趣。所以,文人从重视外在的道德功名转而重视内在的自我和生活本身的价值,对笔下敢于反抗的女性,给予其人性的关注与关怀。他们在剧中将女性,尤其是一些风尘女子作为作品的主人公,凸显她们重爱情、轻礼教、蔑权富的品质。

除了上述客观原因外,从作家的创作心理来看,他们表面上写才貌双全的女子大胆挣脱封建礼教的束缚、积极主动追求落魄的书生,实际上是借这些慧眼识珠的女性表明自身虽贫寒、卑微却富有才华的内在价值,以此抒发对世俗歧视的不平与愤懑、对元朝统治者不重用文人书生的不满。

总之,爱情婚姻元杂剧里的一些女性冲破封建礼教束缚的反抗行为,体现出重视爱情与婚姻、轻视功名利禄权等进步意识,这些离不开元代特定的统治思想、经济发展、政治制度、社会结构和作家自身的心态点。

[1][明]臧晋叔,编.元曲选[M].北京:中华书局,1958.

[2]刘代霞.民族大融合中的元杂剧妇女形象[J].毕节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2(02).

[3]王美花.浅析元代婚姻爱情剧中女性行为主动性的成因[J].沧桑,20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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