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先生的画
2016-01-05常立
常立
笑笑哥哥放下手里的书《千万不要当侦探》，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天空蓝得像大海一样。
“这是个捡松果的好日子。”笑笑拉着好好妹妹，一起出门了。
刚在青松路上捡了几个大松果，就遇见了松鼠妈妈。
松鼠妈妈说：“不得了，不得了，我的小松鼠不见了！”
笑笑问：“什么时候不见的？在哪儿不见的？”
松鼠妈妈说：“就刚才，就刚才，银杏路上一拐弯。”
笑笑和好好走向银杏路。刚走上地面铺满银杏叶的小路，就遇见了山鸡妈妈。
山鸡妈妈说：“真着急，真着急，我的小山鸡不见了！”
笑笑问：“什么时候不见的？在哪儿不见的？”
山鸡妈妈说：“就刚才，就刚才，红枫路上一拐弯。”
笑笑和好好走向红枫路。刚走上两旁挂满红枫叶的小路，就遇见了兔子妈妈。
兔子妈妈说：“别提了，别提了，我的短尾巴不见了！”
笑笑绕到兔子妈妈后面，短尾巴明明就在那儿！
好好学着笑笑问：“什么时候不见的？在哪儿不见的？”
兔子妈妈说：“就刚才，就刚才，蓝先生屋里喝果汁。”
笑笑想起来兔子妈妈的孩子就叫短尾巴。
笑笑不认识新搬来的蓝先生，问：“您的孩子认识蓝先生吗？”
兔子妈妈说：“别提了，别提了，到陌生人屋里喝果汁。”
笑笑问：“您没有去蓝先生家里找一下吗？”
兔子妈妈说：“找过了，找过了，一根兔毛也没有。”
红枫路的尽头一拐弯，就是蓝先生的果汁屋。屋子被漆成蓝天的颜色，一眼望去，好像是一块天空掉下了地，还带着一抹晚霞。走近了看，才发现那晚霞其实是门上挂着的一块牌匾，上面写着：“支付一个松果，享用果汁大餐。”
笑笑和好好决定去蓝先生屋里探一探。
蓝先生正戴上帽子准备出门呢，他热情地招呼笑笑和好好：“一人一个松果，随便坐，随便玩，随便喝。不过……”蓝先生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千万不能喝七色果汁啊。”
“我还有的是松果呢！”笑笑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钱包。
“有多少松果都不能喝，”蓝先生继续压低声音，“喝了会变成自己喜欢的颜色哦……”
蓝先生一边说着，一边走远了，谁也没听见他接下来的话：“这下就完美了。”
笑笑和好好把蓝先生的果汁屋仔细检查了一遍，喝了苹果汁、柠檬汁、番茄汁、草莓汁、木瓜汁，还有猕猴桃汁，还是没有找到小松鼠、小山鸡和短尾巴。
不过，笑笑找到了一幅美丽的画。整个画面笼罩在金色的光线中，就像涂满了蜂蜜，蜂蜜中有积雪和浮冰，有树林和石头，有滚雪球的松鼠，溜冰的山鸡，堆雪人的兔子，还有打雪仗的刺猬、狐狸和乌鸦，还有……好好？！
画中的小树林里有一个小姑娘的背影，穿着红色衣服，梳着三根马尾辫，如果不是因为好好今天穿着绿色衣服，而且就在身边，笑笑一定会以为她就是好好。
可是，好好不在身边！她真的不见了！
笑笑左看看，右看看，看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看到好好。
笑笑左找找，右找找，找遍了整个屋子，也没有找到好好。
笑笑找到了一个杯子，杯子里装着半杯七色果汁。
半杯！笑笑想起了蓝先生的警告，“千万不能喝……喝了会变成自己喜欢的颜色哦。”
“原来好好喜欢红色。”笑笑很想拿出笔记下这一条新发现，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好好从画里救出来。
笑笑用手摸了摸那幅画，画布冰凉凉的，没有门窗。
笑笑张口喊了喊好好，好好似乎动了动，没有回音。
没有别的办法了！笑笑拿起那半杯七色果汁，勇敢地喝了下去。
一股七色龙卷风从画里跑了出来，卷起笑笑，又跑回了画里。
画里的世界好像凝固了似的。
滚雪球的松鼠使足了力气，但却不能让雪球再滚动一点儿;溜冰的山鸡失去了平衡，但却不能摔倒;堆雪人的兔子拿着一根胡萝卜，但却不能给雪人安上鼻子。水结成了冰，连风也停止了吹动，雪好像吸收了一切的声音……
不！不是一切声音，笑笑仔细地听，听到了窸窸窣窣的低语声。
“呜呜呜，我再也不堆雪人了。”兔子说。
“喔喔喔，我再也不溜冰了。”山鸡说。
“唧唧唧，我再也不滚雪球了。”松鼠说。
“我们先是不能动。”刺猬说。
“接着不能说。”狐狸说。
“……”乌鸦什么都没有说，它伫立在枝头，已经什么都不能说了。
笑笑在小树林里找到了好好。好好正在雪地里画画呢。
“我们必须要离开这儿。”笑笑说。
“我还想画画。”好好说，她的行动已经变慢了，声音也已经变小了。
笑笑知道一点儿时间都不能耽搁。他拉起好好的手，一起往来的方向跑。
“我想好吃的菜叶了。”兔子说。
“我想好吃的谷子了。”山鸡说。
“我想好吃的松果了。”松鼠说。
“我想妈妈了。”刺猬说。
“我想家。”狐狸说。
乌鸦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笑笑和好好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了大海边。大海蓝得像天空一样，溅起的波浪像天上的白云。
笑笑呆住了。刚才看画的时候，画里可没有什么大海。大海那么大。大海都是水。他和好好可不会游泳。再说，他已经那么累了，快要不能动了，然后就是不能说了……他和好好会永远地成为画的一部分，这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事儿发生了。
好好第一次看到大海，兴奋极了，兴奋地冲向了大海。
好好跑得很慢，笑笑有机会追上她，抓住她。
笑笑赶忙去追，就快要追上好好了，一个大浪打来，把好好卷入了大海。
笑笑只看见红色衣服在蓝色海水中闪了一闪，就再也看不见了。
笑笑想去追，可是发现双腿动不了了。
笑笑想大声喊，可是发现喊不出声音了。
又一个大浪打来，把笑笑也卷入了大海。
“扑通！”笑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回到了蓝先生的果汁屋里。
穿着绿衣服的好好就在身边，正在“哇哇”大哭呢。
蓝先生沮丧地坐在地上，喃喃地说：“不要跑出来啊，这下就不完美了。”他的身旁跌落着蓝色笔尖的画笔。
笑笑看了看画上仍然湿润的蓝色颜料，对蓝先生说：“你画上大海是为了阻止我们跑出来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想让你们两个毁了我最完美的作品，你们本该是我画里的一部分。”蓝先生愤愤地说。
“我们才不是你画里的一部分。小松鼠、小山鸡和兔子短尾巴也不是，你必须放他们出来。”笑笑说。
“不！绝不！许多年前的一个冬天，在我生活的城市，大风吹走了所有的颜色，吹进了我的胸膛，直到今天，还吹得我的骨头叮当作响。那个寒冷的冬天，我发誓要画出世界上色彩最完美的图画，我为此努力了二十六年！可是我得了一种不用蓝色就会死的病，只能在画布上涂抹蓝色，我没有办法画出色彩最完美的图画了……直到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我可以邀请人们来帮助我完成这幅画，让它比白色更白，就像雪地上跑来一只白兔，让它比红色更红，就像火焰中跃起一只红狐，我的画只差一点点就要完成了，全世界第一名的画……”
“兔子和狐狸才不要变成画，挂在墙上！”笑笑生气地说。
“我给每一个人都发出过警告，是他们自己喝的魔力果汁，然后变成了他们自己喜欢的颜色。”蓝先生辩解说，“这不是我的错！再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除他们中的魔法。”
笑笑又一次呆住了。无法解除魔法。不！一定有办法的。
笑笑仔细观察那幅画，回忆自己是怎么从画里跑出来的，海水，大浪，还有好好……好好仍在“哇哇”大哭，她的眼泪不断落在画布上。
忽然，画上被好好的泪水打湿的地方，有什么动了起来。
是褐色的——小松鼠！
“噗哒”一声，小松鼠从画里掉了出来，正好掉在一个松果上。
笑笑知道解除魔法的关键是什么了。
蓝先生为了阻止他们而画的大海，湿润的蓝色颜料反而解救了他们。
好好流下的泪水，解救了小松鼠。
这里面的共同点是——水！
蓝先生的果汁屋里多的是水。
笑笑把苹果汁、柠檬汁、番茄汁、草莓汁、木瓜汁，还有猕猴桃汁，都泼到了画上。
画面被果汁泼溅得一塌糊涂。各种颜色混作一团，开始流动，变形，蔓延。笑笑觉得这真是一幅更美丽的画。
渐渐地，小山鸡、短尾巴、刺猬、狐狸和乌鸦都从画里掉了出来，乌鸦“呱呱”叫了两声，就飞走了。
蓝先生这时哭得满地打滚儿：“我的画毁了！我要得全世界的最后一名了！”
笑笑得先去安慰哭泣的好好：“现在没事了。”
好好哭着说：“我不要绿色，我不要绿色。”一面撕扯着自己的衣服下摆。
笑笑知道该怎么安慰好好了：“我给你涂成红色好不好，我知道你喜欢刚才的红色。”
蓝先生在地上哭得停不下来了：“再也不会有人喜欢我了！再也不会有人需要我了！”
笑笑得先去安慰哭泣的好好，找到红色颜料，把好好的衣服涂成了红色。
没想到好好继续哭泣：“要这个，要这个。”一面指着画的边缘一团乱糟糟的色块，那里曾经是一片蓝色的大海。
“你喜欢蓝色？”笑笑惊奇地问。
“什么？蓝色？”蓝先生不哭了，也惊奇地问。
好好自从看到了大海，就爱上了大海的蓝色。
好好点了点头，笑了。
蓝先生和笑笑一起，把好好的衣服涂成了蓝色。
不久之后，笑笑和好好在喜鹊送来的报纸上看到：蓝先生的画大获成功。全世界的人都在称赞蓝先生的画——整幅画里只有无边无际的蓝，蓝得像天空和大海一样。
图·许婉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