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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行部志》史料价值研究

2015-12-28王峤吉林大学文学院吉林长春130012

绥化学院学报 2015年9期
关键词:金史女真金代

王峤(吉林大学文学院 吉林长春 130012)

《辽东行部志》史料价值研究

王峤
(吉林大学文学院 吉林长春 130012)

文章从史料角度入手,采用历史考据的研究方法,对《辽东行部志》进行了深入考察,认为《辽东行部志》对于《辽史》《金史》两书的“地理志”均有补充,而且在金代辽东地区基层社会的民俗方面和女真语言文字方面均保留了丰富的史料。

《辽东行部志》;《地理志》;女真语;民俗

《辽东行部志》是金朝中都路转运使王寂巡视辽东时留下的日记体作品。书中详细记载了王寂巡视辽东时所到之处的地理状况、风土人情等,为我们研究金代辽东地区的历史地理保存了丰富的史料。

当前学界对《辽东行部志》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对史料的注释、文献中的地点考订、作者王寂生平研究以及对文献中美术资料的研究,相对其史料地位而言较为薄弱。本文拟从《辽东行部志》中所记载金代地理、民俗、女真语言文字三方面入手,深入发掘该书的史料价值。

《辽东行部志》,记载了王寂经过的两府两州十县七寨三营,分别是广宁府、咸平府、懿州、韩州、望平县、闾阳县、同昌县、宜民县、庆云县、荣安县、归仁县、柳河县、清安县、铜山县、胡土虎寨、南谋懒千户寨、松瓦千户寨、特拨合寨、胡底千户寨、辟罗寨、耶塔剌处寨、蒙古鲁寨、叩畏千户营、和鲁夺徒千户营以及鼻里合土千户营,书中保留了关于以上各地大量的历史地理资料,对我们认识辽代和金代地理均有帮助。下文详述对两朝地理史料的补充。

(一)对《辽史·地理志》的补充。

1.韩州。据《辽东行部志》记载,“韩州,辽圣宗时并三河、榆河二州为韩州。三河本燕之三河县,辽祖掠其民于此置州,故因其旧名而改。城在辽水之侧,常苦风沙,移于白塔寨。后为辽水所侵,移于今柳河县。”[1](P468)二者相比较,《辽东行部志》多了关于三河县情况的记载,并有韩州州治的地理位置以及当地自然情况的记录,这是在辽代资料中所看不到的。另外,书中还有关于柳河县县名来源的记载:“以其城近柳河,故名之。”[1](P2535)《金史·地理志》沿用了这个说法[1](P554)。这也是对《辽史·地理志》的补充。

2.乾州。《辽东行部志》中记载了乾州设置的详细情况,“闾阳,辽时乾州也。承天皇太后葬景宗于先塋。陵之东南建城,曰乾州。取其陵在西北隅,故以名焉。”[1](P2532)《辽史·地理志》则记载相对简略:“乾州,广德军。上,节度。本汉无虑县地。圣宗统和三年置,以奉景宗乾陵。有凝神殿。隶崇德宫,兵事属东京都部署司。”[2](P465)比较而言,《辽东行部志》可以在两点上补充《辽史·地理志》的不足,一是乾州的创建者,为承天太后;二是乾州名字的来源,是因为它的地理位置处于景宗陵寝的东南方。

3.肃州。据《辽东行部志》记载:“乙酉,宿清安县治之生明堂。清安,世传辽太祖始置为肃州,本朝改降为县。”[1](P2538)《辽史·地理志》则记载为:“肃州,信陵军。刺史。重熙十年,州民亡入女直,取之复置。兵事隶北女直兵马司。统县一:清安县。”[2P476)两相比较,我们发现,《辽东行部志》记载了肃州初置的情况,为辽太祖所建。而《辽史·地理志》则记载了肃州复置的情况,重熙为辽兴宗年号。故综合两书记载,我们可以看出,辽代肃州始建于辽太祖,后来民户逃亡,州废。辽兴宗时期,从女真部落中将逃亡民户取回,重新置州。

(二)对《金史·地理志》的补充。

1.望平县。《辽东行部志》中有金朝政府于当地设置县城原因的记载:“丁酉,次望平县,县本广宁府倚郭山东县地也。朝廷以广宁距章义县三百余里,路当南北之冲,旧无郡邑,乃改山东为望平,治梁鱼务,以适公私之便。”[1](P2531)文中详细介绍了望平县的历史沿革,本来是山东县,后改为望平县。中央政府考虑到当地的交通位置,所以在当地设置县城“以适公私之便”。相比而言,《金史·地理志》的记载则极为简略:“望平,大定二十九年升梁渔务置。”[3](P560)仅仅提供了设置望平县的具体时间——大定二十九年(1189)。所以,《辽东行部志》中关于望平县的记载是对《金史·地理志》极好的补充。

2.闾阳县。据《辽东行部志》记载:“甲辰,次闾阳新县,闾阳,辽时乾州也……本朝以县去广宁府五里,改州为县。去岁,又以县非驿路,移东南六十里旧南州寨为县治。居民萧条,亦无传舍。”[1](P2532)文中详细记载了改州为县的原因为,距离广宁府太近。大定二十九年又因为闾阳县地非在驿路,故将州治移到旧南州寨。[1]并且,王寂还描述了当地人口状况,“居民萧条”。[4]《金史·地理志》的记载则相对简略:“闾阳,辽乾州广德军,以奉乾陵故名奉陵县。天会八年废州更名来属。有凌河。有辽景宗乾陵。镇二闾阳、衡家。寨二大斧山、北川。”[4](P560)对比两书记载,《辽东行部志》信息量更丰富。

3.宜民县。宜民县在辽时为川州,金初因旧未改。大定六年(1165)降为宜民县。关于这次改州为县的原因,《金史·地理志》及其他史料均未记载。《辽东行部志》中有记述:“其后契丹之乱,残灭几尽,由是复降为县。”[1](P2532)由此,我们可以知道,此地的行政组织由州降为县的原因是战乱引起的人口骤减。这也给我们提供了认识金朝之所以将许多辽代州改为县的线索。

4.庆云县。据《辽东行部志》记载,“本辽之禖川,皇统间始更今名。”[1](P2534)可知,禖川更名为庆云在金熙宗皇统年间。以此可以补《金史》所缺漏处。《金史·地理志》仅笼统记为,“后更名”,无时间。

除以上论述外,《辽东行部志》中还有如前文所述的关于金朝辽东地区基层社会组织的七寨三营,在其他金代史料均未见。而且,文中还有对寨、营状况的描写:“甲戌,次叩畏千户营……是日,曲折行山溪之间,溪上有挑菜女三四辈,皆素面洁服,绝无山野尘俗之态。中有一人,植立于道侧,尤非寻常八字眉可比也。”[1](P2537)这为我们了解金代基层社会状况提供了宝贵的史料。

除了在书中记载所经行之地的历史沿革外,王寂还对金代辽东地区的民俗和当地女真寨落汉语意思有所记载。

(一)关于金代辽东地区民俗的记载。

1.辽东地区特产。在《辽东行部志》中,作者行经广宁(今河北省昌黎县)时,品尝到了一种叫做秋白梨的地方特产,并将其记录下来,“戊戌,次广宁,宿于府第之正寝。以驱驰渴甚,斯须得秋白梨,其色鲜明,如手未触者。予问驿吏,吏曰,其法大概候其寒燠而辄易其处,食之使人胸次洒然,如熟热以濯也。”[1](P2531)秋白梨,现今辽宁省特产,贮藏后口感特佳。王寂在河北地区食用此特产,故我们可以推测金朝时期,河北人民就已经懂得种植和贮藏秋白梨了。除此以外,文中不仅记录了这种特产的名字,还描述了其制作方法——“其法大概候其寒燠而辄易其处”,以及秋白梨的口感——“食之使人胸次洒然,如熟热以濯也”。

2.节庆。王寂巡视辽东,途经宜民县时,正赶上熟食节。据载:“丙午,次宜民县,宿福严院……予行宜民道中,是日熟食节。山林间,居民携妻孥上冢,往来如织,撩人归思。”[1](P2532)熟食节,即寒食节,因节日当天不生火,所以人们预先准备熟食,故称。从以上记载,我们可以看到在熟食节这一天,人们携妻带子,为故去的亲人扫墓。作者触景生情,也起了归乡之念。

3.信仰。在王寂巡视辽东地区时,曾见到过十一所佛寺、一所道院以及一所山神庙,文中对寺庙的建筑、传承均有记载。在金代人物现存文集中,对寺庙道观的记载不多。元好问曾经对所游历过河南、山西等地的寺庙道观有过记录,如《寿圣禅院功德碑》《太古观记》等等[5]。但是对辽东地区寺观的记载,尤其是对社会基层信仰情况的记载当首推王寂的《辽东行部志》。

由于在书中所记巡行住宿55晚的时间里,“王寂主仆有25晚宿于寺观”[6],其所见所闻皆访问当地僧人所得,故在文中对当地宗教情况的记录可信度极高。对文中所记载的事实进行详细考察,从中我们可以看到金代辽东地区人民的宗教活动和信仰情况。

首先,文中记载了辽东地区宗教场所的建筑情况。如,“戊申,次胡土虎寨。胡土虎,汉语浑河也。水边野寺,旧无名额,殿宇寮舍虽非壮丽,然萧洒可爱。”[1](P2532)再如,“己酉,行约四十里,过小阑若,曰建福。临洮总管萧卞之祖所创也。其立上有浮屠,高出于两峰之间。望之巍然,玉立可爱。”[1](P2533)

其次,除了上文提到的佛教,还有道教,王寂曾借宿于道院,“辛酉,次归仁县。宿南城道院。”[1](P2535)既然当地有道院这种宗教场所,那么我们推测当地有人信仰道教。这点也可以从其他史料中找到佐证,据《大金国志》记载:“金国崇重道教,与释教同。自奄有中州之后,燕南燕北皆有之。”[7]此处所说的“燕北”即包括辽东地区。结合两条史料来看,我们可以看出,辽东地区的道教是金朝灭亡北宋之后传播到辽东地区的。

最后,从佛寺的变化中我们还可以发现辽金时期佛教在当地兴衰。辽朝时期,统治者信奉佛教,甚至奉佛教人士为师。如“辽兴宗时,尊崇佛教。自国主以下,亲王贵主皆师事之。”[1](P2532)至金朝时期,佛教地位下降。一个具体表现就是佛寺年久失修,王寂曾亲见了一个佛寺的衰颓,“丙戌,复归咸平府。经西山崇寿寺,昔予官守于此,寺已荒废。今十有五年,颓毁殆尽。又非曩昔之比。”[1](P2539)

(二)女真语言文字。王寂巡视辽东,所经行之地有多个女真营寨,在《辽东行部志》中,作者不仅记录了它们的女真名字,并且将其汉语意思一同标注出来,如“戊申,次胡土虎寨,胡土虎,汉语浑河也。”[2](P2533)这不仅为我们研究女真语言文字提供宝贵的参考资料,而且让我们对女真寨落的命名习惯得以有直观的认识。现将文中提到的女真文及其汉文意思列表于下:

女真文 汉语胡土虎 浑河胡底 山南谋懒 岭松瓦 城特拨合 渐地辟罗 暖泉叩畏 清河和鲁夺徒 松山蒙古鲁 钵盂鼻里合土 范河耶塔剌处 火镰、火石

从上表我们可以看出,上述女真文所表述的均为自然景观,亦即《金史·国语解》中“物象”类,两书中的记载均为有女真文的发音及汉语含义,并无女真原字。相比于《金史·国语解》,《辽东行部志》中记载的女真文数量较少,且种类单一。但是对《金史·国语解》是一个很好的补充。《辽东行部志》中所载的十一个语汇中,汉语“山”女真语读作胡底,而《金史·国语解》中记“山”为阿邻,未知孰是[4](P2895)。剩余十个语汇,《金史·国语解》未载。

除了《金史·国语解》和《辽东行部志》外,目前传世的女真语言文字资料主要有明朝人编纂的四夷馆本《女真译语》,金哀宗正大元年(1224)所刻的女真进士题名碑以及金世宗大定二十五年(1185)所刻的大金得胜陀颂碑等[8]。《辽东行部志》中记载的女真文与上述资料相比,缺点在于缺少女真原字;长处则是有女真文的发音。在《女真译语》中,虽用汉字标注女真字发音,但是其依据的是明代女真人的发音,相隔几百年,期间语音变异已不可考。而所有金石墨迹中所载的女真文,均为与汉字对译而成,并无发音。由此可知,《辽东行部志》中所载女真文在研究女真语言文字的发音方面具有重大史料价值。

综上所述,《辽东行部志》中所记载的女真词汇,不仅丰富了金代学者研究女真语言文字的资料,而且还为我们认识辽东地区基层社会组织命名习惯提供了宝贵史料。

[1][金]王寂.辽东行部志[M].//沈阳金毓黻编.辽海丛书(第四册)[M].沈阳:辽沈书社,1984.

[2][元]脱脱,《辽史》[M]卷三十七《地理志》,北京:中华书局,1974.

[3]“辽以河为名”见[元]脱脱,《金史》[M]卷二十四《地理志》,中华书局,1975.

[4]张帆.王寂所著行部志中辽金美术史料举隅[J].北方文物,2007(4).

[5][金]元好问撰,姚奠中主编,元好问全集[M].卷三十五,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90.

[6]张帆.王寂所著行部志中辽金美术史料举隅[J].北方文物,2007(4).

[7][宋]宇文懋昭撰,崔文印校正.大金国志校正[M].卷三十六“道教条”,北京:中华书局,1986.

[8]刘浦江.女真语言文字资料总目提要[J].文献季刊,2002(3).

[责任编辑 靳开宇]

K246.3

A

2095-0438(2015)09-00092-03

2015-04-22

王峤(1983-),男,吉林白城人,吉林大学在读博士,研究方向:金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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