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研究生教育外部质量保障体系构建研究

2015-12-25高新柱韩映雄

现代教育论丛 2015年2期

高新柱韩映雄

自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中期规划和双年度计划中，质量一直是恒久不变的主题词。20世纪末，基于质量标准的教育改革运动从美国兴起并迅速蔓延全球，标准的研制和推广被更加重视。进入21世纪，教育质量标准国际化进程加快，讲求质量和公平的大质量观将教育质量提高到了新高度。因此，制定教育质量标准，建立健全教育质量保障体系，已然成为世界多国教育发展水平的重要标识。

一、美国研究生教育发展概况

随着社会经济发展和国际间竞争不断加剧，世界各国，尤其是发达国家对人才培养和储备愈加重视。一系列教育改革使美国已拥有世界上规模庞大且稳步增长、类型齐全和极具国际化的研究生教育体系。然而，这也将如何提高质量，建立怎样的质量保障体系提上了日程。

(一)发展趋势

在2000—2011年的10余年间，研究生授予规模在一定幅度内保持稳步增长。美国现有4314个学位授予机构，公立院校1688个，私立院校2626个。其中博士学位授予机构539所，硕士学位授予机构804所。2000年在校研究生规模总数超200万，2006年总数达到250万。2000—2001年硕博士学位授予规模分别为468476人和44904人;2005—2006年硕博士学位授予规模为594065人和56067人，第一博士学位授予89000人;2008年和2009年分别为656784人和67716人，第一博士学位授予87790人。近三个时段硕士研究生学位授予规模后一年较前一年的增幅分别为26.80%和10.55%，博士研究生增幅为24.85%和20.77%。

2008和2009年，美国经济处于短暂的衰退期，一些失业者选择高校作为避风港，这也成为研究生入学人数一度猛增的原因之一。根据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NSF)公布的数据显示，2010年美国硕士研究生招生数下降了1.6%，大学研究型博士学位授予量为48069名，比2009年减少了1485名，这是自2002年以来的首次下降。美国研究生院理事会(Council of Graduate Schools)发布的报告显示，2011年美国研究生入学人数连续两年下降。2011年秋季硕士和博士课程入学人数比2010年秋季下降了1.7%(不含法学、医学博士等其他第一专业学位(First Professional Degree)。)［1］

(二)结构体系

1. 学位层次

美国研究生教育学位分为硕士和博士两个层次，硕士学位一般分为学术型和专业型。学术型硕士主要包括文科与理科硕士学位，文科硕士学位一般授予人文学科的学生，而理科硕士学位一般授予理、工、农等学科的学生。专业型硕士一般包括工商管理硕士(即MBA)、法学硕士、工程设计硕士、计算机科学硕士等74种类型。

博士学位主要有传统研究型、应用研究型和第一专业学位等类型。传统研究型博士以学术研究为目标，分为哲学博士(Ph.D.)和科学博士(DS.C.)两类，这一类博士也是目前美国博士学位授予的主要类型。应用研究型博士以应用研究为目标，主要包括教育学、法学、工程等近50种博士类型。第一专业学位(First-professional Degree)也称职业博士(Professional Doctorate)，与研究型博士不同，这一学位是以完成一定的课程学习之后的职业实践为目标的，反映高层次的职业水准。

2. 结构类型

美国目前有74种专业硕士学位，56种专业博士学位，11种第一专业博士学位，共涉及学科群32个。［2］2000年以来，美国每年授予的所有硕士学位中，具有专业应用方向的硕士学位约占80%，只有20%左右是学术性的。博士学位授予中，传统型学位(哲学博士和科学博士)是授予的主体，授予人数约占全部研究型博士的85%;应用研究型博士学位授予量相对较小，约占授予总数的15%。2005年授予专业硕士学位36.1万人，占所有硕士学位总数的65%;2006年授予专业硕士学位378326人，占所有硕士学位总数的63.7%;2008—2009年硕士学位占80.5%，博士学位占7.6%。

1999年78439人获得第一专业学位，2008年获得该学位的数量增加到95100人，增长率为21.24%。其中女性获得该学位的数量也在逐年递增:1999年有34100名女生获得第一专业学位，而2008年有49600名女生获得该学位，其增长率高达92.17%。这在美国多元化的高等教育历史上是划时代的进步。另外，2005年获得第一专业学位的男女生比例中，女性首次超过男性，其中女性人数是43600人，男性为42700人。美国国家教育统计中心(NCES)基于2002—2003年第一专业学位人数规模对2013—2014年的该学位教育规模作了近期发展规划，预计到2014年，第一专业学位总体规模比例增长25%，其中男性学生规模比例增长13%，女性学生规模比例增加38%(详见表1)。

表1 美国第一专业学位年度规模及其近期规划单位:人

(三)研究生教育国际化

几十年来，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涌向美国的研究生院，每一个招生名额都能收到5个以上的国际申请，甚至许多招生项目申请比率为30∶1。目前美国在学的225万名研究生中，16%是来自于世界各国的留学生。而在一些著名的研究型大学中，这一比例更高达30%以上。

从2006年开始，美国研究生院中国际新生的招生人数开始增长。2006的增长率为12%;2010年的增长率为3%，海外新生比例为16%;2011年较2010年相比，美国研究生院国际新生的招生人数上升了8%。［3］其中，57%的研究生院招收的国际新生有所增长，平均增长率为15%;92所研究生院的国际新生招生数量下降，平均减少14%。

从研究生新生的来源地看，2011年较2010年相比中国仍然是第一来源地，数量增长了21%;印度是第二来源地，数量增加了2%，扭转了2009年和2010年的接连下降的局面(这两年分别下降了16%和3%);其它地区中，中东增加了14%，韩国则与去年持平。

总的来看，美国是授予国际学生学位数量最多的国家，所招收的国际新生也最多。但不可回避的是，随着全球国际教育竞争的加剧，美国高校在全球高等教育中培养人才的总数比例有所下降。

二、外部质量保障体系的组织结构及运行机制

教育管理上的地方分权使美国教育质量标准没有浓厚的集权统一色彩。充分的自主权对外部质量保障体系的构建起到了关键作用，使质量保障体系变得相对完备而又各具特色。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标准参差不齐的现象。

(一)组织结构

美国是典型的高等教育分权制国家，其组织管理体系呈联邦政府、州、高校、行业机构共同维护的结构。联邦政府在研究生教育质量保障中的作用主要表现在提供和收集评价信息及制定政策上，如美国国家教育统计中心的成立和《高等教育法》的制定与修正。州政府对本州的高等教育和有关学位计划进行协调、审批，颁发资格证书，保障最低的质量标准。如加利福尼亚州成立了教育协调委员会，委员会成员由加州大学、州立学院、初级学院和私立学院共同选派。院校董事会的相对独立，对教育质量过程具有严格把控权。

除政府和院校管理之外，美国的民间机构组织对美国高等教育管理也具有一定的影响力。一些全国或地方的协会、联合会等组织解决了由于美国高等教育分权管理和院校多样化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如专理研究生事务的美国研究生院理事会(The Council of Graduate Schools，CGS)、全国性质的高等教育认证委员会(Council for Higher Education Accreditation，CHEA)和区域性质的六大地区性认证机构。这些机构不仅为利益相关者、国会、联邦政府以及媒体提供各种原始研究、白皮书和法律分析等，还联合国外的高等教育机构展开质量评估活动，以促进美国研究生教育的发展。

(二)运行机制

1. 官方认证

官方认证主体主要是联邦政府和各州政府。联邦政府颁发法案，提供财政经费，开发国家教育质量信息系统平台，建立宏观质量标准框架和监督评价体系，通过立法和经济手段来对美国的高等教育进行宏观调控。而高等教育的具体管理责任由州政府教育行政部门承担，因此州政府对当地高等教育具有广泛的权力，主要通过财政预算等途径对本地高校的教学、管理及财政等各方面进行直接干预。

美国教育部(U.S.Department of Education，USDE)作为政府部门，将接受认证的学校所提供的教育和服务的满意度以及评价所得的各项资质要求可信度视为联邦政府衡量认证机构的基本标准。认证机构每5年要接受一次认可评估。USDE通常采用与认证机构进行交流、审阅书面报告和实地考察等方式进行评估，然后向全国院校质量与整合顾问委员会(The National Advisory Committee On Institutional Quality And Integrity，NACIQI)推荐，由NACIQI决定是否认可该认证机构，最后再将决定结果报送教育部长。

2. 行业认证

行业机构独立于政府，接受学校或专业申请后，组织同行专家，制定符合院校特色的评估标准进行认证。美国高等教育认证机构可分为三类，共83个:分别为全国性认证机构11个，区域性认证机构8个，高校专业性认证机构64个。全国性认证机构所认证的学校大多数没有学位授予权，而且大约80%为赢利性高校，此类学校一般为单科性院校，如商学院、信息技术学院、宗教学院等;区域性认证机构主要对院校和教育机构进行整体认证，所认证的高校98%为非赢利性的学校且具有学位授予权;高校专业性认证机构从认证资质到评估标准均有明确、细致的划分，从工程技术专业、法律、牙医到殡葬服务专业等不一而足。［4］上述认证机构具有各自的理事会，之间互无隶属关系，责权具有相对独立性。

高等教育认证委员会(CHEA)是美国最具代表性的独立的行业性机构，主要通过对认证机构的资格认可来加强行业自律。学术质量、体现问责和鼓励改进等标准是其衡量认证机构的基本准则。该机构每10年要对获得认可的院校组织一次复评，第5年被认证院校要提供一份中期自评报告，依据复评结果，决定是否继续认可它的资格。

高等教育认证委员会负责确保认证组织一如既往的保持和改善学术质量，美国教育部则负责确保认证组织能够继续保持高等院校和专业项目能够达到获得联邦资助的基本要求。这种认可体现了“将问责和‘元评估’作为一种重要的社会价值引入到高等教育质量保障中来”［5］。对于认证机构来讲，它要确定自身的学术合法性，巩固其机构和他所认证的院校及专业在全国高等教育领域中的地位，就要寻求CHEA的认可。如果认证机构要使它所认证的院校或专业有资格获取联邦资金和学生资助，它就要取得USDE的认可，也可以同时获得二者的认可。

三、构建外部质量保障体系所采取的措施

(一)基于政策、认证标准和经费等宏观监控的官方质量保障

1. 政府出台相关保障制度和促进政策

在1958年出台具有重大战略意义的《国防教育法》之前，美国高等教育方面的法律都是非专门的。1965年的《高等教育法》使美国拥有了自己的高等教育法律体系，之后美国又颁布一系列高等教育法令和文件，共同构成了美国高等教育独立的法律体系。近年来，美国不断推出新的法令与文件以促进美国研究生教育的发展，颁布了一系列法案和报告，详见表2。［6］

这些法令文件都强调通过多方面发展促进国家创新力和竞争力提升，强调研究生教育的发展及其重要性，并为研究生教育发展提供一系列政策性支持。同时，联邦政府对高等教育的干预与资助也在不断加大，以培养高素质、高水平研究型人才，从而提升国家的整体实力。

表2 美国促进研究生教育的相关法案

2. 教育部建立官方认证和学位审核标准体系

教育部主要依靠认证机构来保证院校、专业和学位的质量，以认证的结果为依据对其提供联邦财政资助以及对学生提供联邦补助。因此，要求专业认证机构在认证过程中必须考虑“学生的成绩、课程完成情况、课程资源、州政府的学历考试、教职人员的素质、学生的就业率、为学生提供服务的能力以及学生抱怨反馈情况、基础设施配备和资源供应、学校招生情况、财政和行政管理能力、学位目标和学位标准是否符合要求等［7］”。在执行过程中，各州政府会以教育质量和利益相关人为出发点，依靠认证机构，确定具体的政策和标准。

美国大学的学位设置与学位授予需获得政府的许可。由于美国是联邦分权制国家，各个州的学位授予权在申请过程中存在着或多或少的差异。但总体来说，学校需先向州教育部门提出学位授予许可申请，并提供详细的与学位授予相关的资料，如办学设施、经济资源、师资、管理团队以及课程设置等等，然后由州教育部门经过审查并决定是否给予许可(详见表3)。

表3 学位授予与审核标准

3. 加大投入，建立多渠道的研究生奖助学金资助制度

为保证和提高研究生教育质量，政府会以颁布法案的形式提供教育经费，学校也会通过各种形式积极争取资金支持。2005年，美国科学院发布的《迎击风暴》报告建议每年面向美国公民发放5000份研究生奖学金，联邦政府将投入293亿美元用于大学和学院的科学研究和发展活动。2007年通过的《美国竞争法》(America Competes Act)也明确了研究生资助事宜，在与能源相关的学科领域，批准3年将3950万美元开展用于“保护美国竞争优势研究生奖学金项目”。同时，联邦政府投入1370亿美元作为科研和发展经费，比2001年度的经费预算增加近50%。［8］同时，各州也在逐年增加对高等教育的税收补助的经费额度。巨大投入充分表明美国政府注重提高研究生教育质量的决心和力度。

为更好地资助研究生，美国各校各学位点均积极与各级政府机构、相关非政府机构、基金会、企业等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以获得更广泛的资金支持。研究生科研津贴或补助来源渠道主要是各级政府、国家科学基金会(NSF)、国家卫生研究院(NIH)、国防部、企业资助、学校拨款、导师课题经费以及学生缴费等。国家科学基金会作为研究生资助的主要政府机构，已经涵盖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等众多学科领域。2008—2011年财政拨款分别为68亿、73.33亿、84.46亿和112.22亿美元。美国国家教育统计中心(NCES)发布的题为《研究生资助与一流的专业教育:2003—2004》的报告显示，70%的硕士生和83%的博士生接受过某种形式的财政援助、补助、助学金或贷款。

(二)基于专业认证与媒体等舆论导向的行业机构质量保障

1. 专业认证机构及认证标准

美国专业认证机构主要是由高等教育认证委员会(CHEA)和区域性认证机构组成，CHEA具有“元认证”性质，是对认证机构的认证。CHEA的认可主要是基于地区性认证之上的较高层次的标准，目的是使各院校能够在全国乃至世界上获得较高的声誉。标准主要涵盖先进的学术质量、体现问责、鼓励有目的的变革和自我改进、认证程序和结果的合理性与公平性、认证机构自身的不断改进、拥有充足的资源等6个方面。［9］

区域性认证机构由已经通过认证的学校组成(形成地区院校协会)，负责从整体上对一所学校进行全面评估，以保证学校必须具备合格的办学条件和教学质量。全美根据区域特色划分为新英格兰、中部各州、中北部、南部、西部、西北部6个地区，分设6个地区院校协会，负责对所在区域院校进行认证。这种认证形式有利于保持地区特色，但也造成了地域的局限性。由此，各地区也成立了地区认证委员会联合体，拟定各地区共同的合格标准和认证方法。

2. 行业协会发布的相关质量跟踪报告

美国行业协会长期关注研究生教育质量，并定期发布相关具有专业水准的研究生教育情况报告(见表4)。这些报告对研究生教育的现状、存在的问题、采取的对策进行详细的描述和论证，希望通过自身的影响力来推动研究生教育的改革和发展。

表4 美国行业协会发布的相关质量报告

3. 媒体机构的舆论导向

美国媒体的舆论导向对研究生教育影响颇大，促使高校通过各种方式获得良好的媒体声誉。目前美国的大学排行榜来自媒体如USNews、《普林斯顿评论》、《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华盛顿月刊》和《福布斯》等。其中以《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周刊最具代表性。

《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周刊在教育质量排行榜方面公认度较高。该刊物每年都会依据卡内基分类排序的方法对全美研究生教育进行一次评估。评估按照法律、工程、商业、教育、医学五个招生规模较大的学科门类对其所在的研究生院进行排名，并制定一系列教育质量的评价指标，如录取率、科研经费、师资力量等。［10］此外，该刊物还依靠同行专家、教授和学者的问卷调查，从学术地位、课程影响力、教师和研究生质量等几方面对这五大学科下属的博士点和硕士点进行打分、评价。

《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周刊与众多媒体的排名更趋向于关注学生、家长和用人单位等对教育质量的诉求。这是与认证机构所关注的自我质量提高、改进和建立保障机制所不同的。《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等媒体更能从侧面反映高校的教育质量，为学生选择院校、社会捐赠提供参考依据，同时也为政府更加全面了解高校提供新渠道。

(三)基于信息公开的社会问责质量保障

向社会公开信息，接受来自学校外部的社会问责对于促进高等教育发展至关重要。向社会公开信息一方面有利于提高政府的管理效率，保证政府对高等教育的各项投入，使政府的社会责任感进一步增强;另一方面也有利于促进高校自我改善意识的逐渐增强，形成自我评估的质量文化。美国联邦政府、州政府和高校分别建立问责系统(见表5)，进行信息公开化，使其成为一种制度，这极大地提高了社会责任感，促进了教育质量的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