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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对东盟的出口产品品质与区域贸易结构升级

2015-12-25

现代财经-天津财经大学学报 2015年3期
关键词:分位产品品质出口

魏 方

(南开大学 经济学院,天津300071)

一、引言

经济全球化和区域经济一体化是当今世界经济发展并存的两大趋势,尤其在当下WTO多哈回合谈判进展缓慢、全球价值链不断纵深扩展的背景下,越来越多的国家开始在WTO多边贸易体制之外需求更紧密的双边和区域经济合作,“区域主义”盛行全球。中国也顺应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发展潮流,将参与和推动区域经济一体化提升到国家战略高度,自由贸易区建设取得积极进展,其中最具影响力的是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CAFTA)。CAFTA于2010年1月1日全面启动,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由发展中国家组成的规模最大的自由贸易区。在CAFTA框架下,中国与东盟各国的经贸关系发展迅速,中国对东盟的进出口贸易总额从2002年的547.67亿美元增加到2013年的4 436.1亿美元,年均增长率超过20%,东盟已成为我国第三大贸易伙伴。继续扩大对东盟国家的贸易规模,在减轻我国对欧美出口市场的依赖、优化出口市场结构和商品结构、提高资源配置效率等方面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然而,面对日趋激烈的国际竞争环境,我国传统的数量型贸易扩张模式应当得到改变,提升出口产品内在品质,实现“以质取胜”,才是新时期培育我国对外贸易竞争新优势、保证对外贸易可持续健康发展的关键所在;特别是在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内部,各国相似的国际分工地位和出口商品结构意味着更强烈的市场竞争,这将阻碍贸易的持续扩张,损害区域经济合作的贸易创造效应,因此,提升出口产品品质更为重要。那么,当前中国对东盟国家的出口品质如何?对东盟不同成员国的出口品质是否存在差异?差异表现在何处?本文试图对这些问题进行解答。在测算出口产品品质的基础上,全面分析中国对东盟国家出口产品品质的空间演化特征,为研究中国出口产品品质问题提供自贸区框架下的证据,由点及面,为我国加快出口产业转型升级、调整对外贸易发展方式以及制定更符合本国利益的区域贸易优惠安排提供参考。

二、文献综述

理论方面,关于产品品质的探讨在新贸易理论形成以后迅速展开,围绕产品品质形成了重叠需求理论(Linder,1961)、产业内垂直贸易理论(Falvey和Kierzkowski,1987)和品质升级内生增长理论(Grossman和 Helpman,1991)等,它们共同揭示了高收入国家生产并出口高品质产品、低收入国家生产并出口低品质产品的国际分工格局。然而,尽管产品品质差异问题很早就进入了国际贸易理论的研究视野,它却没能在国际贸易理论的发展长河中占据主流地位,直到本世纪初,新新贸易理论逐渐兴起,国际贸易理论研究才开始真正给予产品品质差异问题足够的重视。以Melitz(2003)为开山之作的异质性企业贸易理论(新新贸易理论)基于企业生产效率异质性解释企业贸易行为差异性,认为只有生产率高的企业才能出口,且生产率越高,产品价格越低;然而Hallak和Sivadasan(2009)却发现生产率较低的小企业也能成功进入出口市场,Kruger和Verhoogen(2012)发现出口企业的产品价格高于非出口企业。理论与现实的“脱节”很大程度上是源于对企业之间产品品质差异的忽略,有鉴于此,近期研究开始引入产品品质异质性对Melitz模型进行扩展,基于生产效率和产品品质双重异质性重新剖析微观企业的出口行为选择和出口价格决定等基本问题,有效地解决了上述经验事实与Melitz模型结论之间的背离。毫无疑问,在国际贸易理论研究中考虑产品品质差异更加符合经济现实,大大增强了理论模型的适用性和解释力。

实证方面,伴随产品和企业细分贸易数据可得性的增强,关于出口产品品质的实证研究不断涌现,出口产品品质的测算方法得到很大程度的开发。最初测算出口产品品质的方法是单位价值法,Schott(2004)利用1972-1994年美国HS10分位产品进口数据,计算出世界各国出口至美国的产品单位价值,以此表示各国的出口产品品质,Hummels和Klenow(2005)以及Hallak(2006)也采用单位价值法衡量出口品质;Fontagne(2007)和 Xu(2010)进一步提出衡量出口品质的相对单位价值法,它以产品的世界平均出口单位价值作为参照,将各国出口产品的单位价值标准化,计算出产品的相对出口单位价值衡量品质;Khandelwal(2010)、Hallak 和 Schott(2011)以及 Feenstra和 Romalis(2012)认为产品单位价值中同时包含品质信息和非品质信息,直接使用产品单位价值代替产品品质会造成偏差,继而开发出测算出口品质的反推法和品质调整价格指数法。虽然这些文献的技术细节存在很大差异,但基本逻辑一致,即在价格相同的情况下,市场绩效越好,该产品品质越高,这样就可以利用价格和市场绩效数据反推产品品质。另外,关于出口产品品质的实证研究还包括对出口品质影响因素的考察,这些因素大致可归类为出口目标国特征、贸易地理距离、出口国特征、FDI流入和贸易政策等,例如,Bastos和Silva(2010)认为出口产品品质与出口目标国人均收入水平和贸易地理距离成正比,Schott(2004)、Harding和Javorcik(2011)以及 Amiti和 Khandelwal(2013)分别发现出口国人均收入、FDI流入和贸易自由化政策对出口产品品质存在正向影响。最后,一些研究还分析了出口品质变化的经济效应,结果发现出口产品品质对贸易规模、就业规模、收入差距和企业出口行为等都存在着至关重要的影响(Hallak,2006;Khandelwal,2010;Verhoogen,2008;Crozet等,2012等)。

在国内文献中,针对中国出口产品品质的研究也逐渐兴起。施炳展等(2013)基于改进的嵌套Logit模型测算了1995-2006年中国对美国出口产品品质,发现其整体呈下降趋势,进一步的计量分析发现加工贸易占比下降、外资企业竞争效应和资本劳动比上升是造成中国出口品质下降的主要原因;李坤望等(2014)使用出口产品的相对单位价值衡量品质,结果发现大量低品质出口关系的进入是造成入世后中国出口品质持续下滑的主要原因;王明益(2013)基于改进的品质调整价格指数法测算出口品质,实证分析发现内外资技术差距对中国出口产品品质升级存在倒U型影响;殷德生(2011)认为贸易成本下降显著地促进了中国出口产品品质升级;李秀芳和施炳展(2013)的研究认为补贴能提升中国企业出口产品品质。

上述关于中国出口产品品质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供给层面,将中国对全世界或某一国家出口的产品品质与其他国家在同一时期向同一目的地出口的产品品质进行比较,描述中国出口产品品质在世界出口中的相对地位,忽略了国际市场需求因素对出口产品品质的重要影响。本文的研究将立足于需求方面,重点分析中国在同一时期向不同目的地出口同一产品的品质差异现象,在测算品质的基础上全方位揭示中国出口产品品质的空间分布特征,这是对当前研究有益的丰富与扩展,试图为提升中国出口产品品质寻找来自外部需求的动力。

三、研究方法与数据

产品品质是产品的耐用性、兼容性、灵活性及关联服务等一系列产品性能,直接将这些产品特性量化是比较困难的。从需求角度来讲,上述产品属性能够给消费者带来一定的满意程度,产品品质越高,带给消费者的满足程度越高,消费者愿意为其支付的价格就越高;从供给角度来讲,产品品质升级需要更先进的设备和更高技能水平的劳动力,这将增加生产成本从而提高产品价格。也就是说,高品质意味着高价格,利用产品价格信息就可以反推出产品品质,更进一步,价格是每单位商品的货币价值,也即单位价值,因此,本文采用出口产品的单位价值作为出口产品品质的衡量指标。前文曾提到Khandelwal(2010)的反推法以及 Hallak和Schott(2011)、Feenstra和Romalis(2012)的品质调整价格指数法等其他出口品质测算方法,前者只能测算出口至某一个出口目的地的产品品质,后者需要对多个模型参数进行估计,可能损失大量有效信息且无法在细分产品层面实现。因此,基于对方法和数据的考虑,单位价值法是实现本文研究目的最简单合理的方法,该方法在出口品质问题研究中已得到了广泛使用。

具体地,首先计算出每一种出口产品的单位价值uvijc,它等于该产品的出口总价值TVijc除以出口总数量TQijc,即,其中i是出口产品种类,j是出口目标国,c代表出口国,依此计算出的uvijc衡量的是c国出口到j国的i种类产品的绝对品质。然后,为了获得行业和国家层面的出口品质水平,需要对出口产品品质的测算结果进行集结,但直接将不同产品的绝对品质进行加总的经济学意义不明显,因此,我们以同一时期该出口国c出口的i种类产品的世界平均品质作为参照,对上述绝对品质指标进行标准化,从而得到相对品质指标,相对品质无量纲,便于进行加总和比较分析。某一产品的世界平均出口品质,是c国出口的i种类产品在所有出口目标国上的单位价值的加权平均,权重是i国对各出口目标国的出口份额,采用加权平均而不是简单平均能够充分考虑到各出口目标市场对于出口国重要程度的差别。

本文采用的数据来自法国CEPII提供的BACI数据库,该数据库包含了1995-2011年全世界200多个国家和地区在6分位HS编码上共5 000多种产品的贸易总价值和总数量信息,能够为本文测算中国出口产品的绝对与相对品质以及进行典型事实分析提供较好的数据支持。BACI数据库的原始数据来源于联合国的Comtrade贸易统计数据库,由于Comtrade数据库中进口价值以CIF统计,出口价值以FOB统计,容易造成使用上的混乱,BACI数据库基于对保险和运输等贸易成本的估算对进出口价值进行了统一调整①详见:Gaulier和Zignago,BACI:International Trade Database at the Product-level:The 1994-2007version CEPII[R],CEPII Working Paper No.23,2010.,单位为千美元;另外,Comtrade数据库中对数量的计量单位有多种,如件、吨、米等,依此计算出的产品单位价值的单位不一致,BACI数据库将数量单位都统一成了“吨”,便于进行比较分析。

根据本文的研究目的和数据的可得性,选取出口国为中国,出口目标国为东盟地区国家,具体包括文莱、缅甸、柬埔寨、印度尼西亚、老挝、马来西亚、菲律宾、新加坡、越南和泰国十国,出口产品范围为HS6分位编码下的5 111种产品。本文研究目的是考察中国出口品质在出口目标国之间的空间分布特征,因此先不考虑时间维度,只选取2011年的数据样本进行测度与分析。

四、测度结果分析

按照第三部分构造的出口产品品质测度公式,我们计算出2011年中国出口至东盟各国每一种HS6分位产品的绝对与相对出口品质,并将测算结果分别集结到不同技术水平产品类别、SITC3分位行业、SITC1分位部门和国家总体层面。由于相对指标更便于进行跨国比较研究,这里主要依据相对出口品质测算结果展开分析。首先在产品层面上,将相对出口品质指标小于1的产品定义为低端产品,相对出口品质大于1的产品定义为高端产品,依此对2011年中国出口至东盟各成员国的所有HS6分位产品进行归类,结果如表1所示。从整体上来看,中国出口至东盟近4 000种产品中的大部分都属于低端产品,其比例平均占到出口产品种类的65%以上;在出口规模方面,除了对文莱出口的低端产品份额较低之外,对东盟其他国家出口中低端产品规模都占据了一半以上的比重。从各国情况来看,中国对东盟不同国家出口产品的品质结构存在显著差异,中国出口至老挝的产品中高端产品占比最高,其出口份额也达到相应比例,但出口产品种类数较少,尚存在很大的贸易扩张空间;中国对文莱的出口产品种类也较少,但高端产品出口份额占比高达60%,在继续扩展贸易空间的同时更应当维持住现有优势;印尼、马来西亚、泰国和新加坡都是我国在CAFTA框架下的重要贸易伙伴,但庞大的贸易流量中充斥着70%以上的低端产品,这说明中国的出口贸易增长仍然固化于低成本、低价格、重数量的粗放型扩张模式,没有实现“以质取胜”。

接下来依据Lall(2000)的产品技术类型分类标准,将出口产品划分为高技术产品、中技术产品、低技术产品、资源型产品和初级产品五大类,分析不同技术类型产品的出口品质在东盟各国之间的差异。由于Lall(2000)的分类是在SITC2.0版本3分位上进行的,我们需要将HS6分位产品编码与SITC2.0版本3分位编码对齐,转换标准来自联合国统计划分标准(UNSD)提供的相应代码转化表。在对出口产品进行分类的基础上,运用第三部分构造的出口品质加总公式,得到2011年中国出口至东盟各国五种技术类别产品的平均出口品质,结果列在表2中。可以看出,中国出口至东盟各国不同技术类型产品的品质水平完全不相同,忽略出口产品品质在东盟内部的分布差异将不利于中国在东盟内部因地制宜、构建合理的贸易布局。在初级产品出口方面,中国出口到柬埔寨、老挝、新加坡和越南的品质均高于出口至全球的平均品质,出口到菲律宾的品质最低;在资源型产品出口上,出口品质在柬埔寨是最低的,出口至文莱、越南和新加坡的产品品质则几乎与世界平均品质持平,出口至老挝的品质最高。整体上这两类产品出口品质在东盟国家间的空间分布差异都不大,这是因为初级产品和资源型产品的品质主要由自然资源禀赋条件而非后天加工生产工序决定,产品具有较强的同质性。低、中、高三类技术水平产品的出口品质在东盟国家之间的分布差异较大,反映了我国出口商品结构和品质水平在东盟内部的差别。具体来看,中国低技术品的出口品质在文莱、老挝、越南和新加坡都较高,其中在越南是最高的,超出世界平均水平两倍多,数据显示中国出口至越南的钢铁、制造金属、纺织纱线和服装制品等低技术类型产品的品质都远远高于世界平均品质;出口至印尼的低技术品品质最低,这是因为中国出口至该国的低技术类型产品中高端产品种类少、份额小且品质水平不突出。在中技术品出口方面,出口至印尼的该类型产品同样因为高端产品种类少、份额小且品质不突出而得到最低的平均出口品质,仅达到世界平均品质水平的56%;出口至老挝的中技术品品质最高,其中的高端产品主要是工业机械设备和零件。最后在高技术品出口上,中国出口至老挝的产品品质最高,出口至马来西亚的品质最低。

表1 中国出口至东盟各国高、低端产品的分布情况

表3进一步给出了2011年中国对东盟各国出口低、中、高三类技术水平产品中高端产品和低端产品的构成情况,份额是这两种品质类型产品在该技术分类中的出口比重,关于各国情况的分析思路与表1类似,不再赘述,这里结合表2分析得到一些新结论。表2显示中国出口至文莱、老挝、越南和新加坡的低技术品的平均品质都较高,根据表3,这是因为出口到这四个国家的低技术类型产品中属于高端产品的出口份额较大。在中技术产品方面,中国出口至文莱、柬埔寨、老挝和越南的高端中技术产品虽然份额不大,但品质水平超出世界平均水平几十倍,进而也得到了表2中该技术类型产品较高的出口品质。例如中国出口至柬埔寨的HS编码为840890的产品“柴油发动机”,其份额仅为2.7%,但品质水平是世界平均水平的21倍,继而为中技术产品出口品质贡献了36%的比重。类似的情况还发生在中国出口至缅甸、印尼、老挝和菲律宾的高技术产品上,中国出口至老挝的高端高技术品的品质均大幅超出世界平均品质。其中HS6分位编码为847190的出口产品“自动数据处理”的品质在全部出口目标市场中位居第一,最终为高技术品的平均出口品质贡献了78%;中国出口至文莱、马来西亚、新加坡和越南的低端高技术产品份额则都达到80%以上,进而导致中国高技术品在这些国家较低的出口品质。

表2 中国出口至东盟各国不同技术类型产品的品质

表3 不同技术水平出口产品的高、低端类型分布 单位:%

在行业层面上,采用核密度估计方法来分析中国出口品质在东盟各国的分布特征。图1是2011年中国出口至东盟各国SITC3分位行业品质的核密度估计图,为了便于进行比较分析,这里依据2011年中国出口至东盟各国行业个数从大到小的顺序将东盟十国分成两组,图1A描绘的是中国出口至印尼、马来西亚、菲律宾、新加坡和泰国这五个国家的行业品质核密度估计曲线,图1B是中国出口到其他五个东盟成员国的行业品质核密度曲线。根据图1,首先从整体上来看,中国出口东盟各国的行业品质核密度曲线均呈现左偏单峰分布形态,分布密集区处于0.5~1之间,这说明对于我国绝大部分行业来说,出口东盟国家的品质水平都低于出口世界的平均品质水平,这与表1产品层面的分析结果一致;同时核密度曲线在较高的品质区段也存在几个规模较小的波峰,代表着我国出口东盟国家的高品质行业。其次从各国情况来看,我国行业出口品质核密度估计曲线因目标国而异,其在位置、延展性以及分布形态上的差别表现都反映了我国行业出口品质分布在东盟各国之间的差异性:行业出口品质核密度曲线在泰国、印尼和菲律宾是“高而瘦”,意味着我国不同行业出口品质在该目标市场上的分布较为集中,差异较小;在老挝、越南、文莱和柬埔寨则表现为“矮而胖”,说明行业出口品质的分布较为离散,差距较大;同时,核密度曲线波峰对应的横坐标位置不同,这代表了我国行业平均出口品质在东盟国家之间的差异,一定程度上说明中国出口行业结构和品质水平在东盟内部存在显著差别。

图1A 中国行业出口品质的核密度估计图

图1B 中国行业出口品质的核密度估计图

在SITC1分位部门层面上,中国出口品质在东盟国家之间也存在显著差异。SITC将全部贸易商品分成0到9共10大类,包括食品及活动物(SITC0)、饮料及烟草(SITC1)、非食用原料(SITC2)、矿物燃料及润滑油(SITC3)、动植物油脂及腊(SITC4)、化学产品(SITC5)、以原料分类的制成品(SITC6)、机械及运输设备(SITC7)、杂项制品(SITC8)和其他未分类商品(SITC9);其中0到4是初级产品,5到9是工业制成品。表4列出了我国SITC10大部类出口东盟各国的品质水平,从整体上来说,表4中65%的观测值小于1,这意味着中国出口至大部分东盟国家各部类产品的品质均低于出口至全球的平均品质;从出口品质分布的离散程度来看,SITC1、2、7、8和9类的出口品质阶梯(出口品质最大值与最小值之差)较长,品质在东盟各国之间分布较为离散,其他5类的品质阶梯相对较短,各国品质分布较为集中;平均来看,中国初级产品部门的出口品质在东盟各国之间的差异较小,其中出口至文莱、老挝、新加坡和越南的初级产品品质均高于出口全球的平均品质,工业制成品部门的出口品质差异较大,其中出口至老挝的品质最高,是出口全球平均品质的4.25倍,出口至马来西亚的品质最低,仅为全球平均水平的70%,两者相差6.07倍。最后,通过加总集结得到中国对东盟各国在国家总体层面上的出口品质,列于表4最后一行,与前文产品和部门层面的分析结论基本一致,中国对近期双边贸易规模增长迅速的老挝、文莱和越南的出口品质相对较高,而对缅甸、印尼、马来西亚、新加坡和泰国的出口品质均低于出口至全球市场的平均品质。根据Linder假设,高收入国家是全球高品质产品的出口集中地,但我国出口新加坡的品质只达到出口全球平均品质的88%,这意味着我国并没有充分利用新加坡高收入国家消费者对品质较高的进口需求条件匹配出口高品质产品,这最终可能影响贸易规模的深度扩张。

表4 中国出口至东盟各国SITC1分位部门的品质

五、主要结论及政策建议

本文从出口产品品质这一全新视角入手研究中国与东盟的区域贸易关系,利用相对出口单位价值法测算得到2011年中国出口至东盟各国所有HS6分位产品的出口品质,并通过加总集结得到不同技术类型产品、SITC3分位行业、SITC1分位部门和目标国总体层面的出口品质水平,基于此逐层递进分析中国出口品质在东盟国家之间的空间分布特征,结果发现中国出口产品品质在东盟内部各国之间存在显著差异,对文莱、老挝和越南的出口品质较高、对印尼、马来西亚、新加坡和泰国这四大自贸区传统出口市场的出口品质则较低;中国出口品质在东盟各国之间的差异程度因出口部门类型和产品技术含量而异,其在初级产品出口部门较小,在工业制成品出口部门较大,在资源型产品上表现不突出,在低、中、高技术品上则较为明显。总的来说,目前中国对东盟国家的出口产品结构仍以低品质产品为主,区域贸易结构尚存很大的提升空间。

东盟是中国第一个建立战略伙伴关系的地区性组织,但东盟是一个复杂且多样化的共同体,以往对东盟各国的差异性研究较少,本文抛砖引玉,基于出口产品品质这一视角剖析了中国与东盟各国贸易关系的差别性,对于东盟新兴出口市场而言,我国应当在维持现有出口品质优势的同时持续扩大出口规模,对东盟传统出口市场则要全面提升出口品质水平,我国对东盟各成员国的贸易扩张方式应当有所区分,因地制宜,才能最大限度释放区域经济合作的贸易创造效应。另外,在中国加快产业结构调整、转变对外贸易模式和经济增长方式的关键时期,提升出口产品品质是重中之重,我国应当鼓励国内企业自主研发,采取积极有效的政策措施全面助力出口产品内在品质的升级,发扬扩大我国对东盟国家在高品质、高技术附加值出口产品上的比较优势,在CAFTA框架下创造出新的贸易机会,减轻与东盟国家之间的贸易竞争,达到互补共赢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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