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味儿

◆ 崔 立

城市味儿

◆ 崔 立

初夏。天气炎热。

是一辆公交车。

我从前门刷卡上车时，车上的人还不多，留了好多空座儿。

我习惯坐的是中门口第一排的座位，那里位子宽敞，坐起来比较舒服。还有，下车时也方便，车一停，门打开，我站起身就直接可以下车了。

第一排有两张座位。里面的座位，已经坐了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男人，戴着顶安全帽，应是一位建筑工人吧。衣服脏兮兮的，不时还能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汗酸味儿，该是从工地上刚下来吧。

我走过去时，没有坐那个外面空着的座儿，也没坐第二排外面空着的座。我坐上了第三排外面空着的座。那味儿，真的是太浓烈的，我实在有些受不了，只好坐得远一些。

车子停停走走。

车上又上来几个人。有一个年轻男人，坐在了那个男人外的空座。刚坐下不久。年轻男人先是用手捂了捂鼻子。捂了一小会儿，年轻男人转过头，似乎瞅了男人一眼。接着，年轻男人探头探脑地朝前后左右望了几眼，看到了车上还有空座。年轻男人就站起了身，朝着空座走了过去。

我看着这情形，就想，那个男人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车子走走停停。

车上又上来了一些人。有一个中年女人，坐在了那个男人外的空座。坐了有一会，中年女人发现了什么，捂着鼻子，嘀咕了一声，说：“怎么这么臭啊？”接着，中年女人转过头，看了眼身旁的男人。我从后面看见，中年女人紧皱着眉头。忽然，中年女人摇了摇头，也站起了身，朝着最后一排的一张空座，走了过去。

车子停停走走。

陆续地，车上又上来了许多人。有一个年轻女人，坐在了那个男人外的空座。坐了没多久。年轻女人察觉了什么，捂着鼻子，朝四下望了眼。年轻女人就看到了身旁的男人。接着，年轻女人又朝前后左右，望了几眼。车上已经没有空座了，而女人手里还有大包小包的。不过，我看到年轻女人，还是毫不犹豫地站起了身。走到了后面，年轻女人把大包扔在地上，一只手拉着小包，另一只手牵着车把，宁愿站着。

我的心头忽然有点闷。

那个男人，他真的是会有崩溃的感觉。他不就是衣服脏一点，身上有点味，你们至于这样吗?再想想，一开始的我，不是也这样的吗?不然，我怎么就不坐那个位子，而去坐别的位子了呢。

也不知，我是怎么想的。

我忽然就站起了身。这里离我到家，还有七八个站头。我朝前两步，径直坐上了那个位子。然后，有一股很浓烈的味儿朝我袭来，让我真有些难以忍受。不过，我还是忍住了。我稳稳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然后，我的眼睛的余光看见，那个男人转过头，很纯净地朝我微微一笑。

我也转过头，很纯净地朝他微微一笑。

发稿编辑/浦建明

插 图/鲁 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