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葱岭在上(上)

2015-12-22徐剑

中华儿女 2015年20期
关键词:石阶喀什

徐剑

此行中国作家丝绸行之终点,乃喀什。而余最神往之处,却是葱岭,心慕三十载矣,颇想驱车叶城,登上界上达坂,在海拔五、六千多米雪山之巅,在其貌不扬之垭口处,蹦三蹦,大声疾呼,我来了!看是否与西藏感觉与反应一样。

日暮时分,抵南疆重镇喀什,一问方知,此地离塔什库尔干县、离葱岭仍有三、四百公里,将近一天行程。只好止步于喀什,葱岭不可去兮,唯有遥望。

余对葱岭之迷恋,始于西藏。转遍西藏神山圣湖之后,惟有一条最艰难西天取经之道,西方探险家称为最具挑战性的户外之旅,横亘于巴基斯坦、阿富汗、塔吉克斯坦及中国的葱岭,久久吸引了余之目光。

葱岭,古称不周山,《山海经·大荒西经》记载:“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淮南子·天文训》则对不周山解释更具想象力:“昔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 ,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

汉朝以降,不周山便称葱岭。斯为喜马拉雅山、昆仑山、喀喇昆仑山、天山及兴都库尔山接壤处,神山列列,雪峰苍茫,大纵谷撕裂崇山峻岭,因岭上多野葱或山崖葱翠而得名。塔吉克语,则称其为帕米尔,意即世界屋脊。至大清国末季,葱岭渐次在人文地理语境中消失,代之为帕米尔高原。

葱岭在上。余情有独钟,源于阅读。东晋法显《佛国记》,玄奘《大唐西域记》,还有后来走过葱岭西方探险家马可波罗、斯文·赫定,在其《马可波罗游记》《亚洲腹地的旅行》皆对此地作过精彩描述,令余,掩卷不忘。新世纪又一个千年,当余携女儿在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大本营踯躅半日,不忍离去之时,遂将目光投向葱岭之上世界第二高峰乔格里峰,期冀一睹奇崛。

是夜,余下榻于喀什宾馆,一夜耿耿难眠,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眼前掠尽是一帧帧葱岭风光与踽踽独行之地史学家,彼或僧,或官,或将,或卒,或冒险家,或文物大盗,兀立葱岭,俯瞰神山,褐色僧袍一袭,镀金铠甲一副,飘荡于葱岭之上。

法显走出长安城的时候,是东晋隆安三年。

彼将这个远行西域的时间,记为“岁在己亥”,意思说这年的天干纪年应为己亥吧,而时节恰是秋风四起时。后秦的都城有点衰败了,落叶萧萧长安道,万里悲秋,古城墙上箭簇犹在,伤痕累累。自入东晋十六国年代,五胡乱华。百年之间,长安城已有前赵、前秦、西燕、后秦四个小王朝在此建都。皆一个个短命王朝,长的三十多载,短的二三年间,你唱罢了我登台,拥兵自重,有盔甲便可称王。兵燹战乱,喋血杀戮,年复一年,百姓惨遭涂炭。唯有到佛祖座下寻求温馨和解脱。驿道上朔风萧然,瘦马夕阳,一派风尘滚滚。而他的目光却投向万里之外的葱岭。

西天之路迢遥,迤逦走来,法显九死一生,过河湟,入罗布泊,越塔克拉玛干,终抵西域佛教之都于阗王国夏坐之后,前方葱岭在其视野中城垣般地崛起。

葱岭之东有六个国家,法显一行翻越葱岭,跋涉25天,皆是小乘佛教之地,此地山寒,早晨起来满地清霜,已经与汉地明显不一样了,不种稻菽、麦穗,物种也有不尽相同。唯有竹子、石榴和甘蔗见过,显然离故乡越来越远了。

伫立葱岭之巅,满目高山峻岭,沟壑纵横,崖岸高绝惊险,山巅岩石岿然,壁立千仞。崖壁下面有一条河流,叫新头河。过去有人顺着山势在绝壁上凿出石阶,以作为通路,一面临壁,一面却是万丈深渊,总共有七百石阶。胆颤心惊地爬上石阶之后,轻轻踩着悬在上空的大索渡过河,河两岸相距有八十步宽。这里是殊方绝域,彼惊叹,甚至汉朝的张骞、甘英也都没有到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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