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海外传播及研究情况
2015-12-21卓今
卓今
残雪从事写作三十年,几乎每年都有作品在国外出版,她的作品已经被翻译成十多种文字,主要有英语、法语、德语、日语、瑞典语、意大利语、越南语;迄今为止,共有近三十个外文版单行本,国外多家主流媒体对她和她的作品有过大量报道,欧美、日本知名评论家对她的作品不吝赞美之词;日本还成立了残雪研究会,创办了《残雪研究》杂志。残雪海外的影响在二〇一五年集中呈现出来,一连获得三个有国际知名度的奖项:一是已经入围本届纽斯塔克终生成就奖(此奖被誉为美国的诺贝尔文学奖,十月份揭晓);二是长篇小说《最后的情人》获得美国最佳翻译图书奖,成为获得这一奖项的唯一中国作家;三是英国伦敦的独立外国小说奖。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残雪的先锋写作在国内产生影响,在那个年代,能够引起话题的有两种,一种是追求纯粹艺术感的先锋创作,一种是身体写作或者大胆地披露自我,写情欲、写性的。但是,这两种类型的作品在西方很难走俏。因为搞纯文学和写性对他们来说更加日常化和普及化,可谓高手如云。倒是那些写普通人的生活的现实主义作品比较受青睐,他们可能更希望了解中国的国情和普通人的生活和情感。实际上,中国作家的作品在国外的读者主要是研究者和对中国抱有浓厚兴趣的人,作品能够进入商业运作和市场的为数甚少。残雪的纯粹先锋艺术能被国外评论家和媒体关注算是一个特例。有西方评论者认为,残雪为小说观念注入了活力,这与三十年前西方读者从拉美作家那里获得的东西有些相似,但她的作品也因其题材和写法的限制,在国外也属小众作品。
一、国外残雪传播和研究现状
残雪自一九八五年起先后发表短篇小说《污水上的肥皂泡》《山上的小屋》《公牛》后,在国内文坛引起了广泛的关注。从一九八七年到一九九七年这十年时间,文坛和部分读者熟悉了“残雪”这个名字以及她的作品。有些目光敏锐的汉学家、翻译家注意到了残雪,把她的作品介绍到了海外。一九八六年和一九八七年是残雪影响迅速扩大的两年,美国《知识分子》杂志刊登了她的小说《瓦缝里的雨滴》《阿梅在一个太阳天里的愁思》和《黄泥街》,台湾圆神出版社出版了她的小说集《黄泥街》,接着,日本的河出书房、美国的西北大学出版社又先后出版了《苍老的浮云》和《天堂里的对话》。与此同时,海外媒体对残雪的小说作了大量的评论。从一九八七年到一九九七年,在残雪出版的二十部作品里,海外以及香港、台湾出版社出版了十五部,中国大陆的简体版只有五部。十年间,残雪的作品已被翻译成日、英、法、德、意等多种文字出版,并成为美国哈佛、康奈尔、哥伦比亚等大学和日本东京中央大学、日本国学院的文学教材。日本、美国、法国的纯文学杂志均多次刊登残雪作品,一些有影响的大报对残雪都有评介。
在这十年内,残雪在海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在这二十部出版的作品中,非简体中文占总数的75%,欧美地区的出版社出版的数额占35%。除了欧美读者以外,亚洲读者尤其是日本读者比较推崇残雪的作品,仅日本一国就占了25%。中国大陆的简体中文版也占总数的25%。它们分别是作家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湖南文艺出版社、河北教育出版社和长江文艺出版社。
这些外国出版公司或出版社在残雪作品的封面设计上,无一例外地做得极其神秘、玄妙、另类。他们采用夸张、变形、不可思议的色彩对比和构图,使画面具有跳跃感和穿透力。例如意大利理论出版社于一九九一年出版的《残雪小说集》,封面就是一幅后现代主义未来派的构图。它的构图和色块让一堆几何的、机械的冷静物体产生一种玄妙的空间感和运动感,与作品主旨相吻合,强调纯粹的个人感受和形式的探索。一九九一年美国西北大学出版的《苍老的浮云》封面是沙漠黄昏般的响亮与沉闷,用惊悚、恐慌、妖艳和邪恶来衬托正义之美。一九九二年日本河出书房新社出版的《黄泥街》的封面则显现出一种沉思、恍惚、睡眠和时间的不确定性。法国的中国之兰出版社,在《黄泥街》的封面干脆用一个大写的中国草体书法字“黄”的局部(右下部)来渲染那种神秘气氛。在文字的宣传上,一九九七年日本文艺春秋出版社出版的《突围表演》,在封面的下半部分占整个封面四分之一的位置,用略小于书名的字号写着:“现代中国文学的最高杰作”。
从一九九八年开始,残雪作品简体中文版的出版数量急速上升。在一九九七年加拿大菲茨亨利·怀特赛德出版社出版了《绣花鞋的故事》之后,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了《残雪文集》(四卷)共一百三十多万字。对残雪的作品作了一个阶段性的汇总。读者、评论家、出版界继续关注这位勤奋耕耘的作家。随后,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了评论集《灵魂的城堡———理解卡夫卡》,民族出版社接着又出版了《残雪作品展示》(五本)。之后,云南人民出版社、浙江文艺出版社和海峡文艺出版社均多次出版残雪的作品。一九九八年至二〇〇六年十月,残雪又出版了三十六部作品,这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简体中文版,也就是说它们都是由国内的出版社出版的。繁体中文版和外文版共有九部,其中台湾、香港出版的繁体中文版占了六部(台湾五部,香港一部);外文版实际上是三部,它们是法国中国之兰出版社于二〇〇一年出版的《黄泥街》、日本平凡社于二〇〇五年出版的评论集《灵魂的城堡》、美国新方向出版社于二〇〇六年出版的《天空里的蓝光》。
从出版的数量来看,海外出版的数量似乎比前十年要少得多,但海外的读者、评论家和出版机构并未减少对残雪及作品的热情和关注。这个阶段,个人的小环境和外围的大环境都不再像前十年那么单纯。从作者个人来讲,生活的动荡是其中一个因素。残雪由于对南方潮湿空气极度敏感,于二〇〇一年迁居到了北京。另外,作者个人在创作一段时间之后,有一个提升过程,一九九八年至二〇〇二年,残雪的主要精力已从小说创作转向评论———解读经典名著和世界文学大师的作品。二〇〇三年至二〇〇六年,残雪的创作再一次进入比较好的状态。外部的大环境则由于文艺市场的多元化,一些出版公司更多地从市场的角度去考虑,二〇一一年之后,残雪的作品又开始被欧美一些纯文学出版机构所关注。美国罗切斯特大学出版社出版了《垂直运动》之后,仅二〇一四年就有美国耶鲁大学和日本平凡社先后出版长篇小说《最后的情人》,美国《连接》杂志第六十五期发表短篇小说《煤》,不少报纸和杂志也发表了多篇评论。
作品在境外的翻译出版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汉学家的兴趣和热情。译者出于对文学的热爱,喜欢残雪的作品。多年的交往,译者成了残雪的好朋友,这些朋友并没有从功利的角度去考虑。但也有译者因为误解或误读作品而与作者闹得不欢而散的———残雪总是绷着一根敏感的神经,害怕读者对她的作品与政治或社会体制产生联想。然而,现代主义作品里,有太多的隐喻、暗示和象征,读者难免会根据自己的经验和学识去理解作品,这是无法避免的。
二、日本残雪研究
毫不夸张地说,残雪在日本的影响比在自己的国家要大得多。残雪的作品每一次在日本出版,日本的媒体总会给予最高的评价,纸媒体的读书版面和电视台的访谈充满了大量的溢美之词。日本河出书房新社二〇〇八年出版了一套二十四卷本的《世界文学全集》,其中第六卷是残雪的小说,残雪是中国唯一入选的作家。《读卖新闻》用一个整版宣传这套丛书,把昆德拉、残雪、略萨三个人的大头像并置在一个画面,作为这套书的核心项目。二〇〇八年一月,“残雪研究会”在东京成立,二〇〇九年一月,学术期刊《残雪研究》创刊号在日本全国发行。从一九八九年开始,残雪在日本共出版了八部专著。日本NHK BS2电视台多次为残雪做专题访谈。
中国作家在日本赢得较高的声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日本大阪外国语大学一位名叫青野繁治的副教授曾经做了一个问卷调查,他的这份问卷通过日本《中国文艺研究会会报》等刊物进行询问、调查。询问的内容很简单:“请您写下从一九七六年到一九九六年之间在中国发表的文学作品中给您印象最深的五篇作品。”有三十一个日本汉学家作了答复,中国有十多名作家在日本比较受欢迎,这些作家包括刘心武、余华、王蒙、谌容、莫言、张洁、王朔、北岛、史铁生等,残雪被列为最受欢迎的作家之一。提供这份问卷调查的是旅日青年学者毛丹青,毛丹青本人著有《发现日本虫》一书。他说这份问卷是对老一辈的汉学家的调查,他们对日本的出版社有一定的影响。西方文学在日本占主流,老一辈的日本汉学家更多地关注中国的意识形态,他们认为中国的政治问题和社会问题更有价值,它关系到日本的根本利益。他们用这种眼光选择中国文学是有偏差的。如果在年轻一代的汉学家之中进行调查,情况会有所不同。年轻的汉学家偏爱个人化、私人化的写作。残雪的作品因其独特的个性,更加为青年读者所喜爱。
日本商场、超市的书店很难看到中国作家的作品,偶尔有几本也是有关中国社会现状的书;欧美文学也不容乐观,除了几本经典文学作品,很难看到新东西,专门的文学书店情况要好一些。日本的文学这几年有一些回升,日本拥有高度的物质文明,然而,由于过分的偏向物质追求,人们忽视了生活中美的东西,人对世界的感知变得越来越麻木迟钝。文学的存在应该是为了复原人们对世界的感知,河出书房新社或许是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他们尝试出版了一本俄国作家的纯文学作品,一下子销了十万册,在日本,这可是个不小的数目。出版家感觉时机到了,二〇〇八年出版了一套二十四卷本的世界文学全集,与上一次出版世界文学界全集相隔了整整十八年。其中第六卷本是两位亚洲作家,中国的残雪和越南的鲍宁(Bao Ninh),残雪的选了六部中短篇小说,有残雪作品的那一本卖了九千册。二〇〇九年六月五日,日本的NHK BS2电视台又为残雪做了一个专题节目,请了几位目前日本著名的评论家和作家作为嘉宾。
残雪研究会共有十位成员,近藤直子是研究会的创立者。会长每两年一轮,第二届会长由鹫巢益美担任,其余八位成员分别是赤羽阳子、泉朝子、右岛真理子、千野拓政、富田优理子、立松升一、深谷瑞穗、小关真理子。他们大都是大学教员,有些是在近藤直子门下做研究生时就在研究残雪。如泉朝子就是一位受到近藤赏识的研究生,对残雪的东西比较有感觉,他于二〇〇九年九月公派来中国留学,继续研究残雪。残雪研究会成员每月的最后一个周末要举行一次研讨会,在近藤的工作室里,大家讨论《残雪研究》的目录以及具体篇目的具体问题。《残雪研究》是研究会出版的一份刊物,目前每年一期。刊物的主编一般由会长担任。近藤直子主编另一份刊物《中国现代文学》,这是一份老牌学术期刊,是在近藤的导师及前辈们手里办起来的,中国作家被介绍到日本基本上都是通过这本杂志。杂志停刊了几年,于二〇〇八年四月复刊,并在这一期刊登了残雪、史铁生、张小波等作家的作品,立松升一还写了一篇书评,评韩少功的《山南水北———八溪洞笔记》;第二期介绍了史铁生、残雪、毕飞宇、徐坤、李冯、阿城等作家的作品;二〇〇九年第一期介绍了张炜、莫言等作家的作品,这是题外话。在第二期《残雪研究》[1]中,近藤直子翻译了《传说中的宝藏》,右岛真理子翻译的是《棉花糖》,她的硕士论文是评论《男孩小正》,鹫巢益美翻译的是《算盘》,赤羽阳子翻译的是残雪评论卡尔维诺的《看不见的城市》,泉朝子则翻译残雪与邓晓芒最近的一次关于艺术法则的对话,即《现代主义文学中的审美活动》[2]。在第四期里有右岛真理子、深谷瑞穗、富冈优理子等八位成员的译作和评论[3]。他们逐篇逐篇地看,发现疑问就提出来讨论,即使是那些特别细小的问题,也要把它弄个水落石出。如,两齿锄的形状,麻石条的颜色及材质,三合土的成分,胸口的部位———在日本辞典里,胸口是在肋骨的部位,而中国一般则指肺叶中间的心脏部位。残雪著有《长发的梦想》《长发的遭遇》等篇章,长发的“发”是头发的“发”还是发展的“发”,这是需要弄明白的,日语里的汉字目前大部分还是繁体字,具体理解成哪一个“发”,近藤直子还专门发电子邮件问过残雪。残雪研究会还专门制作了一个网站,发布一些翻译作品和研究方面的动态消息,《残雪研究》创刊号出来后,有一些读者通过网站索要杂志,还有一些读者长期不懈地对残雪的作品进行解读———有一位读者已经写了十多篇论文发在他自己的博客上,如《饲养毒蛇的人》《世外桃源》等,研究会成员有时会上去和他聊几句,就某个话题讨论一番。
据一家出版社的调查,残雪的作品在画家中比较受欢迎。残雪小说中的有些意象可能激起画家的灵感。有一位叫龟井彻的画家,他的画似乎在表达灵魂的虚无感以及现代社会异化的主题。其中有一幅画,每朵花的中间长着一只黑眼睛,黑眼睛无处不在,既纯真又邪恶,让人不能对视。残雪曾写过一篇《黑眼睛》,黑眼睛总是在人的意志薄弱的时候浮出来,有时在茅草的根部,有时在水缸里,明亮纯净得犹如婴儿的眼睛,但那神情是阴郁、凶狠、咄咄逼人的。把人盯上一眼让人心神不得安宁,盯完了它自己却逃跑了,只在现场留下眼睛大小的两个洞。现代艺术无论用何种形式表达,表达出来的意思是相通的。这可能是画家喜欢读残雪的缘故,而画眼睛的那位日本画家也许根本不知道残雪,但不影响他们表达同一类型的主题。
残雪在日本出版的八部作品大都由近藤直子单独翻译。《种在走廊上的苹果树》是近藤直子与鹫巢益美两人合译。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残雪刚刚步入文坛时,一次偶然,近藤看到了残雪的作品,之前,她研究中国其他作家的作品。人民文学出版社二〇〇一年出版了她的一本评论集《有狼的风景》,集子里收录了近藤直子八十年代对中国现当代文学的一些评论文章,以评论残雪的居多。她研究过很多当代中国作家,她解读了赵树理的《小二黑结婚》、刘心武的《班主任》,还对王蒙和莫言作了重点解读,另外她对何士光、史铁生、陆文夫、古华、何立伟、陈村等作家的作品都有过或多或少的评论。八十年代后期,残雪出道之后,她的目光转向了残雪,也许是近藤本人的性格与残雪类似的地方太多,彼此心性相通。之后,近藤的研究锁定在残雪一人身上。早期,近藤对残雪的研究,在日本产生强烈的反响。她的《有“贼”的风景》(也叫《有狼的风景》)、《弄不懂的事———试论残雪》和《吃苹果的权力》等评论,在日本引起关注,后来又带动了其他日本学者加入了研究残雪的行列。日野启三、宇野木洋、鹫巢益美等等,还有日本很多女作家、女学者。赤羽阳子就是一位在近藤直子带动下加入翻译残雪作品队伍的学者,为了这个爱好,她甚至辞去了政府公务员这个差使,应聘到直子所在的日本大学文理学部教中文,这份工作薪水很低,她完全是为了兴趣。
从一九八八年开始,近藤直子与残雪结识,她们在一起的话题基本上都是文学。她们俩到底有过多少次谈话,连她们自己也搞不清,有时候很正式,有时候随意。残雪曾经将她们两人从一九九一年至二〇〇〇年这十年的谈话做了一个整理。这篇访谈收录在《为了报仇写小说———残雪访谈录》(二〇〇三年八月,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有一次,这两个怪人,大冬天坐在一栋破房子的平顶上,迎着凛冽的朔风,谈文学,谈人生,谈论死亡和美。残雪问直子,你写的句子那么透明,但是你很久不写了。直子说,我总是希望自己消失得无影无踪……你想不出我有多么恐惧,如果硬要写的话,我会死掉。残雪的日常生活接近于禅,死死地执著于当下,而近藤直子则像是看破了红尘的方外之人,她觉得,世界各地的文学都在衰退,只有中国是最有活力的地方,能够引起她的兴奋。但这种兴奋也靠不住,她总觉得被一种虚幻压迫着。她说:“我们站在这个屋顶上,我抽着烟,凝视着前面的夕阳,就会有那种东西在我里头感动着我,但是我不敢写下来,怎么能写下来呢?这不是太岂有此理了么?在风景很好的地方抽烟,这就够了。如果我知道自己的死期的话,我会带两瓶好酒,到山上去,慢慢地喝醉,那该有多么美!”[4]残雪则认为真正的美总是同英雄主义联系在一起,她说:“我之所以要写,还是为了用内在的空灵同粗俗的外壳进行交合,虽然恶心、厌倦,但终究乐此不疲。”[5]她们不大会去谈那些属于小女人关注的服饰、化妆品、私房话,讨论的仍然是关乎文学和人生的重大问题。聊着聊着,会突然停顿下来,沉默长达几十分钟,有时是因为她们其中的一个有可能坐在藤椅上睡着了。
有一段话,是近藤直子写给残雪的评论《有“贼”的风景》里面的,她是这样写的:“如果,人一般并不直接住在叫做‘世界的现象里,而只住在通俗的解释里,才能感觉安心的话,那么在残雪小说里彻底缺少的,就是这种安居之地。她丧失了叫做‘世俗的眼罩或缓冲地带,直接面临‘空空荡荡的世界,迎着‘孤独的风而站着,形成她作品世界里那种难于描绘的气氛,这就是‘空荡。”[6]这段话既可以作为残雪作品的注脚,实际上,也是残雪和近藤直子共同习性的真实写照。她们就是这样面临着空空荡荡的世界,迎着孤独的风站立着。
三、欧美文学界对残雪的关注
一九九一年之前,残雪著作在国外出版的数量比中文版(简体版加上繁体版)的总数还要多,其中欧美的出版社仅一九九一年一年时间就出版了三本,而中国大陆五年时间才出版三本。一九八九年美国西北大学出版社出版了《天堂里的对话》,一九九一年意大利理论出版社出版了《残雪小说集》,法国伽玛出版社出版了《残雪小说集》,美国西北大学出版社出版了《苍老的浮云》。评论家以及媒体不吝辞藻,均给予了这位东方作家极高的评价。美国《纽约时报》称:“残雪从一个似乎是病入膏肓的世界里创造了一种象征的、新鲜的语言。”法国的《世界报》认为:“残雪像佛朗西斯·培根的画那样,表现出中国的噩梦。”美国《洛杉矶时报》则说:“我们以前也许看到过这种类似的生活———在贝克特的作品中,我们知道我们正在观察一种世纪末的文明,在那里面政治不再有任何意义。”英国的《时报》:“残雪写的小说,是中国近年来最革新的———她的小说好像不能放进任何一个单一的范畴。它们还不如说是:以比喻表现为中心来创造威胁、恐怖和伤感的、不可能的、易受伤的氛围。”许多国家的评论家更是高度评价这种先锋的实验性的写作,赞美作家的才华。美国的评论家罗伯特·库维认为:“残雪是本世纪中叶以来中国文学最有创造性的声音……简言之,一位新的世界大师在我们当中产生了,她的名字是残雪。”美国作家、批评家夏洛特·英尼斯撰文:“就中国文学来说,残雪是一次革命……她是多年来出现在西方读者面前最有趣、最有创造性的作家之一。”同样是美国作家兼批评家的布瑞德库维,则盛情赞誉“残雪拥有这个星球上最灿烂、最生动、最抒情、最精致、最能打动人的幻想力……没有任何读者能够从她那强有力的幻想梦境中挣脱出来而不受伤害,她的作品既是美丽的又是危险的”。美国作家乔伊娜·司高特称:“残雪是一位梦幻艺术家,一位在自我矛盾上走钢丝的杂技演员。这些故事明朗而令人震惊,优美而神秘,狂欢而充满转化的力量。”[7]
二〇〇九年四月残雪曾在美国短期逗留,美国哈佛大学教授哈罗德·布鲁姆与残雪作了一个小时的对话,哈罗德盛赞残雪是当今世界最伟大的作家之一。哈罗德著有《西方正典》《影响的焦虑》等,在当代批评界享有很高的声誉。他在与残雪对话的过程中,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只进行了很短的时间就被他的助手和团队“挟持”而去,进入另一个重要的演讲。哈罗德的《西方正典》所推崇的作家和作品与残雪所推崇的几乎可以重合,他们欣赏的东西大致相近,这一次谈话有些相见恨晚的味道。被誉为“美国的良心”的作家兼批评家的苏珊·桑塔格曾说过:“如果要我说出谁是中国最好的作家,我会毫不犹豫地说:残雪。”[8]
残雪第一部被翻译到国外的作品,是一九八七年由美国西北大学出版社出版的短篇小说集《天堂里的对话》。译者是罗兰·詹森和张健两位学者。张健有一次在一本文学杂志上看到残雪的一篇文章后,就向杂志社打听她的联系方式。残雪很快复了信,同意由他们进行翻译。此后,作品在杂志上发表,并很快找到愿意出版作品的出版社,由译者帮忙,签约出版。之后,越来越多的西方被读者被这种独特的文字所吸引。除了出版,残雪的作品还以朗读的形式出现———二〇〇七年五月二十六日,残雪《陨石山》与意大利著名作家普里莫·列维的短篇小说一道在纽约文化景点“交响空间”的剧院里,由戏剧名演员朗诵,门票二十六美元。之后,他们的作品还在全美进行了广播。
残雪的作品被介绍到国外,除了汉学家以外,还有一个更大的群体,那就是喜爱残雪作品的外国读者。他们有的自己本身是学者、作家,有的是翻译家,还有的只是普通读者。有个叫所罗门的学者,他最早把残雪的作品带到台湾,当时残雪的著作尚未在中国内地出版,他为残雪出版的书写过很精彩的序言。还有美国后现代作家罗伯特·库弗,美国青年作家布莱德·罗马,他们两人都是残雪小说的粉丝,到处宣传残雪的小说。还有许多像所罗门这样对残雪作品感兴趣的外国作家和译者,其中包括两位美国诗人,他们一旦接触残雪的作品,就不可理喻地热爱它,不遗余力地传播它,写评论,找出版公司。罗兰·詹森是较早认识残雪的一位美国汉学家,他与张健是被残雪特别肯定的对文学感觉相当好的两位译者,竭力忠实于原著。残雪的作品不好翻译,时态暧昧,让许多译者感到头痛。一九八九年,美国西北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天堂里的对话》,是由罗兰·詹森和张健两人翻译的。罗兰·詹森曾撰文盛赞残雪的小说,他在一篇《残雪的疯狂冲击》(《天堂里的对话》后记)中表明美国读者对中国作家作品的期待。文革结束后,当时中国大量地涌现“现实主义”“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新写实主义”以及“批判现实主义”等这样那样的创作方法,西方的读者通过这些作品满足了一时的好奇心,但总觉得它们“狭隘而没有想像力”。罗兰·詹森认为这个时期的作家所做出的努力和成绩是值得肯定的,但在审美直觉上是全盘失败的。所不同的是,“残雪根据她的气质作出了反应:她所有的故事均源于没有特别提到的苦难,源于‘疯狂的冲击,源于绝望爆发的冲动。像她的许多角色一样,被环境限制时,她就会飞翔……”[9]罗兰·詹森是一位对中国当代文学有广泛涉猎的汉学家,他研究过古华的《芙蓉镇》、戴厚英的《人啊,人》、张贤亮的《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王蒙的《蝴蝶》。他甚至循着蝴蝶的踪迹一直跟踪到了中国两千多年前的《庄子·齐物论》,“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矣……”外国人嚼起了之乎者也,汉语功底应该是很扎实了。了解了一些中国文学,罗兰·詹森还是回过头来喜欢像蝴蝶一样梦幻的现代主义创作方法,他认为那才是真正有审美价值的东西。女大学生劳拉也是海外读者中比较典型的一位。劳拉来自美国卡罗莱纳州,她热衷于中国文学,并获得了研究中国文学的奖学金。二〇〇一年六月,她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到长沙专程拜访残雪。因为时间的原因没有找到合适的翻译,直接用英语采访了残雪。残雪多年来一直坚持自学英语,她学英语的目的是要直接阅读英文原著。两人用英语进行了大约一个半小时的对话。访谈结束后,残雪带她参观了湖南省博物馆的马王堆汉墓出土文物。劳拉对中国古代的丝织品和漆器叹为观止。劳拉满载而归,将这次访谈整理后发表在美国的MCLC杂志上。劳拉关注的话题是女性主义写作,她需要分辨残雪的写作中的女性主义成分,以及中国的女性主义与美国的女性主义有哪些不同。年轻的劳拉从残雪的作品里看出了残雪写作的个人化和反传统倾向,并从小说人物的状态中看出了作为女人的优越感和英雄主义感。
一九九一年,《苍老的浮云》英文版中篇集在美国西北大学出版社出版。美国著名作家、评论家、汉学家家夏洛特·英尼斯为残雪写前言。在这篇前言中,夏洛特·英尼斯给予残雪高度的评价,他认为残雪在中国文学中是一个异类,因为她的那种超现实的、创新的写作与中国传统写作在方式上是如此的不同,以至于中国文学界的同行对残雪的这种写作方式感到相当的迷惑。他说:“像Michael.A.Duke在《现代中国女作家》中所介绍的:‘当今最非传统的、现代主义的中国女作家……她的所有的小说都极端的非写实……以至于一些(中国的)严肃的批评家相信,她的作品是完全不具备可读性的,或者说她根本不是在写中国文学。”[10]夏洛特·英尼斯认为,在西方,残雪已被认为是中国最好的现代作家之一,然而,文学的口味总是带有文化上的烙印。从《天堂里的对话》(美国西北大学出版社一九八九年出版的残雪的一个短篇集)、《黄泥街》和后来出版的《苍老的浮云》来看,夏洛特·英尼斯在前言中说:“残雪是一种革命,就其文学水平来看,她是多年来出现在西方读者面前最有趣的、最具有创作性的中国作家之一。”[11]夏洛特·英尼斯在分析残雪的作品时,喜欢与其他世界性的经典作品作横向和纵向的比较。夏洛特·英尼斯也是一位对汉语文学钻研较深的学者。从杜甫到《红楼梦》,以及鲁迅的《阿Q正传》,都有过深入的研读。他认为残雪的《黄泥街》在讽刺挖苦方面有些像《阿Q正传》,而在梦幻描写方面有点像《红楼梦》。在《苍老的浮云》里,甚至可以看到像杜甫诗歌中的对儒家学说的幻灭和对模糊战争的威胁和害怕,反映了残雪由于当今正在崩溃的秩序而产生的那种绝望。他认为《黄泥街》就像一部交替着多声部的合唱,像沃尔夫的《波涛》(The Waves)那样对季节和诗歌韵律的关注,而在梦的象征方面更接近弗洛伊德。他并不认为残雪的文学的根来自西方,他说:
残雪小说的根在诗歌甚至绘画中,在暗示而不是陈述的意象中。《黄泥街》中,描述的是由气候的转换相关联的一连串的情绪变化,而不是由通常情节的那种充满事件的戏剧性场面来推进。《苍老的浮云》的形式则是由楮树和季节转换来解释的。偶然的情节安排(一个男人失掉一只耳朵,疯狗进入一座工厂,大群恶魔般的老鼠)都是这种仅仅出现在噩梦中和达利的油画中的类型。译者为作品增了光,因为甚至在英语中,残雪诗歌般的散文以一种美妙、流畅、持续的韵律向前移动,因为她的象征是唤起的、新鲜的,即使有时是沉痛的;因为她的朴实的幽默能够使西方的读者笑;因为所有这些交织在一起,构成一个创造性的、有力的整体。[12]
夏洛特·英尼斯似乎就是为了证明,残雪小说的根其实是在诗歌和绘画中。在这篇前言中,他提醒美国读者,如果你读完《黄泥街》和《苍老的浮云》,脑子里产生对中国当前事件的直接描述,那将是错误的,读者在读残雪小说时必须扮演一个解释角色。夏洛特·英尼斯打了一个很形象的比喻:就像伏在一本历史书上入睡,梦见你刚刚读过的东西的恐惧而歪曲的描述。那些角色搞阴谋、恋爱、自欺、受苦,但仍然盼望着更好的事情。接触到残雪作品的读者都毫无例外地被挑战、被吸引、被激发。这就是夏洛特·英尼斯眼中的残雪的魅力。
布拉德福·莫罗,也是最早知道残雪的汉学家之一。他是在一九八九年第一次知道残雪的作品的,当时美国西北大学出版社的乔纳森·布伦特在出版界以眼光敏锐而著称,他们最先出版了残雪的《天堂里的对话》。布拉德福·莫罗得到一本乔纳森·布伦特送给他的《天堂里的对话》。布拉德福·莫罗很快就被残雪的文字迷住了,他不知不觉地将残雪融进了他正在创作的小说情节里。他在长篇《年历分枝》里安排了这样一段情节———小说中的人物格雷斯在某一天遇见了一位叫张力的人,他有一本《天堂里的对话》。他家的小猎狗也取名叫残雪。在布拉德福·莫罗后来与残雪见面时,说起给小狗取名的事,“原来她根本不介意我在自己的书中用她的名字命名一条小狗,她热爱动物,正巧特别喜欢狗。”布拉德福·莫罗后来这样说。布拉德福·莫罗的长篇出版后,美国作家盖伊·达温波特写信给莫罗,他在信中评价了莫罗的书,在附言中说:“……中国作家残雪?是我以前的学生罗恩·詹森翻译的那同一个作家吗?”莫罗收到信,立即给达温波特打电话。达温波特又帮莫罗找到了詹森,詹森又帮莫罗联系上了残雪,就这样,费尽了周折,莫罗与残雪在中国见了面。布拉德福·莫罗与残雪的晤面被他称为“好运气”。在谈及残雪的作品时,他认为撇开个人友情的色彩,从作品本身来说,残雪具有令人惊奇的才能,他说:“我认为,她是一位世界级的作家。残雪属于这样一种有勇气的作家,她决心要探索想象本身那永远动荡不定的境界。在那里,幻象、梦、魔术和噩梦决定一切,而同时,我们并不需求她的探索为她在那里所遇到的事物提供答案和解释,她是一位纯作家。”[13]同时,布拉德福·莫罗以他自己的写作实践道出残雪在语言和文本的探索上的高难度和开创性成就,他认为残雪的语言在不断的转化中恢复活力,这一切都是为一种令人叫绝的思维创造力所驱使的。这种本能,“在后爱因斯坦的空间里,没有任何直线……在她的每个句子的形成上有一种平静的古典主义色彩。我想,这部分是由于对古老的二分法持一种敬重———既超然又欣赏的———态度。”“她沉浸于那些令人恐怖的意象之中,同时又保留了不动声色的仁慈。”[14]
布拉德福·莫罗后来与残雪成为了好朋友,他与残雪有过三次面对面的交谈,还经常通信。
亲爱的残雪,我终于有时间来读你的关于《城堡》的卓越的文章了。它们的确非常奇妙。我想要知道你是否读过十九世纪美国先验主义作家爱默生的作品。我认为,他和你都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写作———写下的每一个句子都是句子自身的实验,所有写下的句子都使得读者要停下来深思。总之它们很了不起。我将把你寄来的几篇安排发表在我的杂志上。
布拉德福·莫罗。
2005年5月26日[15]
残雪的作品在北欧的传播,很大程度上与魏安娜有关。瑞典的汉学家罗多弼曾经邀请邓晓芒到斯德哥尔摩讲学。罗多弼介绍邓晓芒时总要加一个定语:“这是残雪的哥哥邓晓芒先生。”搞得哲学家邓晓芒很郁闷。二〇〇五年,魏安娜写给残雪一封信,信的大概意思是说,希望那年能去中国看残雪。因为当时在刊物上读到两篇小说———《宠物》和《民工团》。并强调特别受到震动的是中篇小说《民工团》。这篇作品令她联想到但丁和卡夫卡。她接着肯定地说,残雪的风格是独一无二的,不可重复的。魏安娜决定“可能要对它写点东西”。魏安娜对中国现当代文学有过钻研,尤其一直对鲁迅的作品比较感兴趣,听说残雪写过解读鲁迅的《铸剑》和《野草》,要求残雪告诉她这些文章发表在哪些杂志,她又特别提到了残雪的另一篇小说《山乡之夜》,索要这篇小说的发表路径。早在十多年前,魏安娜就与残雪相识,并为残雪的作品作过翻译,写过评论。魏安娜是丹麦的一位汉学家。早期写过一篇《模棱两可的主观性———读残雪小说》,这篇论文收录在《残雪文集》第四卷(湖南文艺出版社,一九九八年)。魏安娜对中国当代文学作过比较深入的研究,她主要关注中国当代文学的先锋作家,关注个人在文学文本中的突围。从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北岛小说中的人物自我和角色之间存在的冲突,到八十年代中期徐星、刘索拉他们小说的混乱而又分裂的自我寻找价值的描述,再到八十年代后期余华的某些小说以个性的明显缺席方法来使之突出化。与近藤直子一样,最终,她把目光锁定到残雪的作品上。她看重残雪小说中的自我被分裂、破碎、超出了一体化的一种努力的突围,这种困境不仅仅反映在主题层次和叙述结构上,同时也渗透在文本层次里,“使原文成了一种它本身意思的语言的隐喻”。她不同意中国有些评论家所说的残雪小说的“疯狂的”描述或者说小说里的人物都是“疯人”。她认为这种说法是不恰当的。将疯狂或者理智作为唯一的线索,也似乎离题太远。她在论文中还引用了鲁迅的《狂人日记》,并与以先锋评论而著名的评论家王晓明较上了劲。王晓明曾在《上海文学》发表过一篇评论残雪的文章,文章指出残雪创作中的那种基本个性以及困兽意识。魏安娜认为,“被看作先锋批评家的王晓明,在这里将自己置身于传统的批评家和‘五四新文人与启蒙精神的捍卫者两种角色之间了。”她认为最主要的,是残雪试图面对的是自我的内在冲突与灾难,是一种自我困境而不是中国困境。
二〇一五年,《最后的情人》在美国耶鲁大学出版社出版并获得美国最佳图书翻译奖之后,有多家媒体和批评家进行了报道和评论,评论家亚历克斯·麦克尔罗伊在写书评中写道:“像残雪进行的这种变幻多端的实验本来完全有可能产生一部杂乱的,令人难以卒读的小说,但她却用一种清晰简明的风格写了出来,并由安纳莉丝·芬尼根·瓦斯曼巧妙地译成了英文。”[16]美国芝加哥大学的尼尔·帕奇博士以《神奇的虚拟现实———评残雪〈最后的情人〉》为题,写了长达上万字的评论,以及Chad W. Post在“冰岛国际文学节”开幕式上对残雪的访谈,都依然保持三十年那种惊奇,盛赞了残雪的小说艺术。近几年来对残雪关注比较多的汉学家还有《瑞典日报》专栏作家、瑞典汉学家夏谷,耶鲁大学出版社社长、作家约翰·唐纳蒂契,他们对残雪的作品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残雪的作品在海外的传播还在进行。在中国当代文学对外传播方面,作家的心情其实很复杂也很矛盾。一些汉学家是用歧视的眼光,从政治、文化差异和猎奇的角度看中国当代文学。他们大多对中国的政治体制、社会形态、文化生活更感兴趣,文学本身只是他们了解上述因素的途径之一。令人欣喜的是,即使这样,还是有人能够沉下心来专门搞文学研究。总的来说,文化交往中的误解、磨擦在所难免。随着中国在世界格局中的影响力的增强,中国的文学作品越来越多地被翻译出去。残雪的作品无论是文本形式还是思想表达,在当下的文学世界里都具有一种独特的意义和价值。她的作品与西方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不同,对人性的分析和把握是以东方文化为背景,以中国元素为核心,现代化使物质文明突飞猛进,人却面临更大的精神困境,残雪的艺术类似于佛教中“渡”的意义,读者在独特的叙事中得到一种精神提升。因此残雪作品的现实意义更加凸显。
[1][日]《残雪研究》第2期,主编,鹫巢益美,日本残雪研究会,2010年1月30日。
[2]残雪,邓晓芒,《于天上看见深渊———新经典主义对话录》,上海文艺出版社,2011年12月。
[3] [日]《残雪研究》第4期,主编,鹫巢益美,日本残雪研究会,2012年3月31日。
[4][5]《为了报仇写小说———残雪访谈录》32页,湖南文艺出版社,2003年8月。
[6] [日]近藤直子,《有狼的风景》,2001年5月人民文学出版社,日语版本《有“贼”的风景》。
[7][8]本段引号文字均转引自《残雪文集》(一至四卷)扉页及封底,湖南文艺出版社,1998年5月。
[9][13][14]Dialogues in Paradise.Translated by Ronald R. Janssen and Jian Zhang. Evanston, IL: Northwestern University Press, 1989.
[10] [11] [12] Old Floating Cloud: Two Novellas. Translated by Ronald R. Janssen and Jian Zhang. Evanston, IL: Northwestern University Press, 1991.
[15]由残雪本人提供。
[16]Alex McElroy. Colorado Review-book review. 2015.3.9
附录:残雪1987-1997年出版的著作
1987年《黄泥街》台湾圆神出版社
1988年《天堂里的对话》作家出版社
1989年《苍老的浮云》日本河出书房新社
1989年《天堂里的对话》美国西北大学出版社
1990年《突围表演》香港青文书屋
1990年《突围表演》上海文艺出版社
1990年《种在走廊上的苹果树》台湾远景出版社
1991年《布谷鸟叫的那一瞬间》日本河出书房新社
1991年《残雪小说集》意大利理论出版社
1991年《残雪小说集》法国伽利玛出版社
1991年《苍老的浮云》美国西北大学出版社
1992年《黄泥街》日本河出书房新社
1994年《思想汇报》湖南文艺出版社
1995年《种在走廊上的苹果树》日本河出书房新社
1995年《辉煌的日子》河北教育出版社
1996年《黄泥街》长江文艺出版社
1996年《天堂里的对话》德国鲁尔大学出版社
1997年《绣花鞋》美国霍特出版社
1997年《突围表演》日本文艺春秋出版社
1997年《绣花鞋的故事》加拿大菲茨亨利·怀特赛德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