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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详

2015-12-21王天丽

湖南文学 2015年11期
关键词:身体

王天丽

那封信和几封银行寄来的对账单、打折商品的推销信函一起被塞进信箱。是一封写给林青的亲笔信,信封上的笔体有些奇怪,一个挤一个,一律斜了身子向右边倒。收信的地址和人名都很明确,是给林青女士的,只是寄信的地址栏空着,在信封右下角写了“内详”两个字,从邮戳上看是本地的。薄薄的,显然不是稿件。

林青拿了信却不急于打开,随手扔在桌上,坐在桌前若有所思地发了会呆,起身到饮水机前沏茶。明前茶,去年赵梦楚从南方出差带回来的,茶有个好名字,叫豆蔻时光,正值好时光,鲜、嫩,不可用沸水冲泡,沸水太生猛了,80℃,刚刚好。赵梦楚故作神秘地介绍这款茶叶。

赵梦楚,《风尚文学》刊物诗歌栏目的编辑,如今风头正健,去年获了个“新锐奖”。他和林青是一对秘密恋人。林青是这家刊物文学理论栏目的编辑。

林青无法掌控80℃的水温,直接加了沸水,冲击的茶叶一阵翻滚,微微张开的两片嫩叶,一会儿就直立着沉入杯底,淡淡的茶香四溢开来。

她把理财产品和打折商品的推销信函直接扔进了垃圾桶,将银行的对账单扔进抽屉。她是那种女人,从来都不会买广告单上推销的便宜货,只买自己真正需要的。

坐下来,看了看桌上的台历,今日小寒。然后假装不经意地又瞟了一眼桌上的信,“内详”两个字歪斜了身子一副嘲笑人的姿势依在信封上,特别扎眼。

赵梦楚挤开门缝,悄悄走了进来,带着外面的寒气。外面很冷,零下二十几度,北方的冬天就是这么冷,是冻死麻雀的天气。从窗户看出去灰蒙蒙的天空中飘着粉尘一样的细雪,这会儿正变得大起来,片刻后变大朵的雪花。赵梦楚的头发和大衣上有雪,他抖抖身体,摸索一下自己的头发。室内暖气很足,温暖如春天,君子兰用碧绿整齐的叶片捧着刻意但娇艳的花朵。梦楚头上的雪立刻化成了细小的水珠,他搓搓有些冻僵的脸,笑笑,孩子一般的笑容,那笑容似乎在传递只有他们俩之间才懂的深意和默契。这么多年她还是会被他暧昧的笑容迷惑。

梦楚的办公室在走廊的最里面,林青是进楼道门右拐弯第一间,每天上班经过时,如果没有别人,梦楚就会溜进来看看,虽然昨天晚上才一起吃了饭,一起看了电影,好像一夜不见都会觉得想念。

“早呀,外面冷呢。”他的鼻子有些发红,嘴唇发干。说着,他走近,用冷得有些发僵的手抚摸林青的脸,林青被冰得一哆嗦,他飞快地俯下身来吻在林青的耳朵上。林青吓了一跳,连忙向门口望去。她推了梦楚一把,梦楚身上有一股室外带进来的雪花的味道和清爽的须后水的味道,她瞥见梦楚白净的脖子和洁白的衣领,蓝底金色小花的领带,是林青送给他三十四岁的生日礼物。

“喔,换了香水?”他有些责怪,有些敏感,依旧笑嘻嘻地望着林青。林青还在为他刚才鲁莽的一吻心跳不已。

“一封信,有人给你写信。”他看见了信,口气里有一丝嘲讽的意味,“没有地址,内详,情书吗?”他继续嘲笑,伸手准备拿那封信。不知为什么,这语气激起了林青内心的不悦,其实梦楚平时也是这样说话,总有三分嘲笑,不管是嘲笑自己还是嘲笑别人。

林青迅速收起信,随手扔进桌子一侧的文件盒,“稿件,还能是什么。”

“内详,什么意思?”他耸起了肩膀发问,林青没有回答,像窗外的景物一样沉默。窗户玻璃上起了重重的湿气,外面的景物有些迷蒙,雪应该下大了。梦楚想起什么,又问,“昨天……你好像不对?”

“好了,有人来了。”她讨厌昨天。

走廊里传来声音,上班时间到了,陆陆续续的脚步声。

梦楚从门边匆匆挤出,溜走的样子像个贼。在办公室就是这样,最好不要恋爱,如果非要恋爱也要搞得像做贼。

“如果公开会有不好的影响,咱们俩的关系暂时不宜公开。说白了,这层窗户纸现在还不能捅破……这样也好,好在你不在意这些。”不在意什么,他大概指的是戒指和婚书。林青依在他的臂弯处没有作答。有些疲惫的他赤着上身拥着被子倚在床头,一口口,烟圈吐得过大,他们之间隔了灰蒙蒙烟气,彼此的面容都有些模糊。梦楚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的不羁和孩子气,他有野心,有自己的小算盘,他正在谋图副主编的位置,这并不是不可能,当前的主编马上要退休,人事要调整,干部要年轻化,而赵梦楚势头正旺。

林青明白他的意思,这地下恋情还要维系一段时间,如果现在就公开恋情,那几篇出自林青笔下评论赵梦楚诗歌的文章就显得目的性过强,虽然林青自认为她的赞誉也不为过,但事实上为赵梦楚拿到“新锐奖”起了很大的作用。

他把烟蒂掐灭,又俯下身体吻着林青的耳朵,他喜欢林青藏在浓密黑发后面的耳朵,洁白柔软。林青不知从何时起开始讨厌他口腔的烟味,尤其是此时混合着肉体里散发的汗液味道,让她反胃。伴随而来是激情过后整个身体的空虚和疲惫,身体如潮水退去的沙滩,晾晒在干燥太阳下充斥了空荡荡的寂寞感。她总是软弱、服从,每次和梦楚在一起她就会变成一个脆弱的女人,没有意志的女人。对他妥协,对他的欲望和野心妥协,没有自我,但是妥协之后会在心里积攒起反抗情绪,而且这情绪好像一次比一次来得猛烈。就像现在,她胸口有什么在翻涌,鼻子一阵酸楚。她想说自己在意那些。梦楚的双手又开始探索她的躯体,她用力地推开。厌倦这一切,包括自己的身体,包裹在衣物和被褥下面那个瘦小的一点都不性感的身体,偏暗的肤色,干燥的肌肤,过于平坦的乳房和小腹,肌肉坚硬的小腿肚,好像这一切都不是她自己,只有她浓密黑发后面的耳朵像极了自己,苍白、柔软,害羞地蜷曲着。林青的身体已如离开了炼炉的铁块一点点变冷、变硬。她不想回应。

昨天林青情绪上的异常,梦楚是有觉察的。他们彼此过于了解,几乎没有秘密。林青意识到这份看似没有秘密的感情,要么结束,要么就变得紧密。

上午一直开会。中午在餐厅吃饭,林青和梦楚像平时一样保持了距离。她看到隔了几张餐桌远,梦楚和几个人已经吃过饭,正在啧啧有声地享用食堂提供的稀淡的免费咖啡。有意无意,林青听到,他们大概在谈什么以诗歌的趣味对抗生活的平庸。梦楚总是那么健谈,谈起诗歌他体内就会燃起火焰。深入人性的本质,发掘卑微的生命,对抗悲苦的反抗与斗争……,坐在他身边梳着麻花辫戴了红色宽幅镜框的年轻女孩,听得有些入迷,鲜艳饱满的嘴唇有些愚蠢地半张着。梦楚修剪整齐的鬓角,棱角分明的下颌和隆起的眉骨,略显嘲讽目光,的确吸引人,尤其从林青这个角度望过去。

不知为什么,梦楚看到了角落里独自进餐的林青,没有回避之意,大方地转过身,嘻笑地问到:“理论部的编辑最应该知道如何以诗歌的趣味对抗生活的平庸。”他希望林青也加入谈话。戴红色镜框的女孩也回过头,一脸期待。

“我从没想过如何对抗生活,如果真要对抗,就用行动。”林青回答得冷静又严肃,有点小题大作,她像对着梦楚虚无的诗意抛出了一把利剑,心里涌起一阵反抗的喜悦。

这话语果然起到效果,梦楚自负的脸像碰到了一面无形的墙,有些愕然,有些难堪。戴镜框的女孩却异常兴奋,她眨了眨用睫毛膏刷过森林般浓密的长睫毛,说:“林姐,我喜欢这个回答。”

下午,林青接到梦楚的短信留言:“亲爱的,晚上去兰溪餐厅。”兰溪是他俩常去的餐厅,他们俩都喜欢那儿的台湾小吃。如果有了小的不愉快,总会有人提出去兰溪,似乎一顿共同喜欢的饮食便能化解两人小小的摩擦。

林青简短地回复了:有事。

什么都会变化。变化最快的是人的想法,关于恋爱和婚姻,林青有了新的想法。

虽然在同一个单位,林青和梦楚一直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但在四年前的一次年终团拜会后他们成了一对恋人。春节前夕,各单位都一样,开个总结表彰会,然后找一个餐厅吃顿饭,算是对大家一年辛苦的犒劳。团拜会开始时大家还客客气气的,领导讲了话,自然是比较圆滑的把每个部门都夸赞了一番,在他们看来漂亮的言辞总是最廉价的,不过是费些口舌。随后同事之间开始互相敬酒,彼此说了好些恭维祝福的话语,酒过三巡后醉意渐起,桌上的人三三两两结成了小团体。林青知道这些文化人,那些你好我好的客套都是虚伪,内心都是自恋狂。那天赵梦楚坐在林青的一侧,两人就聊了起来,没有聊诗歌和写作,不知为什么说到了对婚姻的看法,大概是饭桌上有人说到谁闪婚闪离的事情,话题就扯到了社会上离婚率居高不下的现象。林青说对于婚姻她是个悲观主义者,她认为非要用一纸婚书将两个人束缚一辈子是件可怕、不人道的事情。她大概也喝了不少,又说婚姻是一种落后生产力下产生的畸形两性关系,是女人关于爱情偏执的狂想,婚姻除了束缚自由,什么都不会带来,尤其对女人就是一场灾难。大概她还谈起了萨特和黑格尔的婚姻观。林青在大学主修西方哲学史。梦楚被林青的观点和才学震撼了,他连饮了三大杯白酒,以示赞同。后来他说起林青给他最深的影响并不是容貌,而是那个种不依附男人的独立的气质。

后来,聚会的人们三三两两走了,去哪儿了,没人知道,他们果真是一群只关心自己的家伙,当然也没有人在乎林青和梦楚去了哪儿。他们拖着被酒精鼓动不安的身体离开了桌子,互相搀扶着推开酒店的沉重的旋转门,那一瞬间就像被什么力量从温暖的南方抛向了冰冷的北极。打碎的酒瓶,摇晃的灯光,两个醉酒的男人在雪地里推搡,喋喋不休地说着车轱辘话。林青在闪烁的路灯下看到梦楚英俊又亲切的面孔,还有孩子一般热情地注视着她的目光。

在他们聚会喧闹时,雪已经悄悄地下了一阵了。雪是什么时候下的?第一片雪花又落在了什么地方?经历了无数场雪后,林青依旧会纠结于这些幼稚的情愫里,就像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一刻候喜欢上了赵梦楚一样,那喜欢的雪花是在哪一刻落在她的心上?熟悉的小城在白雪和夜色的装扮下焕然一新。她爱这白雪和寒冷赐予的新世界,这个新世界的刺骨的寒冷唤醒了人们体内深藏的激情。如果没有寒冷,世界会死去。

“我想去河边走走。”林青提议。雪地里林青用两只手捂着绯红双颊,一双眸子里快乐的光芒像新铸的银子一样闪闪发亮,她忍不住摇晃着身体,像一只准备喷发的啤酒瓶,体内酝酿着兴奋的气泡。梦楚也有忍不住的快乐,他敞开大衣,解开领带,露出上下滑动的喉结,冬夜里嘴里呵出的雾气像在散发身体力无尽的热量,他有的是热情,他冲动地想摘下围巾裹住摇晃的林青。他的身体和热情都不知何去何从。

他们向城外走去,雪花轻柔地飘落,夜已经很深了,持续飘落的雪花遮盖了道路上的痕迹,他们带着探索的冲动,年轻的冲动,在茫茫雪地上留下四行新的脚印,只属于他俩的脚印,像留在寂寞寒冷的月球表面。影影绰绰的楼房,沾满白雪的树木,一切都没有了真实感,白天看起来有几分寒酸的街道在夜色里充满了神秘的诗意。林青也喜欢这种陌生的感觉,这充满诗意的感觉,好像这个充满预示的夜晚是上帝所赐。

她在回忆夏季的河畔,她曾幻想如果有了恋人,第一件是就是顺着河道去漫步,没有尽头的堤岸,两岸低垂的细柳,像诗歌一般散发韵律的河水……她从未留意过冬季的河畔,应该是怎样的景象。

城外河面早以结冻并积满了厚雪,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臃肿起伏的轮廓,河面桥上的路灯疲倦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那些稀疏的树木像什么人随便插在那里的。突然纷乱的雪花像什么人凌乱惊慌的心意。他们站在桥上发现,没有一条道路可以通向隐藏在积雪之下的河道。一路跋涉的林青有些失望,她痴痴地望着混沌的河床,无法抵达的河岸,内心一阵慌乱,体内积攒的快乐的气泡一下跑光了,来时的热情和冲动也随之消散。冬夜的寒冷或许是失望使她的身体战栗起来。好在梦楚一把揽过她的身体,她躲在梦楚的怀里,听见他正在加速的心跳和自己上下牙床“咯咯”碰撞声音,直到梦楚把有些冰凉的嘴唇压了下来。她不想再支撑自己几乎虚脱的身体,就让这个表面坚强的身体服从自己的软弱内心吧。

第二封信依然夹在商场促销信件中,她从信箱取出,扔在办公桌上,只是随意地瞟了一眼,那些幼稚歪斜的字体,没有地址,只在地址栏写了“内详”字样。

这茶真好,罐里的茶叶快见底了。她第一次想到剩余不多的茶叶喝完后,换其它的茶叶一定不习惯。

她算着赵梦楚一定会来她办公室,因为上周五她没有像以住陪伴梦楚,而是一个人看了一场无聊的电影,周六、周日她约了朋友一起去西山滑雪,周一至周三,她请了三天的病假。这种情况很少,五年,虽然他们约好只秘密恋爱,不谈论婚姻,给彼此留出足够的空间,其实只有半年因为争吵他们分手了一段时间,其余的时间总在一起,但就是那次分手后的复合,让林青有了结婚的念头。

“玩得很尽兴吧?”梦楚的话里有一点醋意,也许是故意的,如今他们都知道要适时安抚对方,比如适时表现出的亲昵和妒忌,好让这种安全的关系保持下去。

“也没什么,只是好久没有这样了,很放松,找到了学生时的感觉。”林青低头望着杯子里起伏的茶叶。其实在山上的两日是难挨的,她的两个女友,一个因为孩子发烧提前返回了,一个约来了男朋友,她像个多余的第三者,她好几次想给梦楚打电话,让他来,告诉他自己想和他一起在山顶的雪地里看星星,一辈子在一起看星星,当然这对于梦楚来说是个危险的建议。

“和谁去的?”

“高中同学,两个女生。”林青回答得越轻松,梦楚就越想知道的详细,但他不会再追问下去,这不符合他骄傲自负的性格。

“回来就病了吗?电话也关机了。”

“感冒。”她的嗓子还有些哑哑的。

新来的信件还没来得及收进抽屉。梦楚果然将目光投向了那封信。“什么内详,和上次是一个人吗?真是情书吧?”他的两腮微微颤动。

林青迅速将信拿到手,插进桌子一侧的文件夹,“无聊,哪有什么情书?读者来信,经常有这种读者,一件事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分明要掩饰什么。

梦楚又拿出那副半信半疑的表情,他突然很认真地望着林青,从来没有的认真,林青假装随意地望着窗外。冬天的窗外除了白雪还是白雪,真没什么可看的。仿佛六年前那个河道,除了雪还是雪,至于雪下面有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从内容上看,信是一个追求者写来的。信上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林青仍是他唯一的爱,又说近日回故乡得知林青依然单身,而自己在外打拼也有了自己的公司,他觉得自己有能力给林青提供一个温暖的家。

信上还说,他知道林青就是那种女孩,表面上越倔强,内心就越软弱,她和所有的女人一样,最终还是渴望得到一份安稳的爱,一个安稳的家。

追求者对林青的现状了如指掌,他还在信上谴责那个不肯给她婚姻的男人是个自私的男人,不值得林青浪费五年的青春时光。

信上每一句话都说到了林青的心坎上。

曾经是有一个男孩子,上高中时就喜欢林青,强烈追求过她。那种年龄的男孩对待爱情有一种吓人的执着,他们认为此时遇到的一定是今后一辈子的爱人。后来因为工作,他到了另一个地方,有一段时间他还不时地写信来,他希望林青毕业后能去他那里工作,然后相爱,结婚,生孩子,一辈子。那时林青太年轻,被男孩描绘的未来吓坏了,她害怕看到自己的未来赤裸裸地摆在不远的将来。

好多年过去了她再也没接到过男孩的信。

有几封写着“内详”字样的信件,不翼而飞。这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赵梦楚不像信上谴责的那样自私,他最终给了林青一份幸福生活,在幸福安稳的婚姻生活中他们还收获了一双儿女。林青永远都不会主动追问信的下落,虽然有几次梦楚道歉的话都到了嘴边,她总是岔到别处。

舒心惬意的日子里,步入中年的林青端了茶水坐在沙发上想起自己年轻时不结婚的“傻念头”,还有无法掌控的80℃,想起自己那个冬天看河道时的失望,好在失望之余她得到了梦楚,她自嘲自己曾经“很傻”。她的儿女也到了这般年纪,和她当年一样有一两个属于年轻人的“傻念头”,上大学的女儿正在狂热地单恋一位教授,上高中的儿子学会了写情书。梦楚为这些事情着急上火,甚至气得半夜都会从床上跳起来,林青总是安慰他说,等等,年青人自己会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不想结婚,恋爱就是恋爱,和婚姻无关。”女儿向往诗意的爱情,好像婚姻是对恋爱最大的亵渎,好像也要用诗歌的趣味对抗生活的平庸。

“像您一样,和父亲的这种婚姻,让人沉沦。”女儿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婚后梦楚不再写诗了,他转为文学评论,但是顺利地坐上主编的位置,后来成了杂志社的社长。不一定是沉沦,林青认为或许是在婚后男人才知道自己真的需要什么。

只有行动才能对抗生活的平庸,林青始终坚持自己信念。

她不想用语言批驳女儿的“傻念头”,时间会改变年青人的“傻念头”。仿佛时间又回到了从前的场景,她又想起自己模仿别人的字体,歪歪扭扭写出的那些信,还有“内详”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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