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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东剧变趋势分析

2015-12-17

阿拉伯世界研究 2015年1期
关键词:什叶派势力中东

安 惠 侯

一提起中东地区,人们立刻想到的关键词是“乱”。的确,远的不说,自二战结束至今,中东地区动乱不断,热点问题此伏彼起,从未消停,但也不要“一叶障目”,应该看到,在多数时期,动乱发生在局部地区,烈度可控,而多数国家仍保持相对稳定和正常发展。这是常态。2010年底爆发的阿拉伯世界大动荡以及美国随后推行的“新干涉主义”,打破了这种常态:群体性抗议浪潮几乎席卷所有阿拉伯国家,突尼斯、埃及、也门、利比亚四国政权更迭,爆发了利比亚和叙利亚两场战争,增添不少新的热点。进入2014年,中东地区形势的变化、走向及对世界格局的影响令人关注。

一、极端组织“伊斯兰国”使中东地区乱中添乱

“伊斯兰国”是伊拉克逊尼派穆斯林极端组织,原为“基地”组织伊拉克分支,曾参加伊拉克逊尼派反美、反什叶派势力斗争,得到来自海湾地区的支援。2006年,该组织改名“伊拉克伊斯兰国”,脱离“基地”组织。2011年美国等外国势力挑起叙利亚内战,该组织潜入叙,进行反巴沙尔政权的“圣战”,得到美国等西方及部分地区国家的支持,力量迅速壮大,又改名为“伊拉克和沙姆伊斯兰国”,目标是在伊拉克、叙利亚、黎巴嫩、巴勒斯坦、约旦等地建立统一的“哈里发伊斯兰国”。2014年初,该组织杀回伊拉克,占领巴格达以西69公里处的费卢杰,6月占领伊拉克第二大城市摩苏尔等广大地区,震惊世界。该组织于6月29日再次改名为“伊斯兰国”,明确当前“国土”范围是从叙利亚的阿勒颇省到伊拉克的迪亚拉省,并计划5年内占领整个中东地区以及非洲、欧洲、亚洲部分地区直到中国的西部。该组织头目巴格达迪自命为“伊斯兰国”哈里发,要求全世界穆斯林对他效忠。“伊斯兰国”武装在伊拉克和叙利亚攻城略地,十分猖獗。

“伊斯兰国”主张极端,迷信暴力,否定现代国家体制,企图复古,回归正统哈里发体制;手段残忍,滥杀无辜,屠杀战俘,斩首西方记者,对异教徒和什叶派穆斯林,或强迫改变信仰,或予以处死,漠视基本人权,挑战文明底线;狂妄自大,四处树敌,既反美、反西方、反以色列,扬言要血洗美、欧,又反对阿拉伯君主制和共和制国家,已成为文明社会毒瘤,国际社会不可能容忍,历史也不可能倒转,“伊斯兰国”可猖獗于一时,但注定以失败而告终。有学者认为,“伊斯兰国”的崛起标志着中东进入新的“大乱局”,一战后形成的中东政治版图“面临崩溃”。①《“伊斯兰国”作乱标志中东进入新一轮大乱局》,载《中国青年报》,2014年9月23日。这是夸大其词,耸人听闻。

奥巴马总统于8月7日宣布向“伊斯兰国”武装发动空袭,并组建广泛的反恐联盟。部分欧洲国家和少数地区国家参与空袭行动。美强调不派地面部队参战。②《美军空袭伊拉克极端武装》,载《北京日报》,2014年8月9日。空袭虽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伊斯兰国”,阻滞其进攻势头,但因无地面部队的有力配合,难以真正挫败其武装力量。伊拉克政府军、库尔德人武装和叙利亚“温和”反对派武装正在与“伊斯兰国”武装搏斗,但它们战斗力不强,不足以遏制“伊斯兰国”。美计划援助加强这些力量,但远水不解近渴。伊朗和叙利亚愿意共同打击“伊斯兰国”,但美出于政治考量,拒绝与它们合作。地区其他大国各有盘算,迄不真正出力。打击“伊斯兰国”声势不小,行动有限,挫败“伊斯兰国”恐需时日。美军方认为需要三年时间。

中东乱局给极端、恐怖势力提供了发展的土壤,恐怖势力此起彼伏,难以根治。只有恢复和平与稳定,发展经济改善民生,地区各国团结协作,美国等西方放弃反恐双重标准,才能标本兼治,切实反恐。

二、主要热点虽有变化但仍难解决

(一)2013年7月29日,在美国的推动下,巴勒斯坦与以色列重启和平谈判,并制定9个月内达成协议的时间表。然而,阿拉伯世界身处大变局,无力给巴勒斯坦强大支持,巴内部分裂不能一致对外,美继续偏袒以色列,力量对比对巴方不利。以方态度强硬,要价越来越高,要求巴方承认以是犹太人国家,并要在约旦和巴勒斯坦边境驻扎以军。巴方无法接受,并坚持以东耶路撒冷为巴建国后的首都,以坚决拒绝,谈判陷入僵局。以率先背信弃义,拒绝兑现释放第四批在押巴人的承诺,批准在耶路撒冷扩建犹太人住房。巴方则重启争取成为联合国正常国家地位的活动并结束内部分裂,筹组联合政府。以方于2014年4月24日宣布中止巴以和谈。①《巴勒斯坦两派达成和解 以色列决定终止与巴和谈》,载《北京日报》,2014年4月25日。7月,以与哈马斯在加沙爆发军事冲突,冲突延续50天,造成2,133名巴人死亡,11,000多人受伤,17,000所房屋被毁,10万人无家可归。以方死亡68人。在埃及等国际社会的调停下双方达成停火协议。双方死亡人数差别如此之大表明,这实际上是一次血腥的杀戮。这是 6年来的第三场加沙战争。巴勒斯坦问题得不到公正的解决,巴以间的冲突就难以避免。

(二)叙利亚危机虽然包含着民众不满现实,要求变革的因素,但实质是以美国为首的外国势力干涉叙内政,挑起内战,企图更迭叙政权。早在 2011年8月,奥巴马总统就宣称:“巴沙尔失去执政的合法性,必须下台。”然而,巴沙尔政府迄今不倒,原因何在?可以列举多条理由,但最重要的是,美迄今为止未对叙发动军事打击。2013年8月,发生叙利亚“化武危机”,奥巴马扬言要对叙实行军事打击,最后还是接受了俄罗斯提出的“化武换和平”方案,“体面”下台。

美国力相对衰减,维护全球霸权日显力不从心。奥巴马实行“亚太再平衡战略”,全球战略重心东移,减少对中东的投入。发动叙利亚战争,美不仅实力不济,也有悖于其全球战略部署。此外,因俄罗斯和中国反对,美得不到联合国对叙动武的授权;叙得到伊朗、黎巴嫩真主党和伊拉克什叶派势力的支持,对叙动武后果严重;极端恐怖势力是反叙政府的主力,让它们取代巴沙尔政权更加不符合美国的利益。

2014年6月,叙举行新一轮总统选举,巴沙尔高票再次当选,②《巴沙尔连任激发全球舆论战》,载《环球日报》,2014年6月6日。美也无可奈何。巴沙尔已渡过最困难时期。美国也承认,政治谈判是解决叙危机的唯一出路,但仍坚持要巴沙尔下台,使政治解决陷入僵局。当下,“伊斯兰国”在叙东部地区攻城略地,美也对其进行了空袭。这给叙危机增添新的复杂因素。

(三)卡扎菲被击毙后,利比亚“过渡委”主持组成“过渡政府”,但并不能有效管理国家。1000多支民兵,各自为政,相互火拼。这些民兵逐渐形成世俗派民兵和伊斯兰教派民兵两大力量。2012年7月,举行“国民议会”选举,宗教势力在议会占据主导地位。该议会应于2014年2月解散,举行“国民代表大会”选举。然而,议会自行决定延长任期到2014年年底,引起世俗势力强烈不满。两派民兵不时发生冲突。6月25日,利举行“国民代表大会”选举,宗教势力惨败。两派民兵在的黎波里和第二大城市班加西冲突加剧,伊斯兰武装占据优势。同年8月,“国民代表大会”被迫在东部靠近埃及边境的小城图卜鲁格召开会议并成立政府。“国民议会”宣布“国民代表大会”及其组成的政府为非法。利比亚出现两个议会、两个政府并存的局面。10月11日,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访问利比亚,呼吁利各方结束敌对状态,加强“国民代表大会”的合法性。①《潘基文访利比亚呼吁停火对话》,载《参考消息》,2014年10月13日。10月18日,美国、法国、意大利、德国和英国发表联合公报,要求正在激战的两派民兵立即停火。然而,这些努力均未产生效果。相反,11月6日,利比亚最高法院应伊斯兰议员的要求,裁决“国民代表大会”不合法。②《利比亚最高法院裁定议会不合法》,载《参考消息》,2014年11月7日。两个议会、两个政府并存,伊斯兰民兵与世俗武装的战斗继续,利比亚乱局何时了?

(四)2013年6月,哈桑·鲁哈尼当选伊朗总统,调整外交政策,向美国示好,美及时回应,两国关系有所松动。9月23日,奥巴马总统在联大讲话,在强调坚决不容许伊朗研制核弹的同时,表示:“我们不谋求政权更迭,我们尊重伊朗人民和平利用核能的权利。”③《美伊半信半疑“隔空对话”》,载《环球时报》,2013年9月26日。11月24日,有关6国与伊朗就伊朗核问题达成初步协议,规定了6个月内各自的义务,并确定在2014年7月20日前达成最终协议。6国与伊朗经过多轮谈判,包括美伊双边直接谈判,未能在 7月20日前达成最终协议。双方宣布将达成最终协议的期限延至11月24日。

2014年7月20日后,有关各方又举行了多轮会谈,美国务卿与伊朗外长至少6次会晤,但终因分歧难以弥合,未能在11月24日前达成最终协议。有关各方决定将达成最终协议的期限再延至2015年6月30日。据悉,分歧主要在三个方面:一是伊朗可以保留离心机的数量;二是西方解除对伊制裁的时间表;三是协议期限的长短。尽管再次延期,有关各方均表示谈判取得了进展,对在2015年3月底前达成框架协议,然后商谈技术细节抱有信心。①《协议难产,伊核谈判再拖7个月》,载《解放日报》,2014年11月14日。

美、伊都有解决伊核问题,进而改善双边关系的愿望。美国与西方的制裁给伊经济造成巨大困难,影响民生并引发民众的不满。伊急于减轻西方制裁的压力。奥巴马任内外交亮点极少,希望能解决伊核问题显示外交成绩。然而美伊在战略取向、价值观和地缘政治等方面有着结构性矛盾和对立。美霸权主义与伊伊斯兰政权互不相容,美要主导中东事务,伊要在地区扩大影响,也针锋相对,双方互不信任。此外,伊朗国内有强硬派牵制;美不仅国内意见不统一,还受到以色列和海湾国家的牵制。这种态势影响伊核谈判的进程。

三、美国是中东动乱的制造者

2001年“9·11”事件后,美先后发动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付出了沉重代价,不仅搅乱了中东,而且削弱了自己。伊拉克国内原有的力量平衡被打破,逊尼派与什叶派间的冲突加剧。两场战争推翻了伊朗的两大宿敌——萨达姆政权和塔利班政权,使伊朗在中东影响力扩大。这加剧沙特等海湾国家的担心,使得以伊朗为首的什叶派国家与以海湾国家为主的逊尼派国家间的斗争激化。美利用阿拉伯世界大动荡之机,推行“新干涉主义”。美国发动利比亚战争,击毙卡扎菲,使得利比亚至今处于无政府状态,战乱不已;又挑起叙利亚内战,造成叙数十万人死伤,数百万人沦为难民,满目疮痍。更为严重的是,叙成为各种极端恐怖势力招兵买马,扩充实力的平台。据叙官方统计,反政府武装多达上千支,来自 80 多个国家。中东动乱为恐怖势力发展提供了条件。美国在反恐问题上采取双重标准,自私地利用恐怖势力为其政治目的服务,纵容,甚至帮助一些恐怖势力发展,结果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伊斯兰国”的兴起就是典型案例。美是中东动乱的制造者。

由于受中东两次战争的拖累,经济和金融危机的冲击,以及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群体性崛起,美国国力和主导世界事务的能力相对衰减,不再能像过去那样为所欲为。②钱文荣:《奥巴马2013年对外政策评析》, 载刘古昌主编:《国际问题研究报告——2013—2014》,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14年版。2011年,美国全球战略重心向亚太转移,对中东投入减少,调整其中东政策。继从伊拉克撤军后,决定于2014年底从阿富汗撤军;“新干涉主义”放缓,避乱求稳倾向加强,避免军事介入。美对中东事务的主导能力日益减弱。美对利比亚的乱局,无所作为;对巴沙尔再次当选总统,无可奈何;对巴以和谈失败,以与哈马斯爆发军事冲突无招应对;对“伊斯兰国”的猖獗,也只能发动空袭。美国当下的无作为,虽暂缓制造新的动乱,但不能缓解它已制造的动乱,还为暴恐势力发展扩大了空间。

美国从维持其全球霸权战略出发,战略重心已向亚太转移,但不会放弃中东。中东热点和乌克兰危机对美构成牵制,使美经常面临顾此失彼,力不从心的尴尬处境,但不会动摇美坚持“亚太再平衡战略”的决策。

四、地区内部矛盾复杂交织使得动乱难以真正平息

中东地区动乱不断,除了大国干预等外来因素外,地区内部矛盾错综复杂,也是重要原因。

(一)世俗势力与宗教势力争夺执政权。2010年爆发的阿拉伯世界的群众性抗议浪潮,对世俗势力执政的共和制国家的冲击最为严重,导致埃及总统穆巴拉克、突尼斯总统本·阿里、也门总统萨利赫下台,利比亚领袖卡扎菲被击毙。伊斯兰势力利用民众对世俗执政者的不满,扩大影响。埃及和突尼斯的伊斯兰政党通过选举上台执政。世俗势力不甘心失败,对伊斯兰政党执政制造困难。穆兄会在埃及执政一年,政绩不佳,失去民心,被军方推翻。2014年军方与世俗势力联手通过选举上台执政。突尼斯2014年举行议会选举,世俗政党占据上风。利比亚宗教势力和世俗势力斗争激烈,宗教势力似乎更具优势。在上述国家以及其他国家中,世俗势力与宗教势力的博弈仍在进行中。

(二)伊斯兰逊尼派与什叶派间的争斗越演越烈。早在1300多年前,伊斯兰教分裂成逊尼派和什叶派两大教派,两派间一直存在矛盾和斗争。1979年霍梅尼在伊朗建立了政教合一的国家政权,并以世界什叶派穆斯林的领袖自居,把伊拉克作为输出伊朗伊斯兰革命的首选目标。这也是爆发历时8年的两伊战争的原因之一。这是当代逊尼派和什叶派矛盾激化的重要表现。2003年,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既激化了伊拉克逊尼派和什叶派间的教派矛盾,也激化了地区逊尼派为主的国家与什叶派为主的国家间的矛盾。沙特等国认为出现了伊朗、伊拉克什叶派势力、叙利亚和黎巴嫩真主党组成的“什叶派新月联盟”,并强调伊朗企图发展核武器,对它们构成威胁。在此背景下,沙特等海湾国家支持伊拉克逊尼派反什叶派势力的斗争;伙同土耳其配合美国挑起叙利亚内战,企图推翻属于什叶派分支阿拉维派的巴沙尔政权,让占人口多数的逊尼派穆斯林掌权,以削弱伊朗的势力;极力反对美与伊朗改善关系。

(三)宗教极端势力和恐怖势力趁乱发展,乱上添乱。阿拉伯世界大动乱以及美国和西方挑起的利比亚战争和叙利亚内战为极端恐怖势力的发展提供了土壤和平台。形形色色的恐怖势力在阿尔及利亚南部和撒哈拉以南地区、在埃及西奈半岛、也门等地异常活跃,而“伊斯兰国”则在伊拉克和叙利亚攻城略地,十分猖獗。

(四)地区大国为扩大影响力,明争暗斗。土耳其、伊朗、以色列、沙特、埃及等地区大国都极力扩大自身对地区事务的影响力,在争斗中力量此消彼长。

土耳其明显加大对中东地区的投入,向处于转型的阿拉伯国家积极推介“土耳其模式”,积极配合美挑起叙利亚内战。面对“伊斯兰国”的猖獗,土一方面加强戒备,防止该势力潜入土;另一方面,担心库尔德人力量增强,对“伊斯兰国”进攻叙土边境的库尔德人聚集地科巴尼,隔岸观火,不施援手。①《土耳其“见死不救”遭美媒讥讽》,载《环球日报》,2014年10月9日。土耳其的作为引起一些阿拉伯国家的不满。

沙特为削弱伊朗,参与挑起叙利亚内战,并牵制美与伊朗改善关系。由于埃及受国内乱局的牵制,一度无力发挥阿拉伯世界领袖作用,沙特适时主导阿盟,推行它的主张。沙特虽然财大气粗,但影响力有限,在海湾地区还遭到卡塔尔的挑战,因此对埃及军方废黜穆兄会背景的总统穆尔西,鲜明地予以支持,希望埃及在塞西的领导下重振雄风。

塞西上台执政后,重新介入地区事务。在埃的调停下哈马斯与以色列达成加沙停火协议。埃及是地区大国,阿拉伯世界领袖,一旦国内恢复稳定,经济有所好转,对地区事务的影响力也会恢复。

伊朗支持巴林什叶派闹事,支持巴沙尔政权、伊拉克什叶派势力和黎巴嫩真主党。伊朗还说服马利基放弃连任总理的诉求,解决了伊拉克大选后的组阁危机。伊朗如果能与美西方妥善解决伊核问题,使得西方停止对伊制裁,并能有效地发挥自身潜力,将成为地区不容忽视的大国。

以色列对巴以和谈不断提高要价,打压哈马斯,并继续扩建犹太定居点。它还极力阻扰美与伊朗接近,并从牵制阿拉伯国家考虑,公开支持库尔德人独立建国。以色列在中东的处境会更加孤立。

五、埃及能否由乱到治对阿拉伯世界具有风向标作用

2014年5月,埃及举行推翻穆兄会政权后的总统选举。曾废黜穆兄会总统穆尔西的国防部长塞西辞去军职参选并高票当选。②《塞西当选埃及总统》,载《北京日报》,2014年6月5日。这一结果表明:(一)经过三年多的动乱,民心思定,民众希望有军方背景的强人执政,恢复政治和社会稳定,复兴经济,改善民生;(二)军方与世俗势力联手打压伊斯兰势力,取得成效;(三)伊斯兰势力执政一年政绩不佳,失去民心,暴露出尚不具备执政治国的能力。伊斯兰势力趁阿拉伯大动荡之机在不少国家迅速崛起的势头发生逆转。

对塞西当选总统,有学者认为是通过政变上台,不合法,是民主进程的倒退,是回归没有穆巴拉克的穆巴拉克体制。其实,埃及民众关心的首先是“民生”,其次才是“民主”。事实证明街头政治带来的是动乱、社会撕裂,既不能解决“民生”问题,也无法实现真正的“民主”。在埃及这类发展中国家,需要强人组成有权威的政府,稳定局势,恢复经济,改善民生,发扬民主。在埃及,塞西是不二人选。至于塞西是否回归穆巴拉克体制,不取决于他也是军人出身,而要看他上台后执行什么样的政策。如果他能吸收穆巴拉克失败的教训,开创埃及复兴的新路,就会得到民众的拥戴。

塞西当选总统后任重道远。首先,要恢复政局和社会稳定。塞西执政后政治和社会局势趋向稳定,但仍面临三方面的挑战:一是穆兄会不甘心失败。当局已宣布穆兄会为恐怖组织,并逮捕了众多穆兄会领导和骨干,但穆兄会根基深厚,在基层民众中仍有影响;二是广场抗议的主力军——青年群众,一无所获,十分失落,对政权回归军人之手,心有不满;三是极端恐怖势力在西奈半岛及其他地区不时发动袭击。其次,要大力发展经济,改善民生。埃经济困难积重难返,复兴经济绝非易事。经济上无所作为,难以稳定民心,这关乎新政权的存亡。塞西上台后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复兴经济,特别是于8月5日,宣布开凿苏伊士运河复线,以拉动经济。民众反映热烈,国际社会也给予关注。最后,营造良好的外部环境。埃及发展经济需要外援和外资。沙特等海湾国家已提供大宗援款。美国一度减少对埃援助,2014年4月恢复部分援助。塞西于2月和8月分别以国防部长和总统身份访问俄罗斯,寻求支持。①《塞西访俄:埃及走向“平衡外交”》,载《解放日报》,2014年2月15日。2014年12月,赛西访华,受到热情接待。两国决定将双边关系提升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总的来看,埃及仍面临许多困难和不确定性,但已开始由乱到治的前景。埃及是地区大国,一直是阿拉伯世界的领袖,它的动向往往具有“风向标”的意义。

此外,突尼斯伊斯兰势力主政两年多时间,社会不稳、经济困难是两大突出问题。突世俗和宗教两大政党都相对温和。2014年10月突举行新一轮议会选举,世俗政党“突尼斯呼声党”取得优势,伊斯兰政党退居第二大党。②《伊斯兰党派输掉突议会选举》,载《参考消息》,2014年10月31日。埃及变革的影响可能是促成这一变化的因素之一。12月22日,突尼斯举行新一轮总统选举的第二轮投票,世俗派候选人埃塞卜西获得55.68%选票,当选总统;现任总统马尔祖基获得 44.32%选票,承认败北。①《埃塞卜西当选突尼斯总统》,载《解放日报》,2014年12月23日突议会和总统选举在相对平稳的气氛中顺利进行,预示了突尼斯向稳发展的前景。

一度席卷几乎所有阿拉伯国家的民众抗议浪潮,以及美国趁乱推行的“新干涉主义”,使得中东地区出现超出常态的大动乱。进入2014年,中东地区在继续面临一些动乱的同时,出现了许多重要的现象:一是,史无前例的民众抗议浪潮止步于叙利亚,未再继续蔓延。从2012年起,多数阿拉伯国家平息了抗议浪潮,恢复政治和社会稳定。二是,在四个政权更迭的国家中,埃及和突尼斯尽管仍面临许多的困难和不确定因素,但终于开启由乱转治的进程。三是,除埃及以外的地区大国,如沙特、阿尔及利亚、伊朗、土耳其、以色列等,虽然各自都面临不少麻烦,但基本保持稳定。四是,美国减少对中东的投入,放缓推行“新干涉主义”,求稳避乱。中东总体态势是:“乱中有治,治中还乱”。局势有可能逐步回归到“战乱局限在部分地区,烈度可控,多数国家保持相对稳定和正常发展的常态”。

六、中国与中东国家发展友好合作仍有较大空间

如前所述,中东动乱此起彼伏,但多数国家保持相对稳定和正常发展。海湾国家对我在叙利亚危机上的态度一度不满,经我做工作,以及客观现实的影响,逐步理解我原则立场。埃及和突尼斯有望由乱转治,需要外资、外援恢复经济。经过四年的大动乱,地区国家渴求和平、稳定、发展,普遍视中国为政治上坚持原则,主持正义,值得信赖的朋友;经济上是有实力、有技术,能平等互利,共赢共荣的伙伴;在能源出口方面是真诚、持续、可靠的买主。加上美国中东政策不得人心,对中东投入减少,能源革命后对中东能源依赖锐减,地区国家向东看,特别是向中国看的倾向明显加强。

中国早已突破20世纪80年代起对中东地区采取“总体超脱,适当介入”的工作思路,而执行“积极介入,量力而行,突出重点”的方针。中东是热点问题聚集地区,这些热点不仅威胁地区的和平和发展,也影响世界的稳定和繁荣。中国作为世界影响日益增强的大国,各方面都期盼中国为推动中东热点问题解决发挥积极作用。中东国家大都是发展中国家,是我在国际事务中倚重的对象,中东是我进口能源的主要供应地,经贸合作的重要伙伴,也是遏制我国西部地区三股势力需要加强工作的地区,中东对我重要性日益增强。中东是世界大国均积极扩大影响的地区,对我而言,是运筹大国关系的重要平台。我对中东事务既不能“超脱”,也不应“适当介入”,而应“积极介入”。然而在“积极介入”的同时,我必须“量力而行”。美国虽然国力相对衰减,全球战略重心东移亚太地区,但没有也不会放弃中东,对中东事务的主导能力在减弱,但主导地位未根本动摇。即使与欧洲大国和俄罗斯相比,在不少方面我对中东的影响力仍相对滞后。此外,中东地区矛盾错综复杂,有世俗势力与宗教势力权力之争,逊尼派与什叶派间的教派之争,以及地区大国间的影响之争。在介入中东事务时,我一定要量力而行,审时度势,决不做力不能及的事,不介入地区国家内部矛盾和相互间的争斗,而要善于运筹大国关系。我还应“突出重点”,一是积极发展与地区大国的关系,以点带面;二是关注突出的热点问题;三是根据“一路一带”的战略构想,加快与地区国家经贸合作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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