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向人间的博爱情怀
——读阿来新作《三只虫草》
2015-12-17陈思广
陈思广
洒向人间的博爱情怀
——读阿来新作《三只虫草》
陈思广
继《瞻对》发表沉寂一年多后,阿来新近发表了中篇小说《三只虫草》,小说原刊于《人民文学》2015年第2期,随即就被《小说月报》和《小说选刊》转载。这对阿来而言不足为奇,他是那种不写则已,写则用心拼力的作家,因此,《三只虫草》被几家刊物转载对他来说并不值得炫耀,只是再一次证明他出手不凡而已。
《三只虫草》写由于原任副县长突然被改任调研员后,一气之下宣布取消每年一度的虫草假,小学生桑吉原想借虫草假之机挖点虫草换点钱以给奶奶治病和给姐姐凑学费,得知学校将取消一年一度的虫草假后,他逃学回家与父母一起挖虫草。因卖虫草,桑吉遇到了前来收购虫草的调研员,调研员看桑吉是一个聪明伶俐、勤学好问、智力非凡的孩子,便答应给他送一套百科全书以示奖励。这自然激起了桑吉对知识的渴望与憧憬。不久,调研员果然带来了一套百科全书,但没有直接给桑吉而是交给了学校校长,桑吉觉得十分委屈。校长认为这是调研员对学校的馈赠,桑吉想看只能借第一册,再借则遭到了校长的拒绝。于是,不服气的桑吉独自进县城找调研员以证明这套书的最终归属权,但调研员由于送虫草而被重新任命为另一县的常务副县长,桑吉失望而归。不久,在升学考试中,桑吉考出了建校以来最优异的成绩,被州重点中学录取。到了新学校后,得知百科全书是工具书,不能借但可以随时来看。于是,原本说不原谅校长的桑吉给多布杰老师发邮件说:“我想念你。还有,我原谅校长了。”
显然,这是一个充满诗意与温暖的故事。作家以尊重与关爱的情怀,以虫草为媒介,以一套百科全书为纽带,托起了一个藏区孩子对未来的全部梦想与期待。这里,虫草与百科全书给桑吉带来的不单单是可解决现实生活的经济基础,更是可以托起他对知识的渴望、对世界的热望、对前途的瞩望的精神信念。这也使得桑吉执拗但真诚向上、任性但追求美好的内心世界显得可爱可亲,透亮而温馨。桑吉的这一情节,使我想起了铁凝的《哦,香雪》。香雪用那一篮鸡蛋与一个铅笔盒的互换,显然象征着一个农村青年面对知识与未来的憧憬与向往。而此时的桑吉不也同样如此吗?铁凝以诗意的语境将香雪的憧憬写得充满温暖与诗意,阿来以桑吉的邮件做小说的结尾:“我想念你。还有,我原谅校长了。”不也同样用诗意的语境将桑吉的憧憬写得充满温暖与诗意吗?起初桑吉一直对不给他借百科全书却据为独有的校长耿耿于怀,特别是看到校长的孙子撕百科全书时他更是愤怒地跑开,但很快他就原谅了校长——原谅了家乡的一切。他开始懂得,个人据为己有并非是自己应有的姿态,大家有,大家看才是应有的公知。家乡的封闭堵塞了人们迈向现代化的步伐,也生成了那里闭塞落后的思想观念,这虽然令人失望,但他知道,这应该理解,应该原谅!桑吉明白了这一切,明白了自己应当以爱的情怀对待曾经经历的一切,以爱的情怀包容大山里纯朴的乡亲与老师、校长们。这也是我们应有的姿态与情感。也正是在这里,阿来将他的情感洒向世代生活在藏区的每一个民众,将他瞩望整个民族兴旺繁盛的理想与信念清晰而形象地传递出来。毫无疑问,这是对藏民族的大理解,大瞩望,大情怀——大爱即:博爱。通过《三只虫草》,我觉得阿来似乎继续向人们传递着这样一个信号:由底层出发,由爱出发,抒写藏民族中有望代表未来的希望者形象,是阿来小说创作人物塑造的新采点;抒写转型时期藏区人民对生活与理想的本真追求,复现他们迈向现代化过程中的原生态样态,是阿来现实生活创作的精神取向。我不知我的感觉是否准确,但当我们从《尘埃落定》到《空山》再到《瞻对》一路扫描过来再看《三只虫草》的话,我想,它所透露出的资讯还是可以较为充分地反映出这一点的。
至于小说名为《三只虫草》,我以为,它只是作家写作的一个引线,是小说情节以儿童的视角展开的一个逻辑数字。你看,小说写三只虫草原本是桑吉用来表达他的爱心的:给在监狱里的表哥买炫酷的手套,给多布杰老师买剃须泡,给娜姆老师买飘柔洗发水。但由于调研员的“狡诈”使天真的桑吉用三只虫草换回本属于自己的箱子,而那三只虫草混入虫草大军后,一只被书记吃掉;一只被用来救人但未达到预期效果;另一只没入进京朝贡的虫草大军中。这里,几只虫草不是问题的关键,这三只虫草的最后的命运与桑吉没有任何关联,他也不知道这三只虫草在哪里,他从不再关心出了手的虫草会有怎样的命运,关键在于桑吉之前有了自己对爱的理解与胸怀,并因之与调研员搭建起心灵成长的桥梁,之后便有了自己对未来更广阔世界的探索与梦想。作为一部作品的构思的引线,它的任务无疑是圆满地完成了。
(作者单位: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