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寻荒野价值与融入野地情结
2015-12-16龙其林
龙其林
[摘要]张炜生态散文中传达的重视荒野价值和野地情结,研究者一般将其归因于地域文化、传统文化的影响。把比较视野纳入张炜散文研究中,将美国文学经典《瓦尔登湖》与张炜生态散文进行对照阐释,可以发现梭罗及其著作对于张炜的重要影响。比较视野的运用,将突破以往张炜文学研究中的某种思维定势,为生态散文和生态文学研究开拓新的空间和思路。
[关键词]生态散文;《瓦尔登湖》;张炜散文;荒野价值;野地情结
[中图分类号]I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8372(2015)02-0096-05
在张炜看来,理解梭罗和《瓦尔登湖》的关键,就是要正确理解梭罗与大地的关系,即要从人与大地关系的角度审视梭罗与《瓦尔登湖》。作为在19世纪中期以实际行动践行大地理想的一位诗人,梭罗在瓦尔登湖畔从亲近自然的状态中与大地达成了和谐。他将包括人类在内的一切事物看做是大地的恩赐,因此人类面对自然时不应抱占有而应是亲近的态度。
张炜深入到了《瓦尔登湖》的思想深处,捕捉到梭罗采取极端反叛姿态的重要意义。梭罗在瓦尔登湖畔所居住的那间房子虽然很小,却因为作家本人回归自然的态度和简单的生活理念而成为无数人向往的神圣之地。梭罗在长期的隐居生活中发现,一个人为了维持生活并不需要耗费实际上所使用的物质,人们应该将更多的精力用于自己的思考。面对世界怀有一种天然的敬畏感,遵从自然的规律而不是征服自然,对于人们有着莫大的益处。如果人们过于放纵自己的欲望,在贪婪和奢侈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那么淳朴的生活与健康的思想都会变得愈加遥远。通过《瓦尔登湖》,张炜思考着人与物质、奴役与被奴役以及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并从中发现了人类的盲目乐观和虚妄自大。张炜认同这样一种观念,人们之所以在现实生活遭遇各种苦恼和不幸,很大程度上乃是人们对于自己与外界以及人与自然关系的认识偏差所致。“生态问题从其社会根源上看其实是人性、人格的问题。当人类文明发展到—定阶段,尤其是在近现代科学技术最大幅度地张扬了人类意志之后这种环境问题愈加严重。”当人们以占有自然为趋势的时候,自然与人的关系便已扭曲。
对枯燥、异化的城市生活厌倦之后,张炜重新走进自然,在山中的小屋中再次找到了人与自然的共鸣。受《瓦尔登湖》的影响和启发,张炜也在山中度过了_一段幽居的日子。他发现山居的日子非但不会让人感觉枯燥,反而会获得一种罕见的宁静与自由。张炜领悟到了山居生活的可贵,那种简朴而和谐自如的生活是迷失于都市中的人们所无法享受到的。两年左右的时间里,张炜在两个山屋中过着近乎隐居的生活,远离城市后,生活不仅没有陷入到慌乱与寂寞之中,反而因隔绝了电话的催促、呼叫的喧闹,在人与自然的相处过程中,都市中人们司空见惯的生存竞争偃旗息鼓了,干净的空气和宁静的心灵让作家对自然的亲近与敬畏之腈油然而生。
“‘荒野也即原生自然,在美国自然主义思想家那里,却是一个带有美国特性的概念。爱默生于1836年发表了《自然》,提出自然是人类想象力的源泉,而且还反映人类精神的观点。梭罗正是受其超验主义思想影响,拿着一把斧头在康科德以南的瓦尔登湖畔搭起森林小屋,独自在那儿生活了26个月,带回一本深刻影响人类对自然思考的书——《瓦尔登湖》。梭罗置身于自然中,直接与渗透于自然界万物中的上帝交流,反观人类的精神。于是,对‘荒野概念的领悟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伴随着工业化进程的日趋加快,与人类长期保持原初和谐状态的荒野正逐渐消逝,而人类也不可避免地陷入偏离自然的畸形生存状态之中。进入工业化时代以后,科学技术带来的巨大生产力和社会改变使人们逐渐形成了对于科学的迷信,工业化成了社会进步的表现。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人们不约而同地将自然视为落后的、原始的存在,并以远离荒野作为时代发展的证据。在中国近现代历史上,虽然经历了政治变革、民族危难、文明扭曲等许多歧路,但对于科学文明及其享受却是一条隐约可见的追求。到了20世纪80年代之后,中国的社会转型逐渐加快,市场经济体制几乎将所有的人与自然纳入生产要素的范畴,利益与欲望成了当下这个时代的基本主题。但不为人们所重视的却是,伴随全球化浪潮、市场化配置而来的是人与自然的日渐疏离,而人类本身也在同期承受了环境污染、生命委顿和精神变异的过程。从这个意义上,中国近现代的历史可以被看做是人们对于自然存在的漠视与摒弃,人与自然的精神关联正日渐变得稀薄。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梭罗在《瓦尔登湖》中对于荒野价值的发现才重新进入人们的视野,人们惊异地发现这位生态的先知所具有的前瞻意识和自然观念。在《瓦尔登湖》中,梭罗热爱并追求的是一种对于荒野价值的重新体认和执著表达。在他的笔下,荒野非但没有暴戾之色和令人恐惧的形态,反而充满了祥和气息,人在荒野中流连忘返、身心放松。在荒野中,梭罗寻找到了一种牧歌式的静穆,一种身心接近归宿的健康和内心的充盈。他将荒野视为精神的寄托,因而用罕见的真挚情感身处其中,领悟人与自然融合为一的快乐。梭罗将自己的情感和精神寄托在瓦尔登湖畔的山脉、湖水、田野、动物、树木、花草之中,对于它们的生活、习性甚至是感情有着非同寻常的敏锐观察。在与自然界的相处中,梭罗发现了自然界的许多秘密,包括动物们的歌唱、相处,风的歌声,雨的激情。在他的眼里,自然界的一切事物都是上帝创造的美妙音符,具有不可思议的魅力与热情。
与梭罗对于工业文明的反思和警惕相似,张炜也对现代文明的过度发展持有批判的立场:“‘发展是个令人兴奋的话题,但是今后人们将不得不更多地盯住自己的生存环境,自觉不自觉地进入权衡,以判断自身的承受能力。”在张炜看来,“任何一个时期,离开了对思潮,特别是对技术主义的批判和质疑,就会失去一个时代的伦理依据。”与梭罗所处的时代相比,张炜生活的当代社会面临着更加严峻的生态危机和环境压力。他清醒地看到:“摆在我们面前的起码有两大难题: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我们要设法阻止它们的继续恶化。”“美国的科技高度发达一路领先,可它排放的温室气体占世界总排放量的四分之一,在世界所有重要国家中,唯有它公开宣称不遵守‘京都协议——这样的‘高科技综合征不见鬼去,人类就得去见鬼。”“有人眼里只有应用技术。这种观念的结果就是人类社会管理全面走向非科学化,最后弄得治安恶化,资不抵债:所有收入加起来还抵不上环境污染造成的危害。”(张炜《世纪梦想》)也正是因为这样,张炜愈加感觉到重新发现和融入自然的可贵。这种寻归荒野的强烈,一方面基于作家的生活经历一“我曾生活在海边林子里,所以相对于众声喧哗的场景,我更亲近的是自然、是各种动植物。它们笼罩并感召了我,给我另一种表达。”(张炜《“文学周”答辞》)另一方面,也是更为重要的,则在于作家对于当代社会日益普遍的科技迷信和发展至上观念的反思。
梭罗将荒野与人类的精神看做是同构性的存在,认为在荒野中包含着能够使人类保持心灵健康和淳朴观念的力量:“我们可以想象,当人类正处于摇篮时期,有些富有进取心的人爬进一个岩洞去寻求掩蔽。每个小孩都在某种程度上重演人类对世界的体验,他喜欢待在户外,甚至在湿雨和寒冷的天气里也如此”。他发现越是接近荒野的东西,也就越保有纯真和自然:“从炉边到旷野是一段很大的距离。要是我们更多的白昼和黑夜都与天体之间毫无障碍,要是诗人不是在屋脊下滔滔说那么多,要是圣人不在屋子里住那么久,那也许就好了。鸟儿不在山洞里唱歌,鸽子也不在鸽棚里爱护它们的纯真。”然而,身处19世纪中期的梭罗并非一味沉浸在对于荒野的欣赏与融入,他在急剧发展的社会中也敏感地发现了工业文明对荒野的破坏:“我们热切地希望在大西洋海底凿条隧道;让旧世界通往新世界缩短几周的路程;但说不定泄露出来、传人宽阔下垂的美国人耳朵里的第一个消息,却是阿德莱德公主患百日咳。”“这就是谁要斗智也斗不过的普遍法则,就连说到铁路也是一样。建造一条供全人类使用的绕世界一圈的铁路,等于要筑平这个星球的整个表面。人们有一种模糊的概念,认为只要他们长期坚持用合股经营,加上铁锹挖地,所有人最终都能乘火车达到某个地方,几乎用不了多少时间,也不必花钱;可是,尽管成群结队的人奔向车站,而列车员大声喊道:‘大家上车!一在黑烟吹散,蒸汽凝结的时候可以看到,有些人爬上了车,其余的人被碾过去,这将被称为,也的确是‘一件可悲的意外事故”。梭罗在瓦尔登湖畔已经预见到不顾自然环境的发展将会带来的恶果,对于泛滥的欲望和膨胀的科技始终保持着警惕和批判:“如今,湖底的树干、古老的独木舟,还有黑黝黝的四周林木都已消失,村里人对湖在何处几乎一无所知,他们不是到湖里洗澡或饮水,而是想把这片应视同恒河水一样圣洁的湖水,通过一条水管引到村子里,供他们洗盘子!一他们想靠转一下水龙头、拔一下塞子便得到瓦尔登湖的湖水!……这匹特洛伊木马,肚子里藏上了一千人,是由唯利是图的希腊人引进来的!这个国家的战士在哪里?穆尔厅的穆尔要在迪普卡特迎接它,把复仇的长毛戳进这得意忘形的瘟神的肋骨中间。”可以说,他自己走向荒野,并不断地呼吁接近荒野的生活方式,实际上是让人们重新发现荒野的伟力,接受一种自然文明的洗礼,使人膨胀的欲望得到彻底的冷静和反思。
在《融入野地》中,张炜这样表达自己对于野地的渴望之J隋:“这纯稚的想念如同一首热烈的歌谣,在那儿引诱我。”在城市中找不到真正的荒野,张炜遂将目光投向了城市之外的广袤土地,他坚信只有身处野地,人与自然、人与泥土之间才能形成水乳交融的关系:“他像一棵树一样,在一方泥土上萌生。他的一切最初都来自这里,这里是他一生探究不尽的一个源路。人实际上不过是一棵会移动的树。他的激动、欲望,都是这片泥土给予的。他曾经与四周的丛绿一起成长。多少年过去了,回头再看旧时景物,会发现时间改变了这么多,又似乎一点也没变。”甚至,作家在精神上也与荒野融为一体:“我站在大地中央,发现它正在生长躯体,它负载了江河和城市,让各色人种和动植物在腹背生息。令人无限感慨的是,它把正中的一块留给了我的故地。”而在《你的树》中,张炜对荒野价值与作家之间天然的契合关系有着深刻的认识。在他看来,作家应该对自然怀有敬畏与亲近之情,人类来自大地,大地哺育人类,并使我们学会了语言、歌唱,人类仿佛是大自然的情绪传达者,需要始终保持对于自然的热爱与倾听。只有真正听懂了大自然的声音,作家才能热爱生活、热爱艺术。自然赋予作家以语言的敏感,让他们在感悟自然的过程中细腻地传达作家对于人与自然、人与社会关系的深沉思考。是否真正地认同荒原、感悟大自然,被张炜视为作品优秀与否的一大标准。张炜自童年时代便与自然相处,他与林莽、沙地、花草、小动物们建立了最真挚的感情。在他看来,只有当一位艺术家、一位作家真正地以大自然为表现对象时,他才会与大地一起共呼吸同命运,他才会真正地体味自然界存在的环境、情感甚至想象。在优秀的作家笔下,自然界的一切事物都充满着生命的灵动感,作家必须怀着平等的精神与它们交流。
梭罗和张炜都敏感地察觉到消费主义、工具理性、科学技术与自然环境破坏、人类精神萎靡之间的内在关联,试图通过对荒野的重新认识和融入野地来解决人们的心灵问题,以此抚慰陷入精神困境的人们。
梭罗预见到了工业文明与自然之间的矛盾,才对荒野的价值进行重新的勘察和体认,提出了融入荒野以保持人与自然的亲密关系,拯救现代文明造成的物欲泛滥的环境等问题。作为同代人中的特立独行者,梭罗有如一剂良药,唤醒了在工业文明幻象中沉迷的人们,激发了他们对于自然的情感和认识。他以《瓦尔登湖》为载体,观察自然,融入自然,呼吁人们去认识自然的价值,并且去保护自然,正确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体认荒野的价值,而后融入荒野,成为梭罗思想发展的内在线索。
在《瓦尔登湖》中,梭罗记录了自己重归荒野之后的身心体验和情感历程,并从中发现了潜藏在人们内心深处的荒野意识:“有时在星期天,我听见钟声,来自林肯、阿克顿、见德福德或康科德的钟声,当刮的是顺风时,一种微弱、甜美,可以说是自然的旋律,真值得加入到荒野中。在森林上空相当远的地方,这音响发出某种颤动连续的低鸣。仿佛地平线上的松针是一架竖琴上的弦线,这声音就从它上面掠过。在最远距离里听到的一切声响,都产生出同样的效果,这是宇宙竖琴的颤动声,一如横亘在中间的大气使得远方的山脊带上天蓝色,看上去十分悦目。既然是这样,传到我这里的就是经空气过滤的旋律,它和森林里每片叶子、每根松针进行了交谈,也即被自然元素吸收的那一部分音响,经过调解变调,发出回声,回声的魔力与魅力也在此中。它不只是把钟声里值得重复的部分加以重复,而是还部分地包含了森林的声音,这是林中仙女日常谈话和吟唱的曲调。”
可是与梭罗所处的时代相比,张炜所感受到的自然已经遭到了现代文明的蚕食,荒野逐渐成为远处的风景,人们对于现代化的生活趋之若鹜。在这个进程中,自然不再成为人们精神的寄托,而是沦为了现代化的绊脚石和被侵犯的对象:“几十年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条黑色的、散发着恶臭的河挡住了我的去路,使我不能继续往前。没有桥,也没有舟,甚至看不见一个人影。我只得沿着河堤往前踯躅。就这样我到了海边,却没有看见一片丛林。没有当年那些小动物了,一只也没有,连猫和狗都极少见到。倒是有一些老鼠在芜草中出没,大白天发出吱吱的吵叫。平展展的原野变成了坑坑洼洼,枯草在污水边腐烂。大海就在眼前,可它不是蓝色的,而是像醋和酱油的颜色,发出一股浓烈的碱味儿。没有白帆,没有渔人,往日的拉网号永远地消失了。我站在大海滩上张望,仍然想寻找我的丛林。取代它们的是开矿者挖出的矸石山,是一股股粗壮的黑烟。由于所有的树木都剥落了,一个个村落就赤裸在那儿,瘦小得令人生怜。我最后转到了大林场旧址,同样没有见到丛林。它化成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水坑,恶臭扑鼻,水中看不到鱼,也看不到一种水生植物。那些气泡在阳光下闪动,像一些可怕的眼睛。我急急地逃开了。”(张炜《夜思》)残酷的现实让作家痛苦不已,他陷入到了_一种难抑的悲愤,作家对人类追求的物质主义和科学技术的迷信发出了厉声的控诉。作为反抗,于是“我常在夜晚蹲在玉米田垄里,久久不动。这里的空气吸饱了,它给人灵感,给人真正的激动。这才是一个人所能享受的最好的夜晚。”“土地在春夏秋冬四个季节里有不同的魅力,它会把你紧紧地吸引着,让你不愿意背离它。”(张炜《田野的故事》)
融入荒野之后,梭罗发现俗世的寂寞与烦恼消失殆尽:“我从未感到寂寞,也丝毫没有为孤独感所烦恼,但有一次,那是我进入森林几周之后,当时有整个钟头的时间,我产生了疑问,要过宁静而健康的生活是否还是非得有人类作为近邻不可。处于孤独的状态时有点不愉快。但与此同时,我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中有着一种轻微的失常状态,并似乎预见到自己会康复。”“每一条小小的松针都舒展扩大,胀满了同情,待我如挚友。我非常清楚地感到,这里存在着一种对我亲如骨肉的关系,甚至也存在于一般人称之为荒凉阴郁的处所之中,我还意识到,和我血统最接近而又最富于人性的并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个村民,所以我觉得,再也没有一个地方在我看来会是陌生的了。”《瓦尔登湖》教会人们不仅以感官去体验自然,而且以心灵去领悟自然、真诚对待自然,从而恢复人与自然和谐的原初状态。
梭罗这种寻归荒野的意识在张炜这里引起了共振。在张炜看来,人类既然来源于大地,那么大地的存在就决定了人类的性质,这种性质是无法改变的。正是由于人类来源于大地,因此当人类遇到精神困惑与情感迷惘时,应该想方设法地重回大地,从那里汲取精神的慰藉与超越的灵感。在张炜的笔下,大地不是一种空洞的象征符号,而是具体可感的、活生生的现实存在,只有进入大地的现场,人们的精神才能与自然真正形成共鸣。张炜不仅将野地视为人们寄托精神、寻求慰藉的场既而且看作作家获得灵感、启示的福地,野地之于作家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你天天关在楼房里,在人丛中奔忙,你真的会与土地一起呼吸,并且真的会有逼真的想象和描写吗?我想这做不到。什么事情都有个条件,离开了这些条件,要做到很难很难。需要你沾一身泥巴,你就要沾;需要你满手满脸青草的汁水绿屑,那就那样好了。这是些条件,你带着它们走进那种要求里,去获得至境。这一切必须真实朴素,必须真切,不然一切又都变成了演戏,事与愿违,你什么也得不到。”(张炜《田野的故事》)
王兆胜先生在谈到当前散文创作的症候时指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许多散文创新尚缺乏比较明确的方向和路径,不少作品往往不是在参照系、价值观、思维方式和文体本性上下工夫,而是沉溺于细枝末节的变招,有的还停留在‘追新猎奇和‘招人耳目上。我认为,散文革新更应该面向未来,放眼大局,追求大道。”而张炜以自己的切身经历为基础,意识到梭罗作品中的荒野书写的价值,试图以此从价值观念和自然思维的大局上着手,更新散文创作的内在维度。梭罗的《瓦尔登湖》激活并推动了张炜的生态散文创作,极大地拓展了其作品的自然视野,帮助他建立起一种牢不可破的野地观念。张炜的许多经典散文作品都是对于荒野价值的探寻与思考。张炜的生态散文吸收了《瓦尔登湖》的精神养分,融艺术性与思想性于一炉,具有极强的感染力。而比较视野的运用,有效地突破了以往张炜散文研究中的某种思维定势,为生态散文研究开拓了新的空间和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