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族甲马造型观研究

郜 汐

白族甲马造型观研究

郜 汐

甲马又称“纸马”或“甲马纸”。分析白族甲马的造型分类，包括情绪性、随意性、抽象性、理式性、概括性、实用性和情态剪影等7大造型及其艺术特点。研究白族甲马的构图方式、意义及实际应用。

白族甲马；造型；木刻黑白版画；民间美术

一、白族甲马概述

“甲马”又称“纸马”或“甲马纸”。据考证，甲马最早起源于唐朝，是一种手绘的带有色彩的神像，由于这种神像大多骑马并且披甲，故此叫它甲马。到了宋代，由于雕版印刷的普及，甲马成了五色套印的彩色印刷品。不过不是所有的神像都有马，例如在现存的清代甲马中，以钟馗、送子观音、赵公元帅神像居多，这些神像除了赵公元帅外，都没有马。

白族甲马的制作形式其实就是木刻黑白版画，由于甲马普遍存在于民间，为了将其区别于其他的版画形式，故称之为民间版画。白族甲马是中国民间木刻版画的一种特殊形式，以各种神像、飞禽走兽、自然山川等作为主要的表现对象并用在宗教祭祀活动中，有着鲜明的地方特色和民族特色。甲马的制作普通粗糙，一般多用木板作为媒介进行雕刻和印制，纸张的选用一般分为五色纸和黄纸。甲马的大小一般不超过20 cm×30 cm。

二、造型分类

造型，在艺术界通常有两种解释：一种是狭义上的解释，指造型艺术；另一种是广义上的解释，指以艺术表现为目的，并具有一定美术要素的实用物之形态，甚至指通过人类的意识制造出来的眼睛能看到、手能触摸到的形象。

造型艺术就是用一定的物质资料以及点、线、面、体等造型手段创造出可视的平面、立体、浮雕的形象。就民间的美术造型来讲，它有自己的独特性，因为原始先民的造型艺术与他们所必需的生产资料有着直接的关系。在长期的生产生活中，原始先民通过对世界的感知，逐渐形成了按照规律来造型。以造型艺术规律为出发点，并结合民间美术造型的自身特征，将造型艺术分为3大类。

（一）平面造型

指用民间特用的点、线、面的空间分布和色彩的运用，在二度空间中，创造出可视的平面形象。平面造型主要的艺术形式有：木刻版画、剪纸、刺绣、织锦、印染花布、民族民间绘画等。

（二）立体造型

指用民间特有的物质材料，以及形、体、面、色等造型手段，在三度空间中创造的视觉、触觉可感的立体形象。立体造型主要的艺术形式有：雕塑、木雕、石雕砖刻、陶瓷等。

（三）综合造型

指既具有空间构成因素，又具有时间构成因素的造型活动。综合造型主要的艺术形式有皮影、玩具、游戏活动等。

三、艺术特点

从整体上来看，民间美术造型的形式与其历史背景、生存环境、文化资源、思想观念、创作技法等方面都存在关联性，而这些关联性又因不同地区、不同民族、不同艺术门类、不同创作主体，形成了多种多样、丰富多彩的局面。就白族甲马造型而论，本文总结出了7种不同的造型方式。

（一）情绪性造型

甲马的造型离不开线的表现，线造型是白族甲马的主要构成形式。从画面中我们可以看到各种具有情感表现力的线条，有平稳的、坚毅的、粗犷的、稚拙的、随意的等等，可以说情感的表现贯穿于每张白族甲马作品之中。线条是画面构成中最能表现情感的符号，我们可以在甲马作品中看出具有情绪感的线条。从图1、图2的五谷之神、水草大王，可以看出线条的表现多种多样，有粗细变化、线面变化，还有较强的随心所欲性。刻制手法虽然稍显粗糙但极富情感，这些单纯轻松的线条产生了意想不到的生动效果，具有粗犷的生命力。

图1 五谷之神像

图2 水草大王像

（二）随意性造型

艺术来自于生活。在研究民间美术中，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其质朴的气质。这种质朴的气质来自于创作者的生活环境、对生活的态度和艰苦的生活境遇。质朴的生活态度所构成的文化氛围对民间美术的创作和表现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它不仅表现在选题上，还反映在造型技艺上，形成了民间美术特有的随意性的质朴韵味。

白族甲马在画面中的表现往往是随性的，民间手工艺者经过长期锤炼逐渐形成了敏锐的观察力和熟练的手工技巧，在创作甲马的过程中常常是不假思索、信手拈来，并且能够达到一种出神入化的境界。例如图3，人物的表现只用几道简单的线条，没有过多的面部表情以及五官的刻画，而人物身体的表现完全是随性地隐藏在衣服之中。画面完全忽略了空间透视问题，但如此简单的造型却能让观者产生认同和共鸣。

图3 金花、银花图

从白族甲马作品中我们可以把随意性造型归分为两大类：一类是由娴熟技艺创作出来的作品；另一类是由创作条件有限，如工具简陋、工作环境不完善、时间不够充分等等原因创作出来的作品。

（三）抽象性造型

据考证，人类的抽象造型能力在原始社会时期就有，在出土的原始陶器上发现了大量的抽象纹样：动物纹、植物纹、几何纹、星形纹、月牙纹、火焰纹等等。

在白族甲马中我们也可以找到很多抽象造型，例如图4，人物的造型介于具象与抽象之间，表现出明显的神秘感和怪诞性。可以看出民间艺人的表现手法是具有幻想性的。

民间美术抽象造型的特点对现代美术起到了先导性作用。例如：现代艺术的先驱法国画家保罗·塞尚。他为了画面的形式结构，不惜牺牲客观的真实，是最早摆脱掉了千百年来西方艺术传统的再现法则对画家限制的艺术家。在塞尚的画中，经常会出现对客观造型的有意歪曲，如透视不准、人物变形等等。

图4 土神像

（四）程式性造型

在民间美术的表现中，我们经常能发现某些形象、色彩、构成方式的出现都代表着一些特定的意思和含义。有很多形式和内容都是约定俗成的，同时也是民间艺术家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一种思维定式。

大部分的民间美术在造型方面都是靠前人的口传心授，通过世世代代的“画图”作为范本。例如，男性人物造型的口诀：眼眉平，多忠诚；圆眼睛，性情凶；若要笑，嘴角翘；若要愁，锁眉头。女性人物造型的口诀：弯弯眉，线线眼，樱桃小口一点点。至于没有形象的或者缺少具体形象的，可以通过概括、归纳的方式来表现。这种程式化的形象，都是长期以来的传统经验积累下来的结果，并且普遍得到了大众的理解和认同。

这就导致了甲马中的人物形象“千人一面”的弊端。这种程式化的表现，阻碍了民间艺人的艺术创造，同时也影响了他们艺术个性的发挥。

（五）概括性造型

抽象造型的重要表现是造型的概括性，最突出的表现就是大胆的取舍。

取，表现为夸张。夸张是民间美术表现形象的最重要的手段之一，是民间艺人在生活环境的原形中提炼出来的，再经过他们的修饰、改变形成的。

舍，表现为简化、省略的造型手法的表现与应用。主要是为了表现事物的主体，从而省略掉一些不重要的细节部分。

（六）实用性造型

白族甲马主要服务于民间的社会信仰，如宗教、神话、巫术等。对于民间美术的创作，社会信仰提供了丰富的资料、意旨、思维和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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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民间艺人在创作一件作品时，往往会受到一些自然界原形的启示，从而产生丰富的想象力。这种能力会使民间艺人摒弃掉很多与理想不相干的形式。实用性造型主要表现在民间艺术充分利用自然工具、材料等方面。从甲马的角度上讲，作为趋灾辟邪的作品形式，它的主要作用就是保佑平安，驱除妖孽的实用性。

（七）情态剪影造型

这种造型方式是我国劳动者所独创的。从汉代画像石、砖刻的许多作品到民间剪纸，从皮影到民间版画，都属于情态剪影造型。

情态剪影造型就是在平面轮廓中造型，不多加刀，只作单纯的、概括式的镂刻表现或装饰性的处理，这些表现都十分注重情态的表现。虽然辨不出人物的五官表情，但可以体会画面的整体内涵。

四、白族甲马构图方式

提及造型一定会提到构图，白族甲马构图形式多种多样，由于甲马出自民间有着浓重的乡土气息，容易形成一种自由、随意的纯平面的构图形式。在白族甲马构图中找不到“近大远小”、“近实远虚”、“成交透视”、“平角透视”等传统的透视原理，而更多看到的是：将云南纸马平面构图法归纳为“神位肖像式构图”、“外框构图”、“立面式构图”及“剖面式构图”等方法。

（一）肖像式构图

1.神位像

在白族甲马的表现对象中，神像、鬼灵形象出现得比较多。类型包括一位主神、多个神、主神与坐骑等。

（2）顶天立地式。整个画面一般只刻画一位神佛的形象，表现一种庄严的气势。画中的神佛形象多数以上到顶、下到底的构图形式。这种顶天立地的构图方式使画面更加整体、饱满、醒目。如图5。

图5 地藏王菩萨像

2.众神像

甲马中出现3位以上的神灵形象。往往画面的构图很满，神灵的比例有明显的大小之分。主神在画面中央，所占比例稍大，附神在画面的两侧，所占比较相对较小。神灵的衣着、装饰、表情都有所不同。画面有主次之分，视觉的形式感很强。如图6、7。

图6 城隍土主像

图7 北方天王像

3.神灵坐骑像

神灵坐骑像指，神灵骑乘神兽的形象。在白族甲马中，神灵的坐骑多为虎、龙、马、牛等等。这类构图往往重点表现了画面的均衡效果，同时要体现灵动活泼的气质，富有较强的动感。如图8、9。

图8 财神像

图9 三姑老太之神像

（二）外框式构图

在对白族甲马的研究过程中，发现其突出的特点：几乎所有甲马作品的四周都保留着一个正方形或长方形的外框。画面的人物形象都在外框范围之内，空间的运用都恰到好处。同时，白族甲马画的上方或左右都有题目或诸神名称等，这其实都是一种让构图更加丰满的表现。

（三）立面图式构图

立面图在建筑上的定义为：“房屋里面平行的投影面上所做的房屋的正投影图，就是建筑立面图，简称立面图”。我们可以理解为立面图是表现建筑物的立面形象。

桥神和路神在白族甲马中的出现率非常高，两神是老搭档。他们主要掌管人间的“衣食住行”中的“行”。从图10中可以看到，画面中央有一桥梁，左右侧站立着桥、路二神，两位神的造型比较概括、简练，但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的头饰、表情，这种表现方式就应用了立面式构图法。

图10 道路梁桥图

（四）剖面图式构图

剖面图在建筑上的定义为：“假想用一个或多个垂直于外墙轴线的铅垂剖切面，将房屋剖开，所得的投影图称为建筑剖面图，简称剖面图”。就白族甲马而论，就是将建筑的内部结构、材料等细节展示出来。如图11所示，房屋立面的人和牲畜都表现得非常清晰，在平面的效果里还加了一定的空间效果以及点线面的主观处理。

图11 圈神图

五、研究白族甲马造型的意义

白族甲马作为劳动者创造的艺术形式，在民间世世代代得以流传，并伴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生生不息。甲马在中国农村比较稳固的社会结构和文化中，构建着劳动者的精神世界，同时也蕴含着中华民族骨子中最深刻的文化本质。

民族最本质的文化经受着外来文化的冲击，使我们得以认识了外面的世界，并冷静地意识到，一个民族的文化决不能追随他人，只有这样才能奠定自己的文化地位。因此，对本民族的认识就成为了一个十分重要的课题。

对传统民间美术的学习研究，以往存在着狭隘的理解，民间美术经常被认为是不符合传统模式的、过于程式化的、过于质朴的低能品，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从这些不客观的观点可以看出，研究、发掘、整理民间美术是一项迫在眉睫的工作。因此，需要老一辈和新一辈的艺术家们以新时期的民族责任为使命，探求我们民族文化、民族美术的过去和今天。

本文通过分析研究白族甲马的造型方法，可以领悟到很多民间艺术对白族甲马产生的影响。白族甲马古朴、洒脱、大气，造型具象隐晦、抽象真切，给人一种超然磅礴之感，而现代木刻版画正缺少这一内质力量。还有找到两者之间的结合点，才能使传统甲马造型意念融入版画作品创作和版画产品开发中，从而提升版画产品的文化内涵和民族特质。

版画教学已被许多艺术院校设为主干课之一，结合云南旅游事业的发展和云南大学旅游文化学院艺术系的教学需要，版画艺术教学和版画产品开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版画具有的复数性特点是其他画种无法比拟的，它适应版画教学和版画产品开发。作为艺术品的版画，可以满足服务业装饰品的需要；将版画作为旅游产品，可以通过创作开发微型版画、藏书票、纪念卡、肖像印等版画产品，走进旅游品销售市场，让旅游者在欣赏旅游品的同时，提升云南旅游的知名度和美誉度。

六、白族甲马的应用

（一）抓好特色教学，创建品牌专业

版画教学作为特色教育的主要课程，能为学生提供学习版画作品艺术规律和版画艺术产品开发的环境。要在教学中抓好基础教育，注重理论研究，提升学生的理论素养，开发学生的创作力。解决好理论与实践、生活与艺术、技术与艺术的关系。

（二）研究传统文化，融入纳西特色

任何艺术作品都具有一定的文化属性。悠远亮丽的丽江纳西文化就在我们身边，是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源泉。学习研究传统文化，融入纳西民族文化特色和造型元素，能够提升作品的文化内涵。在学习过程中可以采用“走出去、请进来”的方法，使学生有更多的学习研究纳西文化的机会，创作出既有思想内涵，又有鲜明特色、具有市场潜力的艺术作品。

（三）研发版画市场，开发旅游产品

充分发挥版画艺术所具有的“复数性”特点，开发版画作品销售和版画产品销售两个市场。在研究创作版画作品的同时，研究旅游品市场规律，开发特色版画产品。如吸收丽江特色文化和使用纳西特产材料，创作版画作品、藏书票、肖像印等产品。把有特色的产品推向市场，提高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

[1]郑振铎.中国古代木刻画史略[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11：1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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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张齐）

J227

A

1673-1999（2015）01-0082-04

郜汐（1984－），女，硕士，云南大学（云南丽江674100）旅游文化学院艺术系讲师，主要从事民族艺术方面的研究。

2014-10-31

云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基金资助项目（2013Y1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