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与哀愁
2015-12-16■乐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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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与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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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把女人比作鲜花,则女中精灵的美女便是花中皇后的牡丹。天生尤物的美女,作为人类自身生产和再生产的珍品,其宝贵稀罕犹如濒临灭绝的大熊猫。
什么是美女?时代不同、民族各异,难免人言人殊。由于东西方审美文化的差异,洋人眼里的美女,国人未必认同;反之亦然。即如国人特在意女人的肤色、脸蛋美。而洋人则注重女人的身材、风度,按所谓“黄金分割”,要求美女的“三围”呈S型曲线。就是在中国古代的不同朝代,人们的审美标准也大不一样。汉代以纤瘦、骨感为美,而唐代却以丰腴、肉感为美;“环肥燕瘦”的赵飞燕和杨玉环,各成引领时尚的大美女!尤有甚者,宋、元后的明、清两朝,“三寸金莲”成了衡量美女的不二要件,上至王公贵族、下至普通百姓,都沾染了“金莲癖”,给幼小的女童缠足。这种病态美,在今人眼里无疑要指为侵犯人权的虐童罪吧。哪怕在当今中国,南人与北人、城市人与农村人、高端人士与低端人群,他们的审美情趣、美女标准也不会一模一样。因而说美女无须强求一律。一百个人眼里有一百个形象的美女嘛!
古籍、诗文里描述的美女,一般失之模糊,以比兴虚拟居多。形容美女总爱说她貌若天仙、沉鱼落雁、羞花闭月、倾国倾城,云云。可谁见过天仙?谁能说清楚这美女究竟有多美?虽有些具体描摹,诸如面如芙蓉,樱桃小口,细柳小蛮腰之类,仍线条粗疏,缺乏真实写照。建安文学巨子曹植专门写有《美女篇》,“美女妖且闲,采桑歧路间”,所写只有“素手”、“皓腕”、“玉体”,“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等淡淡几笔,就宣布她“容华耀日月,谁不希令颜?”尊为人见人爱的大美女。杜甫写长安曲江边成群美女的《丽人行》诗,也仅是“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均”、“头上何所有?翠微盍叶垂鬓唇。背后何所见?珠压腰衱稳称身”的寥寥几句。丽人的形貌风姿,依然离迷惝恍。这倒不是贬抑才子、诗人的审美能力和文字功力,而只是说他们笔下的美女形象不够具体、逼真而已。其描绘没有摆脱传统文化的模糊、简约特质。
但是,从古籍、诗文的记述,我们可以大体了解古代美女的几大要素。如:长发乌黑、雪肤润肌、脸蛋漂亮、眉眼传神、腰枝细软、气质雅致等。想来绝代佳人的西施、王昭君、貂蝉、杨玉环,该是兼具上列要素的大美人。自然造化的美女,万里挑一,少而又少,珍稀无比。现今大街上、电视荧屏上,见到大姑娘小姑娘就满口地叫“美女、美女”,好像美女成了大路货的青菜萝卜;轰炸式的整容广告,诱年轻姑娘趋之若鹜地去做隆鼻隆胸、抽脂翘臀,或干脆换张韩剧明星脸。爱美之心固然可悯,但实际上无异于是对美的造假,反证了美女稀少以及美女商品化的愈演愈烈。
美女稀少的缘由,首推造物主的吝啬。它不能像工业流水线般批量生产、随由人类复制。生产美女的奥秘,聪明的人类至今未能参透。如果有一天满大街都是美女,那或许便是美女灭绝之日。而几千年来,中国历代帝王对美女的大肆劫掠、霸占,使本就稀罕的美女变得更少,浪费、摧残了美女的遗传和蕃衍,使社会的美女生产力受到极大破坏。知名的、不知名的美女,十之八九被掳入皇家、豪门。以权劫色的帝王们,动辄选美,恨不能将天下美女一网打尽!试看下例—
《周礼》规定,周天子在皇后之外还有王妃一百二十名,包括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女御。另有女史、女府、女奚等千余名。群妃御幸,按卑先尊后的次序进行,女御八十一人当九夕,世妇二十七人当三夕,九嫔当一夕,三夫人当一夕,皇后当一夕,半个月轮回一圈。
《旧唐书·食货志》:外讨戎夷、内兴宫室的汉武帝,后宫女人达数万之多。
《后汉书·桓帝邓皇后纪》:桓帝多内幸,博采宫女至五六千人,驱役从使复兼倍于此。后宫女人也在万名以上。
《晋书·武帝纪》《武元杨皇后传》:自太始元年起,司马炎即屡次选美,平民女子、望族闺秀无一例外,并下诏“禁天下娶”,至内宫美女近两万人。皇帝的性特权,何其霸道。
《隋书·炀帝纪》:上台不久即营造东都洛阳,复在晋阳、江都等巡幸之所兴建行宫,搜罗天下美女实之,大业八年密诏江淮诸郡,阅视民间童女姿质端丽者,每岁贡之。杨广不分白天黑夜,不管坐船乘辇,时时以玩弄未成年的幼女为乐。其荒淫暴虐,天下侧目。
《唐书·宦者列传》:开元、天宝年间,唐玄宗承平日久,恣意享乐,宫中妃嫔女子达四万之众。白居易《长恨歌》称,“后宫佳丽三千人”,实不到女人总数的十分之一。玄宗之纵情声色,与隋炀帝有得一比。
就以“三千佳丽”推算,中国历代的三百余个皇帝,他们掳掠的美女就逼近百万大关。问题的严重还在于,不仅皇上要选美,皇子皇孙、皇亲国戚、勋爵重臣等,全都要按礼制遴选美女,少则数人、多则数十人。这又是多大的美女劫!一些大太监、封疆大吏,也趁皇帝选美之机截留美女、中饱私欲。明朝正德时的刘瑾、江彬,就在选美中打劫,把州县选送的美女留归己用。李林甫、张居正、和珅等宰辅大臣,家中的姬妾美婢均数以百计。即如李自成、刘宗敏、洪秀全、杨秀清之辈造反英雄,纵未能打下一统江山,可在治下的一亩三分地里总要做些劫掠美女的勾当。“天王”府内有名分的王妃即有八十八人,另有上千名佳丽在后廷供洪享用。乃至不少土豪缙绅、黑道老大恃有钱有势,也总强抢美女做姨太太。直到民国,称雄一方的军阀如张宗昌、杨森等大佬,其姨太太多得自己都数不过来。对美女的大扫荡,就这样上演了两千多年,从未停息。
德国作家雨果说,使男人奋发的正是女人。罗兰说,一个贤淑的女人是尘世的天堂。他俩的话表明,动物世界雄性追逐雌性的天然基因在人类身上犹存,非短期所可泯灭。纵观历史即可发现,抢夺、霸占美女最烈的,大抵非权即贵,不是“姓”权、就是“姓”钱。用当今流行语来说,即“有权就任性”、“有钱就任性”—此“性”不只是性情、性格,尤为性欲也—性欲在权、钱的倚仗、刺激下大释放!那些帝王公卿,不是窃国大盗、采花大盗兼而有之的主么?女人,尤为美女,似乎总是权贵们抢掠的猎物,成功男人性征服的目标。
中国女人命运凄苦,如白居易《太行路》诗云:“为人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鲁迅也说,“做女人大晦气,一举一动,都是错的,这个也骂,那个也骂。”(《伪自由书·逃的辩护》)美女的命运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比普通女人更多了份苦楚。沈从文说“凡美丽必定哀愁”,似洞穿了美女生涯的普遍规律。
刘邦最宠爱的美女戚夫人,曾囚于永巷,舂米度日,最后遭吕后毒手,断手足、去眼、薰耳、饮喑药,置于厕中,称作“人彘”。
钩弋夫人,汉武帝晚年的美妃,因太子幼小、免得自己死了太后擅权,武帝“杀母留子”,活活将她杀了。
汉成帝的两个大美人,皇后赵飞燕、赵合德姐妹,均被废为庶人而自杀。
踏入帝王家的美女,有的虽风光一时,做了皇后、贵妃,在外人眼里她们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实际上,她们有倒不完的苦水,稍有差池,旋遭灭顶之灾。请看古代四大美女的境遇:
浣纱美女西施,被越王勾践献给吴王夫差做爱妃,在灵岩山的馆娃宫里悠哉游哉,煞是羡人。其实,她充当了勾践雪耻复国的道具,待到勾践复国成功,西施在战火中不知所踪。
汉元帝时入宫的大美人王昭君,因为不肯贿赂画师毛延寿,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最后被“和亲”、远嫁匈奴,先后给两任单于做阏氏,凄楚一生。
三国时的美女貂蝉,本是司徒王允家的歌妓,被献身“连环计”,以离间董卓、吕布父子,假吕之手杀董卓。后委身吕布、死于战乱。
杨玉环,开元二十三年册为寿王李瑁之妃,恩爱有加。但开元二十八年,丧了武惠妃(李瑁之母)的唐玄宗看上了她,先度为女道士、住太真宫,于天宝四年册为贵妃,时年二十七岁。而此时的唐玄宗已是花甲老翁。但“三千宠爱集一身”的杨贵妃,在安史之乱爆发、玄宗逃亡西川的路途中,迫于兵变压力,被一条白绫缢死于马嵬坡。李商隐《马嵬》诗曰,“此日六军同驻马,当时七夕笑牵牛。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杨玉环碰上虚伪、自私的唐玄宗,不如百姓夫妇那样能相守终生,不亦悲夫!
四大美女,难得善终。说到底,在帝王眼里,美女终不过是玩物、行货,得宠时口口声声“心肝”、“宝贝”,过后则弃之如破鞋、旧衣,赐死、送人,在所不计。
四大美女的结局还不是最惨的。活着却被权贵们蹂躏、荼毒,那才是生不如死的惨痛。最具代表性的,是南朝时的一些暴君、弄臣,聚众淫乱不说,还强迫后宫美人与狗、马相交,而君王、弄臣则饮酒观赏取乐。如此作践美女,真是衣冠禽兽,畜牲不如矣。美女的肉体、人格、尊严,被权势者肆意践踏。
美人和帝王的爱情,薄如宣纸,一捅就破。南唐后主李煜与小周后的际遇,颇能说明问题。周蔷、周薇两姐妹,是南唐开国丞相周宗之女,色艺双绝,堪称绝代佳人。李煜先纳蔷为皇后,可在大周后重病期间,妹妹周薇入宫探视,却与姐夫产生恋情,幽会不断。李煜曾赋《菩萨蛮》词记之:“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姿意怜。”郎情妾意,生动至极。后来姐死妹继,史称小周后。宋开宝八年冬,曹彬率军攻取金陵。次年正月初二,李煜、小周后一行被押送至宋都汴京,李煜封为违命侯,小周后为郑国夫人。赵匡胤较宽厚,但赵光义登基后就要对美人周薇下手了。他以南唐宫嫔及命妇入宫觐见之名,逼幸小周后,再隔三岔五地召周薇入宫待奉宴乐,献舞献色,且一去就是几天。每次入宫回来,小周后“必大泣,骂后主,声闻于外,后主多婉转避之”(王铚《默记》)。妻子遭宋太宗强暴,李煜痛苦不堪,惟以写诗作词来消愁。他的“心事莫将和泪说,凤笙休向泪时吹”、“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等名句,都是降宋后所作。太平兴国三年,李煜被毒死;不久,哀不自胜的小周后郁郁而亡,年仅二十八岁。绝代佳人的小周后沦为性奴,这是当年她和李后主幽会时再也意想不到的吧。
美女生前被帝王取乐,死后又遭千古骂名,要为帝王们的破国亡家承担责任,做替罪羊。烽火戏诸侯中的褒姒,殷商的妲己,吴之西施,唐之杨贵妃,全都被后人骂为亡国的“红颜祸水”。就连被掳来掳去的美人陈圆圆,也得替引清兵入关,致大明灭亡的汉奸吴三桂顶罪。“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吴梅村《圆圆曲》)对美女是何等深重的污辱和不公啊!她们柔弱的肩膀,能扛得起国家兴亡的历史大任吗?
中国传统文化是歧视、鄙薄女人的。孔夫子的“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论语·阳货》),首开先河,后继者代不乏人。白居易的《长恨歌》把帝王与美人的爱情写到极致,“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似乎玄宗与贵妃的爱情震天撼地,比无穷的时间还要永恒。不错,白居易没有把安史之乱的责任全算到杨贵妃头上,“汉皇重色思倾国”嘛,主责当由唐玄宗负。然而,“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安史之乱仍有杨贵妃的一份罪过:“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杨贵妃,使玄宗“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皇帝再也无心谋国理政,沉湎于酒色歌舞,还弄得杨家满门封侯列士,朝廷腐败不堪。杨贵妃这大美女,岂非唐玄宗失德、怠政的祸水?白居易此诗的讽谏作用,不正在此么?但透过现象看本质,是玄宗的好色、惰政在前,贵妃的入宫、走红在后,皇权腐败是因,美女承欢是果。所谓“红颜祸水”论,颠倒了因果关系,倒果为因,荒诞不经。杨玉环与李瑁过得好好的,老公公唐玄宗横刀夺爱,干这种有违人伦的“扒灰”之举,这一切能怪杨玉环吗?脍炙人口的《长恨歌》将李、杨爱情渲染很浪漫,也使人对唐玄宗生出不少同情。我赞赏清代袁枚的说法,“莫唱当年《长恨歌》,人间亦自有银河。石壕村里夫妻别,泪比长生殿上多。”(《马嵬》诗之四)百姓之苦远甚于皇家,民间夫妇的真爱,非帝妃可比!我们还是多些同情给老百姓吧。
央视有档《文明之旅》节目,前些时候邀中央民族大学的蒙曼副教授解读《长恨歌》。令我费解的是,说及安史之乱的原因和责任,她开出百分比,唐玄宗占百分之五十,杨贵妃占百分之十,另外的百分之四十归于制度。此说逻辑混乱,把人和制度混作一团,缠夹不清。其实,安禄山造反,太子李亨、宰相杨国忠倒是负有责任的,因为他们与安禄山有隙,在玄宗面前告状,引起安的不满、惊恐,触发安铤而走险,举兵反唐。再说,把责任数字化、搞出个百分比,蒙曼先生的依据是什么?又是怎么精确计算出来的?倘依愚见,唐玄宗、李亨、杨国忠君臣当负全责。杨贵妃那百分之十的责任,她负不起、也不该负。虽然缩水至百分之十,仍难脱“红颜祸水”之论。蒙曼教授自己也说,杨贵妃对政治不感兴趣,入宫后从不干预政事,只想和玄宗做一对娱乐夫妻,一个作曲、打鼓,一个编舞、跳演;试问:让不参与政事的美女承担政治责任,说得通吗?不是自相矛盾吗?可这就是中国的大学教授的水准,恕我不敢恭维。我想还是鲁迅说得对,“历史上亡国败家的原因,每每归咎女子。糊糊涂涂的代担全体的罪恶,已经三千多年了。”(《坟·我之节烈观》)今人再不能这样糊涂下去了。
美女的凋零,不光是西施、杨贵妃、小周后等大美人的命运凄惨,尤在成千上万入了皇宫的美女的浪费青春。帝王多欲,喜新厌旧,“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杜甫《佳人》诗),是为常态、陈例。入宫的万千美女,除了极少数有个名分的,绝大多数未得皇帝宠幸,只能在深宫中浣衣、擦地做仆役。她们的宫怨、性压抑,与日俱增,又无奈地在消磨中老去。“泪尽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白居易的《宫词》诗,唱出了后宫美女的一腔怨情。而元稹的《行宫》诗,“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更描绘出那些从未承幸的美女一辈子守活寡的寂寥和痛苦。鲁迅在《伪自由书》里讲了个古代寓言。说某朝的宫女大都生了病,总也医不好;后来了个名医,开出神方道:壮汉若干名。皇帝没法,只好照办。过了几天,他亲自去察看,见宫女们个个神采焕发了,却另有些瘦得不成样的男人,拜伏在地上。皇帝吃了一惊,问是什么,宫女们嗫嚅地回答道:药渣。在这故事的背后,不就是后宫美女的性饥渴,乃至是性报复么?无数美女的青春年华,被皇家白白葬送!生儿育女对她们而言,是永远遥不可及的梦。大批美女的基因就这样被皇权摧毁,中国的美女能不寥若晨星?
上了正史的大美女,几乎都绝后。四大美女中的西施、王昭君、杨贵妃,虽然很得帝王宠幸,却没生出一男半女;貂蝉与吕布生有一女,也只是《三国演义》的故事,不足为据。一些名妓出身的美女,如李师师、陈圆圆、柳如是、赛金花等,或跟皇帝有一腿,或嫁入了公卿豪门,也不见她们生儿育女,纷纷以失踪、出家、自缢、老死告终。天妒美女不留后,超级美女基因就此失传。
入宫美女就算跟帝王生下了龙种,也未必都能保住、继续蕃衍。除了因病夭折的天灾,更有夺嫡倾轧的人祸,他们不是死于改朝换代的血火,便是殁于宫廷内的权力博弈。如:胡亥政变,一口气便杀了十七个长兄,又磔姐妹十人。汉高祖与戚夫人所生的儿子如意,被吕后毒杀。汉武帝为蛊道祝诅、穷治其事,杀太子、两公主。唐玄宗冤杀太子瑛三兄弟。明太祖追索胡惟庸党,潭王梓与其母妃都纵火自焚。也就是说,夺权斗争,使不少皇子、公主作了牺牲品,美女基因遗传如雪上加霜,再次递减。
按之基因遗传学,美女的后代也许有一半是帅哥靓女。若说帝王选美是美女基因第一劫,那么入宫美女的死亡和不育便是第二劫,而龙子凤女的牺牲,该算美女基因的第三劫。劫复加劫,中国美女的数量只会越来越少。
对皇权劫掠美女的行径,老百姓用民歌进行讽刺、反抗。战国时有首《乌鹊歌》,“乌鹊双飞,不乐凤凰。妾是庶人,不乐宋王。”民间女子宁做平民妻,不做君王妃。明代的《锁南枝》歌,对玩弄女性的贵权作了嘲笑、谴责:“提起你的势,笑掉我的牙。你就是刘瑾、江彬,也要柳叶儿刮、柳叶儿刮。你又不曾金子开花、银子发芽。我的哥罗!你休顽当耍,如今的时年,是个人也有三句话。你便会行船,我便会走马。就是孔夫子,也用不着你文章;弥勒佛,也当下领袈裟。”(《古代民歌一百首》)简直是篇声讨皇家选美、掠夺民女的檄文,甚至有点现代女权主义的味道了。
总而言之,豪门劫掠无尽头,珍稀美女凋零多。包括美女在内的全体妇女的人权失去保障,她们的人身自由、人格尊严仍依附于男子,社会弥漫着“有权就任性”、什么都是“权力通吃”,那么十贪九色,“大老虎”玩弄美女明星、美女主持、名模小姐,“三多(钱多、房多、女人多)市长”、“三光(官帽卖光、钱花光、美女搞光)书记”之流,即会层出不穷。美女搞性贿赂而在官场步步高升,不法商人用“不雅视频”搞敲诈等腐败丑闻,便络绎不绝。这样,稀缺资源的美女,仍难改变做玩偶、当猎物的运命。没有人的独立、自由发展,美女凋零的颓势恐难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