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风险社会视角的网络社交媒体探微

张洪根，孔玮丽

（安徽工业大学 公共管理与法学院，安徽 马鞍山243002）

科学技术的不断突破让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感受——愈来愈难以把握周围的环境。“风险社会”一词来源于吉登斯、贝克等人对当今充满各种不确定风险的社会的概括。“在现代化进程中，生产力的指数式增长，使危险和潜在威胁的释放达到了一个我们前所未知的程度”［1］15，在贝克看来与以往可以直接被视觉、嗅觉感知的，如自然灾害等危险不同，现代“文明风险”是在物理、化学方程式中创造出来并且不为人所感知的。现代性扩张的重大后果之一便是全球化及其导致的经济社会结构的巨大变迁，表征为风险时代的来临，不但社会风险发生了转型，而且社会风险的作用机制也发生了改变，而网络社交媒体的发展从宽度和深度上都加速了风险的弥散化和全球化，任何人概莫能外。吉登斯特别区分了两种不同的风险：自然风险与人为制造的风险，而后者确切地表现了人类实践活动的目的性过程中蕴含的内在风险。新兴的网络社交媒体既包含人类社会进步的文明结晶，也有着其自身在作用于社会的同时可能溢出的风险。

一、网络社交媒体是新技术与人的需要联姻的产物

互联网技术的飞速发展，宣示了万马齐喑、舆论一律的局面彻底破产。网络社交媒体的应运而生并迅速壮大，高度切合了人们自由、快捷表达思想观点的现实需要，影响着现时代人类生活的各个层面，促进了社会变迁过程的非线性化和社会结构的复杂化，创制出迥然不同于传统社会的人际和群际关系。从单一的人际传播到如今的娱乐八卦、时事政治，让人们真正体验到“足不出户知天下”的感受。网络社交媒体是指人们通过互联网进行的包括人际传播、大众传播等不同传播类型，是将现实世界与网络相结合的新型传播方式。以QQ为代表的即时通讯和以微博微信为代表的网络社区通讯，凭借网络媒体自有的隐蔽性、广泛性和不同时性的功能特征，让网民们避开自己的真实身份，在虚拟塑造的人物下，自由表露真实情感、宣泄情绪、吐槽观点，并且不受具体时间、空间的限定。这种传播方式是一种难于控制、难以预测的几何级裂变式传播，它可以使一个社会事件在短时间甚至几秒钟内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被高频率转发和评论，营造的围观力量远远高于之前任何一种传统媒介。在这种“无限制言论地”上，人们各抒己见，一定规模的思想碰撞后的交集就形成了网络舆论，高独立性和深刻批判性让网络舆论与传统舆论有着明显不同。喻国明将信息的自主提供以及自由分享特征概括为“全民DIY”，自己动手制作，没有专业资质的限制，想做就做。每个人都可以随心所欲做出一份表达自我的“产品”来。［2］网络社交媒体也从公民日常生活中给网民们带来很多惊喜。以2015年开始的过年互联网抢红包大战为例：春节前夕，以微博、微信、手机QQ等网络社交平台为代表纷纷开启了一轮网络红包活动，内容新颖多变，有社交软件提供过亿大红包、有号召明星个人发放的万元红包、还有鼓动网民朋友之间互动的小红包。网民们抢得手抽筋，也不过就抢到几百元甚至几元钱，但丝毫不减大家的抢红包兴趣。将中国传统的春节红包习俗融入网络，让网络抢红包成为逢年过节的“新风俗”，是网络社交媒体的一大创举。

网络社交媒体以科技力量作为撬动杠杆推动互联网功能的细化和创新，在新媒体的强势发展之下，不断衰退的报纸、广播等传统媒体想尽办法，力求与网络技术合体，寻求大数据时代下的生存之道。各种科技力量的投入与发展，让网络社交媒体不断根据网络用户的需求而日益完善，极大满足了人类生存和发展、交往和享受、社会民主和自我实现等需要，而这些需要反过来成为推动网络技术发展的持久不息的强大引擎。一方面全球化的不断扩展让全球人民的生活紧密相连，让人们迫切需要一种即时性、速度性都凌驾于传统媒体之上的新型社交媒体——网络社交媒体。网络社交媒体的速度性、及时性让各国间的信息流在第一时间就分享至全球，而其广泛性更是让人们仅仅用视频聊天就取代了面对面的赴约交流。互联网的开放性让大众的日常交流不受固定限制，这也带动了热点话题的网上讨论，公众意愿在这里得到彻底抒发。与此同时，另一方面公众民主意识不断增强。在互联网统领的大数据时代，不断公开化、透明化的中国政治体制让公众的民主意识开始萌发，而网络社交媒体的“无限制”则成为公众民主意识增强的“催化剂”。网民们借助社交平台高谈阔论、各抒己见，在对热点话题积极讨论的同时也监督政府日常公共事务并分享想法、提出意见，网络基层民主意识得到蓬勃发展。

然而，吊诡的是，网络社交媒体在实现人们现实需要的同时却完全可能成为满足需要的障碍。它作为新的社会化机构本应成为主流文化的传播阵地，却在各种亚文化乃至反文化的喧嚣浪潮中或明或暗地执着追求物质利益，有意无意地放弃了社会道德和社会责任，把受众的眼球注意力转化为实在的物质财富当做自身存在的第一要义和最高价值；它在促进人的个性化发展、彰显与众不同、特立独行的多样化人格的同时，却将思维的落脚点落在个人身上，对自身人格发展的定位仅仅限于个人秉性，通过自我欣赏审视自身的一切，从而不去考虑外界环境对自身的影响，完全割裂了环境与个人之间的相互作用，割裂了社会与个体发展的有机联系，其实质是将自我价值置于社会价值之上，因而造成人的片面化、畸形化发展。［3］把个性化发展推向极致的结果是滋长出纷繁复杂的自恋主义文化，自恋者竭力打造“出位的自我”。生活在风险时代的人们本应为风险的最低化而共担责任，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但网络社交媒体世界中的众神狂欢掩盖着对风险社会无能为力的极度自卑，也反衬着建设和谐个体、和谐社会、和谐世界的理性诉求。

二、网络社交媒体是社会风险的新型来源

网络社交媒体所带来的影响已经远远超越任何传统媒体，固有单项传输模式的打破让大众在一定程度上进入了“人人有话筒”的时代，“自由媒体”成为这个时代赋予网络的新代名词。然而网络社交媒体表面欣欣向荣的背后却早已开始瓦解松动。如同贝克评价科学发展一般，互联网在获得巨大成功的同时，也开始将自身的反面展现出来。网络社交媒体在方便大众辨识风险、提示规避风险的同时，自身也成为风险的来源地，开始制造出各种人为风险。

第一，在物质生活领域，利益追求最大化不断加剧，违规违法行为不断花样翻新。网络时代的到来使市场资源配置形式发生了变化，虚拟企业、虚拟生产、虚拟买卖等虚拟经济出现，经济活动有了更为便捷的平台。但网络市场的自发调节无法深入到网络的某些隐蔽的空间，导致追求商业利益最大化的经济个体和组织，在经济利益的诱导下不断滋扰着网络舆论生态秩序。［4］在网络社交媒体表面纵横交错的信息网背后是个人、群体乃至民族、国家间的利益博弈。计划经济时代，传统媒体由于完全或主要依赖行政事业费拨款，一直不受公众喜欢的充当起商业宣传工具。网络社交媒体虽然很大部分脱离了政府和商业集团的管制，但其巨大的社会效应也逐渐成为个人及群体的利益追逐地。娱乐庸俗化，黄色、虚假信息泛滥；随意“拷贝”、“粘贴”，忽视版权保护；侵犯他人隐私权，公众隐私“透明化”；受雇于网络公关公司、有着较强的目的性和赢利的“网络水军”，编造谣言，混淆大众判断和选择等问题都在人们的一己私欲下愈演愈烈，从而对现实利益关系的均衡化和合理化埋下冲突的火种。

第二，在精神生活领域，语言暴力不断升级，网络舆论生态严重失衡。我们正处于网络时代下的风险社会，中国的贫富差距、住房难、就业难等一系列社会问题让公众迫切需要一个情绪的“出气口”。网络社交媒体的透明公开性让更多批评政府内容展现于公众面前，加速累积了社会的负面能量。事实上，如果网络社交媒体世界中只有少数零星的语言暴戾行为，则可归因于特定个体的特定人格。但如果有像大气中弥漫的雾霾一样的弥散性的暴戾行为，就要在人格论的解释之外，寻找宏观的社会语境的力量对人的精神世界的形塑和投射。比如社会中的权贵阶层的暴戾模式是残暴，中间阶层的暴戾模式是冷酷，社会底层的暴戾模式是凶恶，但无论如何，只要掌握了网络社交媒体这根魔棒，以暴制暴、以牙还牙式的攻击性行为就不大可能被抑制，不断被复制的武器效应在虚拟的网络世界中就会一再得到验证。现实版的不道德的暴力事件必然为我们所不容，但是网络舆论的表达与宣泄也应该有自己的底线，否则，复仇式的舆论监督力量也就成了一种常态化的低烈度模糊暴力，加剧了社会冲突不可控制的风险。

第三，在民主制度领域，影响人们的认知和行动。网络社交媒体的跨地域性、及时性为公众提供了一个开放的信息交流场域。互联网极强的开放性意味着任何人都能够以低廉的价格甚至免费接收和发送各式各样的网络信息，同时任何个人、任何组织都不能完全控制互联网。这使得任何进入这个空间参与讨论的个人都不存在地位的卑贱和等级的高低，不同的观点和意见在这里自由辩论、深入讨论。然而，必须看到，知识群体是网络世界的弄潮儿，网络社交媒体高度集中在年轻化、精英化、知识化阶层，其所代表的利益群体的覆盖面虽然在现实社会中居于少数，但由于话语权的不均衡化导致其占据了优势地位，似乎成了多数人的代言人，其实是少数人的喉舌；而现实社会中的老弱病残少虽然属于多数，然而受知识水平等因素的限制完全有可能在话语权的较量中居于劣势，成为“沉默的羔羊”。掌握着大数据的网络社交媒体巨头也完全可以借助领先的技术优势实现网络社会的独家专制权，成为社会民主化进程的障碍。同时由于网络社交媒体的洞穴效应，使网络受众群体分裂成一个个互不关联的散兵坑，使包括金领、白领在内的各色人群沉湎于各自独立的话题而喋喋不休，孤芳自赏而浑然不觉，这就可能将个人困境的解除和幸福感的获得与公共领域和公共议题割裂开来，因而不仅损害了我们对当今社会经济文化利益合流的本质和关键性重大政治议题的认知潜力，而且削弱了对民主制度问题采取创新性解决行动的共识和一致行动能力。

第四，在现实安全领域，信息安全影响民族和国家安全。与传统媒体依靠、受制于政府不同，网络社交媒体的开放性让整个网络平台呈现出无限制无政府的自由状态，很容易出现规范的缺失、信息的失控等风险。在当今网络社交平台上，风险变得复杂化而又隐蔽化，各民族意识形态充斥其中，让不同思想观念尖锐对立，网络信息大战一触即发。各类反华势力集结网上，企图利用网络漏洞趁机大肆宣扬夸张言论、歪曲事实、丑化中国政府形象，对广大网民进行“洗脑”。此外，发达国家高新的网络技术和全面的信息资源也有可能危害到我国的网络安全，在网络上“奴役”我国网民，侵扰我国网络空间主权。

三、网络社交媒体风险的引导与化解

通过网络参与重大事件、表达自身诉求，成为越来越多中国网民的生活习惯和增权方式。庞大的参与人群让网络社交媒体成为了舆论火花的“碰撞地”，一不小心的“擦枪走火”就可能带来现实世界的地动山摇。吉登斯在《失控的世界》一书中说道，对待未知的风险，我们首先做的是要正视它的存在，然后是要乐观积极地对待风险。“虽然风险总是要规避的，但是积极的冒险精神是一个充满活力的经济和充满创新的社会中最积极的因素。”［5］如果我们选择逃避而不是挑战，选择推卸而不是担当，看似远离了风险，实则丧失了锻炼和提高风险承受力和抵抗力的机会。为此，如何正视风险、化“危”为“机”，有效地规范引导网络社交媒体的健康发展，建立合理的全面的风险意识，并以乐观的心态积极应对风险的挑战，勇敢地承担我们的责任，有效化解和规避风险是当务之急。

第一，建立网络信息安全意识。在高速发达的当今社会，信息作为人类生活的核心，是当今社会的重要战略资源，也是每个国家的竞争重心所在。信息安全是一切社交媒体的基础保证，小到每个公民的个人资料，大到一个国家的政治信息，都无疑需要得到最可靠的保护。风险社会更是强调对信息的把握，各类不确定的风险因素都有赖信息去辨别真伪、消除不确定性并进行传播。因此提高网络社交媒体对各类信息源的处理、筛选、核实、把握，去粗取精、去伪存真才能真正为网民提供可靠消息，进而让网民在正确信息的引导下踊跃讨论、积极谏言，最终促进整个社会稳定发展。

第二，建立网络民主意识。伴随我国政务逐步实现公开化、透明化，政府不断鼓励公众交流，力求增强公民的主人翁意识，建立民主型社会。然而我们却不难发现，全球化的发展并未带来集体利益的高度融合，相反却是公共领域的退化。后现代社会理论的倡导者瑞泽尔认为当今是后现代社会，“由于它是以缺少关怀为特征的，后现代性更容易产生残酷行为”。［6］贝克也认为社会的不断进步、网络的发展让人们越来越顾及私人利益，民主意识淡薄。而事实上，互联网的发展让社会没有秘密，在这种情况下，大众并不是无所作为的，大众所拥有的信息会让管理者更迅速清楚地了解，从而采取各种办法，转变执政方式。网络社交媒体作为最大的舆论汇集地，应该正确引导公众的网上热情，积极建立基于网络社交平台之上的民主意识，用细细的一条网线将人们紧紧的绑在一起。

第三，建立网络危机意识。近年来，网络社交媒体成为风险的“高发地”，黄色信息的肆意蔓延，用户隐私的无保障，各类传销的投机取巧等，都让网民们在享受网络的同时又提心吊胆。作为自由媒体的新兴代表，网络社交媒体已然成为当代政府科学执政的左膀右臂。因此，建立并加强我国的网络危机意识是当务之急。首先，要培养一批网络专业人才，全面了解和掌握网络社交媒体的每个细节流程并能时刻对网络社交媒体的突发状况采取合理有效措施。其次，要大力自主研发核心硬件和软件产品，拥有独立知识产权，从而在根本上为网络社交媒体的发展提供坚实的技术支撑。最后，应当努力提升网民的网络危机意识。在“网络沟通”的当下，网民们应当学会擦亮双眼，在信息长河中捞取积极正面信息为己所用，坚决抵制、监督、揭露不良信息来源，以主人翁姿态共同保障网络社交媒体的安全。

不明的和无法预料的后果是风险社会的“专属名词”，互联网的高速发展让信息在转瞬间散播到世界各个角落，庞大信息量的迅速传播让网络社交平台开始从舆论的“聚集地”变成“冲突战场”，各类不同于现实世界的风险随之到来。我们只有全面完善信息安全系统，掌握网络社交媒体核心研发技术，全面提高网民整体素质、强化网络民主意识，才能真正推动网络社交媒体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上越走越远，成为政府执政兴国的左膀右臂。

［1］乌尔里希·贝克.风险社会［M］.南京：译林出版社，2004.

［2］喻国明.直面数字化：媒介市场新趋势研究［J］.国际新闻界，2006（6）：25－29.

［3］申婷婷.自媒体语境下的自恋主义文化初探［J］.安徽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4）：66－67.

［4］高中建，胡玉倩.网络舆论生态失衡表现及其矫正［OL］.（2014－06－06）.http：／／www.rmlt.com.cn.

［5］安东尼·吉登斯.失控的世界［M］.周云红，译.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1：60.

［6］乔治·瑞泽尔.后现代社会理论［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3：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