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克海默形而上学批判的语境阐释——基于现代西方哲学的视角
2015-12-08李晓培
李晓培
(广东农工商职业技术学院,广东广州510507)
霍克海默形而上学批判的语境阐释
——基于现代西方哲学的视角
李晓培
(广东农工商职业技术学院,广东广州510507)
霍克海默形而上学批判与现代西方哲学之间存在复杂关联,只有深入西方现代哲学的语境之中,才能了解其重要理论意义。两者之间的共同点体现为:拒斥形而上学,反对主客二分以及强调主体性三方面;二者之间的区别是:对待形而上学的态度、对待理性的态度以及对待现实的态度三方面。
霍克海默;形而上学批判;现代西方哲学
1931年霍克海默继任法兰克福大学社会研究所所长,发表了题为《社会哲学的现状和社会研究所的任务》的就职演说,之后在《社会学研究杂志》发表了一系列关注社会现实的理论文章,致力于一种社会哲学的构建,开创了批判理论的风格,为法兰克福学派奠定了重要的理论基础。那么,霍克海默的形而上学批判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哲学?或者进一步说,其主要特征是什么?这是一个重大的理论问题。我们认为,只有把其放在不同的理论语境中才能解开其真实的面目。从时间的节点来看,诞生于20世纪30年代初的霍氏的形而上学批判理论必然与现代西方哲学形成呼应并受之影响。只有在现代西方哲学的语境中才能看清霍氏形而上学批判的理论背景。在考察霍克海默形而上学批判之前,我们有必要对这一理论产生的背景进行详细的梳理,以期从中找出霍氏批判理论的理论来源。1923年,霍克海默以《论目的论判断力的二律背反》获得了博士论文,之后发表了《作为理论哲学与实践哲学之间链环的康德的判断力批判》(1925),《黑格尔与形而上学问题》(1932)。从霍克海默早期的著作中可以发现,他的思想深受康德和黑格尔的影响。此外,霍克海默身处现代西方哲学的语境中,不可避免的与现代西方哲学产生复杂勾连,“霍克海默像其他法兰克福学派的思想家一样,被认为受到韦伯、弗洛伊德、齐美尔和尼采思想的影响。但是,对霍克海默思想影响最大的当属叔本华。”[1]在霍克海默的著作当中,我们会隐约扑捉到叔本华悲观主义的影子。在与阿多诺合著的《启蒙辩证法》一书中,贯穿了一种悲观主义的基调。在《科学及其危机札记》、《权威与家庭》以及《对形而上学的最新攻击》等文章中,我们同样可以看到霍克海默对科学、极权社会和逻辑实证主义具有一种悲观主义情怀。霍克海默晚年还专门写了《叔本华的现实意义》、《叔本华与社会》等文章表达对叔本华哲学思想的认同。此外,霍氏的思想还受到了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哲学的深刻影响。因此,只有深入现代西方哲学的语境之中,详细考察其与霍克海默形而上学批判的复杂关联,才能更深入的了解霍克海默所开创的批判理论的重要意义。
一、霍克海默形而上学批判的现代西方哲学语境
1931年霍克海默就任法兰克福大学社会研究所长。这个时代西方资本主义国家身处垄断资本主义阶段,周期性的资本主义危机、法西斯主义的产生以及无产阶级运动的接连失败成为了这个时代的主要特征。伴随这个时代而生,形成了现代西方哲学思潮。从笛卡尔(或在一定程度上可推前到文艺复兴)到黑格尔的近代西方哲学在把人从“天国”拉下“人间”,复苏了人的理性后,又创造了一个“理性神话”,走向了自身的反面。近代西方哲学发展到黑格尔时代,演变成了一种无所不包的理论体系。已失去了它在产生之初所许诺的唤醒人、解放人以及实现人的全面而自由发展的哲学关怀,反而走向了近代西方哲学曾反对的方面。人与人的真实世界在这种体系哲学中被抽象化了,“人的理性成了与具有多方面价值和意义的人的现实存在相分离的思辨理性(表现在唯理论者和思辨哲学家那里)或工具理性(表现在经验论者和实验科学家那里)。”[2]《绪论》6由于近代西方哲学“主客二分”的深层二元化矛盾以及19世纪科学技术和社会的深刻变化和发展,在黑格尔去世之后,近代形而上学很快走向了终结,发生了范式转型。
近代西方哲学的终结唤起了现代西方哲学的产生。作为现代西方哲学的先驱,叔本华和克尔凯郭尔早在19世纪上半期就明确提出反对“主客二分”的近代西方哲学的形而上学思维方式,主张超越近代西方哲学“理性万能论”,转向“非理性主义”研究,重新恢复人的生命本能,由此开创了现代西方哲学“人本主义”思潮。叔本华的生活意志论、克尔凯郭尔的非理性主义以及尼采的权利意志论构成现代西方哲学初期“非理性主义”的典型形式。但在众多现代西方哲学理论家中对霍克海默影响最大的当属叔本华。霍克海默在《批判理论》一书的《序言》中表达了叔本华思想对他的影响,“总是作为一种潜在成分隐藏在任何一种真正的唯物主义哲学中的形而上学悲观主义,时常萦绕在我的心际。我最初是通过叔本华才了解哲学的;我同黑格尔和马克思的关系,以及我欲图理解和改革社会现实的渴望,并没有抹掉叔本华哲学留给我的体验,尽管他们之间在政治上是对立的。”[3]《序言》5在《叔本华的现实意义》一文中,霍克海默对叔本华具有悲观主义色彩的生活意志论给予了充分肯定。他指出“今天,世界所需要的是叔本华的观念——因为他的观念正视绝望,所以面对绝望时,反而更知道希望。”[4]290受叔本华思想的影响,在霍克海默的著作中都明显打上了悲观主义的情调。这种悲观主义色彩,不仅在《批判理论》中,而且在他与阿多诺合著的《启蒙辩证法》一书中也表现的淋漓尽致。和“非理性主义”的“人本主义”思潮不同,另一些哲学家,例如孔德、穆勒、斯宾塞等继承了18世纪休谟的经验主义哲学传统,反对近代西方哲学的思辨形而上学,追求以经验为基础的实证主义哲学,由此开创了现代西方哲学的“科学主义”思潮。这种思潮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演变成为新的形式——逻辑实证主义,成为霍克海默构建批判理论时批判的主要对象。在《对形而上学的最新攻击》一文中,霍氏对实证主义尤其是逻辑实证主义进行了深刻的分析和批判,揭示出了其与形而上学的复杂关联。
从19世纪中叶,近代西方哲学的终结以来,现代西方哲学得到了快速发展,可谓派别林立,使人眼花缭乱,除了上述介绍的代表人物之外,还有新康德主义、新黑格尔主义、存在主义、分析哲学、结构主义、弗洛伊德主义等等,这些思潮或处在霍氏提出批判理论之前、或同代、或之后,有的成为霍氏构建批判理论的重要思想来源,有的则成为霍氏批判的对象。总之,只有在现代西方哲学的语境中分析霍氏的形而上学批判,才能真正了解其理论来源以及其重要影响。
二、霍克海默形而上学批判与现代西方哲学的共同点
我们认为霍氏的形而上学批判与现代西方哲学的共同点主要表现为,拒斥形而上学,反对主客二分以及强调主体性等方面。
(一)拒斥形而上学
现代西方哲学尽管错综复杂,各种哲学派别之间理论旨趣不同甚至是大相径庭,乃至根本对立。但大多数理论家都确立了拒斥形而上学的哲学观(这是近代西方哲学向现代西方哲学转折的重要标志)。柏格森的生命哲学、皮尔士的实用主义、胡塞尔的现象学、海德格尔的存在哲学、雅斯贝尔斯的生存哲学、弗洛伊德主义等等,尽管哲学理论不同,但他们大都主张从非理性或经验出发,拒斥近代西方哲学的形而上学思维方式。同样,在霍克海默构建的批判理论中,我们同样可以看到这种拒斥形而上学的理论倾向。霍克海默在1931年就任社会研究所所长后,发表了《社会哲学的现状和社会研究所的任务》一文。提出社会哲学的最终目标是“对并非仅仅作为个体的、而是作为社会共同体成员的人的命运进行哲学阐释。”[5]以前的哲学都对人类命运做了研究,但霍克海默认为这些研究都有一个弊端,就是专注形而上学的建构,满足于从形式上揭示人类的命运,而不能深入到社会劳动活动当中去说明人类的行为,没有把理性的批判贯彻到现实生活当中。在《黑格尔与形而上学问题》一文中,霍氏对黑格尔的形而上学哲学体系进行了深入分析,揭示了其走向终结的原因。霍氏认为“尽管黑格尔如此断然拒绝远离尘世存在的直观,但他的学说仍然是一种形而上学体系。”[4]32霍氏认为黑格尔的形而上学体系脱离了现实的直观,变成了空洞的“同一性”的绝对信念。霍氏认为“根本不存在什么‘抽象’的思想,而只有具体人的具体思想,这种具体思想还受制于整个社会语境”。[4]37在霍氏看来,黑格尔哲学体系最大的失误乃在于脱离了具体的社会实际,演变成了“无根之木”的同一性形而上学体系。因此,“同一性学说早就瓦解了,因此导致了黑格尔哲学大厦也崩溃了。”[4]38霍氏这种把哲学批判和社会现实结合的观念构成了其批判理论的内核。这种思想在其主要的文本著作中都可以找到。在《对形而上学的最新攻击》一文中,霍氏对逻辑实证主义的形而上学倾向进行了深入分析,揭示了其沦为了朴素形而上学的本质特征。在《科学及其危机札记》一文中,霍氏揭示了科学中隐藏的形而上学,执行了意识形态的功能,变成了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统治人的新工具。在《权威与家庭》一文中,霍氏揭示了权威主义的形而上学来源,认为当代资本主义极权社会正是这种形而上学演变而来的必然结果。在《现代艺术和大众文化》以及《文化工业:作为大众欺骗的启蒙》等文章中,霍氏论述了文化工业中隐藏的形而上学图式,揭示其对文化批判功能的蚕食。总之,在霍克海默形而上学批判的诸多文本中,我们发现“拒斥形而上学”是批判理论的一条主线。
(二)反对主客二分
近代西方哲学对中世纪传统宗教和神学进行了深刻的批判,讴歌了人自身的理性能力。在一定程度上,近代西方哲学可以被称为理性的时代。正是着眼于人的理性思考和反思的能力,在构建哲学形态上,近代西方哲学往往把主体和其对象分开来考虑,形成了“主客二分”的哲学思维方式。然而,在近代西方哲学发展的过程中,对理性的依赖逐渐演变成了对理性的崇拜,理性精神变成了另一种“神话”,在这种“神话”中,人与人的社会关系逐渐变成了一种抽象的存在,主体和客体之间的复杂关系逐渐被思辨的形而上学的“空洞”取代了。随着黑格尔形而上学体系的瓦解,宣告了近代西方哲学的终结和现代西方哲学的诞生。从19世纪中期以来,现代西方哲学特别是叔本华、克尔凯郭尔为代表的“人本主义”思潮,就举起了反对“主客二分”旗帜,倡导以“非理性”的方式重新发现人的“主动性”,实现主客体的统一。其实,主张“主客统一”的思想在西方哲学的初级阶段已经存在,古希腊时期的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就强调情感、意志对人的重要作用;中世纪的奥古斯丁则强调信仰的重要功能;近代以来的休谟、帕斯卡尔、康德、费希特等也同样重视非理性的重要作用。康德提出的“哥白尼革命”就是试图超越“唯理论”和“经验论”,实现主客统一的最好例证。进入现代西方哲学以来,多数哲学家赞同康德的理论努力,并在不同程度和方向试图实现“主客统一”。总之,反对“主客二分”成为现代西方哲学的一个显著特征。
同样,在霍克海默的文本中,我们同样可以发现其努力实现“主客统一”的理论努力。自霍氏就任法兰克福大学社会研究所所长后,就展现了其构建社会哲学的理论努力。霍氏之所以把自己创立的哲学称为批判理论,在一定程度上表现了其试图通过主体的批判反思,实现主客统一的理论努力。在《传统理论与批判理论》一文中,霍氏详细阐述了传统理论与批判理论区别,揭示了传统理论中普遍存在的“见物不见人”的形而上学倾向,论证了批判理论主张“主客统一”的辩证特性。霍克海默认为“批判思想既不是孤立的个人的功能,也不是个人总和的功能。相反,它的主体是处于与其他个人和群体的真实关系之中的、与某个阶级相冲突的、因而是处在与社会整体和自然的关系网络中的特定个人。”[3]201霍克海默认为离开了具体的社会环境,就不可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主客统一”。霍氏认为“主客二分”形式逻辑是传统理论的普遍特征,而批判理论则强调“主客统一”的辩证逻辑。霍氏认为“不存在判断整个批判理论的普遍性标准,因为批判理论总是以事件的重复出现、因而是以自我再生的总体为根据的。”[3]228在此,霍克海默强调了批判理论的历史性和对现实对象关注的辩证理论特征。只要我们认真考察霍克海默的相关文本,我们会发现其反对“主客二分”的观点是明显的,从一定程度上,霍克海默和其他现代西方哲学家从不同研究角度展现了试图回归“主客统一”的相似努力。
(三)强调主体性
从一般意义上讲,近代西方哲学的形而上学主要表现为思辨理性(主要表现在唯理论者)或工具理性(主要表现为经验论者),尽管两者理论旨趣和研究内容大相径庭,但其相同点乃是对人的忽视,人在“唯理论”和“经验论”中被“遗忘”了。大多数现代西方哲学家尤其是“人本主义”学者都极力主张要重新实现人的回归。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提出“人为自然界立法”,展现了其试图实现哲学发展史上的“哥白尼革命”的努力。费希特提出的“绝对自我”、叔本华提出的“生活意志论”在一定程度了发展了康德的学说。刘放桐认为“叔本华的世界体系类似康德,即把世界二重化为现象(表象)和自在之物。在对现象世界的解释上他大体上仿效康德,但对自在之物的解释则与康德大相殊异”[2]31(胡塞尔的现象学侧重于对意识本身的深入研究、海德格尔的存在哲学强调的“个体就是世界的存在”、弗洛伊德主义强调的“无意识”和“性本能”等等,现代西方哲学的许多理论家都从不同方面展示了回归人的努力。
如果,我们认真考察一下霍克海默的学术经历,就不难发现其后来著作中对“主体”的强调是和其早期的学术研究分不开的。霍克海默在1923年以《论目的论判断力的二律背反》为题以优异的成绩获得了哲学博士学位,不久后又发表了早期著作《作为理论哲学与实践哲学之间链环的康德的判断力批判》(1925)。不难发现这两篇学术论文都和康德有密切的关联。此外,霍氏早期的思想与叔本华思想也存在密切勾连。这些早期的思想沉淀和学术积累,在其后来的《对形而上学的最新攻击》、《传统理论与批判》以及与阿多诺合著的《启蒙辩证法》等文本中得到了显现。在对实证主义特别是对逻辑实证主义的批判中,霍氏多次复活了早期的思想。霍氏认为“经验主义完全拒绝主体概念。但是,至少从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发表以来,人们就应该知道,最直接的经验、感觉和直觉,作为给予的东西,似乎只对狭隘的知性来说才是终极的东西;人们应该知道,它们是派生的、从属的东西。”[3]152从文本解读中,我们可以发现霍克海默强调主体性的努力,有学者把霍克海默开创的批判理论归为“人本主义”,其原因大概显露于此。
三、霍克海默形而上学批判与现代西方哲学的区别
无疑,只有我们认真把握现代西方哲学和霍克海默形而上学批判的共同点,才能深刻理解其产生的时代背景,并由此更能深刻的理解其创立批判理论的重要意义。然而,如果我们只把握它们之间的共同点,而忽视它们之间的重要区别,就难以真正认清霍克海默形而上学的重要理论特征。其实,现代西方哲学门派众多,其中精华与糟粕并存,很难以某种具体的理论特征概括这一时代总体的哲学特质。霍克海默形而上学批判虽然产生于现代西方哲学的语境之中,但与其他哲学流派又存在着理论旨趣、研究对象以及研究观点的重要差别。甚至,现代西方哲学的许多哲学流派尤其是逻辑实证主义成为了霍克海默批判的主要对象。所以,只有认真梳理霍克海默形而上学批判与现代西方哲学的区别,我们才能从真正意义上把握其理论特质。我们认为,它们之间的区别主要体现在:对待形而上学的态度、对待理性的态度以及对待现实的态度等方面。
(一)对待形而上学的态度
现代西方哲学流派是从拒斥形而上学开始哲学思考和构建的。他们大多都反对近代西方哲学的形而上学思维方式,主张哲学应该超越独断论,超越“主客二分”的二元论。在“人本主义”思潮那里,现代西方哲学的转向表现为向“非理性”的回归,关注“现象界”的研究;在“科学主义”思潮那里,现代西方哲学继承了休谟以来的实证主义研究的风格和传统,强调哲学的经验基础,否认思辨主义的形而上学范式,否认哲学的本体论功能。总之,现代西方哲学家大多是以“拒斥形而上学”为口号开始他们的哲学思考和创作的,并由此反对“本质主义”、“基础主义”的近代西方哲学的思维方式,否认哲学探究事物本质的思考方式和世界观意义。“这样,他们就在‘拒斥形而上学’旗帜下否定了哲学作为世界观和本体论的意义,这就必然导致把哲学相对主义化、主观主义化。”[6]55事实上,现代西方哲学并未完全跳出“形而上学”的窠臼,叔本华的生活意志论不过是康德主义的现代翻版,他提出的“意志世界”本身就是一种先验的“形而上学”预设;尼采以反对传统形而上学为己任,提出了“权力意志”,并以此来论证世界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了又构建了另一种形而上学;实证主义特别是逻辑实证主义以经验主义为基础,力争排除传统形而上学的干扰,然而在其理论体系内部却蕴含着一种朴素的形而上学。霍克海默在《对形而上学的最近攻击》、《传统理论与批判理论》等相关文本中,对现代西方哲学尤其是逻辑实证主义与形而上学的复杂关联给予了深刻的剖析。按照霍氏的观点,逻辑实证主义在反对形而上学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终变成了一种脱离现实,远离人的一种抽象的理论体系。实证主义与形而上学的结合,本身就隐含着深层的矛盾,逻辑实证主义在反对形而上学的征途中最终沦为了一种朴素的形而上学。我们发现,霍氏的形而上学批判表达了一种复杂的情感,他既反对近代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同时他又感觉形而上学就像“幽灵”一般,无法从根本上清除。我国学者陈振明在《法兰克福学派与科学技术哲学》一书中,把这种态度归结为“为形而上学辩护”。我们认为,霍氏的这种对形而上学的复杂情感,和他继承的“叔本华的悲观主义”有密切关联。但我们认为霍氏的观点至少代表了一种“客观主义”的理论态度,因为,哲学发展史已经反复在证明,完全脱离“形而上学”本身就是另一种“形而上学”的预设。
(二)对待理性的态度
现代西方哲学一般都反对“理性万能论”,特别是“人本主义思潮”认为超越近代西方哲学就必须要超越“理性”的界限。他们重视“非理性”的研究,主张用“情感”、“意志”取代“理性”,以此回归人的个性。但是,他们在反对“理性主义”时,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它们并没有真正摆脱理性的制约,不过是用‘实体性的非理性主义’取代了‘实体性的理性主义’。”[6]56霍克海默的形而上学批判反对的是一般意义上的“理性思辨形而上学”,而不是理性的全部形式。可以说,霍氏的批判理论在很大程度上是在理性批判的基础上构建的。那么,霍氏对理性到底持什么样的态度呢?在其著作《理性之蚀》一书中我们可以得到这样的答案,霍氏实际上批判的不是一般的理性,而是主观理性(或工具理性)。“在霍克海默看来,哲学从来没有抛弃过把理性引入社会个体和国家之中的理性,它始终不会屈从于任何一种既定的秩序而是必然采取与现实对抗的立场。这种立场的直接表现就是批判,但这并不意味着抱怨或单纯的否定和驳斥,相反是指一种积极的努力,打开主体实践的努力。”[7]所以,霍克海默并没有像现代西方哲学理论家那样因反对近代西方哲学而放弃了整个理性,从而走向“非理性”的“相对主义”或“虚无主义”,霍氏的形而上学批判展现了祛除“工具理性”回归“客观理性”的理论努力。我们认为,在一定程度上,霍氏的理性批判更能被接受,因为不管是“理性主义”还是“非理性主义”,哲学家首先是作为一个正常的“理性”的人而存在的,完全抛弃理性是不现实的。
(三)对待现实的态度
现代西方哲学的大多数理论家,对近代西方哲学造成的人的“遗忘”提出了深刻批判,他们大都主张要关注现实,实现人的重新“回归”。然而,问题的关键是,在现代西方哲学的视野中,什么是真实的“现实”呢?在“人本主义”思潮那里,他们认为“现实”就是人的情感或意志;而在“科学主义”思潮那里,现实就是排除“主观”的客观经验。他们的这种观点和马克思理解的“现实”就是人类的一般物质生产实践活动有着本质区别。“它们没有也不可能把‘存在’理解为“生产方式”,所以最终必然走向唯心主义。”[6]54-55然而,我们在霍氏的形而上学批判中发现,霍氏强调的“现实”基本可以被判定为一种“经济社会的生产过程”,这种提法和马克思基本接近。事实上,霍克海默之所以把自己创立的理论称谓“批判理论”,在一定程度上反应了马克思的批判学说对他的影响。在《传统理论与批判理论》一文中,霍氏形成了“理论与实际相结合”的批判风格。我们认为,霍氏对“现实”的理解与其开创的注重现实主义研究的风格是分不开的。我们可以在霍氏早期的一些文本《科学及其危机札记》、《权威主义与家庭》、《现代艺术和大众文化》以及《文化工业:作为大众欺骗的启蒙》中发现其对“社会现实”的深刻洞察。另外,从一定程度上,霍氏关注的“现实”和现代西方哲学的“唯心主义”倾向不同,霍氏在创立批判理论早期写了《唯物主义和形而上学》一文,为他的“现实主义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唯物主义基础。
[1]Ryan Gunderson.Horkheimer's Pessimism and Compassion[J].Telos,2012(160):166.
[2]刘放桐.新编现代西方哲学[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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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高 锐]
The Contextual Interpretation Horkheimer's Criticism of Metaphysics ——Based on the Modern Western Philosophy
LI Xiao-pei
(Guangdong AIB Polytechnic College,Guangzhou 510507,Guangdong)
Horkheimer's criticism of metaphysics and modern western philosophy has a complex association.Only in-depth into the context of modern western philosophy,can we understand its important theoretical significance.Commonalities between the two is reflected in:the rejection of metaphysics, opposition to the subject-object dichotomy as well as emphasized subjectivity;The difference between them is reflected in:treat metaphysical attitude,treat rational attitude and treat reality attitude.
Horkheimer; criticisms of metaphysics; modern western philosophy
2015-03-21
李晓培(1983—),男,河南许昌人,广东农工商职业技术学院助理研究员,在读博士研究生。
B151
A
1004-9975(2015)03-003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