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政权的“积极和平主义”外交动向分析
2015-12-02李永强
李永强
摘 要:2013年9月,安倍提出将积极和平主义纳入国家安全保障战略。通过对安倍所提出的积极和平主义进行理论分析与现实解读,有助于更为充分地理解日本外交基本态势与未来变化的趋势。基于积极和平主义的分析,进一步阐释安倍所提出的积极和平主义的悖论,进而分析理论与现实悖论的互动。随着积极和平主义推进,基于日本外交与安保政策在本国内政外交、地区安全、周边国际关系自身逐层次的推演与彼此的互动所逐步展现,对积极和平主义的动力变量进行相应评估。
关键词:积极的和平主义;日本;日本外交;安倍政权
中图分类号:D83/8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2458(2015)05-0001-10
2013年9月12日,安倍在“安全保障与防卫能力恳谈会”的开场致辞中提出“安倍内阁基于国际协调主义的积极和平主义立场,为确保世界的和平、稳定与繁荣,将比以往更加积极地做出贡献”、“出于这一考虑,我国(日本)将首次制定以外交政策和防卫政策为中心的‘国家安全保障战略”①等相关主张,以展示积极和平主义的理念。随后,积极和平主义成为安倍政权在外交与安保政策实践中的一项基础性的、关键性的纲领开始在日本外交的运行中发挥作用。对积极和平主义的解读,构成对日本外交乃至整个东北亚地区区域内外国际关系互动的全面且深入分析的重要组成部分。
自积极和平主义提出与逐渐实施以来,随着日本外交与安保实践的推进,更为积极主动地在日本外交与安保政策所涉及的国内与国外、双边与多边、区域与全球维度内的进行展示;安倍提出积极和平主义为已陷入难以改善同周边国家困境的日本外交与安保实践提供了转向全球维度谋求外交主动的契机。对积极和平主义的理解,为分析安倍政权外交在2014年乃至更为长远的时间段内的安倍主义引导下日本外交走向提供相应的学理基础。
一、积极和平主义的理论与现实解读
积极和平主义作为一种政策理念是安倍在2012年9月12日的“安全保障与防卫能力恳谈会”上提出的,2013年10月15日的国会的施政演说中,安倍再次提及积极和平主义并加以具体阐释。与9月所涉及的积极和平主义的阐释不同,10月安倍对积极和平主义具体阐释为“我们应当为战后60年和平国家历程而自豪,但是为了继续捍卫和平,我们要行动起来”、“不要仅仅空喊国际合作的口号,而要遵循国际合作的原则,积极成为对世界和平与稳定有所贡献的国家”、“积极和平主义才是我国应当在21世纪树立的一面旗帜”。共同社在2013年10月23日报道称“今后将对世界和平与稳定进一步负责。积极的和平主义才是21世纪日本的招牌”①。2013年12月17日,安倍政府公布的《国家安全战略》阐述为积极和平主义作为日本参与国际协调的基础②。2014年1月的记者会上,安倍提出“我从日本基于国际协调主义提倡的‘积极和平主义立场,说明了日本将为地区及世界和平与稳定做出较之以往更加积极的贡献”③。依照安倍的理解,安倍在从国会施政演说、相应的政策介绍以及在媒体的宣传中对积极和平主义的阐释,是基于日本战后历史与日本外交与安保政策所面临的现实。积极和平主义是日本实现其国际参与的基本纲领之一,也是日本外交政策在安倍政权执政进程中的指导方针之一。
从安倍对积极和平主义的阐释分析,不仅仅需要从字面意义理解与全面解析积极和平主义,而且对积极和平主义的理解更多的还需关注于从理论到现实的变幻过程中对积极和平主义的具体认知。从外交决策理论与日本外交的现实对积极和平主义的进行综合理解:依据决策动机理论审读,按照斯奈德和他的同事所做出的决策动机理论理解,将其区分为目的性动机和原因性动机。对积极和平主义的理解,可以参照目的性动机的分析。目的性动机是出于人的有意识的自觉,并能被清楚地说明和解释[1]600。这种有意识的自觉在于安倍政权对自二战后日本外交与安保政策演变、自2012年底自民党再度执政以来的日本外交与安保实践现实的有意识的自觉:首先,这种自觉源于日本外交与安保政策自二战以后发展历程的传承,这是日本外交与安保政策在二战后发展演变的历史现实。二战后的日本外交在相当长的时段内属于“唯美是从”的追随外交、安保政策中多依托于美国的保护。更为重要的是安倍所认为的日本在二战后的和平外交与安保政策,更多的源于二战后日本外交与安保实践在包括国际环境、自身因素等作用驱使下,日本不得不采取具有和平主义性质的外交与安保政策,比如,放弃战争权等。自二战后到冷战结束,具有和平主义性质的日本外交与安保政策还源自于日本自身综合国力在二战后的发展状况,即日本在经济与政治层面所出现的“经济巨人”与“政治侏儒”的相关状况。
从二战后历史的发展演变历程分析,日本在国际环境、国际秩序与国内制约的共同作用下,推动了日本作为和平国家、实施和平外交的状态持续。这种状态构成了日本外交决策的有意识的自觉。2013年9月安倍所提出的积极和平主义,其根源之一在于基于这种历史演变与传承的有意识的自觉。需要强调的是,尽管安倍所主张的积极和平主义所展示的并非真正意义和平,其实践也无助于和平的实现,但安倍仍旧使用“和平”的字眼,其实质是其政策意识中的自觉而并非实事求是。换而言之,尽管安倍政权宣传其积极和平主义的外交理念,但安倍政权所谓积极和平主义作为是剔除日本外交与安保政策中的和平主义性质,是在损害和平的实现。
其次,积极和平主义的提出是基于以安倍主义为导向的日本外交与安保实践在2012年年底的实施效果。自安倍再度执政以来,安倍政权发起了一系列的外交与安保攻势,涉及从东南亚地区、中东地区与美国等外交与安保的互动。2013年1月,安倍在对东南亚地区出访中,较为全面地阐释了其外交政策的五项基本原则,可以概括为“思想、表达和言论自由——人类获得普遍价值必须得到完美体现”的价值观外交原则、“海洋不应该通过实力来控制,必须依靠法律和规则来进行管理”的海洋政策外交原则、“日本的外交必须寻求自由、开放、互相结合的经济”的经济外交原则、“努力使文化纽带更加充实”的文化外交原则和“促进未来一代人交流”①的人文外交原则,安倍对日本外交新的原则阐释突出了日本外交在安倍执政后的基本设想,视为安倍对日本外交实施的整体性设计。结合安倍在东南亚访问的现实,日本外交新的五项原则的运用所展示的是日本外交在东南亚地区实施的必要组成部分,同时注重与安倍政权在东南亚地区的安保政策进行有效结合。最为典型的是安倍政权将海洋事务则作为日本东南亚外交所需要注重的基本主题之一。2013年7月,当安倍再次出访东南亚时,对日本与东盟的关系做出了更为深入的阐释,携手共进作为日本对东南亚地区的外交主题得以阐释,安倍在演讲中称在印度洋与太平洋两洋连接处经济圈视为一架飞机,日本和东盟则比作这架飞机的两个引擎②。双重引擎的说辞,表明日本的东南亚外交正在争取来自东盟的支持与合作。
2013年3月,安倍在访问美国期间,当奥巴马提出美日同盟是美国在地区安全与整个太平洋地区的核心基础时,安倍提出主张积极强化美日同盟,并指出在关于南中国海和钓鱼岛事务中,对美日同盟作为稳定因素美日是达成共识的。③这两种表态是美日协作的对接实现,进而说明美日同盟在安倍的外交政策设计中,是在外交与安保事务中占据关键地位的。美日同盟作为日本外交与安保政策的基石所发挥的作用已经持续了超过60年,日本外交与安保政策在制定、实施与评估等环节多受到来自美国的明确影响。安倍所倡导的积极和平主义则意在使日美外交与安保协调中更多地展示日本的行为与声音,进而提升日本所发挥的国际作用。
2013年5月,安倍在访问中东期间,提出日本与中东关系的两个“超越”,一个是超越资源,在整个经济领域建立关系,以实现共生与共荣;一个是超越经济,发展为一同实现地区和平、稳定、增长的协作关系。这是安倍政权对在安倍主义所引导下的日本外交在中东地区实施所设计的发展愿景。2013年8月安倍再次访问中东,对第2个“超越”做出了更为详实的阐释,在安倍看来,他将这次访问称为“日本与海湾国家构建新型国家关系的历史性访问”,结合本地区的和平与稳定的现实而言,安倍指出,“日本自卫队为地区稳定作出巨大贡献”、“日本必须进一步为地区的和平与稳定作出贡献” ④,这说明日本的外交与安保政策正在积极参与包括海湾地区在内的中东事务,参与的程度则在不断加深。
从上述安倍政权在2013年的外交与安保政策的实践分析,这些实践构成安倍提出积极和平主义的现实性基础,这一现实性基础涉及安倍政权通过一系列的外交实践争取了相应的外交战略空间(尤其是东南亚、中东和对美外交方向)并获得了相应的外交战略主动。从2013年9月,安倍提出积极和平主义这一政策理念以后,在哈德逊研究所的演讲、10月在国会演讲、联合国演讲都对积极和平主义有所阐述,提出“要将我所爱的国家建设成为一个积极和平主义之国”与“使日本人民成为宣扬积极和平主义旗帜的光荣旗手”① 。
到2013年10月,以积极和平主义为纲领的日本外交实施进程更为明确地展示为日本外交与安保政策的整合化趋势愈加明显。第一,日本外交与安保政策的整合化趋势体现为安倍政权的外交与安保理念升级,即通过所谓《国家安全战略》、《中期防卫整备计划》等相关指导性纲领的确立与调整,在战略层面促动日本外交与安保政策的积极调整。结合安倍2013年10月在联大讲话中对积极和平主义的深入阐释即“以国际社会的协调为支柱,以我国(日本)努力为世界繁荣与和平做出无可置疑的业绩和不可动摇的评价为根基,举起‘积极和平主义的崭新旗帜”②, 积极和平主义着重体现为日本在外交与安保政策在战略层面整体部署,国际协调、对世界繁荣─和平做出贡献则是推进具体政策层面的重要表现。 第二,日本外交与安保政策的整合化趋势构成了日本外交与安保政策的全面联动效应。这种效应自20世纪末的日美同盟重新定位、21世纪初“911”事件后日本“借船出海”参与美国反恐后开始逐步展现。以此为基础,积极和平主义的提出与实践则是以重新确立日本“国家安全保障战略”为名的、以外交与安保政策的全面联动为实的覆盖范围更为广泛、执行程度更为深入的调整。第三,日本外交与安保政策的整合化趋势将促进实现日本外交与安保政策的全面优化,这种优化将体现为安倍政权通过积极的外交与安保政策的优化日本对外行为的相关环境,即安倍政权为日本能够实现更为有效的外交与安保政策做出积极的努力,具体涉及到日本外交与安保政策的现实,也涉及到对“集体自卫权”等日本对外行为限制的破除等。
对安倍政权积极和平主义的提出背景与演变历程的回顾与分析,可以认为积极和平主义是安倍推进外交与安保政策的整合、联动与优化中能够发挥纲领性作用的指导方针。对积极和平主义在理论到现实与其本身所陷入的困境深入解读,构成对积极和平主义分析更为全面与深入的内容。
二、积极和平主义的困境评析
上述对安倍所提出积极和平主义的研究,是基于安倍主义的外交政策与安保政策实践的基础,同时结合上文所述国际关系理论中所涉及的决策动机理论的目的性动机分析,进而构成了对积极和平主义的理论分析与现实解读。从目的性决策动机理论分析,安倍政权提出积极和平主义的决策是具有相应的有意识的自觉,并能结合日本外交与安保政策的实践加以解释和说明。
如果说结合西方国际关系理论的外交决策理论是对积极和平主义的现象分析,那么结合马克思主义国际政治理论分析,则是对积极和平主义更为深层次的本质分析。以马克思主义国际政治理论审视安倍政权所提及积极和平主义,可以展示出积极和平主义存在理论悖论与现实悖论。从理论悖论层面理解,马克思主义国际政治理论是以马克思创立的历史唯物主义为基础。历史唯物主义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包括国家活动的规律,这就是物质资料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历史上出现的一切社会关系和国家关系、一切宗教制度和法律制度、一切理论观点,都是在与之相应的时代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基础上产生的[2]5。因而,结合历史唯物主义中社会存在对社会意识的决定作用、社会意识对社会存在的能动作用分析,安倍政权提出积极和平主义作为外交与安保政策的主张,是基于日本外交与安保政策决策层对日本内政外交所存在的社会存在的基本判断,这种基本判断构成了积极和平主义的外交与安保政策主张。作为社会意识的一种,积极和平主义是当前日本国内社会存在与国际社会存在的复合性表现。
然而,作为一种战略或者政策层面的指导理念,积极和平主义所展示的、安倍政权对其认知的社会存在的认知表现却并非是客观与全面的。从日本的外交与安保的决策分析,结合安倍政权对冷战后日本所处国际社会存在的认知,首先,积极和平主义忽视了对国际安全环境的客观与全面分析,日本所处的国际安全局势由于苏联解体而得以有效改善。同时,在日本所处的周边国际环境中,鉴于军事实力与战略投送能力的有限,中国、俄罗斯和朝鲜等国家对日本构成的威胁相对较小。日本在20世纪90年代后将中国、朝鲜视为主要威胁的战略设想,事实上是对周边国际安全环境的误判。当这种误判延续到21世纪初甚至21世纪的第2个十年时,这种源自于20世纪90年代以后的对国际环境的误判已经使日本外交与安保的决策、实施与评估中或有意或无意地将中国、朝鲜视为假想敌而加以遏制、威胁。比如,安倍将中国军费不透明、朝鲜的远程导弹与核开发作为日本推进国家安全保障战略与建立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根源①。这种说辞的出现正是依据对于日本周边国际安全环境这一社会存在的非客观认知。
其次,如果说对国际安全环境的认知是静态的、长期的,那么从动态的与短期的层面分析,积极和平主义引导下日本的外交政策与安保政策决策忽视了对地区安全局势的客观判断,这主要是基于对东北亚地区安全局势的误判。这种误判主要体现为日本对东北亚地区安全局势判断的分析,即东北亚地区安全局势在21世纪初不断激化与紧张,这其中涉及东北亚地区海洋权益问题、也涉及朝鲜半岛的安全局势与核问题,但从日本所面临的安全局势整体上分析,日本所依赖的日美同盟乃至美国在东北亚地区、亚太地区的强大同盟体系是能够为日本提供安全保障的。更为重要的是,日本的作为尤其是2012年以后安倍政权,事实上是在不断加剧东北亚地区安全局势的激化与紧张。因而,安倍所强调的日本在21世纪所受到的威胁,无疑是对东北亚地区安全局势的误判与妄为。
最后,积极和平主义的本质是对和平外交的曲解。和平外交最早是列宁在十月革命后提出的,比如,列宁是在苏维埃政权抵制外国干涉和国内叛乱的斗争过程中提出两种制度国家和人民“和平共居”思想的[2]112。这一思想经过社会主义苏联和社会主义中国的不断实践与完善,形成了包括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在内的和平外交思想。但安倍所提及的积极和平主义本身是基于日本在21世纪初或基于自民党的外交传统与现实的认知,对比日本自冷战后以来在东北亚地区以邻为壑的区域外交与安保政策,其所主张的积极和平主义是对包括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在内的和平外交从理论到现实本身的违背,这是或有意或无意地对和平外交的曲解。
积极和平主义所展示的理论悖论是基于对日本所处的国际国内社会存在的现实与日本外交与安保政策在决策、实施与评估中所形成的社会意识之间能动效应之间所存在的互动错位。而与积极和平主义的理论悖论相比,更为值得关注的是,在安倍政权积极推进积极和平主义的进程中正在逐步展现的现实悖论效应。
对积极和平主义的现实悖论理解为:积极和平主义与美国霸权存在着明显的悖论,依据安倍所主张的积极和平主义,日本是要为世界和平与稳定作出贡献的。然而,美国所推行的全球霸权政策,主张在全球范围内维系美国的霸权。这种霸权的展现多是通过美国发动对外战争与强化军事威慑得以体现。倘若安倍政权通过解禁集体自卫权参与美国在世界其他地区的类似2003年伊拉克战争的军事行动,则是明显违背基于国际协调主义的积极和平主义理念的基本主张,也有违于日本和平发展的现实需求。
结合东北亚地区安全事务的现实分析,积极和平主义忽视了对区域安全关系互动的基本需求。21世纪初以来东北亚地区内外安全关系的互动相当频繁,中美日韩朝俄蒙所共同参与的东北亚地区安全事务互动博弈中,日本通过对地区安全事务的参与,尤其是在应对海洋权益争端中通过不断激化与邻国的争端,借此整合日本与美国的同盟关系、强化日本在东北亚地区内外安全关系互动中的作用,比如,日本向越南提供巡视船等①。但日本对东北亚地区安全关系互动的参与,并非是基于对地区安全局势的有效稳定与管控,而是不断以海洋权益争端激化地区安全局势。比如,2012年9月,日本政府强行推进所谓的钓鱼岛“国有化”,直接造成中日关系的对立与紧张;安倍2012年12月重新执政后,钓鱼岛问题坚持“没有谈判余地”②的顽固立场,则使中日关系的缓和与改善难以实现。在外交与安保政策的决策、实施与评估中,日本对安全事务互动的论证是缺少对现实事关东北亚地区安全事务的社会存在相关需求的关注。
美国在朝鲜半岛安全事务中的所涉及的美国对朝安全政策的实质即是通过美国对朝实施军事威慑,巩固美国在朝鲜半岛安全事务的主导地位,进而强化美国在包括朝鲜半岛在内的整个东北亚地区的军事霸权。美国现行对朝政策的特点是:对无核化的持续承诺、致力于六方会谈、对向朝鲜制裁和施压的多边框架的积极参与与努力实现③。但结合朝鲜半岛安全局势的现实,美国长期以来保持对朝鲜的军事压力,这其中包括对朝鲜的核威慑。21世纪以来的涉及朝鲜半岛国际关系的互动中,日本积极支持美国在朝鲜半岛政策,这其中包括对无核化政策等事关朝鲜半岛核问题领域的,也包括美国在朝鲜半岛安全事务中对朝鲜的强硬立场。鉴于日美同盟在朝鲜半岛的牵连作用,日美同盟在推进双边的合作中,在相当广泛的层面是针对朝鲜半岛安全的。安倍在同奥巴马的会晤中、在美国哈德逊研究所时、在联合国大会的讲话以及东亚首脑会议上都强调来自朝鲜的威胁④。但是,从国家间综合国力的对比分析,朝鲜并不构成对日本、美国的实质性威胁,而日本、美国这种通过强调并不在实际意义上存在的威胁,其用意在于借助这一威胁强化其日美两国在朝鲜半岛乃至整个亚太地区的战略优势。
从日本国家复兴战略整体实施的视角审视,日本在其国家发展尤其是经济振兴进程中,需要相对和平与稳定的国际环境。但安倍政权在东北亚地区安全事务中的作为,无论是支持美国加剧朝鲜半岛的紧张局势,还是不断主动激化东北亚地区内的海洋权益争端,客观上并不利于日本获得与持续维持相对和平与稳定的国际环境,与安倍政权所倡导的积极和平主义的理念也是背道而驰的。因此,安倍政权破坏地区和平与稳定的作为使日本积极和平主义的实施面临着政策中的宣传主张与政策始终实际行为相脱节的局面。
结合积极和平主义的理论与现实理解,涉及日本外交与安保政策的基本理论与现实实施并逐步形成理论与现实层面的悖论以及相关的互动。理论悖论层面,对积极和平主义的理论论证是基于日本所处的社会存在的理论分析;现实悖论层面,对积极和平主义的分析涉及到日本外交与安倍政策的现实实施。随着积极和平主义的逐步推进,上述理论悖论与现实悖论之间的互动也随之推进,造成积极和平主义在实施进程中面临着名不副实的状态逐步加剧。理论悖论与现实悖论的互动中,形成了安倍政权所力主的积极和平主义在实施中将可能面临着更为艰难的局面。即安倍政权主张通过积极和平主义实现日本对世界和平与稳定的贡献,但理论悖论与现实悖论的在实践的过程中为日本积极和平主义的实现造成了困难。对此,结合对积极和平主义的评估,可以大致归纳为以下两个层面:第一,积极和平主义存在短时期内难以逾越的困境,尽管日本主张积极和平主义,但日本并未改变其在东北亚地区的外交与安保政策主张。从安倍主义所主导下的日本外交实施现状分析,积极和平主义的出现与不断演变,包括安倍将对叙利亚问题和伊朗核问题的参与视为“‘积极和平主义的一环”①、向联合国维和行动提供包括提供6~7亿元援助②与医疗支援在内的支持③等举措虽能够对日本改善在中东等地区外交与安保政策做出一定的积极作用,但却无法改善日本在东北亚地区内所面临的与周边国家在海洋权益、历史问题等诸多层面的困境。第二,积极和平主义所主张的内容与日本外交、安保政策的现实存在明确的偏差与脱节,在安倍所主张的积极和平主义在实施的目的层面是要求日本将成为一个对于地区以及世界的和平与稳定作出更胜以往的积极贡献的国家④。但其实施手段却并未明确,破除集体自卫权的限制、建立国家安全委员会乃至建构与强化日本的国家安全保障机制,都未明确说明日本实现积极和平主义的基本路径。不可能排除日本以非和平方式实施积极和平主义的主张,这种非和平方式路径作为日本外交、安保政策的现实加以展示,则很可能违背与颠覆安倍政权对积极和平主义的外交宣传。
基于上述对积极和平主义的分析,对积极和平主义所发挥的作用做出解读:第一,安倍政权借助积极和平主义试图突破二战后日本在国内、国外所面临的种种限制。随着日本与邻国在海洋权益与历史问题等领域的矛盾不断激化,安倍政权将可能实现对现有限制日本的国际秩序进行持续颠覆。从二战后亚太地区国际秩序对日本的限制看,根据开罗宣言与片面的旧金山和约对日本的领土范围是有所限制的,安倍政权通过积极和平主义的实现日本外交与安保政策的调整,谋求突破对战后国际秩序的限制。窃取中国的钓鱼岛,是为日本突破战后国际社会的对日领土范围限制的重要表现之一。在历史问题上,安倍政权不断颠覆国际社会的共识,从否认战争罪行到美化侵略战争的种种作为。第二,日本将可能在地区乃至全球范围能发挥更为重要的作用。在安倍等政客看来,日本不会沦为二流国家,而将作为强国再次崛起。比如,“日本‘能够再次强有力地发展,并且‘能够再次活跃在世界中心”观点在安倍国会施政演说中的提出[3]。这种制约不仅仅局限于解禁集体自卫权,而是借助积极和平主义彻底破除二战后对日本的各种国内外限制,包括和平宪法的限制、拥有军队的限制,进而打造“可以战争的日本”①,这促进日本建构新的外交安保战略态势,进而争取更为广泛的战略空间与主动提供相应的条件。随着积极和平主义的深入,日本外交与安保政策的调整所影响的国家战略的实施,将很可能促成日本彻底摆脱来自国际社会的制约,甚至包括来自美国的制约。
综合上述分析,对积极和平主义整体评价为,积极和平主义是安倍政权基于对日本所处国际环境、国际关系互动与地区安全局势等多层面的非客观判断与分析,所构成的政策主张。积极和平主义与现实中外交、安保行动的需求与现实存在着矛盾,同时,作为日本国家安全保障战略重要内容的政策主张得以存在与延续。积极和平主义作为安倍政权在外交、安保领域的指导方针,正在为日本相应的国家安全保障战略实施提供相应的纲领性支持。随着这一支持进程的实现,积极和平主义在其实施的过程评估中,彰显其前景的动力变量的作用需要加以关注。
三、积极和平主义的动力变量评估
自2013年9月提出以来,积极和平主义正在作为安倍所积极主张的政策主张通过恳谈会、在美国的外交外事活动、在联合国大会的讲话等多个事关外交与安保政策的场合提出并阐释,同时指引日本外交与安保政策的实施。随着积极和平主义的推进,积极和平主义正面临着包括日本内政外交、区域安全与国际关系的综合性动力变量的影响,既可能促进(正向动力)积极和平主义的实现,也可能制约(负向动力)积极和平主义的运行。这种促进与制约的动力变量将对积极和平主义所从实施目的、实施路径中发挥重要的影响,并与时间的推移与国际局势波诡云谲的变化息息相关。结合积极和平主义理论与现实理解的基础上,对积极和平主义的动力与制约变量展示为涉及日本外交与安保政策实施的全面评估。
从日本内政外交的互动影响分析,需要注重的是二战结束后,和平主义在日本的盛行是历史演变的现实,也是21世纪日本国内社会的现实。旨在突破二战对日本国内外限制的积极和平主义将面临着从日本国内政治到日本普遍民意的影响。一方面,这种影响将可能成为日本推进积极和平主义的促进性动力,比如,国内政治斗争、舆论导向与民意对积极和平主义的促进作用。日本国内有分析称,将积极和平主义视为对立国家“共生”的出发点②。另一方面,这种影响将可能成为积极和平主义发挥作用的制约,比如包括民主党、共产党在内的在野党多对安倍所主张的积极和平主义抱有疑虑,如,民主党党首海江田万里将安倍所主张的积极和平主义称为消极和平主义③,共产党委员长志位和夫也对积极和平主义提出批评④。日本国内政治的现实中,动力与制约两方面影响的相互作用。然而,哪方面影响能够发挥相对主导性作用,仍需假以时日进行观察与分析。
从周边地区安全局势的影响分析,日本外交与安保政策所涉及的地区安全将涉及从东北亚地区到整个亚太地区及日本外交与安保政策从制定、实施到评估的进程。有必要强调的是,在安倍政权的外交、安倍政策的实施中,尤其是针对地区安全局势的参与,日本政府的关注多集中于除东北亚地区之外的东南亚、南亚、中东与美国等地区,也包括非洲地区,但并未在真正意义上应对东北亚地区安全局势的变化。东北亚地区是日本周边地区中所具有至关重要意义的地区,但安倍政权在东北亚地区推行着“以邻为壑”外交与安保政策却并未能够有效应对东北亚地区安全局势变幻所带来的影响。比如,安倍在2013年11月访问老挝时,在推销其积极和平主义的同时,也在记者招待会上强调与中国的对抗①。这种做法不可能使老挝认可日本积极和平主义的主张,也不可能使老挝成为遏制中国的工具进而以对抗中国促进日本与老挝关系的发展,日本却在客观上损害了中日关系的健康发展。
东北亚地区安全局势在21世纪第2个十年开始已经呈现出较之第1个十年更为艰难的局面,安倍政权看来,安全局势的紧张将为日本以积极和平主义的推进促成日本外交、安保政策的调整,进而促进整个日本国家安全保障战略的变化。对积极和平主义的评估中,基于地区安全局势分析基础上的“以邻为壑”与“以邻为善”的外交与安保政策的持续博弈,成为对日本如何开展积极和平主义的政策走向判断的标准之一。“以邻为壑”的外交与安保政策正在占据更为明确的主导地位,其所带来的不确定性尚需要时间与现实的检验。
从日本周边区域内外国际关系互动的影响评估,主要涉及事关日本的国际关系互动,即日本协调周边的亚太地区乃至全球范围内与他国关系的互动。安倍政权的外交与安保事务实践进程中,日本在与东北亚地区中国、朝鲜与韩国出现持续紧张且短时期内难以改善的双边关系同时,日本实现了改善与加强同东南亚地区、南亚地区、中东地区与美国的关系协调。结合安倍所主张的积极和平主义实施的现实案例分析,安倍在访问欧洲时,在宣传日本积极和平主义主张并争取获得欧洲国家理解的同时,也促成与欧盟延长对华武器禁运的共识②,安倍所主张的积极和平主义并不排除积极对抗中国的色彩。安倍借助日欧关系的互动,以对欧洲国家的外交公关为实施路径,推进积极和平主义的实现中一定程度上包括了遏制中国从欧洲获得武器与军事技术的可能。
上述对积极和平主义的动力变量进行分析说明,安倍政权可以充分地运用这些变量所发挥的作用,在积极和平主义的推进中有所作为,但同时也必须承担相应的风险。积极和平主义通过日本内政外交的互动、对地区安全局势的参与以及对日本“地球仪外交”公关的开展等涉及国际关系互动的相关变量得以展示出或促进或制约效应,但其未来的变数更不可忽视。
四、结 论
“积极的和平主义”是安倍政权在推进日本外交中的新动向之一,通过对积极和平主义进行理论与现实审读,对积极和平主义做出从实施现实到现实困境,再到变量的评估。这一评估说明安倍政权所主张的积极和平主义不单涉及外交与安保领域,而且涉及国家安全保障战略的趋向,更可能成为一种长期的趋势,甚至将对日本周边所涉及的从地区到全球的外交与安全事务等产生不可忽视的影响。
21世纪初以来安全互动的持续相继实现了自卫队走出国门的“借船出海”后,又积极参与海外维和行动与亚丁湾的反海盗巡航等行动已经在不断表明,日本正在作为一个在地区与全球发挥着重要影响的国家,在国际社会中不断展现自己的声音与行动,积极和平主义的提出与实践正是其中较为关键的组成部分。因此,对积极和平主义的关注正在构建为分析日本外交与安倍领域动向最为重要的视角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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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李 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