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者的破浪之旅

韩人赤

多年来总是享其音，这一次是面对面。才入“知天命”之年，都早已亮点多多;谁知她的第一句话竟是“危机犹在”：“播音搞了几十年，还能勉强充一档角色，但管理工作得从头学啊！时光和个性都不允许我左右肩的担子太失衡了，你说对吗？”

正是元旦这一天的上午九时，“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因为音容笑貌的熟识和近视，我眼前站立着的她，分明就是当年“天空出彩霞，地上开红花”岁月里，少先队旗下一位左臂上缀有“三道杠”的理想标识形象。她就是我们的“2009中国金话筒”十位得主之一——杨帆。哦，杨帆启航！这四个汉字已被她猜想得如影随形，炉火纯青！真正成为了她的人生符号。

或许，接受采访是她预料之外的事;或许，“健谈”早已成为她日常中的一大优势;足足过去了一刻多钟，我才将采访者的方位“扭”了过来。突兀间，诗人艾青的一句话”闪现在了我的脑际：“人们多有‘停车坐爱枫林晚的感慨，可又有几人能真正体悟出‘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感知呢？”是的，杨帆的直率，无保留表达出了她扬起风帆后的洒脱激情。

这无疑是我在新的一年中一份新的责任，让营口更多的父老乡亲，从人生的立体角度，多了解了解辽河入海的桑梓地上的优秀女儿杨帆吧。

30年间，她的亮点多多已是毋容置疑，可每一个强者更多离不开前行中喜怒哀乐的林林总总。如果说，成功者该既饱含“水之柔”，又当反衬出“山之刚”的话，有两大“亮点”颇具代表性，成就了她“只顾攀登莫问高”的坚韧品质。一是24年前（1989年）的初夏时节，营口宾馆，来营调研的一位省部级领导同志，早出晨练后同随行几人步入餐厅时，恰是电台播出《营口新闻》的女声，这位领导同志不由自主脱口而出道：“哎，营口的这位播音员的拿捏度还是不错的！”被点评者就是杨帆。嗣后人们的考量标准还是满朴素、客观而又认真的：这位领导同志走南闯北，他的评价无意之中划定了一个尽度。二是杨帆做为营口地区四名参加营口的十八大代表候选人之一，使她“由音及形”走入滨城寻常百姓家。

众所周知，尽管曾几番迁入迁出，30多年前的盘山、大洼两县，曾是“营口人”的乡邻。有的市民干脆直白地说，从已担任过党和国家领导人的白立忱，到仍在全省“父母官”任上的曾维、陈超英、陈海波、程亚军，同是公务在身的工作调研活动，一旦来到已今非昔比了的盘锦市，他们定会多发几许怀旧感慨的。

53年前，笔者做为一名初中学子，曾随学校去盘山县胡家会社支援插秧。那时在“低标准”和自然灾害困扰下，乡民们连酱油都打不起的窘态令我至今难忘！但更使我言犹在耳的话音，则是当年一位生产小队长说过的一段话：“咋了，一片盐喊地咋了，不也种上了水稻吗！我们的上几代还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苇塘咧，将来不仅水稻能丰产，还许名人也会接二连三地出呢！”话音刚落，紧紧接上茬的是一脸腊黄色的民兵连长的嗓音：“当年抗日战争时，威震辽南的‘四大天王，我们这块土上就占了两个，一个是大洼的项青山，一个是盘山的盖中华。”而今半个多世纪过去，真的有幸让那位生产队长言中，散文大家王充闾先生率先起步;后又在辽河边的滩涂上，跋涉出了体育国手“双璧”之姚景远和柳继增。当然，我们此文中的主人公、盘山籍营口人杨帆，仅操“全国金话筒”得主一项，就足以代表了盐碱地上的精英豪情和“谁说女子不如男”的如虹志气。俗话说，锣鼓响，大幕开，杨帆的登场恰好同家乡的改革开放同步。1981年的10月，如今屈指算来，她真的也当多发“故园三十二年步”的感慨了吧。

如她所说是“误打误撞”。盘山县要招一名女播音员，她本是陪着一位同学伴着初秋的柔风赶来，同学刚刚面试，招考的老师独具慧眼的精度，又抑或是对这个姑娘“陪着一趟”满足感的些许慰藉，“你也读一段吧！”结果呢？同学落榜，她却被录取了！由此，这一颇多秀色而又必然会掺杂艰辛的人生“戏剧”便拉开了序幕。

高中毕业生、不懂专业知识，条件极简陋的县级广播站，几乎没有外出学习、交流的机会;唯一的自学渠道，利用每个时段，见缝插针地听中央台、省台的广播，日出日落，“早上好”“再见”，她几乎是“滚”在了上级广播的“口口相传”里。也就是说，她的个性不允许自己在这个“试水期”听到“还行吧”的勉强评价声。

1984年4月，她调到营口化纤厂广播站。车间里，姑娘们纤细灵动的双手和身轻如燕的脚步在纺织机前飞来舞去，下班后姑娘们个个风姿绰约地走出厂门，美丽的场景幻化为语言的二度创作，声音里多了真诚，少了技巧。1985年5月，被营口人民广播电台选用。同年8月，台领导送她到“北广”培训。这犹如到了一个理想的播音王国！加上对北京城的日夜思念，情感的“井水”与职业上兴奋的“泉眼”交融……她仰慕已久的播音名家王欢、中瑞、林田等老师，还有广院的徐恒、马尔芳、李刚等教授，亲人般在她的周围陪伴着。40多天的光阴短且长，她打内心体验到了什么才是真的废寝忘食和如饥似渴……她渐渐梳理成了自己的“技能”：即“体会感受稿件内容是播好稿件的根本，科学的用声方法是播音员的看家本领。”这两大收获，使她在以后的日子里获益不浅。打那之后，她硬是坚持早晨练声达八年之久，才练就了字正腔圆、端庄大方的播音风格。在完成自修大专的基础上，她不懈努力，获得了辽大新闻学专业的本科文凭，进一步夯实了语音、语言功底，开阔了播音创作的视野。从1981——1991工作的前10年，经过持之以恒地学习，充满激情地工作，对于消息、通讯、评论这“三大件”播音实践，她基本由外行变成了内行，“女主播杨帆”的名字不径而走。

1991年，营口电台首次推出主持人节目——《空中乐园》。这个节目的定位是综艺直播。由于杨帆一直对京剧、民歌、经典电影情有独钟，并常常从中汲取着营养，幸运地成为这个栏目的主持人，当然可谓是顺风顺水。但有一点，播音员的工作程序和语言表达形态跟主持人完全是两回事！她十年间养成的字正腔圆的有稿播音模式，在这个节目中被彻底颠覆，要求以交谈的形式在话筒前“说”，并与听众进行电话互动。从有稿播音到无稿主持，从别人写稿到自己编写，从录制播出到直接播出，从一对众的传递到一对一的交流，这一系列的变化均向她提出了全新的挑战！为了主持好这档节目，她不辞辛苦地学习兄弟台经验，请“北广”同学给她寄来主持人节目带，虚心征求听众意见，包括亲朋好友和街坊邻居;身边的丁雷老师对她真是全力以赴地关切、指点，时而共同享受节目播出后的满足和欢欣;领导和同志们亦是鼓励和帮扶，终于实现了由播音到主持的转型跨越。此时的她成了名符其实的“走马灯”，一面主持《营口新闻》、《营口专题》、《文艺窗口》、《街头巷尾》、《早安营口》等节目，一面主持《空中乐园》、《司机茶庄》、《多彩晚霞》等栏目。在此前后，她还担任了辽宁省第六届全运会开幕式（在营口举行）的现场播音，她同丁雷两个半小时的站立直播，3万多字的解说词一气呵成，天衣无缝，受到市委、市政府的嘉奖;1996年，代表营口台主持全省首次春节大联播《春色满园》节目，也首获辽宁省播音主持作品一等奖;连续十年担任营口“两会”现场播音;从1991——2001年的10年间，通过刻苦钻研和大量工作实践，播音与主持齐头并进，语言表达从单一至多元，各种语体互相贯通，有机融合，使她的业务水平跃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她也随即进入了一个新的“悟醒”期……“一个人的业务成长历程都会经过成长期、成熟期、平台期、跨越期和所谓成就期的过程，做为广电传媒直接与受众打交道的播音员、主持人，要求我们要始终保持旺盛的工作激情和饱满的话筒前状态……”领导与同志们的开门见山，她时时铭记于心。但工作几年后，所有人都会遇上处在徘徊不前的平台区，有经验没有了激情，上了台阶却少见突破！该怎样度过这个平台期？杨帆得出了八个字的结论：与时俱进，探索创新。至少，“角色一旦有了变换或‘前移，更要牢记‘纽带与桥梁的作用，应该更多地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

2001年，她被聘为新闻综合广播副总监后，几经思考，提出了开办讲述百姓故事和解决百姓诉求节目的设想。在领导的认可和同行们的支持下，2001年新年伊始，她担当起了《讲述》和《沟通》两档新版栏目的主持;这两档栏目安排在周六、周日播出，从此，她告别了休息日。为了捕捉鲜活素材，曾顶着沙尘暴，脚蹬自行车，到病榻上的劳模车志平家采访;冒着瓢泼大雨，跟随清扫女工行进在大街小巷;走进殡仪馆，采访从事30年的整容师陈维让……这些绽放人性光辉的劳动者的事迹深深打动了她！激发她创作出了一组又一组感人至深、催人向上的《进述》作品。2003年，《讲述》栏目获得了辽宁省优秀栏目奖。

2002年8月，经与营口市纪委、监察局、纠风办联系协商，《沟通》栏目正式改为《行风热线》。它的开播，为政府与群众搭起沟通的平台，为百姓开辟出了一条诉求渠道。她还是以“走下去”为第一要务，带领栏目组同志进社区与群众面对面，深入城边三家子街道了解居民上厕所难的原因;采访动迁户弄清居民得不到回迁背后的林林总总;跑锅炉房查看供暖不达标的种种缘故;走访村民揭示个别村干部贿选的不正之风……在舆论的监督之下，《行风热线》为群众讨回了一个又一个公道。多年来她的核心“标准”只有一条：做好一个主持人首先得是一个体谅群众疾苦的“贴心人”，只要时时俱备一个“为民”的心态，才会正确面对和接纳百姓们的时而冲动和失控情绪。一位杨姓女士，由于感情受挫和家庭不幸曾一度受刺激，天天来节目组“理论”或在门口吵闹。一次她同杨帆相遇，劈头盖脸给了杨帆一通指责：“我孩子从楼上掉下来，你们行风热线行为啥不管？你们不是天天说群众利益无小事吗？我家出了人命关天的事，你们倒成了缩头乌龟了！”杨帆不动声色地听着，心想人都有自尊心，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这样失常激动！那是个风雪天，两位杨氏姐妹相谈了足有两个小时，最后那位女士觉得挺不好意思且心里暖暖的。并时常打来电话，写上几句心里话沟通思想，称杨帆为姐姐，杨帆发现她的文笔不错，帮她找了个临时工作，生活得到稳定。

几分耕耘几分收获。2004年，《行风热线》获得辽宁省广电系统十佳栏目一等奖，填补了我市的这方空白。《政风行风热线》在领导和社会各界的支持、配合下，经过栏目组先后11名同志的齐心努力，13年间得到长足发展。但往往每一桩好事也都是一把“双刃剑”，在受到百姓欢迎的同时，也着实得罪了一些人，有人打电话不让追踪报道，要请吃饭“联络感情”，但都被节目组婉言谢绝;甚至有人打来恐吓电话，发短信要毁掉杨帆的名誉！父母也劝她，“大家对你评价都不错，别为了工作把人都得罪了！”懂事的女儿则义正辞严地鼓励道：“民生栏目是得接地气，为百姓说话，要不然节目没人爱听。”看到一摞摞听众的表扬信和一面面锦旗，大家自然增强了办好节目的信心和勇气，这支团队又迎着风浪扬帆起航了。

寒来暑往，经年砥砺，30个春秋过去，杨帆得到的最大悟感是，干好工作，不仅需要倾情投入，而且需要不怕困难，勇往直前的劲头。为了她喜爱的事业，杨帆真的是什么苦都能吃，什么困难都能克服！最早她家住在距电台10公里以外的城乡结合部的道叉子附近，当年又没有出租车，所以每当值早班都得早5点准时从家出来，骑自行车50分钟才能到台里。特别是在她怀孕期间，闻到沿街炸油条的味道就得停下车来呕吐一阵子，走走停停耽误的时间每天至少要打出20分钟的提前量。就这样，不管是严寒酷暑，还是风雪交加，她一直坚持值早班20年。1996年，台里派她到省台主持全省春节大联播节目。报道时是农历腊月二十八，她把女儿扔给了老人，只身一人来沈阳后便进入紧张的撰稿和排练之中，直到正月初一早上8点，全省14家电台联播开始，下午一点半结束，庆功宴后她坐上最后一趟火车回到营口，已经是夜里10点多钟。出了站台，眼瞅着仅有的三五辆出租车被人抢了先，公交车也收车了，她只好陪着孤寂的夜色用步丈量回家的路程。当时她的步子越走越沉重，又冷又累又困，真想回家一头扎到床上大睡它一觉！但她忽然想到正月初二是自己的早班，怕爬不起来，索性就直奔办公室走去，呆了大半宿，直到第二天值班结束才返回家中。女儿幽默的念叨别有一番酸味：“妈妈，你这可是两年没回家了啊！”是酸？是苦？是甜？当然各有其比例。

提起女儿，她属实自觉亏欠得太多！小时候在幼儿园，女儿总是最后一个离园，老师和小朋友们大多走了，有太多的天数是在门卫室里同打更老爷爷为伴，直等到妈妈在台里录播完《营口新闻》再来接她。从小学到中学，她几乎没有时间去陪女儿……天天如此，不以为然，可有一次却让她恍然大悟！累了一天刚回到家，女儿拿出一张卷纸让她签字，她一看不及格，一下子火冒三丈，劈头盖脑一顿训斥！女儿也忍不住了，冲着妈妈好一顿倾泻：“你啥时候管过我？下雨的时候你给我送过一回雨伞吗？放学回家你给我做过一顿可口的饭菜吗？学校开家长会你不是迟到就是早退，人家孩子学习都有家长陪，你陪过我吗？你就知道工作工作，我不及格你才知道跟我喊了！”孩子的一顿发泄，一时让她哑口无言，能说孩子说错了吗？！是啊，就知道工作，对孩子哪还有关心这一说？！但哑口无言之后，她还是要“强辞夺理”：“你是妈妈的好女儿，妈妈想自己要做到优秀想得太多了，以后的确要为你多想多做才对。但话又说回来，妈妈从小到大，也不是姥姥陪出来的呀！是不是？”她从此与女儿定了个君子协议，“我用工作成绩，你用学习成绩进行马拉松竞赛！”最终，女儿还是继承了她的要强基因，以优异成绩考入了浙江传媒学院，成了青岛广播电视台的新闻主播。女儿大了，真的悟懂了母亲“身教胜于言教”的周期效应。

学习无止境，创作没有尽头。成为一名品德高尚、技艺精湛、学养丰富、受人尊重的播音主持人，是杨帆的毕生追求。领导和同志们也一次次为她提供了“最佳表现”的舞台。

2006年，领导安排她分管四套广播节目，尽管增加了颇多事务性工作，但她也要一试“双管齐下”的本领，并一直盯在“节目创优，打造品牌栏目”上，并设定了一个“五年目标”，力争每年为台里拿下两个省一等奖，以此引领、推动广播节目的整体提升。她和她的团队不断研究讨论栏目该如何创新、如何创优、如何发展的问题;她仍常常为了一个选题、一个策划、一次主题活动而夜不能寐，也常常因为一次次小小的成功而欢呼雀跃！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五年，四套广播共有18件作品获全省一等奖，其中的5个栏目获省“十佳”、“名栏”，向党和上级领导、向人民交上了一份份满意的答卷。

这几年，全国性的自然灾害多一些。面对突如其来的汶川大地震，做为主管节目的副台长，她组织大家利用三天哀悼日时间，陆续赶制了3000分钟的抗震救灾专题节目，有效填补了一个月内禁止播放娱乐节目的空白。

2007年，组织台音乐工作室策划、制作了100集纪念改革开放30年音乐专辑《歌声的记忆 》;2008年，组织策划了60集新中国成立60周年系列专题《60年的足迹》、100集音乐专辑《绽放60》和8集国庆新诗会《声音的盛宴》。

2008年，杨帆荣获辽宁省第二届播音主持“金话筒金奖”;2009年，登上中国播音主持的最高领奖台，实现了梦想（全国唯一一个地级市播音主持人，其他几位均毕业于“北广”，唯杨帆与中国国际台的一名主持人是例外）。如今，身为营口广播电视台党组成员、副台长的她，又带领着她的团队在新老媒体融合的进程中创新攀登。

是啊，出生于“低标准”时期辽河彼岸的盐碱地;刚上小学就赶上了“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如上所述又非“科班”熔锻，扬帆起航后的水路艰辛可想而知。

哦，扬帆：扬帆正劲，如箭在弦;沧浪依旧，唯有换算不止才可验证出真实的自己。因为，“扬帆起航”，早已成为了她的人生符号！